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你令人去把淮安、京城、玄都的駐兵情況查清楚,限三日之內!”厲慕寒又吩咐道。


    “是,王爺!”蔣欽領命而出。


    其實,每攻占一座城池前,他其實都會做這些功課,務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惟有這次,不知道急什麽,分分鍾要奔赴這裏,以致於猝手不及,被花蠻兒重創了一回。


    厲慕寒負手思忖了片刻,一雙冰眸驟然掀起狂濤巨瀾,他快速走到書案前,提筆給韓楓寫信。


    此時,蔣欽神色匆匆折返,手裏緊捏一紙書信。


    “啟稟王爺,這是韓將軍給王爺的飛鴿傳書!請王爺詳閱!”蔣欽雙手呈給厲慕寒。


    厲慕寒立即擱筆接過書信,展開閱覽,一目十行,臉色驟變。


    啪——


    厲慕寒將那書信重重拍在案上,蔣欽嚇了一跳,揣測:“莫非糧草又被劫燒?”


    “不是。韓楓和葛雄已經取得糧草,正要押出京城,趕赴淮嘉支援。”


    “淮安怎麽了?”


    “淮安太守顧華緊急上奏朝廷,說是蠻夷大將軍花豹和玄越國師烏梓伊率軍逼近淮嘉,不日即將攻打。懇求聖上派兵增援!父皇順勢派遣精兵五萬,令韓楓為統帥,趕往淮嘉。”厲慕寒快速解釋著。


    蔣欽驚道:“沒想到盟軍會兵分兩路,直取兩個州府!”


    厲慕寒唇角輕勾:“有意思,看來,本王還是小瞧花蠻兒和蕭錦琰了。他們這是擔心被困城,無法直搗京師才定的攻城計!京城太遠,淮嘉與合泰相距不遠,尚可圖。淮嘉又是守護京城的大門,占據淮安等於扼住了京城的咽喉!”


    “那我們應該怎麽做?”蔣欽急問,“立刻分兵北上?”


    厲慕寒並未直接回答,一雙冰眸深邃如海,磁性的嗓音低沉時自帶回音:“兵法有雲: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破旅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蔣欽聽得入神,心目中如天神一般存在的統帥又開始耍起了莫測高深。


    “所以呢?”他急訇訇地問。


    “人道厲慕寒隻是‘喋血戰神’,攻無不克。本王這次要讓人知道,本王並非隻有匹夫之勇。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豈非更好?”厲慕寒的語調更沉了,這春夜的寂寥裏,嘴角的那一抹詭譎令蔣欽忐忑。


    “王爺打算怎麽做?”始終雲裏霧裏,蔣欽硬著頭皮追問。


    厲慕寒冷笑道:“怎麽做?謀攻之法也。你道這次為何厲家軍到此,依然阻擋不住盟軍攻城。不是因為盟軍比厲家軍驍勇善戰。而是因為蠻夷人早已潛伏城內為內應,蠻夷人擅毒,玄越人擅機關布陣,兩者結合,我軍自然討不到便宜!”


    “原來如此!”蔣欽這才恍悟。


    “但是,如果他們的強項不再是他們的強項,本王自可長驅直入,奪回失地,直至滅了玄越!”


    “王爺的意思是……”蔣欽追問。


    厲慕寒道:“本王認為,不僅是在合泰,淮嘉與京城一定也布滿了蠻夷內應,這些人必須先連根拔除,然後,附耳過來……”


    燭火搖曳中,厲慕寒與蔣欽密謀了許久,直到下半夜,厲慕寒又修書一封,飛鴿傳書給韓楓,這才就寢……


    合泰州府內,燈火通明。


    得勝的盟軍將士正在喝酒歡慶,蕭錦琰自然也笑逐顏開,一掃多日積鬱在心底的擔慮。那種等待強國來犯的憂心與壓力在酒精的作用下,徹底釋放了出來。


    也許是因為太開心,他沒有注意到,花蠻兒並未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反而緊蹙顰眉,麵帶愁容。


    花蠻兒離開了熱鬧的歡宴,隻身來到花園中,在淡淡月光的映耀下,摘下腰間寶劍,舞起剛從蕭錦琰處學來的逍遙劍法。


    月色如鉤,梅影婆娑。她輕舒雲手,劍氣如虹,腕轉蓮花,步步生璨,殺機隱於婀娜仙姿,恨怨瀉於詭譎劍招。


    這逍遙劍法,她上手之後,就再也沒有懈殆於練習,僅僅一個月,就耍得十分精妙。


    她天生的聰慧,因為專注,而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


    蕭錦琰飲酒至七分醉,突然驚覺花蠻兒不在身邊,就執著酒壺四處尋找。


    正在花園中,看見她舞劍,一時興起,也摔了酒壺,執劍共舞。帶著幾分醉意,蕭錦琰的逍遙劍法舞得甚是飄逸嫻熟,加之幾分醉態,更似姣龍遊鳳,令人讚歎。


    陡然,蕭錦琰腳底一滑,跌了幾步。


    “太子殿下——”花蠻兒驚呼,伸手握住他的手。


    蕭錦琰止步,俊眸閃過一絲狡黠,反手將她一拉,花蠻兒不由自主旋身跌入他懷裏。


    蕭錦琰趁勢緊緊抱住,並且在她的粉頰上輕嘬了一口。


    “你放開我,混蛋!”花蠻兒羞怒交加,居然反手給了蕭錦琰一記耳光。


    蕭錦琰撫著臉,錯愕無比。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未婚夫妻之間最自然不過的調|情。


    “花蠻兒,你怎麽可以對太子殿下這麽無禮?”堆雲與積翠正好出來,立刻揚聲嬌叱,跑了過去。


    一個揪住花蠻兒,一個憐惜地輕撫蕭錦琰的臉。


    蕭錦琰似乎被這一記耳光搧醒了,煩躁地把積翠的手推開,陰沉著俊臉斥道:“不關你們的事,下去!”


