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湛藍色的天空在等著戈樾琇。


    二十六歲的戈樾琇有了心愛的人,有了想一直珍惜的朋友,她還要陪外公呢。


    還有,還有她真的相信,會在未來世界裏遇到她的“禮物”。


    先行動的是手,十個手指頭形成了拳頭狀,握緊。


    一點一點,掀開眼簾。


    第一時間,落入戈樾琇眼裏的是擺在很顯眼位置的聖誕花環。


    鬆針,鬆果,白色雪花,金色鈴鐺,把這些毫不起眼的東西湊到一起,看著舒服又可愛。


    這麽說來,聖誕花環擺放的位置是擺對了,因她在那家夥身上花過心思,所以,它現在報答她來了。


    卡羅娜總是她說:菲奧娜,愛不能給帶來你實質性的東西,但它能在關鍵時刻幫你度過難關。


    看來,這話是有點道理。


    這是她在今天第二次成功從黑暗世界逃離。


    呼出一口氣,目光回到電腦視頻上。


    視頻最後定額在那隻牧羊犬上。


    嗯,長大了不少,以現在這個噸位的話,想必打過拳的潔潔也對付不了。


    視頻裏的牧羊犬是可以確定身份了,宋猷烈也是,就剩下那長發女孩還不能確定身份了。


    之所以不能確定身份,是因為……


    那位叫鮮於瞳的女孩死了,死於那場燃燒了一個月的加州山火。


    可,宋猷烈確確實實是叫她“瞳”了。


    第一次是簡單的“瞳”,第二次是“瞳,我來看你了。”


    戈樾琇再看了一遍視頻。


    看完視頻,她查找了發件人地址。


    發件人說意外也不意外,是熟人來著。


    顯然,這位熟人希望她能找到她。


    關掉電腦。


    戈樾琇給賀煙撥打了電話。


    第112章 天鵝挽歌


    關掉電腦。


    戈樾琇給賀煙撥打了電話。


    怎麽形容戈樾琇近幾年和賀煙的關係呢?


    公共場合,她們會在親人朋友麵前裝裝蒜,但私底下心知肚明,有時戈樾琇心裏不痛快了,賀煙免不了當她出氣筒。


    她那親愛的小姨善於打太極,對她諷刺言語一副“你這孩子,怎麽沒遮沒攔”,當她拿出實際行動刁難她了,她那親愛的小姨則是“好了,好了,別鬧了。”


    每次弄得戈樾琇很鬱悶,鬱悶時戈樾琇總在心裏告訴自己“她還有宋猷烈這個殺手鐧沒使出來呢”。


    現在,宋猷烈還是她的殺手鐧嗎?


    戈樾琇也不知道了。


    能確定地是,一旦碰上,她還是會找賀煙麻煩的,以及,賀煙是不知道她和宋猷烈的關係。


    不知道她和宋猷烈的關係,並非她掩飾得好,而是她那親愛的小姨太過於信任宋猷烈。阿烈是不需要她操心的孩子,即使心裏隱隱約約對於阿烈和阿樾之間的相處有不對勁感,但在“阿烈是什麽都不需要她操心的孩子”這個念頭驅使下,自動選擇了屏蔽。


    但,那是在“山姆大叔”到訪之前。


    從約翰內斯堡回洛杉磯的“山姆大叔”無意間傳達的信號讓賀煙產生懷疑,也不得不麵對潛意識中那個最糟糕的結果,確認了,就得采取行動,於是就有了那段視頻。


    在電話沒接通之前,是不是這樣,不得而知。


    電話很快被接起。


    拿腔拿調叫了一聲“小姨。”


    開門見山:“戈樾琇,我要你回來一趟。”


    怎麽,不是“阿樾”嗎?


    現在她的阿烈是sn能源首席執行官,大權在握,這種關係要放在古代帝王之家,她就是太上皇後了,這樣一來,自然無需再裝。


    衝著小姨這語氣,想必,她和宋猷烈的事情被抓包了,但這一點也不妨礙戈樾琇的興致,一碰到賀煙,她總是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故作訝異:“小姨,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又住進醫院了?阿烈知不知道?”


    “你馬上回來,把阿烈也帶回來。”


    真無趣,這麽早就攤牌。


    握著手機,細聲細氣道著:


    “小姨,一定是喬治叔叔和你說了阿烈和他那位女性朋友的事情,阿烈背著你和女人處是不是讓你不舒服?”


    “小姨,”一本正經扮起解語花:“別這樣,阿烈長大了,現在他這樣年紀有生理需求很正常。還是小姨擔心的是別的?比如說阿烈帶回家過夜的對象達不到您的要求,在您的理解裏,某某銀行家的獨生女;某某政治家的千金;某某財閥的繼承人,這類人家養的孩子是不會隨隨便便在男人家過夜的,所以……小姨這是要召阿烈回去,來一個棒打鴛鴦?這事小姨您自己幹就行了,可別拉我下水。要是知道我幫你棒打鴛鴦,阿烈會怪我的。”


