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雙沉靜的黑眸,盛微語有一秒的慌神,慌亂地移開視線,目光卻又被男人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吸引。


    唇線流暢完美,淺淺的粉色恰當好處,此刻微微抿著,禁欲的氣息裏,卻像是帶了分勾人的味道。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她舔了下唇。


    要是強吻下去,會不會被當場打死?


    盛微語盯著那勾人的唇,陷入沉思,斟酌利弊。


    她的目光太過專注,以至於忽略了身下男人眸色漸深的目光,和上下滑動了幾下的喉結。


    心裏的天平漸漸往美色那邊傾斜,盛微語緩緩地俯下了身……


    “阿姨,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機嗎?”


    在盛微語就要吻到易言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趙希光嫩生生的聲音。


    二人身子同時一僵,不約而同地在第一時間去觀察對方的神色,目光在空氣中不期而遇。


    “……”


    “……”


    盛微語手忙腳亂地起身,單腳支撐著地,差點沒站穩。


    易言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扶住。他皺了下眉,“小心點。”


    盛微語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趕緊坐到旁邊去,離他遠了三步。


    一時間,客廳的氣氛尷尬得要了人的老命。


    盛微語摸了摸鼻子,把手機解開鎖,遞給趙希光,又強忍著心虛,扯著嘴角幹笑,“希光,你要阿姨手機幹嘛?”


    趙希光接過手機,彎了彎水靈靈的大眼睛,嘻嘻一笑,“爸爸說,看到叔叔和阿姨親親的話,要拍下來發給爺爺看。”


    “……”


    趙希光打開手機相機,對準易言和盛微語,天真地開口:“我準備好啦,阿姨再去親叔叔吧。”


    “…………”


    **


    盛微語養了兩周的腳傷,這才恢複得差不多。


    銷假之後,她沒馬上去谘詢所,而是被牧星的經紀人叫去了《新聲》節目組。


    雖然找到了泄密的真凶,但她簽的那份協議還在,這段時間,她需要擔任《新聲》的心理谘詢師,定期給學員做心理輔導。自然,酬勞可觀。


    這可把谘詢所裏的其他人給羨慕壞了,《新聲》近來人氣火爆,能去那裏做一段時間的心理谘詢師,就相當於給自己宣揚名氣,再者,《新聲》的導師和特約嘉賓都是難得一見的明星,明星嘛,見一次賺一次。


    谘詢所有個同事群,盛微語複工那天,許多人都在群裏說她是因禍得福。唯有徐思,安靜如雞。要擱以往,她早就跳出來故作白蓮地冷嘲熱諷了,連淩希這次都覺疑惑,和盛微語私聊時提了一嘴,徐思最近好像特安分。


    盛微語自然知道是因為什麽,她跌進泳池的第三天,周霖霖就打電話告訴她,幫她報仇了,他也沒說是怎麽報仇的,不過看徐思還能待在谘詢所工作,這次周霖霖也算是仁慈了。


    那晚宴會上的事她不想大肆宣揚,也就沒和淩希細說,隨口說了句大概是良心發現突然轉性了。


    盛微語去《新聲》的事還算順利,牧星經紀人已經替她把一切安排妥當,她隻要待在臨時辦公室,等著學員主動找上門就行,就跟平時在谘詢所坐班一樣。


    按照協議裏所說的那樣,切掉了原定的拍攝谘詢過程的環節,盛微語不用再擔心自己會露麵。


    有之前因牧星而鬧出來的“烏龍”,她也算是還沒到場就打響了名號,坐班第一天,就有好幾個學員排著隊進來谘詢。


    這些學員都是經過了幾輪淘汰賽才留下來的人,眾所周知《新聲》的競爭相當激烈,他們的壓力之大也不得而知,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產生了巨大的壓力,導致情緒調節上出了問題,盛微語一一給他們做了心理疏導。


    學員來谘詢,導師也來湊熱鬧,牧星就三天兩頭地往她這裏跑,說是自己也想做心理疏導。


    看到第不知道多少次來“光顧”的牧星,盛微語有些無奈,“你再往這跑,你家老光又該怨我了。”


    “不會的不會的,”牧星連忙矢口否認,“我已經和老光說了,他說沒什麽問題,還能和上次的公關前呼後應。”


    他吃了上次的教訓,這次謹慎極了,倒不是怕自己再出什麽事,而是怕再連累盛微語。


    盛微語笑了笑,“那說吧,你這次有什麽問題呢?睡眠不好?還是食欲不振?”


    牧星眨眨眼,“我要是說我最近食不下咽,要人陪著才能吃下飯,姐姐你會答應和我一起吃頓飯嗎?”


    盛微語佯作聽不懂他的邀請,拐著彎推辭,“老光會非常願意陪你吃飯的。”


    言外之意,老光不會同意他輕易和異性吃飯。


    牧星一下就塌了肩膀,“這個老光,真是陰魂不散。”


    盛微語失笑。


    “其實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牧星這時又出聲道:“姐姐這個周末可以去谘詢所上個早班嗎?有人想預約你的心理谘詢。”


    “嗯?”盛微語疑惑,“誰想預約?”


    谘詢所雙休日一般是正常休假,但因為來谘詢的人身份都特殊,也會有人選擇在雙休日來谘詢,不過要提前預約,而且價格也比雙休日貴上不少。


    牧星搖了搖頭,“那人囑咐我,先不能和你說。”


    盛微語挑眉,“這麽神秘?”


