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車外麵和車裏的人說了幾句話,她好像不太想走,不過後來還是上去了。”


    “咱倆是去圖書館借書,離得挺遠,也就看到這麽多,沒看清車裏的人,感覺她好像是在和誰說話,我們隻看到車尾,可能是和司機說話吧?也有可能和車裏其他人說話?”


    “後來車就開走了。王先生你一定要找到她啊!”


    “是啊!外麵壞人多,她可別給人害了!”


    王江寧安慰了兩隻小麻雀幾句,又問了問她們之前幾次看到這輛車是什麽時候,倆學生記不大清楚,王江寧示意差不多了,梅檀就請她們離開了。


    “如何?”梅教授看著王江寧。


    “你要是想開著車在學校裏接走一個學生,你怎麽找到她?”


    梅教授推推眼鏡,側側頭,看著王江寧,似乎壓根沒打算接過這個提問。


    “學校這麽大,能去的地方這麽多,開著車瞎轉悠找肯定是不行的。”王江寧賣關子失敗,卻仍然不死心。他站起,背著手看向窗外,故弄玄虛道:“既然同學也不知道她每次回家的情況,打電話找也不成。而且,每次都是有車來直接接到了她,那隻有一種可能。”


    “他們每次都是提前約定好時間的。”梅教授心下了然,說出了答案。


    江寧點點頭,表示讚許。他在這裏待著也做不了什麽,便決定告辭:“梅教授,今天多謝您,幫了大忙。陳婷婷這個差事,我接了,您放心,我這就去找陶長根問清楚,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說完他一抱拳,推門就要走。


    “我和你一起去。”梅檀沉思了片刻,開口叫住了一隻腳已經踏出門的王江寧。


    “啊?不用了我的大教授,你現在是我的雇主了,這查案哪有勞動雇主的道理?我辦事你放心啦。”王江寧有些意外。


    “我是她的老師,找到她是我的責任。我帶你去,快一點。”梅檀邊說邊自顧自地往外走。


    “快一點?什麽意思?”王江寧一愣。


    梅檀把車開出來的時候,王江寧眼睛都看直了。


    摩托車啊,自己夢寐以求的摩托車!這東西不但價格貴,而且數量少,有錢都未必買得到。屬於有錢又有權的貴公子的專利。平時自己也就能做做夢,此刻竟然真能坐上去了!雖然,是後座,但總比沒有強啊!


    梅檀這個人,可以交流,多多交流!


    梅檀見王江寧半天沒動靜,轉過頭來用手指指了指後座,王江寧這才像大夢初醒一樣立刻跳到後座上坐好,他這一跳一坐差點沒把梅檀的車頭給翹起來。


    梅檀皺著眉頭,回頭看一眼王江寧。這土包子卻渾然不覺,坐在後座上左看右看。


    摩托車啊,帥氣!


    梅檀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捏油門,摩托車突突突地絕塵而去,王江寧猝不及防,幾乎要給甩下車。他下意識地差點一把抱上梅檀的腰,手都伸出去了突然感覺不對,急忙向下一抓抓到了後座的拉手,這才把自己給穩住。


    好嘛,第一次坐摩托車,要是給甩下去了這得多丟人?


    車子開出校門的路上,無數女學生星星眼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摩托車上,讚歎驚呼不絕於耳。看看前麵穿著風衣騎在摩托上,越發顯得身高腿長,玉樹臨風的梅教授,王江寧心裏很清楚,這些女生的尖叫絕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王江寧暗下決心,等將來有了錢,一定要買輛摩托車。


    好煩惱啊,自己到底是先買照相機還是先買摩托車呢?


    算了,還是先有了錢再說吧。


    “指路。”路上,王江寧正在想著賺錢的事兒,梅檀的聲音從前麵飄了過來。


    “什麽?”路上風有點大,王江寧一時間沒聽清楚。


    “怎麽去船行,我不認識。”梅檀語氣非常的理所當然。


    “停車!掉頭!”王江寧這回是真差點從車上給甩下來。你連路都不認識裝什麽老司機啊?“我說大教授,你這不認識路,就敢悶頭往前開,有點厲害。”他發自肺腑地讚了一句。


    “你不說話,我以為方向是對的。”梅檀言語中依然是一副占理的樣子。


    “哈!哈!哈!”王江寧在梅檀的耳邊故意大笑了三聲,“梅教授說得真是好有道理啊,我竟然沒想到……”


