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真的在鍾老板的腚門裏,在白馬寺居住的時候,我親眼看見他放進去的。”小魯堆起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地說道。


    與此同時,鍾濤不停磕頭,嘴裏隻重複著:“我把真的給你們……我把真的給你們……”


    “就不勞煩鍾老板動手了。”艾梁冷笑著打斷鍾濤的話,衝小魯努了努嘴,“去,剖了他。弄幹淨點。”小魯接過黑衣人遞過來的大刀,徑直向鍾濤走去。本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鍾濤,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忽然就抽出懷裏的短刀,大吼著衝小魯刺去!


    小魯完全沒想到鍾濤竟然會攻向自己,一時毫無防備,被鍾濤一刀插入胸口,登時斃命。


    艾梁的那幾個手下反應倒是極快,兩把單刀立刻從鍾濤背上砍了下來。鍾濤哇的一聲慘叫,撲倒在地,沒了呼吸。


    那兩刀砍得極重,鍾濤的後背血肉模糊。麵對如此慘狀,梅檀下意識地往前跨了一步,正要開口說話,卻被王江寧一把扯住。


    “沒用的。救不了他。”王江寧一句話出口,自己都有點震驚自己語氣中的漠然。這鍾濤雖然僅僅認識不足一天,但這個牽扯到曲文秀案子的關鍵人物就這樣倒在自己眼前,自己的語氣也未免過於冷靜了。抑或是自己真的變冷血了?


    梅檀咬著牙,終究還是一言未發。


    一片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大黑狗月餅是什麽時候不見了的。


    眼前這番變故,艾梁倒是絲毫不以為意。他抬手做個手勢,手下人立刻上前,三下兩下就褪下了鍾濤的褲子。一個瘦小的漢子從懷裏掏出一把細刃小刀,低下頭作勢要剖開屍體。


    此情此景,就連王江寧也有些目不忍視。


    -


    林子裏寂靜得很,竟是人馬聲皆不聞。


    呂衝元和李錯一邊朝著王江寧一行奔去的方向前行,一邊警惕地四下張望。


    “李姑娘,我們不會追錯方向吧?”呂衝元有些擔心地問道。


    “錯不了,我一直盯著馬蹄印呢。三匹馬,十二個蹄印,八深四淺,兩匹負重明顯更多,定是王江寧他們沒有錯。”李錯的語氣十分堅定。


    呂衝元沉默半晌,忽然抬頭望著李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李姑娘,此行凶多吉少,如果能活下去的話,把你的刀借我玩兒幾天如何?”


    “我的刀?”李錯感到莫名其妙。


    “小道沒別的愛好,就是對這些神兵利器十分向往……”


    “咦?”李錯忽然停下腳步,順便打斷了呂衝元的話。


    “怎麽了?”呂衝元立刻做出戒備的動作。


    那邊李錯卻沒有立刻答話,而是微微彎腰仔細在地上端詳著。


    “又有一行馬蹄印,大概四五騎。是在王江寧他們經過沒多久走過這裏的,往那邊的方向。”李錯手指著一個方向。


    “是追兵?”呂衝元皺著眉頭順李錯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方向倒是和王江寧他們的馬蹄印方向相差不大。


    “不是追兵,方向不一樣。馬緩步而行,應該隻是恰巧路過……這蹄印的馬鐵還留下了字。”李錯的言語中帶有些激動。


    “字?”呂衝元納悶。


    “你看,民團。”李錯指著一個比較清晰的蹄印說道。呂衝元湊上來仔細辨認,托了這森林路麵潮濕的福,確實能看到馬蹄鐵上鑄字留下的“民團”二字。


    “河南民團總司令韓多峰,是馮將軍座下十三太保之一,那個張奇張連長,肯定就是他的部下。這裏離張連長的駐地不遠了,說不定這支隊伍就是張連長的手下。”李錯接著說道。


    “剛剛那夥人之所以一擊即走,大概也是怕你開槍,引來民團的士兵。”呂衝元摸著下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艾梁既然能安排十來個人拖住我們,想必攔截王江寧他們的人更多。我們勢單力孤,就算能追上王江寧他們,隻怕也無濟於事。”李錯眉頭直皺。


    呂衝元默然。他知道李錯說得沒錯。自己和李錯功夫雖好,但也不敢打包票說一定能打贏人多勢眾的艾梁。


    “不如先去追上這四五騎民團官軍。他們八成是探路的斥候,身上帶著信號彈,能叫來增援。就算沒有增援,得了他們攜帶的武器,我們的勝算也能大出許多。”李錯冷靜地分析道,“他們經過的這條路和王江寧他們的去處相差不大,時間非常近,走得又慢,一定能很快追上。”


