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情不自禁脫口而出。


    花蠻兒卻飛身下馬,奔上帥台,一言不發,揚鞭就抽花澤昊!


    “姐姐,你為什麽打朕?為什麽?”花澤昊猝不及防之下,被抽了好幾鞭子。


    然而,饒是如此,他也不敢辯解,更不敢奪回鞭子,隻是舉起手臂掩住臉麵,縮著身子躲避著。嘴裏雖然抗議,卻並不曾惱火。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別打了——”眾將士雖然開口求情,卻沒有一個人是真正上來奪鞭子的。


    花澤昊不喊人救他,大家就似乎就像是在觀望似的。


    原本,憐馨見狀也有點吃驚,害怕將士們一擁而上,把她們打死。不過看到這種情境,才知道她低估了花蠻兒在昊軍中的影響力,也低估了花蠻兒在花澤昊心裏的位置。


    花蠻兒一邊鞭打,一邊叱罵:“打你這個不知高地厚的小子!你被人利用猶不自知。你以為像摩耶、任褘、靜修這樣城府極深,又野心勃勃的人,利用完你三分天下,共同打敗厲慕寒之後,就真的能和你三足鼎立,和平共處麽?做姐姐的,絕對有責任提醒你,到時侯,和平未久,他們肯定會倚老賣老,欺負你這個小孩子,再聯合吞掉你,再來個二分天下,到時侯你又如何奈何得了他們?”


    她再狠狠地打,再狠狠地罵:“都說打虎不離親兄弟。厲慕寒再怎麽壞,在外人麵前,他還是願意放下過往的恩怨,與你攜手合作,就衝這態度,也是值得稱讚的。而你呢。你又做了什麽?”


    花蠻兒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是,姐姐知道你委屈,你小時侯受過種種罪。可是,在這亂世之中,受過罪的何嚐隻有你一個人。姐姐受過的罪也不比你少。可是一碼事歸一碼事,報仇可以,別扯上民族大義,你明白麽?厲慕寒從前對你再如何壞,在民族大義麵前,他什麽都願意讓給你了,連龍椅也不坐了,自甘被你糟踐到這種地步,還不夠麽?你可知道他現在半死不活,受了多重的傷?如果他不是誠心誠意,大男人寧可殺不可辱,他何必受你這種屈辱?他是那樣膽小怕事的人麽?”


    “花澤昊,你記住!有仇報仇,有冤報冤,那是硬氣。可是,如果在仇也報了,冤也伸了之後,又死死揪住不放的,那就是小氣。花澤昊,你願意做一個小氣的男人麽?你認為,一個小氣的男人,可以當好皇帝麽?配登上龍椅麽?”


    花蠻兒一陣劈頭蓋臉的鞭子,一陣劈頭蓋臉的罵,終於讓花澤昊招架不住了。花澤昊回轉過身來,撲通一下跪在花蠻兒麵前,抓住她的鞭子道:“姐姐教訓得是,姐姐說的話,昊兒都聽,是昊兒錯了!”


    花蠻兒此時氣猶未消,她收起馬鞭指著花蠻兒繼續訓道:“你當然是錯了!把那些什麽“血洗夷都”之類的混帳話都收回去。是的,當年,厲慕寒的確曾經血洗昊都,以致於他夜夜惡夢,自己都饒不過自己。可是,你記住,這是他的罪孽。你為什麽要以暴製暴?為什麽要讓自己也成為那樣暴君?這樣,你和你所痛恨的厲慕寒有什麽差別?”


    花澤昊落淚道:“姐姐,別打了,我錯了,昊兒錯了,你別打了!”


    他仰頭看見姐姐臉色發青,一口氣像要順不下來的樣子,就非常害怕:“昊兒聽話就是了,你莫要再生氣了。姐姐,請你不要再生氣了。昊兒一定乖,一定乖。”


    花蠻兒終於垂下馬鞭,亦落淚道:“昊兒,你是母後的心肝寶貝。母後將你托付給我,我是有責任的。你走了歪路,姐姐怎麽可能不指正你?”


    “知道了,姐姐,昊兒知錯了。”一聽花蠻兒搬出母後,花澤昊心裏更加脆弱,淚水也就更加止不住。


    花蠻兒親自為他拭淚,柔聲道:“知錯就好。你若是知錯。現在就當著將士們麵前,你親口允下諾言,在厲慕寒還你帝位,又受鞭打,喝馬尿抵罪的前提下,你願意和他合作,把摩耶和玄越都趕出去。你願意麽?”


    “朕願意。”花澤昊點頭,站了起來,麵對著將士們,揚聲道,“將士們,讓我們和我皇兄一起,把玄越和薩國兵驅逐出境,以後,我們就可以建立一個大昊王朝,你們說好麽?”


    “好!好!”將士們一同歡呼著。


    大昊王朝?


