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時刻,她願意為自己舍棄生命,然而那並不是因為愛,隻是因為一起長大的情誼,因為未履行白首之約的愧疚。


    原來,她是真的真的半點兒也不愛自己了……


    眼淚毫不預兆的滑落下來,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方馨香的手帕,是安陽,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


    “擦擦吧,我說的沒錯,你真是個可憐蟲。”


    “多謝。”寧長林並沒有反駁她, “就這一次了。


    薛明嵐用了藥,傷口終於沒那麽鑽心的疼了,她靠在費無策的懷裏有些貪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我剛才是不是很傻?”


    “嗯,傻極了。”


    “如果那一劍是刺向你,我一樣會擋在你麵前,因為我一點兒也不想失去你。”


    費無策心頭顫抖,低頭落下一吻,對自己剛才升起的那點小人之心感到鄙夷。


    “記住我永遠不需要你這種保護。”


    天一亮,費無策就帶著薛明嵐和芳汀離開了行館,一路上沒有受到過任何人的阻攔。


    他們去了費無策這段時間住的宅子裏。


    為免夜長夢多,費無策和忠叔商量了一下,越快回大楚越好,上午收拾行李,下午就出發。


    費無策還有些不放心薛明嵐的傷,怕路上生了變故。


    便請來一個當地頗有名望的老大夫,看傷的同時順便讓他好好為薛明嵐調養一下身子。


    老大夫德高望重,費無策便也沒太過忌諱,直接讓其入內給薛明嵐看傷把脈。


    外傷倒沒什麽,隻是皮外傷而已,日後最多留下條疤痕。


    老大夫細細摸著脈,末了笑道:“夫人此次受傷本無大礙,隻是因懷孕身孕,用藥上還需小心,等老夫給你開幾張方子……”


    費無策和薛明嵐齊齊楞住了。


    “大夫,你剛才說什麽?她懷孕了?”


    對於新手父母這樣的反應老大夫見的多了,早就見怪不怪了。


    “區區喜脈,老夫還能看不準?已經有兩個多月了,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薛明嵐也很意外,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她的小日子本來就有些不準,加上這段時間心焦氣躁,身體上的一些微妙變化竟被她給忽略了。


    費無策送上了大筆的診金,讓忠叔把老大夫好好送出去。


    忠叔也是一臉喜氣,二公子早就該有個孩子了,如今他與少夫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這個孩子來的真的太是時候了。


    “娘子,你聽到了吧?我要當父親了!”費無策坐在薛明嵐麵前,眼睛亮的可怕。


    薛明嵐心裏也喜悅,但還是被他這幅樣子逗笑了,“我又不是聾子,當然聽的見。”


    費無策仍是難以抑製住內心的激動,輕輕的上前與她擁抱在一起。


    “娘子,你不明白我現在的心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有多高興就有多後怕,如果寧長林是個喪心病狂之徒,如果我此刻沒在你身邊,等待我們的究竟是什麽我不敢想象。”


    薛明嵐見他難得的露出了軟弱的一麵,心也軟的一塌糊塗。她何嚐不知他為自己付出了什麽,她身在牢籠,他又怎能好受?


    “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我現在好想回家。”


    “我們今日就回去。”


    費無策和薛明嵐低調的走了,就像他們兩個來時一樣無聲無息。


    寧長林佇立在城牆上,望著那條早已看不見任何蹤跡的道路,淡淡的悵惘過後,竟感覺重生般輕鬆。


    嵐兒,今生永別了。


    安陽在行館裏養腳傷,梅香給她拿進來一封信,信是薛明嵐走後讓人送來的。


    “人生匆匆,難覓有情人,安陽妹妹,我看的出來,寧長林對你並非無心。你行事比我還要衝動任性,聽姐姐一句勸,切勿因一時衝動做下讓自己後悔終生的決定……”


    “薛姐姐什麽時候走的?”


    “聽送信人說兩個時辰前就走了。”


    安陽把信貼在胸口,心緒不住激蕩,她的意思自己當然明白,她是怕自己違背內心選擇了洪奕。


    定是那天在馬場二人親近的舉動惹的她誤會了。其實洪奕早就有了心上人,隻不過那姑娘地位太低又心氣極高,魏國君正掌大權,是不會同意的他娶她當正妻的,他和自己一樣正受著求而不得的痛苦。


    他和她故作親近,不過是各自在給某人演戲罷了。


    薛明嵐雖然不在行館了,但寧長林依舊沒有搬回自己的府裏,反倒住的挺心安理得的。


    不知道是不是安陽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最近與他見麵的次數似乎是越來越頻繁了。


    比如她特意到花園曬太陽,沒一會兒就看見他在一旁的空地上舞劍。


    她和三皇兄正在下棋,他偏偏過來像個木樁子似的站在她背後觀棋,害的她總是落錯子。


    他雖然從不對她的臭棋給予評價,但敏感的她總能從他微妙的氣息變化感覺出他當下的鄙夷的心情。


    終於,她啪的一聲丟下了棋子,把棋罐塞進了他的懷裏,“來來,你行你下!”