    “我繼續跟著王江寧他們的蹄印追,李姑娘走這條線去搬救兵。還好我這兒還收著張連長之前開的條子,給你當信物。”呂衝元立刻分配好了任務。


    “我有槍,我去追王江寧。”李錯不等呂衝元反應,便“噌”地躥了出去。


    望著逐漸消失在視野裏的李錯,呂衝元兀自搖了搖頭。


    “王江寧啊王江寧,你若是有命活著見到李姑娘,也不知道這要還的是人情債還是情債咯。無量壽佛,我一個出家人替他操心什麽?追人要緊。”呂衝元也很快跟著另一組蹄印消失在了林子裏。


    -


    “月餅!”李錯沒跑出多遠,一道黑影就從林子裏躥了出來,直接撲到了她的懷裏。


    李錯隻感覺狗身子濕漉漉的,伸手一摸,竟是滿手的血。她的心猛地一沉,然而不等她反應,月餅忽然張嘴,吐出一個小東西到她手裏。


    李錯定睛一看,那玩意兒竟是銅雀印。


    “月餅,帶路。”李錯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隻覺得一時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她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呼吸,從懷裏把手槍掏出來緊緊攥在手上,跟著掉頭小跑的月餅奔向前方。


    第四十六章 真假銅印


    前方的馬蹄印漸漸密集了起來。


    馬蹄印越密集,說明馬的速度越慢,看來王江寧他們就在前方。李錯快速往前走著,心中忐忑不已。月餅竟然帶著銅雀印回來了,還滿身是血,王江寧這蠢貨可千萬別有什麽事啊。李錯搖了搖頭,對自己這番想法很不滿意,抿著嘴又強迫自己多想了一句:那個高個子帥教授也別有什麽事。


    哎……等等,那家夥叫什麽名字來著?


    李錯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忽然發現麵前出現大量的腳印。


    仔細一看,這大約是二三十個人的腳印。腳印有長有短,有的步幅奇大,有的隻用足尖點地,但總體都有一定的秩序,並不淩亂。更重要的是,這些足跡有的是在王江寧他們的馬蹄印之後踩上的,但更多的,則是在馬蹄印之前就留下了。


    -


    王江寧他們果然被埋伏了,李錯憂心忡忡地想著。肯定是艾梁那幫人,但是艾梁怎麽會料到王江寧的行動路線並提前設下埋伏呢?


    思前想後之際,前麵的月餅突然變換方向,全不顧前麵的馬蹄印,向左邊一側躥了過去。李錯微微一怔,擔心月餅卻也不敢貿然呼喊,隻得輕輕學一聲鳥叫,想把月餅喚回來。


    月餅一聽到李錯的聲音,立刻一個急停,扭過頭看向李錯,但它絲毫沒有往回走的意思,反而頭一昂一昂地往自己認定的方向點著,仿佛是在嗅空氣中的味道。


    李錯心下一動,月餅是她養大的,這一人一狗之間早已有了超乎尋常的默契。月餅這番表現,說明它必然發現了什麽。李錯當機立斷,走上前打算跟著月餅一探究竟。


    -


    此地和李家寨的氣候有點相似,樹枝密布,高矮灌木長勢茂盛。月餅穿行其間倒是十分順暢,隻是苦了李錯,既要跟上月餅,還要小心被這些灌木劃破衣服和手臉,更不敢弄出大動靜來打草驚蛇。李錯旋即拔出自己那一對彎刀來,倒提著刀開路。她這兩把彎刀極其鋒利,砍這灌木真是有吹毛斷發之勢。


    突然,遠處一叢灌木似乎微微晃動了一下。


    李錯立刻俯下身去。月餅此刻已經不知躥到哪裏去了,也沒聽到它任何的叫聲。李錯眼珠一轉,覺得那叢灌木必有蹊蹺,且繞過去看個究竟。


    她到底是麻匪出身,繞道偷襲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戲。她一手仍然執刀,另一手卻已經換上了手槍。此地敵眾我寡,若是前方有埋伏,自己有槍好歹也能力保全身而退,更能給王江寧還有呂衝元示警。她伏低了身子,如同一隻狩獵的山貓一般,躡手躡腳悄無聲息地慢慢繞到了剛才有動靜的灌木旁邊。


    果然有人。還不止一個。


    那些人就躲在那叢灌木後麵。李錯不敢貿然開槍,不過形勢看起來還是對她有利,對方的注意力都在剛才自己隱蔽起來的方向,現在幾乎完全把後背暴露了出來。


    李錯咬了咬牙,決定先發製人。深吸一口氣後,她用盡全力向前躍去,同時手裏的槍也第一時間頂了出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李錯瞄準的那人突然回身,早有防備般往李錯這邊一個地滾過來,更讓李錯沒想到的是,對方手裏也是攥著一把手槍。


    兩個人,兩支槍,就這樣近在咫尺地對峙了幾秒。


    “李姑娘!”


