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點良知的人家,也不會將自家女兒送出去給人當冥配,這不是毀了她一輩子麽?


    花木暖知道,若非是因著當初她救了梁時,梁時那樣的人一定不會帶著她入京,日後若想要達成所願,她還需要花些心思。


    而麵前這個女子就是她最大的障礙。


    花木暖悠悠一歎,顯得無奈又有些為難的樣子,解釋道:“夫人,我與大人之間其實什麽也沒有。隻是大人念在我一人孤苦無依,這才不放心我一人留在苗疆,夫人萬不要多想了。”


    楚翹聞言,有種淡淡的失落。與這樣一個美人朝夕相處,梁時他都沒將對方如何?不是說當了十幾年的鰥夫?尋常身邊就連個丫鬟也沒有,他就沒有半分那個想法?


    難怪梁時會戾氣衝天,他是不是有隱疾啊?!


    想到這裏,楚翹趕緊收回了想入非非,那畫麵太過妖嬈,她甚至於無法將梁時那張禁欲.係的臉融入其中。


    臆想的毛病真是一日比一日嚴重,楚翹晃了晃腦袋,勸道:“花姑娘,你並非京城人士,不知道大人的為人。其實,別看大人尋常冷麵待人,實則最是熱心腸,尤其是對女子,誰若是跟了他,一定得他妥善照拂。花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尚未許配?”


    花木暖不曉得楚翹的真實目的,她以為楚翹是在試探她。


    花木暖笑了笑,如實道:“不瞞夫人,我已十七了。”她做羞澀狀,“還未許人。”


    楚翹聞言,突然麵露桃花般燦爛的笑容,歡喜之色難以掩飾。


    花木暖一直盯著楚翹看,羨慕她的身份,又嫉妒她的容貌,她更想知道楚翹下一步又想幹什麽。沒錯,她對梁時有救命之恩,梁時一定不會對她不管不顧的,可若是家中主母太過厲害,她日後也沒有好日子過。


    楚翹拉著花木暖的手,字字誠懇,又將梁時從頭到尾,從上到下誇讚了一遍,總之這種男兒,人間已是少有,誰若是錯過了他,那誰就是傻子。


    此刻,花木暖更是搞不懂楚翹的心思了。她莫不是想在大人麵前表現大度?肯定就是如此!


    花木暖嬌羞片刻,反駁道:“夫人說笑了,能得大人照拂,我已是萬般感激,豈能還有其他想法,萬是不能的。”


    楚翹也不心急,隻要花木暖在府上即可,她到時候“誘.惑”著梁老太太答應給梁時納妾,想來梁時也不會不同意。


    楚翹第一眼看見花木暖時,她便知,此女對梁時定是早就芳心暗許,否則又怎會願意隨他入京?


    眼下萬事俱備,隻欠一道東風。


    隻要有人給梁時暖被窩,楚翹自個兒就用不著畏首畏尾,擔驚受怕了。


    楚翹拉著花木暖,又是好一番噓寒問暖,還提出明日要帶著花木暖去購置一些首飾衣料。


    花木暖這一遭算是敗下陣來,她愈發覺著楚翹高深莫測,怎樣心機城府的女子才會掩飾的如此完美?以至於就連她自己都快相信,楚翹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接納她。


    *


    今日晚膳,梁家人總算都湊到一塊了,梁啟奉梁時之命,留在了京城處理此前被人奪走的莊子田產之類的事宜,估計會在京城久住下去了。


    晚飯很豐盛,楚翹一臉歡悅,兩年青菜蘿卜的日子熬了過去,她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讓自己受了半點苦楚,即便已經下定了決心離開,她也要滿載而去。


    梁老太太沒有徹底清醒過來,她夾了一塊紅燒排骨放入了牌位前麵的瓷碗中,道:“子辰啊,這真是你愛吃的紅燒肉,不信你嚐嚐。”


    除卻花木暖之外,其餘人都是見怪不怪,就連梁時也是一派淡然,但還是道了一句,“母親,兒子回來了。”


    梁老太太瞟了他一眼,似含有怨氣,之後又給牌位夾了菜,叮囑了一句,“你整日忙於政務,生育子嗣一事也不能落下了,一會你跟玉如喝了育子湯再回去!”


    感覺到有人冷視了自己一眼,楚翹小心肝顫了顫,當做沒有看見,繼續喝著鮮嫩的乳鴿湯。


    花木暖,“……”


    作者有話要說:  梁時:她說誰錯過了我,誰就是傻子?