    花蠻兒也被這個新名詞給震動了。


    是啊,蠻夷,大昭,早已經血濃於水,無法分不清彼此了。如果能重新建立一個大昊王朝,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好,昊兒,若你有此誌向,姐姐願意陪你,一起建立這個大昊王朝。”花蠻兒破渧為笑。


    “啊,是真的麽?”花澤昊一把抱住了花蠻兒的肩膀。


    花蠻兒道:“是,是真的,姐姐願意同你一起建立這個大昊王朝。我相信,你的皇兄厲慕寒他也會願意建立這個大昊王朝的。然而,你必須答應我們,在一起合力將玄越和薩國驅逐出境之前,給夷都、淮嘉、煌寧這三座城池以自由,除非他們被敵軍攻破,否則,你不能進入。待收複之後,厲慕寒會親自迎你入夷都,親自立你為帝。姐姐亦如是!”


    “好,”花澤昊痛快道,“昊兒答應就是。”


    “還有,”花蠻兒繼續道,“在你登上帝位之後,就放我和厲慕寒離去,我們將尋一處靜幽之地,安靜的生活,不問世事。他的那些文武百官和妃嬪,願意留下的就留下,願意隨我們離去就放他們隨我們離去,不能有絲毫的刁難,你能做得到麽?”


    花澤昊瞬間臉色一沉,委屈道:“朕可以放皇兄離去,也可以放文武百官和妃嬪離去,唯獨不能放你離去。姐姐,你當真隻想和皇兄在一起麽?你真的不想和昊兒在一起麽?”


    “唉,”花蠻兒道,“其實我誰也不想跟。昊兒,你知道麽?姐姐心裏好累,姐姐誰也不要,隻想一個人靜靜的生活一段時間。自從父皇死後,姐姐就不曾安寧過。昊兒,不要吃你皇兄的醋。你皇兄受了你的鞭傷,沈太醫說,說他有可能不能,不能傳宗接代了。這樣的男人,你有必要和他吃醋麽?”


    “啊?”花澤昊詫異地張大嘴|巴。


    花蠻兒輕輕拍了拍花澤昊的臉:“想不到吧?小子?你這下終於徹底出了口怨氣了吧?他是殺了父皇,但那也是受了我親生父皇的算計。要說原凶,我親生父皇才是元凶。如果你還想報仇,也可以衝著我來。”


    花澤昊慌道:“姐姐,昊兒不敢。”


    “不是不敢,而是應當不應當。昊兒,不要再怪你皇兄了,知道麽?他做出的犧牲夠大的了。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心懷天下,而不在於這些恩恩怨怨上麵。將來,你是九五至尊,姐姐就看著你如何治理天下,如何把你的聰明才智發揮在這些上麵。”


    花蠻兒苦口婆心的教育著花澤昊。


    花澤昊聽了,終於感到羞愧了:“姐姐快別說了,昊兒知道該怎麽做了。”


    “那就好!”花蠻兒釋然地長籲一口氣,“今天,就當著眾位將士的麵,我們應該把這約定簽了吧。我們把方才所說的話,一一記下來,畫押為憑,將來,誰也不許反悔?再則,協定一成,你也不必害怕這是你皇兄的陰謀詭計了吧?”


    花澤昊依言行事。


    士兵搬上書案,兩個就在帥台上,當著將士們的麵簽訂了協議。


    花蠻兒道:“既然協商已成,姐姐這就回去製定作戰路線,再拿過來與你商討。盟軍出發可以訂在一個月後,待你皇兄傷勢痊愈,自當整軍待發。還有,你圍困在夷都的軍隊也該撤了吧。”


    花澤昊拱手稟道:“諸事都聽姐姐的,唯有此事不可。既然離進攻之日尚有一個月,為怕走露風聲,讓敵軍知曉,早做準備,何不暫且就維持現狀呢,反正就是作作樣子。”


    花蠻兒一聽,嘴角露出淺笑,頻頻點頭:“昊兒果真長大了,說得有理,就聽昊兒的吧。”


    隨即,花蠻兒取了協議,就同憐馨回到了夷都。


    回到夷都之後,花蠻兒連夜火速將協議拿給厲慕寒看。


    厲慕寒一看,上麵果真寫得清清楚楚,當他看到最後一條,花蠻兒要與他隱歸之時,厲慕寒喜不自勝,全部的關注點都在這上麵了。


    “蠻兒,你願意與我一同隱歸麽?這太好了!”


    花蠻兒從未見過厲慕寒笑得這般燦爛過,即使在麵對施以柔的時侯,也未曾有過,不禁心弦震顫。


    然而,她低下頭,極力回避著他魅|惑的笑容。


    “厲慕寒,別想太多了,這不過就是有個伴罷了。本公主可不想與你再有什麽感情糾葛,你要明白……”


    “明白明白,”厲慕寒唇角勾起一抹掫揄,“其實我並沒有說要與你有所糾葛,隻是說你願意與我歸隱在同一個地方真是太好了。不就是有個伴的意思麽?”


    這話說得花蠻兒臉色一紅。


    “哼,”她迅速反擊,“那現在可未必了,你的伴那麽多,有文武百官,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還用得我麽?”


