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焦躁。


    偏偏,那張臉近在眼前,為什麽再次讓這張臉涉及到自己的生活,鬼使神差為她解鞋帶,買麵包等等等等。


    最後……最後,還吻她了。


    他得從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件中解脫出來,不然,他的生活就會陷入死循環。


    他知道怎麽樣能傷害到她。


    那個清晨,酒莊女主人從房間窗口掉落,這個早上她看到昨晚從聚會帶回來的大.□□。來自於哥倫比亞從林,絕好的氣候條件孕育出來的大.麻成為市場上的搶手貨,女主人回味著夜晚欲生欲死的滋味,挑了最順眼的點上。


    靈魂出竅,飄向空中,打開窗戶。


    於是,就有了那個早上。


    那個早晨,陽光明媚。


    酒莊女主人死於□□所產生的幻像,所有人以緘默的方式接受這個現實,唯有親眼目睹母親離去的女孩一個勁兒嚷嚷著,不,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


    女主人的離去讓那個來自格陵蘭島的孩子感到惋惜,女主人雖然有時行為怪異,但她對那個孩子很好。


    但遺憾地是,她是戈樾琇的媽媽。


    “戈樾琇,即便你死了,我也要唾棄你的墳墓。”這句話詮釋了宋猷烈對於戈樾琇的全部情緒。


    戈樾琇,即便你死了,我也要唾棄你的墳墓,那個電閃雷鳴的夜晚,對著戈樾琇離去背影,默念。


    時光荏苒,那張臉還是昔日讓他感到厭惡的那張臉,每一個細微表情都是他想毀而滅之,毀而棄之。


    給她收拾那麽多的爛攤子,現在是一點點討回利息的時候了。


    所以,宋猷烈。


    現在,馬上,立刻,走過去,用最為親昵的語氣告訴她。


    告訴那個小瘋子:對於我而言,那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早上,如果你要是非讓我講點什麽,我會告訴你,那個早上酒莊美麗的女主人假如經受得住誘惑的話,也許現在我們仍然能在各大拍賣會看到她的畫作。


    猜猜她會這麽著?


    要麽給他一巴掌嘴裏嚷嚷著要殺了他;要麽就躲進另外一個世界裏。


    不管給他一個巴掌還是躲進另外一個世界裏,她的身體都會顫抖個不停,那種狀態類似於羊癲瘋病患病情發作。


    他不會再去把她抱在懷裏,一定不會。


    這一次,他一定不會有任何憐憫。


    總有一次會成功的,說不定就是現在。


    憤怒,焦躁,這些都是精神疾病的潛伏症狀,他得趕快從這些症狀中解脫出來。


    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人,他的理想伴侶應該是張純情那類型的姑娘,甜美可愛,簡單又不乏聰慧。


    戈樾琇!


    一步步朝著那臉色煞白的人走去,這一次一定不會有任何的憐憫。


    據說,一名精神病患的嗅覺異於常人,也許嗅到危險,那張臉越發煞白,他往前一步,她就倒退一步。


    一邊倒退著一邊搖頭,似乎想用這樣的形式來阻止從他口中聽到一些話。


    水池人太多,一個臂膀紋著火焰的壯漢擋住她,她把氣撒在他身上,她衝著他喊:滾開。


    壯漢紋絲不動。


    撿起一個水鳥模型,一個勁兒捶打著壯漢。


    壯漢一個側身,她身體不受控製往前,壯漢一伸手,她牢牢落入他臂彎處。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一幕,可以歸結為男人和女人的遊戲,起碼,那位壯漢是這麽想的。


    臂彎裏的女人看起來小小的一隻,氣鼓鼓的樣子很可愛,在一本正經和他玩遊戲的樣子也很可愛。


    可愛到他忍不住挑起女人被水浸透的一縷長發。


    長發垂落於手掌上,低頭,輕嗅芳香。


    宋猷烈皺起眉頭。


    第37章 精神病患


    腦子裏擁擠不堪,思緒雜亂無章,分不清是宋猷烈的話所導致,還是眼前這位臂膀有火焰紋身的壯漢所致。


    這個該死的,幹嘛聞她頭發,她的頭發又不是香水,現在,她情緒很不穩定,和顧瀾生相處久了,戈樾琇都差點忘了自己是一名精神病患。


    上一秒張牙舞爪下一秒消極得宛如世界末日,類似於心理疾病治療中心這樣的場所對於她而言尋常得像出入餐廳,情況嚴重時住過隔離區,隔離區牆壁材料戈樾琇再熟悉不過。


    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裏,她腦子進入高度活躍期,活躍頻率都要抵得過這半年時間。


