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本電腦傳來郵件接收提示信息時,戈樾琇正在掛雪花燈,是工作用的郵件提示信息聲,算了一下日子,她之前寄的郵件應該已經完成了審核。


    戈樾琇沒去理,她現在得把雪花燈完成。


    很快,郵件提示信息再次響起,依然沒理,五分鍾後,第三次郵件提示信息聲響起,她的雪花燈還沒掛號呢。


    一直到戈樾琇掛好雪花燈,郵件接收提示聲沒再響起。


    掛完雪花燈,戈樾琇順手搗鼓起了聖誕花環。


    聖誕花環看著最順眼,她得把這麽順眼的聖誕花環放在顯眼所在。


    拿著聖誕花環比來比去,期間,戈樾琇好幾次看到那隻粉色小豬,嗯,粉色小豬擱置的地方是怎麽都不可能一整晚一整晚看著她的。


    她的甜莓居然吃起這個家夥的醋來了。


    一邊給聖誕花環找合適的地方,一邊想著宋猷烈花房裏說的話,眼角嘴角笑眯眯的,看看,她都要變成粉色小豬了。


    給花環找到合適位置。


    掛完花環,戈樾琇模模糊糊想起她好像有事情沒做。


    到底是什麽事情還沒做呢?


    在各個空間走來走去,眼睛一邊找尋,最後,目光落在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上。


    對了,她有未接收郵件。


    打開郵箱。


    這是一段視頻,不應該是稿件嗎,怎麽會是視頻?


    會不會是發錯了?


    眼睛盯著視頻看,視頻裏出現一幢白色建築。


    視頻裏出現的建築像私人住宅又不像是私人住宅,圍牆,綠植,草坪。


    逐漸,鏡頭開始集中在草坪上,有人物出現了,身材苗條的年輕女孩正背對鏡頭站在草坪上,女孩身邊有一隻牧羊犬。


    隻是呢,戈樾琇現在的心思不在視頻上,一顆心還沉浸在宋猷烈說的那些討她歡喜的話語上,還有……還有那件女仆製服上。


    晚上真得要穿嗎?穿是可以的,可她還打包票要穿過膝絲襪還有編麻花辮,她現在不是十幾歲,她現在是二十幾歲,以那樣的形象出現會不會太丟臉了?


    就不該吹牛。


    心裏惱怒著,眼睛繼續無意識盯著視頻畫麵。


    草坪上的女孩背影有些單薄,是因為她身邊個頭高壯的牧羊犬的關係嗎?


    牧羊犬毛發黑棕白三色,從體型看應該是中亞牧羊犬,體重目測在四十公斤到五十公斤之間。


    高大的牧羊犬把它的主人襯托得更為柔弱纖細,不過,女孩和牧羊犬畫麵卻是要命的合拍。


    鏡頭往那一人一犬靠近。


    目光落在那隻牧羊犬身上,這個家夥怎麽看起來有點眼熟。


    一人一犬越來越近了。


    隻是,戈樾琇思想依然無法集中。


    直到——


    熟悉的聲線響起。


    那道熟悉的聲線在溫柔說出一個發音。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這溫柔的聲線來自於誰。


    恍然回頭。


    在那個瞬間,戈樾琇所不知道地是:她會在這個回頭間看到的是二十二歲的宋猷烈,還是十五歲的宋猷烈。


    羔羊的聲音瞬間從夢裏頭衝進現實。


    她和夢裏一樣,慌張的眼眸在四處收尋找。


    一無所獲,周遭空無一人。


    剛剛明明那個熟悉的聲音就在叫“瞳。”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女孩,宋猷烈管她叫“瞳”。


    曾經,那個女孩,一臉甜蜜和她說:我最要好的朋友和我母親叫我“貝兒”,參加夏令營的有一百二十人,其他一百九十九人要麽叫我“鮮於”;“要麽叫我安娜貝兒”;就隻有他和我已故父親一樣,叫我“瞳”。


    說到這裏,女孩難過了起來。


    傷感的語氣在說著:之前媽媽也是那樣叫我的,但爸爸死了之後,媽媽就叫我“貝兒”,再也沒人叫我“瞳”了。


    一度,戈樾琇以為她把那女孩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


    若幹還勉強記得的,但也是很快將要記不住了,比如那個女孩某天穿的裙子顏色,比如宋猷烈送給那女孩的桔梗耳環。


    你看,她最近都沒想起,關於那女孩的事情。


    可,這一刻。


    伴隨忽然而至的那聲“瞳”前塵往事鮮如昨日。


    宋猷烈想送桔梗耳環的女孩叫鮮於瞳,姓鮮於單字瞳。


    是誰?剛剛是誰在叫“瞳”?


