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回頭一看,原來那程時琪初時被綁在柱上,自以必死無疑,三魂七魄被唬得散了一半。眼前金星亂冒,耳中銅鼓陣響。


    適才悠悠轉醒,依稀間聽得有女子哭泣說話之聲。


    那聲音好似有些耳熟,便睜眼一看,瞥見那哭泣的女子竟是周曉曉和她那胖乎乎的丫鬟。


    周曉曉身後另有兩名美豔娘子,瞧著倒是十分之眼熟,但卻一時叫不上名字。


    程時琪仔細辨認,猛然間發現這兩位女子卻是程時照和俞行知假扮,忍不住“啊!”了一聲。


    好在他還蠢得不是太徹底,把“啊,皇兄救命!”及時改成了“啊!皇——黃大王饒命!”


    黃天顧這才想起程時照這個人,他心中估摸:這些個女子哭哭啼啼,定不肯輕易就範。我且先把這頭肥羊當眾挖了心,唬得她們一下。管叫她們不敢不從爺爺我。


    誰知他剛要轉身,周曉曉便一把撲到他腳邊,扯住他的衣擺,哭唧唧地說:“小姐說了,隻要大王答應三件事,便從了大王!嗚嗚嗚!”


    程時照、俞行知:“……”


    娟子:“嗚嗚嗚……”


    黃天顧心中一喜,急忙道:“莫說三件事,娘子們隻要答應同灑家做了夫妻,便是三百件事也使得。”


    周曉曉道:“我們家小姐,具是好人家的女兒,若是大王誠心求娶,須得正經擺下宴席,叩拜天地,方能同大王共結連理。”


    這邊伸手扯一扯俞行知,“小姐您說是也不是?”


    俞行知巧笑倩兮,舉袖遮麵,偏過頭去。


    黃天顧看得身子先酥了半邊,沒口子的應承:“使得,使得,灑家這就叫小的們去置辦酒宴,片刻就能行禮。”


    周曉曉又道:“其二,既已同大王結成兒女親家,便是一家子骨肉。這些家丁仆役,大王不得傷其性命。待禮成之後,須得放他們下山,讓他們自行歸去,也就是了。”


    又拉扯程時照道:“表小姐,你也說說話呀。”


    程時照滿臉通紅,狠狠瞪了黃天顧一眼,撇開頭去。


    黃天顧心想小娘們毫無見識,灑家眼下權且答應你們又能怎的,不過是留這些人一夜性命。


    待得今夜洞房花燭之後,偷偷帶下山殺了,隻哄做已放歸家去,料你們也無可奈何。


    這兩位娘子,一位溫柔嫻靜,一位嬌俏可人,合該讓我享盡齊人之福。


    頓時心癢難耐,恨不得即刻扯進屋中洞房。


    口中更是沒口子的答應許諾。急著問詢:“那第三件事呢?”


    周曉曉笑道:“第三件卻是簡單。我家小姐是虔誠信女,既得菩薩喜賜良緣,須得如素三日以謝神靈。新婚這三日如素吃齋,不得殺生。姑爺既同小姐成親,也得循禮,這三日莫說殺人,便是殺雞也是不行的。如此三件,若是姑爺都依,我們便死心塌地,留在此間。”


    黃天顧抓耳撓腮,喜不自勝:“都依,都依。這人也不殺,雞也不殺。隻同小姐們做那歡喜鴛鴦,和順夫妻。”


    程時琪聽那黃天顧許諾,人也不殺,雞也不殺,方才稍稍放下心來。


    瞅著機會便殺雞抹脖子一般的衝程時照使眼色,程時照狠狠瞪他一眼,示意他安分點。


    隻不多時這些個嘍囉便整治出幾桌素宴,胡亂插鋪些紅燭喜布。


    把個肅穆佛堂,布置成個鬧宵喜殿。


    又有人尋來兩塊紅布,蓋在俞行知和程時照二人頭上,權當喜帕。


    將二人扶上酒桌,便亂哄哄的開起宴席來。


    這邊的僧人個個都脫了僧袍,換了服飾,耳後夾著些野花亂草,嘻嘻哈哈的混鬧。


    又有幾個拿出些嗩呐鼓樂,在一旁胡吹亂打。


    可憐這莊嚴古寺,竟變那吃人魔窟。


    廣廈寶殿,隻見那群妖亂舞。


    滿眼具是荒唐可笑,誰管身後多少冤魂遊蕩。


    那黃天顧換了簇新的長袍,加錦繡腰襖,光頭上裹了道油綠的四方巾,身上披掛著大紅綢花,喜盈盈的做起新郎官來。


    滿堂的小嘍囉齊聲道賀,輪番敬酒,黃天顧哈哈大笑,來者不拒。


    一時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滿殿皆是醉鬼,一桌全是瘋漢。


    黃天顧喝得個陶陶然,醉醺醺。


    站起身來,眼歪涎流,衣裳大敞。


    抖著一身的肥肉,露著亂蓬蓬的胸毛,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便拉著程時照一通亂摸。


    口中隻道:“走走走,娘子速跟灑家拜堂成親,洞房花燭去也。”


    第23章


    程時照勃然大怒,一把掀開頭上的紅布。


    把那黃天顧踹翻在地。


    黃天顧摔在地上,口中嚷嚷:“娘子,做甚打你夫君?”