    那番話到後麵,戈樾琇是一邊說一邊笑著的,特別是“阿烈會怪我的”更是笑得不能自己。


    “戈樾琇,說完了嗎?”賀煙冷冷說著。


    還真耐得住氣,要換成她早就暴跳如雷了。


    “小姨想讓阿烈回去可以自己打電話給他,為什麽要通過我讓阿烈回去,”手指慢條斯理梳著額前頭發,“再說了,我哪有沒本事讓阿烈回去,在阿烈家過夜的女人不是我”


    “不對,我勉強算是在阿烈家過夜的女人,但和阿烈一起在客廳沙發親熱的人可不是我,但如果小姨對和阿烈在沙發親熱的女人長相好奇的話,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二,比如她有一頭黑色長發,比如說她的臉色總是不大好,性格方麵更是一團糟,但能怎麽辦?阿烈喜歡,喜歡到可以違背……”


    “閉嘴!”從電話傳來一聲叱喝。


    那聲“閉嘴”隔著傳聲筒變形,扭曲。


    嗯,很好,小姨生氣了。


    不,是憤怒。


    那種憤怒戈樾琇再熟悉不過了。


    有什麽東西卡在喉嚨口,像吃了不對味的東西,用盡力氣,卻隻有幹嘔聲。


    繼續扮無辜:“小姨,你剛剛把我嚇了一跳,小姨,是不是我說錯什麽了?”


    電話彼端沉默成一片。


    憤怒吧!讓憤怒盡情吞噬著心靈,五官因憤怒扭曲變形,醜得不得不用手擋住自己的臉。


    從鼻腔裏冷冷哼出:“嗯?”


    “戈樾琇。”電波裏的聲線微微顫抖著,“寄到你郵箱的視頻拍攝於今年春天,地點為洛杉磯,視頻裏出現的那隻牧羊犬叫做安德烈,視頻裏的女孩名字叫做鮮於瞳,英文名為安娜貝兒,現居住於洛杉磯一家療養院。”


    把電波彼端的話再回想一遍。


    手掌牢牢壓住自己膝蓋,它的膝蓋不聽她的話,抖得非常厲害,一副快要倒下的樣子。


    “不要上當,戈樾琇你剛剛就做得很好。”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念叨著。


    賀煙還在電話彼端喋喋不休著:“視頻裏的另外一個人是誰,無需我多說吧?”


    的確,視頻裏的人一出現就能牢牢抓住她眼球,讓她的精神集中程度到了前所未有的狀態,這世界也就宋猷烈有這個本事。


    但,那是hollywood!


    導遊們總是對著一車車的遊客說:“歡迎來到這世界上最大的秀場。”


    賀煙有很多從事影視業的朋友,導演、剪輯師、燈光師、特效師等等等要弄一段那樣的視頻容易得很,比如說利用剪輯手法把宋猷烈弄進畫麵裏,雇用年輕女孩,然後拉來一隻中亞牧羊犬。


    賀煙熟知她的軟肋。


    “小姨,那些都是你哪位朋友幫你弄的?那玩意最多讓我做幾天噩夢,就為了讓我做幾天噩夢您把自己暴露了,以後,在公共場合您可別再指望我配合你,萬一哪天我心情不好了,我想我會當著您友人的麵為難你。這多不劃算,”捂嘴笑,“小姨,你該不會是被阿烈和她女朋友親熱的事情氣昏頭了吧?”


    “阿烈的聲音,你覺得像造假嗎?”


    聳肩:“好萊塢多的是模仿天才,從舉止到聲音,沒什麽能難得倒天才們。”


    像沒聽到她的話一般。


    一縷一縷的聲線從傳聲筒傳來:“‘瞳,我來看你了。’拍攝時間在今年春天,‘瞳,我來你了。’阿樾,你就不好奇嗎?不好奇那女孩轉過臉來會是什麽樣子嗎?”


    “別胡扯,不要胡扯!”戈樾琇說。


    茶幾光滑的桌麵倒映她此刻的模樣,一張臉蒼白如鬼,在搖頭,用很大力氣在搖著頭。


    不,不會的。


    不會也不可能,整個洛杉磯的人都知道有一名華裔女孩死於那場十二月份的加州山火中。


    她也知道,很多很多人知道了才輪到她。


    神情憔悴的婦人有一雙像極了枯木的手,那雙手力氣大得很,扯住她的包帶,說把貝兒還給我。


    貝兒、安娜貝兒、鮮於瞳。


    死於那場十二月份山火的女孩叫做安娜貝兒,安娜貝兒的中文名字:鮮於瞳。


    據說,那是因為死者一出生時,一雙眼睛特別的抓人,瞳孔黑漆漆的,當即,爸爸給孩子取了單字:瞳。


    青天白日底下,一雙黑漆漆的眼眸隔著空氣,安靜注視著她。


    不,不要上了賀煙的當。


    她能理解賀煙現在的心理狀態。


    最信任的阿烈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姐姐的女兒搞在一起了,還是……早就搞在一起了,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是那次一家人到加勒比小島度假的嗎?那個清晨她看到阿樾從阿烈房間出來了,是那次嗎?


    還是……更早那次阿樾穿著阿烈的襯衫?還是……阿烈拉著阿樾的手從圖書館匆匆忙忙跑出?還是……更早更早之前……


    她那親愛的小姨氣壞了,氣得她想出惡毒的想法來整她。


    就像彼時:賀煙讓戈樾琇不好過,戈樾琇也要讓賀煙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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