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不太習慣,她是奴婢,哪能讓主子伺候,而且她看得出來,從謝池墨讓自己騎馬後,霧寧一直對自己存著愧疚,她心下歎氣,霧寧做不得主,再愧疚都於事無補,如果霧寧能把愧疚的心思分一點給謝池墨,她日子會舒坦許多。


    偏偏,那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主。


    見霧寧眼神有些難過,春香善意的笑了笑,挺了挺胸脯,“奴婢自幼身強力壯,淋點雨算不得什麽,夫人別太擔憂,雨勢密集,哪兒也去不了,你回屋休息會兒,雨停了,奴婢領著您四處轉轉。”


    雖然,最後陪同的人會落到謝池墨身上,春香不得不先穩住霧寧。


    一聽這話,霧寧眉色飛揚起來,“好,那我先回去休息,你弄好了叫我。”


    話完,迅速退出了屋子。


    “......”春香瞠目,這轉變,也太大了點。


    此時,門外傳來聲哨子,劉詢一身天藍色對襟直綴,似笑非笑的站在門口,上下瞄著她,意味深長道,“春香姑娘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春香懶得搭理他,啪的聲關上了門,很早的時候她就想糾正他們了,巾幗不讓須眉不是這麽個意思,肚子裏沒墨水不算丟臉,丟臉的是肚子裏沒墨水還到處拽文,這才丟臉。


    屋門關上,劉詢討了無趣,訕訕看向停下來的霧寧,劉詢神思一動,給霧寧行禮道,“夫人,春香這丫鬟越來越沒規矩了,你可要和世子好好說說,別助長了妖風。”


    “......”


    “......”霧寧不解的回眸。


    門被拉開,瞬間飛來個青色茶杯,伴著春香的怒吼,“滾。”


    她隻想做一個安靜嫻熟的丫鬟,偏偏,有人不樂意,忍了一路,她真的夠了。


    劉詢眼疾手快的接住,手腕一轉,將茶杯摔向門口的春香,春香接住,怒氣衝衝的又扔回來,二人你來我往,霧寧在邊上看得津津有味,眼神閃著熠熠星光,“春香,加油,扔左邊......扔右邊......”


    “......”


    “......”


    她很生氣,她想打人,霧寧感受不到嗎?


    他覺得很好玩,很有趣,但不是讓人當耍戲的猴子看,霧寧感受不到嗎?


    二人對視一眼,當茶杯再次飛向春香時,春香閃身避開,茶杯飛向屋內,咚的聲,碎成裂片,春香揮起手裏的棉巾扇向劉詢,二人打了起來。


    霧寧精神一振,背過身繼續走,到了門口,朝屋內閉目休息的謝池墨道,“相公,快來,春香和劉詢打起來了,你說誰會贏呢。”


    聲音,怎麽聽,怎麽覺得夾雜著興奮。


    身為主子,難道不是最怕下人一言不合窩裏鬥嗎?


    他們的世子夫人,好耿直好幸災樂禍,好與眾不同。


    二十幾個回合後,春香漸漸落了下乘,她畢竟是女子,體力比不得男子,招架得有些吃力,但要她收手受劉詢冷嘲熱諷她不會答應,咬著牙,拚力一搏。


    走廊狹窄,二人施展不開,打著打著到了正廳,霧寧看謝池墨出來,挽著他的手追著二人走,謝池墨扶額,哭笑不得道,“春香打不贏。”


    劉詢在他身邊多年,雖然身手在一群人中是最差的,但對付春香,綽綽有餘。


    霧寧看得目不轉睛,想起什麽,反駁道,“才不呢,對付男子,有一招必殺技,劉詢要輸了。”


    洋洋得意的劉詢聽了霧寧的話後心裏正納悶,但春香卻是眼神一亮,趁著劉詢攻她上身的時候,猛的抬腿,重重踢向劉詢下盤......