    花木暖:梁夫人果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啊!深藏不露,我這朵白蓮都鬥不過她。


    楚翹:你們說什麽?哀家聽不懂的,哀家很單純,宮鬥宅鬥技能都不達標。


    第22章 謀劃和離


    梁時才回府一日,梁家就大不一樣了。


    天色一黑,秋風微微涼,闔府上下掛滿了簇新的紅縐紗的燈籠,在夜色迷離之中,隨著夜風左右搖晃,散發著淺淺的桔紅色光芒。


    仿佛僅此一夜之間,梁府又恢複了當初鍾鳴鼎盛之時。


    兩年前,誰能料到梁家會突然覆滅?兩年後的今日,又有誰能夠想到梁時他又“死而複生”了?


    當真是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世事難料也。


    梁老太太身邊兩個年邁的婆子被梁時單獨叫來問話,空曠的書房內再無名人字畫,亦無羅列的奇珍異寶,但隻要梁時站在屋內,兩位年邁的長者竟也覺之視野亮堂了。


    說實在的,梁時就是他們所有人的希望啊。


    梁時的嗓音透著陰鬱,他雖沒有表現出來,但隻要挨近他的人總能感覺到十分明顯的悲徹與絕望。以前他隻是不近人情,現如今卻是當真孤寡冷漠。


    他問:“我母親究竟是因何發病?”


    兩位婆子聞言,心道:二爺回府也有一日了,總算是想起來老太太。


    其中一婆子如實說來,“回二爺,當初老太太初聞您的噩耗,這便昏厥了過來,醒來後就給您操辦冥婚,老奴也沒瞧出老太太哪裏不對勁,後來沒過多久老太太就大病了一場,幸而夫人做主,帶著老太太去了一趟杭州城醫治,這才保了老太太一命,隻不過自那之後老太太偶會犯糊塗,有些時候也是正常的。”


    另一婆子今日也瞧見了花木暖,她自是一心以為花木暖就是梁時的女人了,說起來自家夫人雖是偶爾小迷糊,但的確是難得的好女子,遂道:“二爺,有句話,老奴不知當講不當講,夫人這兩年為了老太太和哥兒姐兒們,她著實是操勞了。”


    梁時一直牽掛著京城這邊,那個狠心的小女子徹底離他而去了,他知道這輩子還有很多事要做,他無法直接追隨而去,且再等百年之後,屆時再尋她算賬!


    梁時不是一個冷硬如鐵的人,他的內心也有軟肋,這一天一夜的沉浸了下來,他已經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有些事他也直接拒絕去回想,潛意識之中將那人藏入內心無法觸及的地方。


    他才不要想起那個心狠的家夥!


    從今往後,他會忘了她,甚至於可能妻妾成群,若是她在天有靈,也讓她受受氣!


    今日得見梁老太太身子還算康健,梁時起初並沒有在意,此刻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無心睡眠,那可怕的念頭又如荊棘將他整個人纏繞,疼到了呼吸都困難了。


    是以,他便尋來了兩個婆子,打聽了梁老太太的事。


    看來,那個叫做顏如玉的女子,在這兩年內,當真在照拂著梁家老小。


    他梁時不會虧待了一個女子,養她一輩子又何妨,隻是……夫人?他接受不了旁的女子當他的妻。


    “行了,都回去吧。”梁時讓兩個婆子離開了。


    夜還很長,他奔波了數月之後,其實今晚是頭一次鬆懈了下來,一閉眼都是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她實在是可惡至極,恨的他牙癢骨脹,若有來世,他一定抓住她,再也不會給她適應的機會,一定讓她知道得罪了他梁時的人,那都是怎樣的下場!


    她非但得罪了他,還將他傷的體無完膚,支離破碎!


    終有一日,他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這一晚,有人難眠,有人卻是睡的昏天暗地,吃飽喝足的楚翹再也沒有夢見梁時。如今梁時回來了,那塊牌位也不過是是塊木板而已,若非是為了哄著梁老太太心安,她已經吩咐了婆子將這牌位給燒了。


    短短幾日之內,楚翹的臉色便紅潤了一圈,整個人仿佛籠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散發著女兒家楚楚嬌態,此前的容色已經是上佳了,如今看來絲毫也不輸於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來香料鋪子的姑娘婦人們瞧著她這個模樣,紛紛詢問用的什麽胭脂水粉。


    一時間,梁夫人的香料鋪子成了全京城貴婦們爭先關顧的地方。


    梁溫暗中提醒了楚翹一句,“如玉啊,不是長姐說你,你現如今還需要做什麽買賣?這鋪子交給管事打理就成了,你眼下應該盯著你夫君啊!你還不知道麽?那個花姑娘每日都給梁時燉湯呢!”


    梁溫的一顆心都操碎了,就沒見過這般不上進的正妻。


    這可是梁家日後的主母啊!


