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與泓眯眼,“我的王妃倒是越來越能幹了!我卻不知,我派出去的那些人裏,有誰會聽你的主意?又或者朝顏那些忠心耿耿的鳳衛裏,又有誰願意幫你的忙?”


    尹如薇哂笑,“若她那裏的人真的個個忠心耿耿,我又從哪裏知曉花濃別院之事?都別忙,如今既已向韓天遙動了手,朝顏親自過去追查此事,若查不出眉目便罷;一旦查出因果,便為自保計,他也不得不對朝顏下手。不是個個誇獎朝顏武藝好,謀略高嗎?且看看她能不能破解韓天遙出事之謎,將自己也送上不歸路吧!”


    她睨向宋與泓,“你覺得我心狠手毒也罷,不念舊情也罷,我都打算替我的夫婿除掉這樣的禍害。你領情也罷,含恨也罷,都已……覆水難收!”


    說罷,她竟不再看他一眼,掉頭奔了出去,“砰”地摔上了門。


    屋中驀地一暗,竟有絲絲寒意沁了出來。


    塗風打了個寒噤,低低道:“殿下,你看她……她說的有幾分可信?”


    宋與泓看著那緊閉的門扇,道:“若她能知曉花濃別院之事是我所為,那她所說的便不假。至少,朝顏身邊……有極親近的人背叛了她!”


    塗風遲疑了下,說道:“殿下……有一件事,她誤解郡主了!當時是我不忿殿下居然要當眾為她戴上水晶蓮花,故意傷了那猴子,為的是鬧出點動靜來,顯出點不祥的兆頭來……誰知她竟怪上了郡主,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與泓卻已顧不得理會理會這些瑣事,隻細細梳理著十一身畔那些可能了解詳情的親近之人。


    花濃別院出事之際,十一尚未和鳳衛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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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謊變生肘腋(二)


    花拳繡腿,了不得比尋常女子矯健些,根本說不上會武藝,當然更比不了十一那樣傲視群雄的身手。


    聶聽嵐見他認出自己,大是歡喜,滿是塵灰的麵龐上頓時綻開微笑,說道:“是我,是我……我原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淚水滾落,又迅速被她拭去。她咬牙扶住他高大的身軀向前行著,說道:“此處剛被靺鞨人洗劫過,虧得柱子先將我們藏起……可惜柱子已經……”


    扭頭再看一眼倒地的那具年輕男屍,她忍不住又落了淚。


    韓天遙凝眸望去,眉峰亦是一顫,“你便是遇到了他,才曉得我藏身於此?”


    聶聽嵐道:“小傅他們認得濟王部屬留下的記號,猜到你應該就在此處,所以在此處已經尋了一兩天,恰遇到柱子,總算他還肯信我,將我領來見你……”


    韓天遙問:“小傅是誰?”


    聶聽嵐道:“我偷偷潛出,是濟王殿下幫我安排了車馬,又讓小傅他們隨行相護。找到你後,他們看我安頓下來,便去尋段清揚和鳳衛,一起護你回軍營。”


    四處都是靺鞨騎兵,僅憑兩名侍衛之力,自然難以護送韓天遙回營。此處剛被靺鞨人洗劫過,一時當不至於再有敵兵來襲,在此靜候也算得安全。


    不論從哪個方麵看,這個想法再穩妥不過。


    聶聽嵐說著,又禁不住驚疑地看向韓天遙,“我輾轉聽聞北境有人向我公……向施銘遠密報,說伏擊你雖未成功,但已經有別人動手將你害了……柱子說,是村裏有人在那邊山峰下發現了你,他聞聲過去看時將你認出,便謊稱是自己表兄將你救回,用山間草藥醫治了好些日子,才勉強退燒醒了過來。到底……是誰將你害成這樣?”


