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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姑娘,你且歇著,看貧道替天行道,降了這些歹人。”呂衝元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在李錯麵前耍著花腔。


    “他們是艾梁的人。不要大意。”李錯這時候也已經把手伸進懷裏,要摸槍出來先發製人。


    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中為首一人見李錯一動,立刻一個回身旋轉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手中的環首刀突然用力向李錯擲出。其他幾人也都十分默契地用相同的動作擲出了手中的刀。


    這一下大出呂李二人的意料,呂衝元還從未見識過環首刀竟能當作暗器投擲。這些人出刀不但迅猛異常,而且動作一致配合默契,明顯是有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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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把大刀轉眼間就飛了過來。那刀勢大力沉,拔劍顯然也來不及,呂衝元也沒有把握能空手擋得開,隻得用最快的速度側身下馬。他剛俯下身去,便聽那馬一陣哀鳴,兩把環首刀已經紮入馬身,這馬眼瞅著是活不了了。


    那邊李錯的情況更為緊急。三把刀飛過來,李錯此刻掏槍同樣是既無用也來不及,下意識地翻身躲在馬後,隻能和呂衝元一樣用這馬作肉盾,擋住這飛來的三刀。這三刀同樣也是幾乎同時紮入馬身,特別是那為首的黑衣人,擲刀直入馬首,幾乎把李錯這匹馬的馬頭砍成兩半。那馬連叫都沒來得及叫,轟然倒地。李錯一條腿也被這馬壓在身下,疼得她直咬牙。


    看來還是太過托大了,竟被這些人打了個措手不及。李錯恨恨地想。難道真要命喪此地了嗎?


    呂衝元此刻也顧不了許多,抽出劍來,一個飛身衝到李錯旁邊,然後咬牙看著眼前五人。以這五人擲刀的身手來看,隻怕個個都是好手,打起來必然是一番苦戰。眼下他別無選擇,隻能先擋住這些人為李錯爭取脫困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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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錯在馬肚子底下奮力掙紮,眼看著五人就要逼到身前,她終於拔出槍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五人。


    哪想,那五人見狀,竟立刻掉頭飛奔入林子,沒有半點猶豫。沒過多久,林子裏傳過一陣輕快的馬蹄聲,之後周圍的空氣便又寂靜下來。


    若不是倒下的兩匹馬和那五把巨型“飛刀”,幾乎讓人疑惑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幻覺。


    “這就跑了?”呂衝元一臉愕然。眼瞅著這些人切切實實消失了,呂衝元也顧不得多想,急忙先去把馬移開,然後把李錯拽了出來。


    “李姑娘沒事吧?”呂衝元畢竟是出家人,也不好意思直接上來檢查李錯是否受傷,隻能在一旁問道。


    “我沒事。”李錯掙紮著站了起來,還好,沒骨折。她盯著地上的兩匹死馬看了看,又瞅了瞅馬身上紮的那幾把刀,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臉色大變。


    “我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就是這個。”李錯衝著呂衝元大喊道。


    “不好!王江寧他們要糟!”呂衝元也立刻明白過來,急得直跺腳。


    “快追!”李錯此刻也顧不得腿上的疼痛,與呂衝元一起向王江寧他們離開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四十五章 不知所起


    此刻,呂衝元和李錯距離王江寧的位置已經很遠了。


    同一時間。


    王江寧、梅檀和鍾濤等五人已經策馬狂奔了許久,三匹馬裏有兩匹都馱了兩個人,再加上這麽狂奔,馬力很快就消耗殆盡。特別是王江寧和梅檀同騎的這匹,已經明顯跑得脫力了,一邊急促喘息,一邊微微發抖。


    王江寧拍了拍馬首,感覺這馬也確實有些快撐不住了,這才扯了扯韁繩,一邊示意鍾濤他們三人也放慢些速度,稍微讓馬休息一下。


    “奇怪,這狗怎麽一直跟著你,像是把你也當主人一樣。”順著梅檀手指的方向,王江寧這才注意到李錯那條叫月餅的大黑狗居然全程跟著自己在跑,而且完全沒有掉隊。不過這一路狂奔把月餅也累得夠嗆,吐著舌頭喘著大氣。一雙滴溜溜的眼珠子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轉。


    “這個,是李小姐的手帕?”梅檀一根手指從王江寧背後伸了出來,指了指王江寧的胳膊。


    王江寧扭頭一看,“咦”的叫了一聲。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左臂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綁了一條紅色的手帕,因為顏色和自己的衣服很相近,之前也沒注意到。


    “原來如此。”梅檀若有所思地低吟了一句,“這條狗就是跟著這條手帕的味道來的。估計是李小姐之前看你胳膊受傷了給你紮上的。你都沒注意到。”