    “哎喲......”伴著淒慘吼叫,春香完勝。


    霧寧豎起大拇指,氣喘籲籲的春香回以一個笑,鄙夷的倪了眼劉詢,腳步輕快的走了。


    “......”劉詢捂著褲襠,疼得額頭大汗不止,抬眸看向謝池墨,楚楚可憐道,“世子爺,您要為奴才報仇。”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晚上三更~


    新年快樂,到時候一起發紅包~


    ☆、019 斷子絕孫


    謝池墨扯了扯嘴角,笑意不明,“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劉詢大汗淋漓,癱軟在地,身子靠著後背的欄杆,麵色因著疼痛有些扭曲,但無損他溫和的氣質,咬牙切齒道,“不是打狗要看主人嗎,春香......蛇蠍心腸,委實歹毒,您不能饒她。”


    “我說小詢子,誰讓你整日得瑟賣弄口才,這回碰釘子上了吧,打狗看主人這話不假,可你覺得你有狗厲害嗎?狗能張嘴咬人,你能嗎?”這時候,走廊盡頭走來四五人,人人手裏拿著白色巾子,最前方的男子一身黑衣,邊擦頭發,邊一本正經的看著劉詢,語氣含著揶揄。


    他的話說完,周圍響起哄笑聲,附和道,“是啊,狗會咬人,你氣不過你咬春香姑娘兩口不就行了?”


    “......”劉詢覺得,劉彥的話簡直是拿針戳他心窩子,疼得不能自已,罵自己豬狗不如不說,還小詢子......他才小黑子,野狗的名字呢。


    黑衣男子到了跟前,春香房門已經關上了,他嘖嘖兩聲看向劉詢,“小詢子,可要找大夫來瞧瞧,聽說常州有位遠近聞名的女大夫,最擅長治療疑難雜症,你如果需要的話,我不介意冒雨前往找她來。”


    難得有嘲笑劉詢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了。


    劉詢捂著褲襠的手鬆了鬆,臉色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別開臉,默不作聲,好漢不吃眼前虧,光會磨嘴皮子有什麽用,有本事,把元周國喪失的城池奪回來啊。


    劉詢不開口,幾人更是意興闌珊,要知道,一行人,劉詢話是最多的,嘴巴一刻不停能說上三天三夜,此刻卻沉默不言,毫無還嘴之力了,如何不讓他們興奮。


    有仇的報仇有冤的抱冤,總而言之,以前被劉詢奚落的那些話,通通還給他。


    一時之間,你一言我一語,聲音大了起來。


    謝池墨聽他們葷素不忌,拉著霧寧走了,步履從容的繞過劉詢下了樓,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看得出心情不錯。


    劉詢欲哭無淚,他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時候,為何,沒人借個肩膀給他,真的是牆倒眾人推嗎?


    劉詢很難過,等大家嘲笑夠了,他緩緩站起身,呲牙咧嘴的望著眾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給我等著,我要把你們脫光了送去越西國老男人的床上,任他們為所欲為,哼......”撩了撩頭上濕噠噠的黑發,意氣風發下了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給他等著。


    “黑衣,你說小詢子會不會趁我們睡著給我下藥?”


    黑衣男沉默了會兒,想起什麽似的,莞爾一笑,“不會。”


    “為什麽?”


    黑衣男繼續擦拭頭發,不緊不慢道,“給我們下藥之前,他會先把劉賢送去越西國當舞姬,所以一時半會輪不到我們。”


    “......”他們該慶幸,劉賢擋在他們前邊嗎?


    可是為什麽,屁股好疼,像被人玩過似的呢?


    雨勢不漸小,雨聲嘩啦嘩啦,正堂坐著幾人天南海北的閑聊,不時的,趕路的人前前後後來客棧找住房,霧寧生得美,引來許多人注目,謝池墨不喜眾人如狼似虎的目光,眼神如冰渣冷颼颼的掃過去,頓時,人人噤若寒蟬,不敢再盯著霧寧不放。


    這時候,門外走來一群男女老少,年輕女子收了傘低頭整理衣衫,低頭見鞋麵上墨黑的印跡,心裏納悶,“怎麽會有墨漬?”


