寶玉回來,看到桌上的禮:“這些人是做什麽?”


    “想要賣出去。”寶釵歎了口氣,“太太怕是不會同意的。老太太屋裏的人占了大半。”


    “老太太都不在了,他們要走也自然,何苦還留在這裏。”寶玉笑了聲,“天天在那裏哭的人,又有幾個是真心的,沒必要再留下來了。”


    寶釵看了眼寶玉:“你又在說呆話了。”


    寶玉也不說話,自是進屋去,讓襲人給拿點吃得來。這些日子,賈家吃得就是素餐。正月裏買個素菜真不容易,竟比吃肉還要貴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十裏寒煙小天使投的地雷!麽麽噠。


    第175章


    寶釵為了這些想要贖身或者求著賣出去的人, 去找王夫人。


    王夫人聽了就歎了口氣:“要說起來, 咱們家一向慈善寬厚,從不曾作踐下人。就算下人有什麽, 也素來是恩多威少,怎麽好好的一個個都要出去。想必是我的罪過,才會這樣子。”


    “太太是慈善人,固然這麽想。據我看來,這些人多半是個糊塗人,在府裏覺得給拘著,就想著出去後能各處去頑頑逛逛。隻是這一出去, 卻不知道外麵的艱難,到時怕是要後悔出去了。”


    “可不就是這個意思。”


    “隻是太太也不能攔了, 不然咱們又落了個虐待下人的名頭。”


    “你說的在理, 可就這麽出去,萬一日後在外麵有什麽,這心上又怎麽過得去, 到底是幾輩子的老仆人家了。”


    “太太, 這事怕得跟大太太商議才成吧?”寶釵提醒著。如今榮國府當家的應該是賈赦, 邢夫人是早想攬了權過去。隻是老太太的喪事沒辦完,這個大頭在, 才不急著來當家。


    “虧得你提醒了我,趕緊把大太太請來。”王夫人吩咐丫頭,“鳳丫頭也喊來吧。”


    沒一會兒邢夫人帶著王善保就來了。鳳姐還要遲來一步:“才收了對牌,來晚了。”


    “你忙, 不比我們。”邢夫人冷哼了聲。鳳姐默默地站到了邢夫人身後。


    寶釵把府裏有不少人想要贖身或者求著賣出去的說了遍。鳳姐更是沉默了。


    邢夫人眼睛動了動:“二太太當了這麽年的家,寶二奶奶也不是一般的人,這事你們決定就好。這府裏的事,再怎麽也要等老太太的事辦完了,我這才能接手。”


    “這些人也算在府裏這麽久了,依我說就免了贖身的銀子,讓他們走吧。”王夫人問邢夫人。


    王善保家的得了邢夫人的臉色:“我記得前些年攆司棋和晴雯這兩丫頭,可是什麽也沒讓拿,直接拖了出去。那時就說了,她們的好衣裳、首飾留在府裏給別的丫環用。”


    “這話是了。現在看咱們家不如從前了,一個個就想著另攀手枝,若是不拿出點手段來,還不一下都反了。”邢夫人便說。


    鳳姐也湊了趣:“太太說得極是,不然還不反了天了。這些人不知道是主子寬待,隻當我們是好欺負了。”


    邢夫人瞅了眼鳳姐,對著王夫人笑了。


    寶釵也不說話:“那這些人都就這麽辦了,老太太屋子裏的也按這個來辦。”


    “太太,鴛鴦可是老太太屋裏的。”王善保提醒了句。


    邢夫人點著頭:“鴛鴦管著老太太屋子裏的東西,自然不能就這麽賣了。至於其餘的也得等老太太的喪事辦完了才成。”


    寶釵又把手裏的名冊想了想,便在問了幾個也是如今還要用的,便都說先留著,等老太太的喪事辦完了才取自贖還是賣了。


    邢夫人和鳳姐先走了。


    周瑞家的來跟王夫人說:“襲人的哥哥花自芳來了,想把襲人贖了出去。”


    王夫人瞅著寶釵:“襲人怎麽也想出去了。”


    周瑞家的拿了花自芳的好處,眼睛看著寶釵:“太太,花自芳說了,早先家裏困難,蒙府裏要了襲人。這幾家家裏光景好了,便一直想著把襲人贖回去。隻是一來當年賣的是死契,抹不開臉。還有襲人的媽去世時,就想著能骨肉團圓,總想找個機會跟老太太、太太說,沒曾想老太太就這麽走了。”


    王夫人瞧著寶釵:“怎麽襲人也要走了?我素來看她是個好的,指望著她能替我守在寶玉這個混世魔王身邊,沒想到,唉……”