    此前梁家造了大劫,可如今不一樣了,顏如玉她怎就這般不開竅?是不是這兩年和母親待在一塊的時日長了,她也跟著糊塗了?到現在還抱著牌位過日子呢?!


    梁溫又道:“梁時回府有幾日了,可曾去過你的屋子?你好歹也是我們梁家正兒八經的夫人,你,你,你……你到底在想甚啊?”


    楚翹聽著昔日閨中好友一頓數落,她在想,要是讓梁溫知道了自己是誰,梁溫還會這般勸說自己麽?


    楚翹還能想什麽?當然是和離啊!隻是如何和離,這是一個問題。她必須要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退一步說,和離之後,她又以這樣的身份接近楚家呢?


    她現在最舍不下的就是楚家的父兄和母親了。


    眼下,她最起碼還能以梁夫人的身份偶爾去楚家串串門,和母親嘮嘮嗑。


    楚翹也甚是煎熬,且不論害死她的人,朝中權臣皆有可能,單單是被梁時發現身份,就足以令她心悸了。


    萬一梁時是幕後主使,他肯定會再弄死她一次的!


    無論是和離,還是不和離,似乎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幽幽一聲歎息,楚翹很快收拾了一下矛盾的情緒,“長姐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梁溫多半是很懷疑這句話的,她這個弟媳哪裏都好,就是有些傻。換作誰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趕緊抓住男人的心,她倒好,整日不知道胡思亂想著什麽。


    轉眼半個月過後,梁家的大半財產都被梁時以強硬的手段“要”了回來,梁家的回事處,馬房,以及下人房也漸漸充實。楚翹身邊卻隻有一個阿福與另外四個小丫鬟。


    並不是梁家現在不待見她這個正妻了,而是楚翹自己安排的,她總感覺梁時還會在她身邊安插人。


    眼看就要中秋了,這陣子楚翹幾乎見不到梁時的麵,她覺得很有必要與梁時談談主持中饋一事,若不掌控梁家內宅大權,她也沒法弄到銀子啊?


    府上的下人見著楚翹,都是畢恭畢敬的喚了一聲“夫人”。楚翹猜測梁時之所以依舊容忍著她的存在,肯定隻是看在了梁老太太和三個孩子的麵上。


    楚翹剛行至上房,就聽到陣陣慘烈的求饒聲傳來,待她一踏足月門,就看見梁時一手持著馬鞭,正朝著一人狠狠抽了下去,那馬鞭上還帶著血漬,滴滴落入塵埃。


    稀薄的秋光下,男人硬.挺的俊臉染盡人間悲鳴與憤恨,與此同時還有一股子淡淡的憂傷。


    他……究竟經曆了什麽?因何會變成這般的冷血暴戾?


    作者有話要說:  楚翹:梁時太凶了,我不要待在這裏!


    梁時:小樣,你還能往哪裏走?


    第23章 贈和離書


    很顯然,楚翹來的非常不合時宜。


    她上輩子沒有入宮之前,基本就是個我行我素的嬌蠻千金,即便闖了禍,父兄也會昧著良心安慰她,“翹翹做得好,我們翹翹做什麽都是對的,翹翹想幹什麽都成。”


    後來入宮當了皇太後,她雖然沒有實權,但那些權臣不會過多幹涉一個女子的小情緒,隻要她不涉及朝政,將皇宮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人會說她一句不好。


    可如今,梁時一回來,她這才發現,很多細節也是要注意的。


    比方說此刻,她怎能撞見梁時如此殘暴無情的一麵?楚翹腦中當即浮想聯翩,甚至於幻想出梁時拿著鞭子抽她的畫麵,真真是要人命了。


    她沒有被梁時嚇到,卻是先被自己的臆想給嚇著了。


    感覺到那冷如利劍的視線射了過來,楚翹自知這個時候臨陣脫逃已經來不了,她的視線從馬鞭上移開,極其緩慢的對上了梁時的眸子,那眼神冷傲無溫,映著秋日的光線,就那麽直衝衝的看了過來。


    在場的人還有老管家與梁啟。


    這時,被打的俯趴在地的中年男子苦苦哀求道:“二爺,小的真的知錯了,這些都是張家指使小的去做的,否則小的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私吞了梁家的田產啊!”


    這人是此前莊子裏的莊頭,他所說的張家應該就是梁溫之前的婆家。


    梁時出事之後,張家就迫不及待的想盡法子迫害梁家,還驅逐了梁溫,這個仇肯定是要報的啊。雖說楚翹不看好梁時的手段,但一提及對付張家,楚翹心裏頭還挺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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