    她身側年紀稍大的婦人低頭一瞧,發出同樣的疑問,目光不約而同地的看向店小二,店小二搖頭,“甚少有客人在客棧用筆墨紙硯,掌櫃的上個月進的貨堆在庫房呢,客官們是不是隨身攜帶的墨淋雨弄濕撒了出來?”


    “我們去邊溪省親,並未攜帶墨。”婦人解釋。


    店小二也不清楚哪兒出了事兒。


    劉詢下樓,目光逡巡一圈,春香下腳的力道重,緩過來那處也疼著,但他不想和黑衣男待在一起,請女大夫為自己看病,男女授受不親,他才不要什麽女大夫呢,男大夫也不行。忍著疼,他慢慢走下樓梯,沿著走廊進了內院,巡視一圈,穿過弄堂時,他頓了頓,轉去了柴房,通往柴房的石磚路被雨淋濕,顏色深淺不一,但其中有些水漬的顏色明顯不同,想到絡腮男指揮他們抬箱子時的異常,他蹲下身,手觸了觸顏色較深的水漬,手立即被染成了黑色,的確是墨漬。


    看來,方才一行人是販賣墨的商人,又或者是幫忙運貨的鏢師,劉詢拍拍手,若非現在他身子疼沒興致找絡腮胡的麻煩,不然的話,無論如何都要去柴房找他的麻煩,實在是,太想動手打人了。


    巡視一圈,客棧沒有異常,回走時,遇著黑衣男子,他身上穿了件蓑衣,從雨中回來,該是打探周圍的情形去了,劉詢暫時不想搭理他,鼻子裏哼了聲,準備繞過他徑直離開,經過他身邊時,見他眉宇漾著疑惑,蹙著眉頭,好似有麻煩似的,見他這樣,劉詢心情好了不少,勉為其難停下來,問道,“是不是周圍有異常?”


    “比我們後來的客人或多或少都染了墨漬,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源頭,隱隱覺得不對。”黑衣男子甩了甩身上的雨水,濺落在劉詢身上,氣得劉詢跳開一大步,嫌棄的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道,“有什麽疑惑的,沒準有人身上攜帶了墨,淋了雨,自然而然就成這樣了。”


    黑衣男子搖頭,雨勢密集,在雨水衝刷下墨漬被衝走,不可能維持這麽長時間,除非是大量的墨,顏色入泥,改變不了,他特意去客棧門口見過,泥濘中,成片道路被染成了黑色,從很遠的距離一路蔓延至客棧,如果不是細心留意,很難留意。


    “回屋檢查自己的衣衫,說不準也被染黑了。”黑衣男子沉了沉眉,不確定道。


    劉詢想到住柴房的一行人,絲毫不覺得奇怪,人一躍站在屋簷下的長凳上,居高臨下看著黑衣男道,“你求我,我告訴你實情。”


    黑衣男不為所動,麵不改色道,“說不說由你。”


    這下,換劉詢沒轍了,沉默片刻,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道,“算了算了,不與你一般計較。”


    於是,低低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黑衣男,黑衣男做事心細如發,劉詢自認不如他,故而,平日打探到任何事情都會和黑衣男說,以免因為自己的疏忽釀成大錯,說完了,不忘補充一句道,“別瞧著他們牛高馬大凶神惡煞,也就糊弄人,我挑釁了兩回,都沒理我。”


    黑衣男隊絡腮胡一群人有印象,但那會兒大家皆是行色匆匆進客棧避雨,他不曾多看一眼,劉詢專撿好欺負的拿捏,劉詢主動挑釁對方不予回應,劉詢都能欺負的人,他才不放在心上,這會兒聽劉詢說起,他回味過來不對,箱子落了鎖,又拴了鐵鏈子,裏邊的東西肯定珍貴。


    而且,他們搬運東西的動作熟練,訓練有素,不像是普通運送貨物的鏢師,若是鏢師,如何會住柴房,他斂了斂神,朝柴房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叮囑劉詢,“待會你把人引開,我去瞧瞧箱子裏裝的什麽。”