    三皇子但笑不語,這麽長時間他也看出來了,這兩人相互有意思。


    隻是這層窗戶紙一直都沒有捅破。


    訪問魏國的時間畢竟有限,也到了三皇子和安陽該回去的時候了。


    寧長林護送他們十裏,終於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


    身著華服的安陽在分別的前一刻叫來了三皇子,耳語了幾句。


    三皇子點了點頭,把寧長林叫了過來,“我妹妹有幾句話想和你說,你還是過去一下吧。”


    寧長林立在安陽的馬車前麵,等了一會兒,安陽才把車簾掀開,落出一張精致的略帶憂愁的臉。


    眼神中似有千萬情誼在流淌,俱都化作了一句話,“寧長林,我隻問你一句,你會向魏國君提出與我和親嗎?”


    寧長林按下心跳,皺起了濃眉,“太子那裏……”


    “你不必管他!隻要你願意,我保證會成。寧將軍,你會嗎?”安陽死死的盯著他的目光,不容他再逃避。


    “我會。”


    終於聽他吐出了這兩個字,安陽忍不住淚盈於睫,笑的卻比陽光還要明媚。


    “我不會等你太久的。”


    “我知道,不會太久的。”寧長林笑望著她。


    這是安陽第一次見他笑的這麽好看。她總算安心了,最後看了他一眼,就要把車簾放下了,又被他給叫住了,她還以為有什麽要緊的話要說。


    “對了,你說太子那裏你有辦法,我想知道是什麽辦法?”


    安陽狡黠一笑,低聲道:“很快天下人都會知道魏太子隻喜歡男人。”


    “你們!”


    “噓!這是他自己願意的,可不是我害他。”


    半年後,安陽風光大嫁。


    薛家是在第二年的夏天添丁的,薛明嵐生了個大胖兒子,全家老少齊開顏,很是熱鬧的慶祝了一番。


    小孩子見風長,很快就能爬能坐了。


    費無策剛立了大功,便從皇上要了半個月的假期和一個恩典,他對薛明嵐說趁著時節正好,想帶她和孩子四處走走。


    薛明嵐本就不是什麽文靜之人,生孩子帶孩子也確實把她給憋的夠嗆,就欣然同意了,反正隻要他在身邊,她的心盡可放在肚子裏。


    他帶她和孩子在一個以花卉聞名的小城停留了兩天,就啟程前往下一個地點了。


    路途有些遠,“娘子,下車吧,到落腳的地方了。”


    薛明嵐把孩子遞給他,帶著兩個丫鬟下了馬車。


    “這是哪兒?”馬車停在一處大宅院門口,顯然能看出這裏是鬧中取靜的一塊地方。


    “進去就知道了。”


    一個看門人聽到有客來了,趕緊開門來看。


    費無策報上名號,那人突然像見了鬼似的,趕緊跑進去稟告,連大門還開著都忘了。


    費無策拉著薛明嵐往裏走,薛明嵐忽然心中一動,產生了一股奇妙的感覺,許久沒哭過的她竟莫名的覺得眼眶酸澀,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隻見那門人匆忙的帶著一個老人跑了出來,那老人見果然是他們,一時間老淚縱橫,難以自持。


    “爹!”薛明嵐撲了過去,跪在了他的腳下。


    薛盛趕緊把她扶了起來,“快讓爹好好看看,我以為這輩子也見不到你了。”


    父女互道思念,險些把費無策和孩子給忽略了。


    “爹,這是我的孩子。”


    費無策上前行禮,把孩子送到了薛盛的手中,薛盛看著微笑的不知世事的孩童,哭著笑了。


    大楚和魏國勢必要開戰,但在費無策和寧長林的努力下,這場戰役拖延到了十年後。


    彼時,寧長林已經幫魏國收複了周邊小國,但在最後一次戰場上,他不幸重傷,從此再也不能上陣殺敵了。


    安陽對此既感動又生氣,愣是半個月都沒理他,抱著小閨女單獨睡。


    而大楚這邊,在費無策的暗中扶持下,三皇子的勢力漸漸增強,早在兩年前,皇帝死後,他就成功繼位了。


    外麵的風風雨雨,對薛明嵐來說都不重要了,如今她的人生幸福美滿,這就足夠了。


    無論是曾經的公主還是帝王,也不過是曆史中的一粒微塵,除了愛你的人,對其他人來說,沒什麽大不了的。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在更新:萌甜文《吾家火坑暖融融》


    雪茶自幼賣身董府,常年侍奉在老太君左右。原本以為等熬到了年紀就求個恩典,出府嫁個老實人過安穩小日子。


    沒成想她一天比一天出落的嬌美,竟同時引來府中幾位男主子的垂涎。可這幾位主子,隨便跟哪個都無異於跳進火坑。


    正急的團團轉,忽聽外麵有男子調戲小丫鬟,“美人兒,我姑奶奶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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