    程時照二話不說,抽出身藏的一柄利刃,照著黃天顧當胸紮下。


    黃天顧急忙滾得一滾,險險避開。


    突感覺後背一重,被一隻玲瓏小腳踩在背上。


    隻見那小丫鬟,一麵踩著他,一麵笑嘻嘻的說道:“姑爺莫不是喝醉了,這般就急著要和我家表小姐洞房去也?”


    黃天顧欲待跳將起來,怎知那丫鬟力道奇大,背上有如泰山壓頂,使他動彈不得分毫。


    程時照趕將過來,一刀抹斷他脖子。


    一方惡霸,鎮山凶神,就此一命嗚呼,去那陰曹地府做他那洞房花燭的美夢去也。


    那些個先前被捆上山的家丁仆從,齊齊大喝一聲,跳將起來,掙斷繩索,向其餘惡賊撲去。


    原來這幾個都是程時照從府衛中精挑細選出好手。


    先前在山腳下,故做不察,喝下藥酒。實著悄悄潑在暗處,身上均藏小刀,假做昏迷。待被捆上山來,乘人不備,早已悄悄割斷繩索。隻待程時照呼和一聲,登時一起發作。


    更有一人,搶出殿外,放出信號。


    隻聽見山腳下殺聲一片,不知幾許人手,殺上山來。


    山上一眾嘍囉,均喝得腿腳發軟,又眼見死了黃天顧,心下著慌。


    無心抵抗,一哄而散,四處奔逃。


    被殺得殺,擒的擒。不多時料理得個幹幹淨淨。


    俞行知解開程時琪的繩索。


    程時琪癱在地上,涕淚直流,嗚嗚直哭。


    程時照跺腳道:“哭甚!瞧你個丟人現眼的熊樣,連個婆娘都不如。還不給我起來。”


    程時琪哭唧唧地道:“得幸哥哥們來的及時,否則我命休矣。嗚嗚,我這腿軟得和麵團似的,渾身沒力,實是起不得身。”


    燕王沒奈何,隻得伸手去扶他。


    程時琪本哭得一臉鼻涕眼淚,抬起頭卻看見平日裏素來霸道凶悍的皇兄,此刻梳著一個墜馬髻,金釵淩亂,羅裙破碎,臉上塗著腮紅口脂,描眉畫目,美豔動人。


    不禁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原來哥哥扮作女子,卻是如此好看。”


    燕王登時橫眉豎目,惱羞成怒,反手將程時琪推了個跌列,拂袖而去。


    轉到後殿,待尋個無人之處換了這令人羞恥的女裝。


    卻正巧看見俞行知還穿著裙子,和周曉曉並娟子三人,擠在炤台前,淘米洗菜,忙忙碌碌。


    程時照愣道:“行知,你在此間做甚?”


    俞行知抬起麵孔來,笑著回答:“大家忙亂了一天,腹中空泛,曉曉在整治吃食,我恐她過於勞累,給她打打下手。”


    俞行知女裝下這張殊豔嬌美的臉,和記憶中那副謙謙君子的相貌,幾度重合又分離開來。


    程時照感到一陣無力,連一句君子遠庖廚都說不出口了,扶著牆壁慢慢出去。


    周曉曉和娟子,你推我一下,我掐你一把地在後麵嘻嘻哈哈看著。


    娟子:“初次見到燕王殿下,隻道是個黑麵閻羅,把我唬得個半死。現在看起來他其實一點都不嚇人,還挺和藹的。”


    周曉曉:“嘿嘿嘿。”


    欺負他挺好玩的。


    “行知,你也快去換衣服吧,這裏沒啥事了。”


    俞行知站了起來,臨走前笑著說:“你倒是克製點,別把表哥欺負得太狠。”


    雖然是在寺廟裏,但那一夥強人卻不是什麽吃齋如素的真和尚。


    廚房裏現有著肥瘦相間的大條肉,碗口粗的大活魚。


    周曉曉先蒸一大木桶的米飯。


    再將那三層肉連皮帶肉切成方塊狀。大鍋裏下一勺豬油,待燒化了,加入白糖。等到白糖溶解,化為金黃色的稠液,微微發泡之時,把那豬肉下鍋。來回翻炒至肉塊上都染上一層焦糖色。加入料酒、五香、八角、桂皮、另入稍許鹽。轉盛入一個大沙鍋中,小火細燜。


    另宰殺活魚,剔骨溜片,將魚片醃製後在熱油中一滾,出鍋備用。重起一新鍋,放稍許油,把那魚骨單獨來回煸炒一番,趁熱加入滾水,蔥頭,燒出一鍋奶油色的白湯,再加酸菜,筍片。待到湯熟之後鋪上滾過油的魚片,略燙一燙便起鍋端出。


    眾人今日著實折騰了一整日,上下人等均滴水未進,一個個正餓得前胸貼後背。


    突聞一股誘人的肉香。


    隻見周曉曉捧出一盆晶瑩剔透油汪汪的紅燒肉,娟子提著一桶奶白鮮香的魚片湯。


    往桌上一擺,笑著吆喝一聲:“開飯!”


    一時大殿上齊齊響起一片口水吞咽之聲。


    周曉曉,俞行知並程時照,程時琪四人共坐一桌。


    這邊隻見程時琪一麵抽抽噎噎,一麵大口扒飯:“嗚嗚嗚,這個肉油而不膩很好吃。嗚嗚嗚,這個魚湯酸爽入味十分可口。米飯也香。嗚嗚嗚~~~。我從小到大就沒被這麽餓過。”


    那邊俞行知邊吃邊給周曉曉夾菜,周曉曉邊吃邊給俞行知盛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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