    柱子原是當年聶家一個管事的兒子,平生最敬英雄。


    彼時聶聽嵐和韓天遙相戀,二門內有侍兒,二門外則多虧了這位幫著傳遞信函消息。後來那管事去世,柱子和母親帶著父親屍骨回老家,韓天遙厚厚賞了不少錢帛,讓他回鄉再置些田地,也好成家娶媳婦。再不想柱子老家就在棗陽附近,念著當日之恩,竟救了韓天遙一命。


    他原是聶家舊仆,對聶聽嵐更是熟悉,正因韓天遙傷勢發愁,見到聶聽嵐,簡直是天上掉下大救星,自然引來見韓天遙。


    隻是韓天遙傷到了內腑,一直高燒不退,神智昏沉,後來服下聶聽嵐帶來的上好傷藥後更是陷入沉睡,所以聶聽嵐的到來,靺鞨人的奔襲,以及柱子將他們二人藏入地窖,竟全不知曉。


    醒來之時,柱子卻已遇害,連屍體都已漸漸冷卻。


    韓天遙也不答聶聽嵐的話,隻推開她的手,掩著傷處,走到柱子身畔凝視半晌,伸手闔了他怒睜的眼,牽過一件衣衫蓋住他的臉。


    聶聽嵐哽咽道:“那些蠻兵太過狠辣,劫掠錢糧不說,還抓健壯男子去軍中做苦役。柱子不肯,便被他們砍死了……”


    外麵傳來嗚咽之聲,有婦人牽著才三四歲的小男孩驚懼地哭泣著從門邊蹩了進來。


    雖是尋常布衣,倒也齊整幹淨。這本是個小康之家,卻已一夕間折了頂梁柱,無疑是滅頂之災。


    在北魏人南侵的進程裏,這樣破碎的家庭不計其數。柱子不會是第一個犧牲品,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韓天遙低聲道:“你們好好安葬他,回頭我會親來拜祭他,安頓你們母子,——隻要我韓天遙到時還有命在!”


    他轉身步出,呼吸在疼痛裏很不均勻,卻一步一步,踏得緩慢頓挫,依然是一貫的剛硬沉靜。


    “天遙,你……你不在這裏等小傅他們嗎?”


    聶聽嵐問著,再不明白韓天遙為何不顧重傷之軀堅持這便離去,卻也忙忙拔.出兩根珠釵塞在那婦人手上,緊跟著韓天遙奔出,說道:“小心傷口!”


    殘陽如血,正冷冷地灑於四處是婦孺號啕的村落。


    韓天遙舉目四顧,眼底也陣陣酸疼。


    十一立誌驅逐魏人,也和酈清江帶她親眼目睹過這些慘狀相關吧?


    而她的師兄弟呢?


    難道就願意眼睜睜看著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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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紙們國慶快樂!放假開森!明天我也繼續偷懶給自己放假吧!後天見!


    謊變生肘腋(三)


    遭遇洗劫的驚懼和失去親人的慘痛裏,自然無人留意到他們兩人悄然離去。


    走出村口,韓天遙抬眼,看向稍遠處那座雖然不算高卻十分陡險的山峰。


    “天遙,柱子說,就是在那座山峰下發現你的……到底誰傷了你?”


    聶聽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愈發疑惑,“你是從那山頂上摔下來的?窀”


    韓天遙素來深藏不露,在朝野內外的聲譽,倒有一大半是因其父祖威名。


    但他的才識武藝,旁人不知,聶聽嵐卻從小知道。


    這幾個月韓天遙在外領兵,屢破強敵,也已足見其謀略出眾。


    花濃別院事發突然,他猝不及防下才吃了大虧;但如今身在戰場,隨時可能麵臨強敵,卻又為何重傷在身,甚至身邊連個親兵都沒有?


    韓天遙好一會兒才低沉道:“沒什麽,一時不慎,中了他人暗算。”


    聶聽嵐也不多問,顧自走到那邊樹木上做著標記,“小傅他們必定會帶人回來找我們,我們離開,需得留下記號。”


    韓天遙禁不住又按向自己胸腹間那處幾乎要了他命的劍創,低緩道:“不必做記號,我們自己設法回營。鳳衛……不可靠!”


    “鳳衛不可靠?”聶聽嵐那縈了輕煙般的黑眸驀地一閃,卻已驚訝萬分,“難道是鳳衛……這不可能!他們不是特地趕來救你的嗎?”