    “王江寧,你當偵探多久了?”為免這家夥繼續在他耳邊喋喋不休,梅檀隨口問起了別的事情。


    “具體多久,我也不知道,大概有個七八年了?這要看從哪件事開始算,我十歲那年,就幫著鄰居家張大媽抓過偷雞賊了。”王江寧還真沒認真算過自己“從業”多久了。


    “怎麽會想到做偵探?”梅檀似乎突然對王江寧的職業有了興趣。


    “師父是偵探,我也成偵探了唄。不過這行挺好,不讓好人吃苦受罪,不讓壞人逍遙快活,拿人錢財替人查案,賺的是明白錢。梅教授,不瞞您說,我救過的人命不少,這兩天殺的壞人也有一雙了。”王江寧再次在心裏默默念了念小黑皮。


    “你還殺過人?”王江寧總覺得梅檀的聲音有些不滿。


    “迫不得已啊。對方殺了我最好的小兄弟,又要殺我,我能怎麽辦?我也不想殺人啊。我最拿手的功夫你知道是什麽嗎?是逃跑。慫了有命活,不丟人。實在要動手,也盡量不傷人性命。我以前連刀都沒用過!可這兩天碰到的事兒……唉。我師父後來開導我,迫不得已殺了惡人,那也是替天行道,懲惡就是揚善,祖師爺不會怪罪的。”王江寧似乎也是難得有機會和人說起自己心中的糾葛,一下子說了很多。


    梅檀安靜地聽完,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糾結殺人的問題了。


    “你殺過兩個惡人,那救過多少人?”


    “那卻數不清了,估計得回去看看我的案件本才能數得過來。總之我師父從小就告訴我,不做虧心事,不賺黑心錢,不攬違心案。我雖然不是什麽大善人,不過晚上睡覺是不怕鬼叫門的。”王江寧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自己這麽誇自己,真是厚臉皮。


    “也算俠者同道了。”梅檀沉默半晌,低聲讚了一句。


    “什麽道?”王江寧心說你能不要掉書袋嗎,我書沒你讀得多啊。


    梅檀卻沒回答,一個急刹:“聽到了嗎?”


    王江寧當然也聽到了,那是滅火隊的電號聲。很快,兩輛掛著“首都消防”牌子的滅火車從他們身邊開了過去。


    “是那裏嗎?”梅檀看向冒起黑煙的方向,和他們前進的方向一致。


    “是那裏,是船行!”王江寧被他一問,當即心裏一涼,焦急道,“前麵巷子左轉,我們抄小巷!”


    一片火海。


    許記船行的那艘大船此刻已經是烈焰滔天了,就連停在大船邊的幾艘撈屍的小船都一起在燒著。碼頭上的工人都在試圖幫著滅火,然而火勢太大,他們又沒有專業的設備,想靠近都難。工人們迫不得已隻能先在碼頭邊上清理出一圈隔火帶來,再把周圍其他的船隻都停得遠遠的,防止大火波及。


    王江寧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心情壓抑到了極點。


    “煤油。”身旁的梅檀皺眉。


    王江寧自然早就聞到了。那船看起來好像沒有燒多久,連船艙看著都挺完整的,火卻這麽大,連周圍的小船都一艘不剩地燒了,再加上空氣中彌漫的煤油味……


    有人故意縱火。


    王江寧打小在碼頭長大,從沒聽說過船上著火能從船頭過火到船尾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來問過陶長根話,又有人來殺人滅口?王江寧的拳頭都要捏爆了。


    周圍的碼頭工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太慘了,好像一個都沒跑出來,全在船艙裏呢。”


    “這大白天的怎麽會燒成這樣?這一股子味道,這船是走私了火油嗎?”


    “這船行都是撈屍的,要我說,是陰氣太重,得罪了老天爺……”


    滅火隊的水龍水槍,打到船上那真是杯水車薪。眼瞅著這船快要燒沉了,突然,人群裏有人指著江麵喊道:“有人!船裏有人!”


