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楚的公主,我怎麽會盼著你出事?”


    安陽眼裏忽然泛起了委屈的淚光,直定定的望著他的眼睛,“僅此而已嗎?”


    寧長林回避了她的目光,沒有做聲。


    他要扶她起來,安陽倔強的揮開了他的手,想要自己站起來,哪知腳剛一動,就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


    “你的腳傷了,你先別動。”寧長林捉起了她一隻小腿,細心的查看起她的腳腕。


    “誰要你看?”安陽嘴上說這不要,卻半點沒掙紮,臉也悄悄紅了。


    寧長林查看了一會兒,對她說道:“不是扭傷那麽簡單,應該是骨頭裂了。”


    “真是倒黴!”安陽又疼又懊惱,難怪會疼的厲害。


    忽然,她感覺自己離了地,寧長林把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喂,野蠻人,你這是幹什麽?”


    “自然是把你帶回去,公主不要誤會,即便是別人受傷我一樣會這樣救他。”


    “哼,嘴硬。”安陽偷笑,小心嘀咕道。


    寧長林把她安坐到馬上,自己也跨了上去,讓她坐在自己的胸膛和韁繩之間。隻是他小心的很,二人之間留了一掌寬的距離,絕不讓自己有吃人家豆腐的嫌疑。


    費無策隻比寧長林慢一些,很快就把薛明嵐的馬給控製住了,雖是恨不得馬上與對方互訴衷腸,但安陽的安危此刻占據了薛明嵐的全部心神。


    她和費無策一道前往出事的方向,祈禱著安陽一定要平安無事。


    他們還沒出了馬場,就見到遠處一匹健馬上乘著一男一女,正朝他們趕來。


    薛明嵐總算能放下心了。費無策見到這一幕則是眼前一亮,問她,“他們兩個什麽時候這麽親近了?”


    薛明嵐笑著瞧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呢。”


    第47章 大結局


    安陽遠遠的朝薛明嵐揮手, “薛姐姐!我沒事!我回來啦!”


    “你嚇死我了!”


    “真的沒事兒!”安陽笑嘻嘻的,一點也沒有劫後餘生的後怕樣子。


    寧長林停了馬,一隻手拉她胳膊, 一隻手從後麵攬住腰,快速的把她給放到地上。


    “哎喲!”扯到了腳,安陽呼了一聲。


    薛明嵐趕緊上前,扶住了她,“你的腳傷了?”


    “沒關係的, 找個大夫休養幾天也就好了!”


    見她一幅渾不在意的樣子, 受了傷反倒像過年一樣開心。再瞧瞧寧長林目不斜視的模樣,她心裏多少有譜了。


    剛才見他毫不猶豫的衝過去救安陽,想必心裏對她也並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既然公主的腳傷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寧長林瞄了一眼薛明嵐和費無策牽在一起的手,冷冷的說道。


    費無策忽然覺得手裏一緊,於是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麽。


    薛明嵐這才鬆開了手, 依賴的看了幾眼。


    既然太子先行離開了,安陽隻能和寧長林他們一同回去了。一回了行館, 寧長林就派人找來了太醫給安陽治療腳傷。


    “嵐兒,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薛明嵐見他一臉鄭重, 猶豫了一瞬, 還是點了頭。寧長林並未帶她去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隻是站在了院中的空地上而已。


    “長林哥,你想說什麽?”


    寧長林苦笑一聲,“現在你還願意這樣叫我, 我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薛明嵐深知他心中感受,心下同樣酸楚,“無論世事怎麽變遷,這個稱呼是從我們兒時就這樣叫的,除非是你聽不得,否則我不想改。”


    寧長林聽了,沉默了幾瞬,才說道:“其實有時候,我更願意見你那副拚命要把前塵往事一掃而光的樣子,那樣至少證明你還在乎它們……”


    薛明嵐欲崽說什麽,寧長林背對著她,舉手打斷了。


    “你也累了,回去歇歇吧。”


    薛明嵐不再言語,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隻是她心裏有句話卻很想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行了十幾步,她終於回去望向他。


    “長林哥,其實不隻我變了,你也在變。”


    “我?”


    “是你。人生苦短,給自己一個機會吧,我最大的心願就是你也能幸福。你難道沒發現自從馬場驚馬到現在,你連一句我的安危都沒有過問嗎?”


    薛明嵐問完這句就離開了,她不是想聽他的答案,那答案他自己能想明白就夠了。


    寧長林心中猛地一震,如驚雷炸開了一道口子,炸的血肉橫飛。他佇立在原地許久,思緒紛亂。


    當人感到無限苦悶迷茫的時候,酒就是最貼心的朋友。


    “一醉解千愁,古人誠不欺我!”寧長林在房中喝著悶酒,嘴裏雖然說著什麽解千愁,其實腦子越喝越清醒。


    “將軍,門外有位幽山先生求見。”


    “這麽晚了,什麽幽……”寧長林端著酒碗的手頓住了。


    “那小的就說天色晚了讓他先回去吧?”


    “不!帶他到這來!”