    “可是——”積翠與堆雲還在忿忿不平,一瞧蕭錦琰瞪過來的眼神立刻噤若寒蟬,乖乖下去。


    “等等,”蕭錦琰叫住積翠與堆雲吩咐,“主子就是主子。以後不論公主與本宮怎麽爭吵,都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不許你們對公主無禮!”


    積翠與堆雲麵麵相覷,雖然依舊麵不忿之意,卻順從地屈膝一禮,道了聲“是”,就退下了。


    花蠻兒聞言,反倒心生不安,抱歉地凝視錦琰:“對不起,太子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蕭錦琰勾唇苦笑,試探著問:“或許,公主是對厲慕寒動情了,所以不能接受本宮。”


    “不不不,不是的。”花蠻兒連忙否認,“本公主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怎麽可能對他動情?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反應。也許是因為之前被他過於羞辱,心裏尚有陰影,所以才……”


    她囁嚅著,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解釋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


    最終,她隻能虛弱而無力的再次道歉。


    蕭錦琰快步上前,緊緊捏住她的削肩,深情地將目光鎖在她絕美的小臉上:“不必解釋了,本宮相信你。不怪你,慢慢的會好的。”


    花蠻兒垂下羽睫,神色黯然,但蕭錦琰的溫暖與包容令她很感動。


    翌日,城樓下突然傳來了叫罵聲,再次證明了在邊關都府內的那段過去不可抹殺。她依舊是厲慕寒的小妾,拜過天地,行過婚禮她可以不認,但不可以欺天瞞地。


    魯崢在城樓下就是叫罵得如此鏗鏘有理。


    “花蠻兒,上不可愧天,下不可愧地!你已經嫁給我家王爺為妾,王爺尚未休你,你怎可背信棄義,與人私訂婚約?你這個賤女人,還要不要臉?”


    “蕭錦琰,你是堂堂太子殿下,娶一個殘花敗柳當太子妃,你要不要臉啊?快快把這個女人還給我家王爺!”


    “蕭錦琰,務要龜縮城內,有膽子放馬,出城與本將軍一戰。有膽子搶女人,沒膽子來一場公平決鬥麽?”


    ……


    魯崢一陣又一陣的謾罵叫囂,替他家王爺索要小妾。


    但是大家都聽得出來,根本就是厲慕寒令他代為叫罵。


    “歸還花夫人!歸還花夫人!歸來花夫人……”


    士兵們一陣接一陣地呐喊著。


    花蠻兒在城樓上,聽得心煩意亂。她捂著耳朵,腦袋都快炸了。


    好個厲慕寒,用這樣的方式宣示主權,還顧不顧全她的名節了?


    她咬著牙,把厲慕寒又恨了一遍。


    “哼!士可忍,孰不可忍!本宮這就帶兵出城,與他決一死戰!”蕭錦琰氣憤地站起來,取過花槍,就要奔下城樓。


    花蠻兒連忙攔住他:“不要——”


    第25章 問罪袍澤


    “為何不要?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容被這樣汙辱?就算戰死,本宮也要出去拚個死活!”錦琰白晳的俊臉因為氣憤而漲得紅通通的,咬牙又要往下衝。


    “不要去!”花蠻兒伸手死死攥住他的胳膊,“他們故意用激將法,就是要你開城門出去迎戰,你不要中了厲慕寒的計!”


    這個無心的動作,令蕭錦琰的氣焰乍然熄弱,回頭凝視著花蠻兒:“你是說,他們忌憚我們的機關強弩,所以才千方百計要我們出城去送死?”


    “對!”花蠻兒道,“依厲慕寒的脾氣,若忍受不了這奇恥大辱,想要擒我回去,早就不顧一切硬拚。可現在他卻命人這麽叫罵,肯定是為了打贏這一仗,不僅僅是因為我。他並沒有出麵,小心城外有埋伏。”


    “嗯,有道理。”蕭錦琰輕歎,“可到底這叫罵太難聽了,怎麽才能讓他們閉嘴?本宮隻怕是忍受不了。”


    “再難忍也要忍!小不忍則亂大謀!隻要等到花豹和烏梓伊占領了淮嘉,厲家軍定會驚慌分心,淮嘉離京城更近,厲慕寒定會去救援,到時侯,我們就能出城,繞過淮嘉,直搗京城,殺他個措手不及!”


    花蠻兒美眸裏盈漾著自信的神采。在她看來,那個什麽顧太守根本就不是花豹和烏梓伊的對手。


    然而,她萬萬想不到的是,此時此刻的厲慕寒,早已料定花蠻兒不會出城。


    仗著機關陣法守住一座城池,等待良機,順勢而動,方是良策。


    非要出城與驍勇的厲家軍拚個你死我活,才是愚蠢的做法。


    此時的花蠻兒,在厲慕寒眼裏已經不算是一個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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