    梅檀順著他指的地方一看,就在大船靠近江邊的一側,船已經側傾,甲板被烤得裂開了,船艙破了一個口子,隱約能看到船艙裏的人影。


    他剛扭過頭去看王江寧,卻見王江寧已經狂奔著衝向江邊了。


    王江寧此刻心中隻有無限的悔恨。無辜慘死的小黑皮,上吊自殺的小楊,都在他腦海中閃現著。放火的,肯定又是那幫心狠手辣的光頭……能救一個是一個,不能有人再因此而死了!


    江麵上漂浮著眾多船上掉下來的雜物木板,王江寧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很快靠近了船體。


    這船由於已經側傾,王江寧反而很容易就爬上了甲板,但是火勢之大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不是滿身的水,隻怕他連這船都靠近不了。


    頂著烈焰,王江寧一腳踹開了已經燒變形的船艙門,可是猛火還是逼得他不得不又回到水中,無法進入船體。


    這時候岸上的喊聲更大了,王江寧也聽得真切,岸上的人喊的是:“快回來!船要沉了!”


    王江寧依然不死心,眼瞅著船在快速下沉,他剛踹開的船艙門很快也要沒入水中了,王江寧咬了咬牙,準備孤注一擲進去看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有人從背後一把扯住了王江寧,他回頭一看,竟然是梅檀。


    “王江寧!你不要命了?!船一沉下去,那湍流就把你卷江底了!”王江寧沒想到,梅檀臉上也會有這麽憤怒的表情。


    就這麽一拉一扯的工夫,整艘船已經有一大半都沉入江中,艙門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沒希望了,再不走,自己和梅檀也要被卷入江底,王江寧隻得心灰意冷地和梅檀一起往回遊。


    兩個人躺在江邊,看著遠處逐漸完全沒入江中的船。


    梅檀看了眼王江寧,此刻的王江寧渾身都在發著抖。也不知是因為脫力,還是因為強烈的愧疚與憤怒。


    “王江寧,這不是你的錯。懲惡就是揚善!衝上去賠條命容易,但有什麽用?!你是偵探,你要做的是查明真相,不讓凶手逍遙法外!”梅檀喘著氣,大聲道。


    王江寧看向梅檀,這是他認識梅檀以來,第一次聽他這麽大聲地說話,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位風度翩翩的教授這麽狼狽。半晌,他望向被黑煙籠罩的天,狠狠點了點頭。


    第二十一章 躬身入局 (2017.3.8)


    “上車。”梅檀也抖抖霍霍地把風衣穿上,又騎上了摩托車。


    “去哪兒?”王江寧望著江邊,船已經完全看不到了,隻有江麵上漂浮著的雜物,還昭示著曾經發生的慘劇。


    “先回學校,換身幹淨衣服。”梅檀擦拭著自己的眼鏡,“……別看了,船已經沉了。”


    “我踢開艙門時,看到裏麵有三四個人,都是被反捆著雙手的……他們身上都是火,動也不動……”王江寧見周圍再無他人,才低聲說出了自己永遠無法忘記的畫麵。


    梅檀停下了擦眼鏡的動作。他明白王江寧剛才為何會如此激動了。


    “他們都是背對著門口倒在地上的,我沒看清有沒有陶長根。”王江寧悔恨地搖了搖頭。頓了一頓,他轉頭對著梅檀說道:“梅教授,你也看到了,凡是和這個案子有關係的,都是凶多吉少。陳婷婷的下落,我一定給你個交代。你別再和我一起以身犯險了……你走吧。”


    梅檀皺了皺眉頭,微微把頭一昂:“王偵探,半途而廢這種事,梅某是從來不做的。何況,現在線索又斷了一條,隻剩下雞?的線索,格物之學,我可以幫得上忙。”


    他見王江寧仍然是一臉頹色,頓了頓,繼續道:“再說,我既已插手,便脫不了身。我看你也是會功夫的,我相信你能保護好你自己和我的。”


    這話讓王江寧啞口無言。他摸摸身上帶著的槍,最後看了眼江麵,下定了決心。


    “那好,先回去換衣服。”


    暫時拋開心結後,江寧才發現江水打濕了的衣服貼在身上真是冷得要命。迎著冷風,坐摩托車這一大樂事立即成了酷刑。


    他打著擺子瞪著前麵的梅檀:這人也是渾身濕漉漉的,偏偏連抖也不抖一下……真跟個雕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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