    仿佛像印證梅檀的說法一般,那條叫月餅的大黑狗也繞到了他們的左側,抬著腦袋吐著舌頭傻嗬嗬地看著梅檀和王江寧。


    王江寧抿了抿嘴,感覺臉上又燙了起來。不過好在這時候也沒人看得到。自己完全記不得這條手帕是什麽時候綁在胳膊上的,他甚至都沒感覺到胳膊的疼痛。


    李錯笑嘻嘻的樣子在心裏不時浮現著。她不會出事的,呂衝元那麽好的身手,再加上她自己也是高手,不會出事的。王江寧用力搖了搖頭,也許是太久沒休息,腦子都有點犯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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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月餅忽然駐足不前了。它的眼神不再瞅王江寧,而是直直地瞪著前麵的樹林,喉嚨裏發出微微的嘶吼聲。


    狗的警惕性王江寧是心知肚明的,月餅這樣的反應,說明前麵肯定是有什麽情況。他立刻一手猛拉韁繩,一手抬起示警。


    身邊鍾濤和他兩個夥計正一左一右跟著走,看到王江寧這樣子也都跟著緊張起來。


    “怎,怎麽了?”鍾濤這一直緊張的神經繃得更緊了,說話都磕巴了起來。他兩個夥計葉老四和小魯也都各自抽出了短刀在手,警惕地東張西望著。


    王江寧沒作聲,順著月餅的眼神盯緊了前麵的小樹林。此時正是朝霧彌漫的時候,雖然比之前初遇月餅的時候有所好轉,但能見度依然相當糟糕。


    小樹林可真是伏擊的好地方啊,這麽想著的王江寧,心中越發擔憂起來,若是前方果有埋伏,梅檀手無縛雞之力,鍾濤已經嚇丟了半條命,隻剩下他那兩個夥計葉老四和小魯還能幫幫自己,但這二人能幫多大的忙還真是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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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怕什麽來什麽,王江寧瞻前顧後之際,前方小樹林裏出現了幾條若隱若現的人影。


    “真的有埋伏。”身後梅檀的聲音竟是依然鎮定如常,聽不出一絲慌亂。王江寧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怕啊,還是根本沒意識到這個“埋伏”的危險。


    而且出現人影的,不僅僅隻有前方。就連左右方也漸漸出現了人影。對方不但有備而來,而且還紮了個三麵包圍的“大口袋”,緊緊地把王江寧這邊紮進了口袋裏。


    對方一身黑衣,手上拿著家夥,卻看不清到底是什麽。他們包圍了王江寧後,便慢慢逼近。


    來者不善。王江寧冷靜觀察著四方,心想若己方五人朝著一個方向盡全力突圍,說不準還有一線生機。


    打定主意的王江寧壓低了聲音,對自己這邊的人道:“我看左邊人少,我數三、二、一,我們一起向左奔去。三,二……”


    王江寧的“二”字剛說出口,鍾濤便“駕!”的一聲低喝,快馬一鞭向左悶頭狂奔。葉老四反應也是極快,一扯韁繩跟著鍾濤就跑,隻把數數的王江寧和梅檀晾在了原地。


    “蠢貨!”王江寧氣得怒罵一聲。鍾濤這家夥逃起命來果然隻顧自己。此刻也遲疑不得,王江寧隻好扯一把韁繩,準備跟著奔去。


    然而王江寧這馬頭剛轉過來,心就涼了大半。


    -


    左邊包圍過來的幾人確實人不多,但是這幾人手裏卻都拿著根小短棍。見鍾濤帶頭往這邊奔過來,這幾人也不慌亂,而是拿起那小短棍放在了嘴裏。


    “吹箭!趴下!”王江寧一聲驚呼。


    那些人拿的東西王江寧此刻看得已經是清清楚楚,那正是江湖上流傳已久的“吹箭”。據說此物乃是從雲貴等地流入中原的暗器,箭鏃本身殺傷力不大,但是這吹箭的厲害之處卻在於其箭鏃必然沾有奇毒。王江寧曾經聽李老吹說過,無論是人還是猛獸,若被沾毒的箭鏃射中,將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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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卻沒有給王江寧任何反應的時間。幾道亮光飛過,鍾濤的馬立刻中了兩箭。王江寧按著梅檀慌忙去躲,卻發現那箭根本不是衝他們來的,扭頭一看,果然葉老四和小魯也並未中箭,但馬都沒能幸免,這群人就是要斷了他們突圍的念想。


    下一秒鍾濤的馬就如突然失去意識一般,雙足一彎跪在了地上,把鍾濤重重地甩了出去。


    看著鍾濤臉朝下摔在地上的慘樣,其餘四人都極有默契地選擇下馬。


    梅檀雙腳一落地,剛才還活蹦亂跳的馬便突然一側身倒在了地上,隻有四足還在不斷抽搐著。


    “見血封喉,果然名不虛傳。”梅檀盯著馬身上中的箭鏃,輕聲感慨。


    王江寧卻沒有說話,他冷靜地觀察著周圍形勢。


    對方圍過來的人起碼有二三十號,個個身穿黑衣,紮著黑頭巾,麵露凶光。有幾個拿著刀的,但是更多的卻是端著長槍。剛才他們隻對馬下了死手,想來也是留了幾分餘地的。這麽想著的王江寧,放棄了拿槍與對方火拚的念頭。