    費無策這回並沒有帶忠叔,而是一個人過來的,還拎著兩壇酒,正派上用場。


    寧長林見他進來了,連起身都沒有,“嗬嗬,幽山先生?堂堂費無策被人逼急了居然也行起了雞鳴狗盜之事。”


    費無策自顧坐下了,把兩壇酒放在了桌上,順手開了一壇子,自己直接灌了一大口。


    “你有什麽資格嘲笑我?論起來堂堂大將軍做的那些事更見不得光。”


    寧長林聽了難得的沒有生氣,而是開啟了另外一壇酒,也咕咚咕咚灌了起來。


    “那咱們還真是不相上下了。”


    一壇酒下肚,二人都有些醉意,寧長林也不含糊,“你今晚過來幹什麽?”


    “寧將軍明知故問,當然是要帶回我的娘子。”


    “哈哈,還真有膽量,你已經失敗過一次,憑什麽認定今天能成功?”


    “我是來提醒你,不屬於的你的,就該像個男人一樣放手,心動的就應該抓著不放!”費無策酒氣上湧,嗓門也大了起來。


    “你這話我聽不明白!我這一輩子隻為嵐兒心動過,我是放還是該不放?啊?要不是你的出現,我和她早就順理成章雙宿雙棲,何苦像今天這樣!”寧長林雙目赤紅,咄咄逼人。


    費無策卻半點不懼怕他,“真是可笑!原來名聲赫赫的寧長林不過就是個膽小如鼠的懦夫,你不隻不敢正視已經無法挽回的事,甚至不敢正視自己的內心。”


    “姓費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敢說安陽公主的心思你不懂?你敢說你對她沒有半點心動的感覺?今天是誰冒死救了她?而你口口聲聲的嵐兒妹妹呢,你心裏已經默認了我是她的相公了不是嗎?所以才理所當然的讓我去救她!”


    “你胡說什麽?”


    “所以我才說你是懦夫,非要等到再失去一個安陽,你才會追悔莫及!”


    “費無策!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我今天要與你殺個痛快!讓你再敢胡言亂語!”


    “正有此意,樂意奉陪!”


    費無策顧不得自己武功不如他,因為他明白,寧長林更多的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氣,不把他心裏這股氣激發出來,他一時半會兒是走不出圈子的。


    誠然,他可以有許多法子陷害寧長林,利用計謀挑撥他與魏國君的關係摧毀他。


    然而他不能,不隻是因為薛明嵐在乎他,而是在他自己內心深處,對奪人所愛這件事其實並不是沒有半點慚愧之心的。


    寧長林隨便丟給費無策一把劍,還沒等他接穩,凶猛的招式就攻了上來。


    屋裏顯然打不開,二人轉到開闊的院子裏,激烈的纏鬥起來。


    費無策武功雖然弱些,但寧長林酒喝的太多,二人竟然也能打的你來我往。


    這一番動靜實在太大,幾乎行館裏的所有人都驚動了,但無人敢出來看熱鬧。


    除了薛明嵐和安陽,各有各的擔心,幾乎是從聽說那邊打起來那一刻,就衝了出去。


    安陽腿腳不方便,隻能小步的挪著,心裏幹著急。


    薛明嵐趕到的時候,二人正打的如火如荼,費無策不知怎麽了,今日竟然這般勇猛好鬥,酒意漸漸上頭的寧長林和他打起來也要費力打起精神。


    “你們兩個這是幹什麽?快住手!”薛明嵐大喊一聲。


    沒人聽她的,那兩個依舊打的火熱,她隻好向他們跑去,不斷重複著讓他們住手的話。


    突然,寧長林一個分神,終於讓費無策抓到了他的漏洞,他毫不留情的揮劍朝寧長林刺去。


    薛明嵐隻覺得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她來不及多想,奮不顧身的上前推開了寧長林!


    費無策沒想到她竟會衝上來,雖然改變了劍的走向,到底還是把她的手臂劃傷了,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衣服。


    她痛,但費無策心裏瞬間湧上來的那陣失望比要她要痛上數倍!


    他難道沒有一絲故意嗎?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她竟然還是選回了寧長林嗎?


    “嵐兒!”寧長林丟了劍,上前扶住她。


    費無策上前扶住了她另一邊,薛明嵐疼痛難忍,順勢靠在了他的懷裏,這個自然的動作一下子就讓費無策的心解凍了,他剛才應該是錯怪她了。


    寧長林的酒瞬間醒了大半,焦急惱恨的質問她:“你為什麽這麽傻?他怎麽敢殺我?”


    薛明嵐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她用極其誠懇的目光注視著他的眼睛,就像是最後一次看見那樣。


    “長林哥,我不知道。我隻是想,如果你有危險,嵐兒願意用性命去抵擋。因為你是我的家人,因為我欠著你……”


    說完這句話,薛明嵐就痛的暈過去了,費無策趕緊把她抱回了房裏,讓芳汀去找傷藥。


    寧長林佇立的原地,像一顆樹長在了那裏,但不知是為何長在那裏。


    初秋的夜晚有點涼,但怎麽也沒有薛明嵐剛才的話讓他如墜冰窟。她的話像一把重錘,捶散了他自己編織的夢,一下子就把他給捶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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