    墨遇水則融,如果墨是從他們箱子裏流出來的,為何不見絲毫慌張,反常即為妖,中間透著古怪。


    劉詢下意識的反駁,“憑什麽要我去。”


    黑衣男比了比拳,“你打得過我嗎?打不過就聽我的。”


    劉詢立馬焉了,不知謝池墨腦子裏裝的什麽,讓他們以武功高低來排名,他武功不好但他聰明伶俐啊,揚長避短,他才是一夥人中的佼佼者好嗎,謝池墨身為一軍首領,眼神怎麽這麽不好,他嘀嘀咕咕一通走了,要他打贏黑衣男,除非幹掉劉賢再說,幹掉劉賢,他就不是倒數第一了,他想起劉賢得罪謝池墨一事,咯咯笑出了聲,等劉賢從越西國回來,他找劉賢比武的話,劉賢肯定打不贏他的吧。


    想到這,他又精神振奮起來,擺脫倒數第一,他往後也有指使的人了,舒服。


    “對了,小詢子,看在你這麽乖巧的份上,我偷偷與你說件事。”


    “什麽?”劉詢轉過身,抬眉看向黑衣男子,反應過來黑衣男子的稱呼,整張臉都變了,“誰是小詢子呢,你才小黑子,從頭到腳的黑,連褲襠裏的玩意都是黑的。”


    “......”黑衣男子到嘴的話咽了回去,本想好心提醒他,劉輝他們正商量如何對付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罷了,他懶得管了,淡淡道,“你沒事了吧,用不用找大夫看看?”


    劉詢下意識的捂緊褲襠,紅著臉罵道,“臭流氓。”


    “......”得了,他有正事,可沒空管他那玩意,他自己斟酌吧。


    二人分道揚鑣,劉詢貼著牆壁,輕手輕腳去了柴房,黑衣男子則一躍上了屋頂,踩著磚瓦往柴房走。


    劉詢的目的是打草驚蛇,引開屋裏的人,他故意鬧出絲聲響,奈何屋裏的人不為所動,丁點好奇心都沒有,門口也沒守門的人,劉詢心裏奇怪,掏出懷裏的一張手帕想捂住口鼻,看清顏色後,果斷放棄了,往柴房的房門扔了好些石子,屋裏的人一動不動,他抬起頭,朝磚瓦上的黑衣男子擺手,對方不中計,他也沒法子。


    黑衣男子耳朵貼著磚瓦,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麽,雨聲啪啪打在磚瓦上,聲音響亮,蓋住了屋裏的動靜,等了會兒,朝劉詢招手,讓他光明正大的去挑釁,劉詢不肯了,如果對方是扮豬吃老虎,他不是自動送上門嗎,他才不要上黑衣男子的當呢,想了想,轉過頭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晚上紅包一起發哦,讓我看到你們顫抖的身軀好嗎?


    ☆、020 試探虛實


    他可不想平白無故沒了命,隻要不威脅謝池墨和霧寧的安全,他攢足勁找死做什麽,他又不傻,下著雨,大家都在屋裏休息,打不贏,喚同夥的機會都沒有,念及此,他步子邁得更快了。


    黑衣男子目色一沉,望著劉詢的目光帶著幾分不懷好意,見劉詢頭也不回指望不上,他抬起蓑衣遮擋住一片瓦,然後輕輕揭開,如此一來,不會有雨水順著漏洞流下而引起他們的注意,柴房裏擺放著好些箱子,箱子周圍被染成了黑色,但裏邊空無一人。


    難怪,劉詢扔石頭裏邊沒反應......


    不是他們沉得住氣,是他們壓根沒有防範意識。念及此,黑衣男子縱身一跳,跳下屋頂,推開柴房的門,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總共有十個箱子,整整齊齊堆在一塊,他拉了拉鏈子,手臂粗的鐵鏈子,根本難以撼動,鐵鏈子上掛著巴掌大的鎖,鎖嶄新鋥亮,格外引人注意,他仔細研究了會兒,尋了好幾樣法子都沒將其打開,更別說箱子本身的那道鎖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美人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芒鞋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芒鞋女並收藏美人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