    那邊小魯和葉老四已經把鍾濤扶了起來,鍾濤怕是摔得夠嗆,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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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偵探,謝謝你把這個鍾老板送給我。”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那群黑衣人中間傳來。


    “是你。”王江寧毫不意外,來的果然是艾梁。


    鍾濤聽到這聲音,頓時臉色一變,惡狠狠地瞪著王江寧。


    “別傻了。”王江寧注意到了鍾濤眼神裏的敵意,衝他翻了個白眼。


    “居然讓你們跑這麽遠,我這些手下還真都是飯桶。”艾梁笑著露出森白的牙齒,然而眼裏卻不帶絲毫笑意。


    “你們能對我們的行程了如指掌,你的手下怕是沒你說的那麽不堪吧。”王江寧一邊說著,一邊飛速思考著。對方足足有二三十號人,而且個個都是有備而來。現在馬沒了,強行突圍與自殺無異,眼下唯一可行的辦法便是拖延時間,看看李錯和呂衝元能否追上來幫忙。


    想到這裏,他瞅了瞅身旁蓄勢待發的月餅。


    忽然一聲慘叫引起王江寧的注意。


    隻見兩個黑衣人上前粗暴地揪住了葉老四,拖到艾梁麵前。


    “把東西交出來。”艾梁冷冷的目光掃過眾人,“要不然,我一個一個殺。”


    “東西?什麽東西?”王江寧故意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小子,別真以為自己那點花招能騙得過本座。你以為你拖延時間,就能等來救兵?我告訴你,李寨主和那個小道士,你是指望不上的了!”艾梁擺弄著右手的一枚鐵扳指,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王江寧心中暗驚。李錯他們果然是遇到了麻煩,看來這一切都是這家夥提前算計好的。還有他剛才自稱“本座”,這是什麽奇怪的稱呼?


    “少廢話。把印給我交出來。”艾梁不耐煩地催促道。


    王江寧陷入沉思。銅雀印裏麵的東西已經沒了,雖然不知道這幫人要那東西到底有什麽用,但是給他們想必也無妨。己方勢單力孤,真打起來毫無勝算,好漢不吃眼前虧,先保住性命再說。


    他正要開口勸勸鍾濤,結果一轉眼看到鍾濤已經主動把印掏了出來,雙手捧著畢恭畢敬地衝艾梁走了過去。王江寧心中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還在思想鬥爭,哪料到鍾濤這奸商早已經“良禽擇木而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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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過來。”艾梁到底是老江湖,根本容不得鍾濤近身。


    “哎,您接好了。”鍾濤諂媚地笑了笑,立刻將手中的銅雀印衝著艾梁拋了過去。這銅雀印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艾梁伸出左手穩穩地接住,拿在手上細細端詳著。


    王江寧離得近看得真切,鍾濤的額頭和鬢角都已經微微冒出汗來。


    鍾濤這種緊張絕對不是裝出來的,王江寧心中微微一轉,立刻明白了鍾濤在交出銅雀印之後反而緊張異常的原因。鍾濤這家夥是做假古董生意的!他剛才交給艾梁的“銅雀印”八成就是仿造出來的假貨,看著艾梁細細端詳著假印,鍾濤才如此緊張。


    念頭及此,王江寧腦子裏電光石火之間又閃過另一件事。既然鍾濤交給艾梁的八成是西貝貨,那之前為何那麽痛快地就把真銅雀印交給了自己?自己這邊幾人沒有一個人見過真正的銅雀印,鍾濤若是拿個假印出來,幾乎不可能被識破。那麽,他們之前見到的銅雀印,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為什麽鍾濤要把真的給他們?


    王江寧將心中的迷惑收起,此時還是脫困要緊。


    “這位爺,東西咱們也交了,我們能走了嗎?”王江寧拱了拱手,略帶怒氣地說道。


    “且不忙。鍾老板做的買賣我也是有所耳聞。”艾梁抬眼看向鍾濤這邊,似笑非笑地說著,“這印,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鍾濤伸著脖子低聲應道。


    “誰問你了?”艾梁把頭一揚,目光直接投向了鍾濤的身後,“你過來看看。”


    小魯聞言,便從鍾濤身後走了過來,接了印仔細查看過後,說道:“大人,這是假貨。”


    艾梁冷笑一聲,押著葉老四的黑衣人毫不猶豫地一刀砍下,空氣中彌散開的血腥氣襯得周圍的氣氛越發死寂。


    王江寧目不轉睛地看著小魯,心道果然如此,小魯就是艾梁安插的奸細,難怪自己這邊的行蹤始終被艾梁牢牢掌控著。


    鍾濤顯然也在同一時間想到了這點,他愣愣地看著葉老四的屍體,布滿汗珠的臉變得越發慘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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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交出東西,我一個個殺。鍾老板,你莫不是以為,我之前說的話是玩笑?”殺了一個葉老四,艾梁似是還不解氣。他眯了眯眼睛,忽然就拿過小魯手裏的印用力向鍾濤擲去。


    “大人饒命!”鍾濤“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真的到底在哪兒?”艾梁咬牙看著跪在眼前瑟瑟發抖的鍾濤,問的卻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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