    寶釵坐在那裏不說話。若說放襲人走,怕人家說她留下不身邊人,可襲人的心早不在這,又何必留下來。


    周瑞家的瞧了眼寶釵,又對王夫人說:“太太,襲人的哥哥既然這麽想接襲人出去,不如成全了。現在寶二奶奶也有了身孕,這宅子小,人多了要是給衝撞了可就不好。”


    王夫人立刻想到了:“可不是,趕緊著。回頭去買些紙錢燒燒,到底寶丫頭肚子裏的孩子可最重要。”又勸著寶釵,“你也別為了這事煩心。等老太太的事過了,你去你娘那住幾天,我讓寶玉也住過去。”


    寶釵謝了,又說自己不妨事才回去。


    襲人走,當日也就好了。因站說要給別人作伐,襲人主動讓花自芳把自己的贖身銀子出了,來給王夫人辭行時說,衣服首飾都不帶走。


    王夫人末了抹著眼淚:“可憐我的娃,怎麽你跟寶玉就是個沒福氣的呢。”


    襲人也哭得淒淒慘慘,似乎下一步就不走了。紅著眼又去各屋辭了行。鴛鴦看著就歎口氣:“這可真是,我原想老太太沒了我就出去了,沒曾想老太太沒了倒是你走了。”


    襲人尷尬了下:“我也沒想我哥哥會那樣。”


    平兒扶了下鴛鴦的肩膀:“你也別急,總會有辦法的。既然紫鵑那已經說好,等老太太的喪事辦完了,總不能一直留著你。”


    等襲人回去,見了寶玉,不知道該怎麽說。鶯兒倒說了:“二爺,襲人明兒個一早就走了。”


    襲人的臉紅了,聲音也吱唔起來:“二爺,我哥哥想讓我家去,早些年就想了,隻是一直不好開口,才拖到了今天。若是二爺不樂意,我再留下來就是……”


    麝月和秋紋聽到,吃驚地看著襲人。


    寶玉倒笑了:“這樣倒好,你不再守著我,看著我,很好,我也不用化成輕煙了。如此最好,你們也管不得我,我也顧不得你們了,你們愛去哪裏去就去吧。”又看著麝月和秋紋,“你兩個可是也要去了?”


    “二爺……”襲人叫了聲。


    寶玉點頭笑著,說了幾句:“很好,很好……”便走了。


    鶯兒急了,怕寶玉出事,讓麝月和秋紋跟著,自己去跟寶釵說。寶釵聽了:“有人跟著,還怕什麽。”鶯兒也不敢多嘴。


    寶玉出了屋子,也不知道往哪去。穿著孝服,也實在沒地可去。走到了角門這,看著婆子敲了鬧門。


    那邊守門的雖是個英吉利的士兵,看著瓷器國的人都差不多,也就能分辨出男女老幼來。識不出寶玉的臉,可認得寶玉身上的孝服,知道這是賈府的人,便讓過來了。


    麝月和秋紋跟在後麵,看著寶到到了黛玉這邊,心放下了些。這總比到別的地方去要好多了。


    寶玉一直走到了榮禧堂,站在了門外卻又不進去。春纖看到了,悄悄就跟紫鵑說了。


    紫鵑趕緊出來看,看到寶玉身後跟著的麝月和秋紋在打眼色,便笑著對寶玉說:“二爺來了,請裏邊坐,外麵可涼著呢。”


    寶玉隻望著榮禧堂的屋頂,也不說進也不說走,就這麽站著。


    屋子裏的黛玉和達西也從玻璃窗看到了寶玉這麽站著。


    黛玉看了兩眼,把臉又轉了回來:“不用理,過會兒就好了。”


    達西看了兩眼窗外的寶玉,又回頭來看黛玉:“真的可以嗎?”


    “怎麽不可以?”黛玉笑了,推了推達西,“二哥哥就是這樣的人,怕是哪裏又受了什麽氣,走著走著就走到這了。”


    達西站了起來:“我還是去看看,讓他進來吧。”


    黛玉看著達西走出去,抬起了身,卻沒有站起來。再往窗外看,看到達西跟寶玉說話呢。


    “寶二爺既然來了,就請進吧。”達西招呼寶玉。


    寶玉想了想:“那就叨擾了,勳爵。”


    達西請寶玉去了西邊的書房,請寶玉坐了下來,自己去倒了兩杯杜鬆子酒,一杯遞給了寶玉。


    寶玉接了過來:“你們習慣空口飲酒,我們習慣喝酒要吃菜。”


    達西讓紫鵑拿些點心、菜來。自己就坐在那裏空口喝了。


    寶玉喝了口,把屋子看了看:“這屋子以前我也不常來,尤其是老爺在的時候,更不喜歡來。來了,便覺得要挨訓斥。“


    達西微笑。


    許是喝了酒,寶玉的話多了。


    黛玉起先是坐在東邊屋子裏,可坐了一會兒,不見寶玉出來,也不見達西出來。便問雪雁:“勳爵跟寶玉說什麽呢?”