    一個聲音回答她:“是宋猷烈。”


    是的,是宋猷烈。


    是從視頻裏傳出了宋猷烈的聲音,宋猷烈的聲音在叫著“瞳”。


    此時,戈樾琇也想起了。


    為什麽那隻中亞牧羊犬看起來會有點熟悉,她十九歲時差點被它咬傷過,那時,她嚇壞了,她真的是嚇壞了,說不清是被那隻牧羊犬,還是安靜站在一邊那位容顏憔悴的婦人。


    視頻畫麵還在流淌著,新的人物出現了。


    有年輕男子背對鏡頭一步步朝草坪上的女孩走去。


    那年輕男子寬肩窄腰長腿,穿著白襯衫,背影修長。


    光一個背影,她就知道那是誰了,那是她的甜莓。


    瞬間,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周遭世界開始變得光怪陸離。


    仿佛,這一刻穿著白襯衫的宋猷烈剛喝完她給他煮的咖啡,下一刻他就打開那扇門,走進視頻裏的那幢白色住宅裏。


    淺色的球鞋踩小心翼翼踩在草尖上,每一個腳印都在訴說著溫柔,宋猷烈往那女孩站停的方向走進。


    那女孩,有及腰長發。


    逐漸,逐漸,近了。


    宋猷烈先和那隻牧羊犬打招呼,微微彎下腰,手大力揉著牧羊犬的毛發,說這家夥又長壯了。


    一顆心在逐漸下沉著,從宋猷烈和牧羊犬的互動上看,儼然是老朋友。


    再去看那女孩,女孩依然一動也不動站著,長長的發在陣陣晚風中卷起,回落。


    和牧羊犬打完招呼,宋猷烈站直身體,一個跨步,和女孩肩並肩,麵對被彩霞染紅的天邊。


    然後……


    “瞳,我來看你了。”


    腳一軟,戈樾琇重重跌倒在地上。


    “瞳,我來看你了。”是宋猷烈說的。


    這聲音不是十五歲的宋猷烈,這聲音屬於成年後的宋猷烈。


    戈樾琇大力搖著頭。


    不……不對,不可能!


    顫抖的手按在倒退鍵上。


    集中精力,再去傾聽。


    “瞳,我來看你了。”視頻裏的宋猷烈在說。


    成年後的宋猷烈在說:“瞳,我來看你了。”


    手無力垂落,閉上眼睛。


    不,不可能。


    洛杉磯,風雨欲呼則來的天色下,容顏憔悴的婦人就站在那裏,那婦人和她說:“是你,是你害死了貝兒,你把我的貝兒還給我。”


    “女士,你說什麽?”十九歲的她蒼白著麵孔,問。


    那個婦人說:“安德烈,去咬她,是她害死貝兒的。”


    婦人的聲音就像尖銳的金屬利器,直直刺穿她耳膜,也刺進了二十六歲戈樾琇的耳膜裏。


    緊緊閉著眼睛。


    黑白棕三色的牧羊犬衝進黑暗的世界裏頭,朝她撲過來。


    大汗淋漓,可腳就是移動不了,眼看——


    一抹身影擋在她和牧羊犬之間,是潔潔。


    潔潔和她大聲說:菲奧娜,快跑。


    好的,好的,快跑。


    掉頭,拔腿就朝那扇大門跑去,單腳跨過那道大門,就和迎麵而來的人撞在一起。


    抬起頭。


    是十五歲的宋猷烈,十五歲的宋猷烈也在看她,眼神像另外一道金屬利器,不,不,她的耳朵已經在一個勁兒嗡嗡叫著了,不,不不,不要……


    眼前一黑,一頭跌進黑暗世界裏。


    卷縮於黑暗世界角落裏,什麽也不幹什麽也不想,就那樣靜靜待著。


    心裏比誰都清楚,現在躲在黑暗世界裏的是二十六的戈樾琇,不是十九歲的戈樾琇,十九歲的戈樾琇可以在黑暗世界待很久,但二十六歲的戈樾琇不能在黑暗世界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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