    對於一名遺傳性精神分裂症患者來說,腦子過度活躍不是好現象。


    借著顧瀾生的福,戈樾琇過了半年正常人生活。


    顧瀾生這個名字出現得很及時,戈樾琇想起此行目的。


    dj在進行午夜倒計時。


    調整好呼吸,每倒計一次就深深呼出一口氣。


    倒計時聲落下。


    午夜來臨。


    戈樾琇丟掉水鳥模型,垂頭和壯漢道歉,語氣極具誠懇。


    壯漢還是拽住她頭發不放,也許是她的道歉聲被現場音樂掩蓋,加大聲音,壯漢還是把她的頭發當成是香水。


    “先生!能鬆開你的手嗎?你拽疼我的頭發了!”大聲吼出,這下應該聽到了吧。


    置若罔聞。


    這人肯定有戀發癖。


    牙一咬,企圖強行掰開壯漢的手。


    壯漢咧開嘴,朝她擠眼,問她電話號碼。


    “白帶魚女人你也要?”一張臉迎著壯漢,讓壯漢好好看清楚她的白帶魚特征。


    “白帶魚?”壯漢很認真看著她的臉,樂嗬嗬笑開,“不,你是一枚魔力椒。”


    眼前一晃,一抹身影擋在她和壯漢之間,與此同時,壯漢的臂膀像一個被拋向空中的大白蘿卜,戈樾琇身體被一股重力帶動往後移動。


    回過神來,戈樾琇站在了宋猷烈身後。


    剛剛,他明明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閑雜人等角色不如護花使者來得過癮。


    護花使者?這個說辭套在宋猷烈身上還真有點滑稽,也並非說宋猷烈不符合護花使者形象,而是問題就出在護花對象是戈樾琇身上,假如護花對象從戈樾琇換成那五月女孩就是一則美談了。


    眼下,不是糾結這些的時機,怎麽把顧瀾生弄出來還沒有任何頭緒呢。


    宋猷烈似乎也有同感,在戈樾琇掉頭時他也掉過頭來,兩人腳步一致往“美國幫”老大所站方位。


    水池密密麻麻都是人,繞過一個人再繞過另外一個人,逆著水流前行,他問她被當成一枚魔力椒滋味如何。


    “你應該把電話號碼給他,再下一個周末來臨時,問他要不要和你結婚。”他強行抓住她的手。


    戈樾琇放慢腳步,宋猷烈似乎也忽然間不急著走了。


    “之前不是說過,你要申請‘這個星球上結婚次數最多的女人’吉尼斯紀錄,那個大塊頭是個不錯的機會。”不緊不慢的語氣。


    戈樾琇停下腳步,宋猷烈也停下了腳步。


    四目相對。


    別生氣,別輕易憤怒,不要輕易憤怒,戈樾琇心裏默念著。


    他俯身,把兩人間距離拉近到她可以在他瞳孔裏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指尖撫上她的臉:“為什麽要和那大塊頭道歉?明明是他拽住你頭發,你現在還是不是戈樾琇。嗯?”


    想去擱開他的手在半空中硬生生收回。


    他聲腔帶著歎息:“要是戈樾琇的話,起碼先得給那個大塊頭臉上一陣口水,可你居然和他道歉,不僅道歉你還和他講道理了,看來你和你那位朋友交情很好,我現在忽然很好奇你和你那位朋友交情都好到什麽程度?”


    那個從格蘭陵島來的孩子眼睛一如既往,黑如子夜,把印在他瞳孔裏的那張臉襯托得越發蒼白白。


    心裏繼續默念:戈樾琇,別生氣。


    他指尖沿著她的鬢角,問:“戈樾琇,我在問你問題呢。”


    不作答。


    “嗯?”他語氣稍微加重一點點。


    緊抿嘴角。


    “那個和你交情很好的朋友名字叫什麽來著……對了,叫顧瀾生。”指尖停在她耳廓,“戈樾琇,如果我告訴你,我改變主意了,我現在隻想當一名應邀前來參加嘻哈派對的嘉賓。”


    垂著手指頭糾起,戈樾琇得用盡全力才能不讓它們變成拳頭狀,因為一旦變成拳頭狀了就會朝宋猷烈的臉上揮。


    憤怒被釋放,傾巢而出,於是,戈樾琇就變得不像戈樾琇了。


    接下來呢?


    接下來,宋猷烈就會以監護人的身份打電話給負責她的社工,在社工的建議下,她會被送到到處都是監視器的地方。


    以前,戈鴻煊就這樣幹過。


    戈鴻煊會幹的事情宋猷烈也會幹。


    目光從映在黑色瞳孔上那張越發慘白的臉移開。


    低頭,小聲說出:“別鬧,宋猷烈,別……”


    落在她耳廓上的手收回。


    戈樾琇沒讓自己再發出任何聲音。


    “戈樾琇,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像一隻五穀雜糧吃多了的老虎。”宋猷烈冷聲說著。


    也許,這就是他羞辱她的方法之一,從一開始他就沒想要幫她,隻是,知道了也不能生氣,一定不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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