    雪雁張望了下,低著聲:“紫鵑姐姐問麝月和秋紋了,襲人要走了。鶯兒跟寶二爺一說,寶二爺就說什麽省得化成灰,再說兩聲‘很好’就出來,一直走到這裏了。”


    黛玉往東邊瞧了瞧,站了起來,又坐了回來。


    “姑娘要不去聽聽。”雪雁鼓動著。


    “給人發現了,可是難為情呢。”


    “咱們從後麵繞過去,斷沒有人發現的。我可以為姑娘打著掩護,定然不讓人發現。”雪雁鼓動著。


    黛玉動了心,想知道達西會跟寶玉說些什麽,站了起來:“我隻是去瞧瞧。”走出了暖閣,再從一條穿堂走到了堂屋的後麵,這麽直著過去,到了西屋隔扇那裏。


    寶玉正說著話:“過去,我就想著姐妹們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不分開。可沒想到一個個都走了。先是二姐姐嫁,然後難產沒了。再是林妹妹去了西洋,三妹妹嫁到了韃靼國……”聽著寶玉的聲音,有些醉了,舌頭都不是太利索。


    黛玉想讓雪雁進去跟達西說下,別讓寶玉喝多了,送回去要是醉了,不是又惹麻煩。


    寶玉又說了:“其實吧,我也就隻是想著姐妹們看著我,守著我,等哪一日我化成了飛灰,飛灰還是不好,還有形有跡,有知識需得化成一股輕煙,風一吹便散了。可現在她們是一個個走了,我卻還沒有化成灰。可見她們也原是不要我的。”


    達西的眼角動了動,看寶玉還要喝,但勸道:“寶二爺,這酒挺烈,你還是少喝點。不如,我讓他們送你回去?”


    寶玉擺了擺手:“我一直在想,林妹妹為什麽就會嫁給了你。後來我想明白了,我又有什麽好,林妹妹怎麽可能不嫁給你……怎麽可能不嫁你……”趴在桌子上哭著睡著了。


    達西站了起來,走出來瞧到黛玉:“寶二爺喝醉了。”


    黛玉抿著嘴笑:“我已經讓雪雁去喊麝月和秋紋了,趕緊著讓富貴送回去吧。要是在這過了一宿,明兒個傳到老爺、太太耳朵裏就是大事了。”


    達西看著黛玉的樣:“是我讓他喝的。”


    “我自然知道,可是我並不生氣,你知道為什麽嗎?”黛玉挨著達西往東邊屋子走。


    “為什麽?”


    “因為二哥哥說,我怎麽可能不嫁給你……”黛玉仰起看看著達西笑,“你說,我怎麽可能不嫁給你……”


    達西隻覺得每一個毛孔都在歡笑,低下頭就吻住了黛玉。


    好像若是不吻,快樂和幸福就要衝了出來,一直衝上天空。達西隻能吻,這樣他的快樂和幸福就到了黛玉那裏,再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他的身體裏。


    黛玉喘了喘氣,推開了達西:“二哥哥還在那邊醉著呢。”


    “醉著的人,不會知道的。”達西笑著,又要吻黛玉。黛玉推了開來:“好歹等送走二哥哥吧,可是你讓他喝酒才醉的呢。”


    達西眼睛發亮,把黛玉的頭發往上抿了抿:“都聽你的。”


    “當然得都聽我的。不聽我的,你還想聽誰的?”黛玉靠在達西的懷裏,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知道是麝月和秋紋來了。離開了達西:“好了,過去吧。”


    達西和黛玉又走回了西邊的屋子。


    麝月和秋紋來了一看,嚇了一跳,兩個人又不好說什麽,這酒可是達西給喝的。富貴來了,背上寶玉,麝月和秋紋跟著,悄悄送了回去。


    寶釵沒睡,還等著呢,看到寶玉是醉了回來,隻是讓給洗洗、喝了些醒酒湯。一個襲人尚且如此,日後還不知道怎麽樣。


    這事就給遮掩了過去,天才亮襲人也就走了。寶釵說過日,就把襲人的東西打個包袱送過去。上轎時,襲人哭得悲天抹淚的。沒幾日,襲人就嫁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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