    且鳳衛和濟王向來是一路的,若鳳衛不可靠,便意味著濟王和濟王所派之人很可能也不可靠。


    可韓天遙沒有答話。


    漸沉的暮色裏,他的麵龐似已被黯淡的夜光籠住,蒼白瘦削,黑眸不見半點光亮。


    ----------總盼有個人,照亮我生命---------


    那一日,他帶親兵出營察看地形,遇到了施氏所派殺手伏擊。


    在此之前,他已收到濟王和十一派人傳來的消息,知道近日將有人向他下手;他更知道,鳳衛一眾高手正在他的附近。


    與其說他冒險出營,不如說他是以己而餌,才好引出殺手,和鳳衛聯手將他們誅除,免得內憂外患,行動處處受限。


    殺手果然露麵,鳳衛果然出手,他們果然成功。


    此處距京城有數百裏之遙,雖有部分殺手帶傷逃逸,料想短期內施氏很難再發動第二次伏擊。


    領頭的人是路過,副手則是濟王的心腹段清揚,算來都不陌生。


    尤其是路過,既是十一師兄,平時為人也溫厚穩健,韓天遙見到他,頓時想起十一來,耳邊便是十一難得溫柔的話語:“遙,待你出征歸來,我們……成親!”


    所謂夫妻一體,十一視同親人的師兄,韓天遙自然也不能不視同親人。


    故而和路過、段清揚等喝著酒,路過忽請韓天遙借一步說話時,韓天遙再無疑慮,僅帶一名親衛隨他來到峰頂,看他笑容曖.昧地取出一封信遞給他。


    “師妹給你的親筆信。說來也奇,師妹平時那樣散漫驕傲的人,給信時居然臉紅了……”


    韓天遙接信時便不由也有些臉紅,不肯看他調侃的目光,低頭隻顧拆信,看信。


    信箋剛展開,他才覺出這似乎並非十一親筆。


    猶未及思量其他,腹中忽然一涼。


    近在咫尺的路過,手中利匕如蛇信般狠毒利落地***他胸腹間的要害。


    隨韓天遙上山的親衛大驚,喝道:“你做什麽?”


    他撥刀衝上來相援之際,路過亦已拔劍,一邊刺向韓天遙,一邊揮袖灑出細碎粉末,正迎上那親衛的麵部。


    親衛劇痛慘叫,已拿手掩向自己眼睛。


    就那一瞬的氣味和親衛中毒的慘狀,韓天遙已然毛發森然,驚怒叫道:“這是,這是花濃別院……”


    便聽路過道:“你認得就好。清楚自己的取死之道,也算是個明白鬼!”


    路過劍術極高,以毒粉傷了親衛眼睛後再無後顧之憂,出手迅捷如電。


    韓天遙重傷之下,劍都未及拔.出,便被逼得連連後退。


    那邊親衛聽得不對,辨著他們交戰方衛,竟以肉.身做盾,狠狠撞向路過,叫道:“公子,快走!”


    路過被撞得一個趔趄,反手一劍刺向那親衛,同時抬腳踹向韓天遙。


    已至陡峰邊緣,韓天遙奮力閃避不及,人已摔落山去……


    親衛慘叫聲裏,韓天遙的傷處似正向胸口蔓延裂展,在心頭生生地挖了個窟窿,令冷風無所顧忌地穿梭來去。


    漸遠漸暗的天光裏,他忽想起十一的相救,想起十一治他失明時對處置解藥的謹慎,以及救醒他後離開的決絕。


    俠義,正直,愛慕……


    原來一切都是虛幻泡影。


    她從最初的最初就知道,覆滅花濃別院滿門的,是她曾統率的鳳衛。


    至少,也與她的鳳衛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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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目瘡痍的村莊前,韓天遙收回蕪亂思緒,手掌按於胸前。


    陣陣疼痛,尖銳如刀紮。


    小傅等人去找路過、段清揚等,若是領他們找來,多半隻會補上一刀,將他徹底了結。


    聶聽嵐擔憂地看著他,“胸口……也受了傷?”


    他明明是肋下中劍,傷及內腑。


    韓天遙黑眸從她麵龐掃過,才道:“沒有。對了,當日施銘遠暗中布置夷滅花濃別院之事,你是不是有確切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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