    厲慕寒自嘲道:“原本也是這麽想。可是,你也知道,我極有可能不再是個男人了,她們肯定也不會再跟著我了。咦,索性將這事兒說出去,趁著花澤昊還未接手之前,把她們遣散回娘家,這樣,她們還有再出嫁的機會,對於她們來說,倒是好事一樁。”


    花蠻兒愣住了。


    遣散嬪妃的話之前厲慕寒就有說過了,但那時,他說是因為她花蠻兒的緣故,故花蠻兒死也不讓。可是,如今,如果說是為了她們的“幸福”著想,那倒是不攔著了。


    第124章 攜手拚殺


    於是,接下來這一個月裏,沈含笑和花蠻兒幾乎天天就在厲慕寒房間裏待著。


    沈含笑細心為厲慕寒療傷,積極為他換藥。花蠻兒與厲慕寒討論盟軍的作戰路線。花蠻兒親自繪製了一幅大地圖,這幅地圖比她以前所繪製的任何圖都大。包括了大昭、蠻夷、玄越、薩國地界。


    以致於,花蠻兒必須把宣紙平鋪在地毯上,赤足趴伏在地麵上才能畫。


    厲慕寒無所事事,就成天趴在榻上看她畫地圖。


    花蠻兒聚精會神在地圖上,厲慕寒卻全神貫注在花蠻兒臉上。


    那張精致小巧的側顏,配上搖曳生姿的精美耳墜,讓厲慕寒目不轉睛,心馳神往。


    而這幅凝望圖卻被沈含笑攝入腦海裏,好看的唇角勾著一抹戲謔,但笑不語。


    憐馨在一旁端茶遞水侍侯著,也被這幅和藹溫馨的畫麵感染著。


    最好的氛圍就是一屋子默然不語,而又不會覺得尷尬。


    待花蠻兒將地圖畫好之後,已經過去了五六天,厲慕寒已經能勉強下榻走動。於是就和花蠻兒趴在地毯上,開始在地圖上排兵布陣。


    針對玄越兵馬和薩國兵馬的不同強項,厲慕寒與花蠻兒分別派了相應的兵馬,使用不同的攻打方式。


    也就是說,摩耶所率領的薩國騎兵擅長騎射,驍勇異常,但是不會陣法,更不會使毒。那麽,就由厲慕寒領兵去煌寧,與蔣欽、魯崢會合,與薩軍作戰,主動出擊,奪回猶曲等地,將摩耶一路趕回薩國境內。


    其中,作戰路線和方法也一一作了詳盡的安排。


    另一路,就是由花澤昊帶領著他那些猛將以及武林高手,在淮嘉與葛雄會合,然後合擊合泰,由合泰一路南下,直到攻取玄都。


    花蠻兒將隨同這一路軍出發,一則是可以就近監督花澤昊,以防他中途變卦,二則在得勝之後,可以與郡主和任褘談判,將玄越還給他們,以和為貴,一勞永逸,不再冤冤相報。


    玄越軍擅長陣法,卻不擅長使毒,而花澤昊懂毒,能夠以毒製伏他們。而花蠻兒懂陣法,能夠隨時化解對方的陣法攻勢。因此,這個組合最合適對付玄越軍隊。


    厲慕寒初定作戰方針,覺得大致這樣也就足夠了。剩下的就是臨場發揮,靠的就是勇氣、武力、和兵法的嫻熟度與靈活度。


    然而,花蠻兒卻不依不饒,覺得這樣安排還不夠。


    她說:“我既然把最初的這四個國土地形全部畫出來,為的就是詳盡布署。如果隻是如此而己,還費那個勁製圖作什麽呢?我們必須依據地形先做出作戰布署。當然,這並非紙上談兵,也並非生搬硬套,不可變更。隻是讓我軍心裏有個底,並且相應的準備好進攻的武器和藥品,然後,在麵對敵人的時侯,可以依照環境而做出正確的判斷,並且可以做出相應的調整,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她眨著桃花眼看厲慕寒,厲慕寒伸手,輕輕摸了下她的發髻,|寵|溺一笑,微微凳首:“洗耳恭聽。”


    於是,花蠻兒就指著每個州縣,一關一關,滔滔不絕地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那些計策雖然在兵法上常見,但是,當花蠻兒靈活運用,信手拈來時,還是讓在場的人頗為吃驚。


    不知不覺中,沈含笑和憐馨也伸長了脖子,仔細聆聽。


    好不容易等花蠻兒一一說完,沈含笑和憐馨不禁為她鼓掌。憐馨連忙狗腿的把茶水遞上去。


    “公主殿下,憐馨好佩服你,能夠一口氣說這麽多。你說你這腦子裏到底是裝什麽的呢?真是太好用了。”憐馨儼然已經成為了花蠻兒的忠犬。


    花蠻兒卻一點兒得意的表情都沒有,反而十分專注地盯著厲慕寒,憂心忡忡問道:“我所說的這些,都可行麽?”


    厲慕寒注視著她,深邃的冰眸似海,莫測卻平靜,看不出褒貶:“可行!然而,做好萬般準備,我卻覺得少了一點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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