    “王江寧!”


    “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沒事就好!”


    “肉麻。”


    最後一句話,是站在旁邊的梅檀說的。


    -


    “你們也遇到麻煩了?怎麽樣?呂衝元呢?”王江寧自動過濾了梅檀的話。


    李錯三言兩語把自己和呂衝元的遭遇介紹完,立刻反問王江寧和梅檀的情況。


    “這個啊,真是說來話長了。”王江寧的眼神有那麽點兒複雜。


    -


    半刻鍾前。


    王江寧冷靜地觀察著眼前的形勢。此時艾梁和他的手下都緊緊地盯著鍾濤的屍體以及剖屍體的人。在艾梁的眼中,拿到真的銅雀印才是第一要務。至於那東西到底是從腚門裏取出來的還是從腦門裏取出來的,在艾梁看來並沒有什麽區別。


    沒人在看自己和梅檀。確定了這點後,王江寧隨即想到了一個此前沒有考慮到的細節。


    艾梁的手下明明有拿槍的,為何要用毒吹箭這種東西?吹箭雖然厲害,但缺點也非常明顯,射程太近。而且用來對付馬,並不比長槍強多少。王江寧剛才隻想著見血封喉的厲害,卻沒考慮到吹箭的另一個優勢——沒有聲音。


    此地距離張奇的軍營非常近,艾梁這幫人有所顧忌,不敢開槍鬧出動靜來。


    當然,這也不過是一個猜測罷了。


    艾梁拿到印後,恐怕不會大大方方地放自己和梅檀走。王江寧心念及此,咬了咬牙下了決心。


    他趁著周圍人不注意,悄悄把手伸進懷裏,摸出了自己那把勃朗寧手槍。


    梅檀立刻注意到王江寧的動作和他手上的槍,見沒人注意,他不動聲色地輕聲說道:“你那槍法,別把我們害死了。”


    “這回用不著槍法,聽響就行。”王江寧對梅檀的嘲諷並不以為意,他全神貫注地盯著身邊一個艾梁的手下。那人身材不高,看起來也並不魁梧,手上隻提了一把短刀,並沒有什麽火器。


    更重要的是,那人此刻正張著嘴聚精會神地盯著鍾濤的屍體。


    王江寧深吸一口氣,猛然發力躍到那人身後,舉著槍頂住那人的太陽穴,大吼一聲:“都別動!崩了他不要緊,要把別人引來可就麻煩咯!”


    -


    李錯聽到這裏,不由皺起眉頭問道:“艾梁這人心狠手辣,小魯死了他眼都不眨一下,挾持他的手下怎麽可能威脅得了他?”


    “攔截你們的人都是擲刀的,攔截我們的人用的都是吹箭。艾梁他明明有的是槍,為什麽要用這些刀啊箭啊?就是因為槍聲動靜太大,他畢竟還是投鼠忌器。”王江寧若有所思道。


    “所以他不在乎你劫持他的手下,但是卻擔心你開槍鬧出動靜來?”李錯吃驚地瞪大眼睛。


    “沒錯。不過更重要的是,他拿到了銅雀印。看來他真的隻是衝著這東西來的。就在我剛拿住他那手下的同一時間,他的人也從鍾濤身體裏取出了銅雀印。我看他也是猶疑了一下,就帶著手下撤了,竟是絲毫不顧我拿住那人的死活。”王江寧想起鍾濤的慘狀,微微歎了一口氣。


    “他走的時候手下給他說了兩句話的,你一直在看他,沒注意他手下。”梅檀在一旁補充道。


    “說的什麽?”王江寧問道。


    “大人,印要緊,此風緊。好像是這句。”


    “你看你看你看,我說什麽來著。”


    -


    “艾梁真的就這樣撤了?你們就這樣脫身了?”李錯依然滿臉狐疑。


    “幹嗎?你不相信我?那你問他。”王江寧略微有些不滿,立刻把梅檀推出來當證人。


    梅檀無奈地瞥王江寧一眼,還是默默點了點頭,證明王江寧所言非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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