    牧星口風挺緊,盛微語也沒再執著問,反正等到這個周末,她就能見到這位神秘的預約人。


    然而,當她在谘詢所裏看到那個人時,她似乎知道了,為什麽對方要煞費苦心保持神秘。


    看著門口站著的美豔女人,盛微語心裏冷笑。


    如果她早知道來的人是盛夏,她死都不會過來!


    第30章 第三十課


    門口的女人摘下那一身喬裝打扮的墨鏡和帽子, 露出令人驚豔的姣好麵容。


    歲月似乎對她格外仁慈, 那張經常出現在熒屏上的臉,沒有了鏡頭的美化, 也依舊美豔得不可方物。


    盛微語死死地盯著走過來的女人, 握著筆的手緊緊攥著,用力得關節泛白, 皮膚下的青筋都微微凸出。


    很快, 她垂下眼,斂去眼中山雨欲來的風暴,平靜情緒,淡淡地吐出幾個字:“患者姓名。”


    盛夏看著她, 欲言又止, “微語……”


    “噢, 是我不識相,”盛微語出聲打斷她想說的話, 自嘲地勾著嘴角說:“盛影後的名號在國內響當當,誰還不認識您啊。”


    她看著盛夏, 嘴上帶著笑,眼裏卻一片冰涼,“您還是叫我盛醫生吧。”


    盛夏眼神黯淡了一瞬, “盛醫生, ”她看向盛微語,目光希冀,“我聽說心理醫生都是要先和病人聊天的, 我們現在聊聊天好嗎?”


    “很抱歉,我不能接診你,”盛微語冷冷地拒絕,“盡管我們都不願意承認,但我們確實存在醫患以外的關係,為了避免我個人主觀情緒對您的幹擾,我不能接診你。”


    說罷,她拿起座機電話,“既然您已經預約了,我會叫其他醫生來接替我。”


    “那我不看病!”


    盛夏連忙開口,“我們就普通地聊一聊。”


    盛微語撥號碼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盛夏,笑得諷刺,“您想和我怎麽聊?”


    她又問,“在聊之前,你能先告訴我,之前的二十五年沒想過來和我聊,為什麽偏偏現在找上門來,要和我聊?”


    “微語,我……”


    “抱歉,盛女士,”盛微語再一次糾正她對自己的稱呼,“我們現在的關係,還沒熟到互稱對方名字的程度。”


    她頓了一下,沉著聲音補充,聲線因為太過隱忍情緒而微微顫抖,“而且,盛微語這個名字,是我外婆給我取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喊這個名字,望你知。”


    “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盛夏望著盛微語,不停流淚,“我知道你很恨我,我也恨我自己,這十年,我一直找不到你……”


    “你對我的忽視又何止十年!”


    盛微語的語氣忽然激動,“過去的二十五年,你還記得我這個女兒的存在?我不過是你丟下的一塊腐臭的爛肉!”


    盛夏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一直在關注你長大,你也要明白我的苦衷,我未婚先孕,除了我自己,沒人能掙錢養活我們母子,我隻有回到娛樂圈才能賺錢養你,我不能有任何的緋聞,所以才沒能來看你,但我一直在給你舅舅家寄錢,每個月幾萬幾萬地寄,還向你舅舅打聽你的情況,他們都說你過得很好。”


    “直到十年前,你突然被周家接走,我就再也找不到你,是不是周家強行把你帶回去?他們對你……”


    “你真的一直在關注我長大嗎?”


    盛微語忽然出聲,語氣出奇的平靜。


    盛夏話語一頓,愣愣地看著她,想回答說是,可怎麽也說不出口,看到對麵女人眼底令人心寒的諷刺後,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她說的關注,是透過別人的口,來了解盛微語的近況,這種“關注”,說出來確實諷刺得很。


    盛夏如鯁在喉,“你在你舅舅家過得不好嗎?”


    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盛微語緊緊抿起了唇,心裏積聚起的名為憤怒的波濤駭浪,像是走錯了方向一樣衝上了沙灘,什麽都沒破壞,什麽都沒帶來,也什麽都沒留下,無力到讓人發笑。


    她曾幻想過無數次,當她見到盛夏的時候,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場景,也猜測過無數次,她見到盛夏的時候,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什麽樣的反應,結果都隻有一個——她會殺了盛夏。生而不養,將她棄之如敝屣。她這些年沉積的憤怒和悲傷,足以讓她失去理智,做出任何瘋狂的事。


    可是現在,她的心情意外地平靜,看到盛夏那副很在乎自己的模樣,她甚至有些想笑。


    心裏那個瘋狂的念頭,變了。她不想殺盛夏了。


    她想殺死自己。


    既然盛夏表現得這麽在乎她,那她殺了自己,是不是更加讓盛夏難受?她想好好看看,盛夏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樣。


    可是,那是真的在乎嗎?


    每個月打錢回來,從旁人口中打聽到兩句她過得很好,就不再過問其他,對她在盛強家所受的虐待一概不知,甚至從她出生起就沒見過一麵……


    這種為了自己良心安心而硬冠上在乎名字的“在乎”,即便她死了,對盛夏來說,也隻能持續兩天的悲傷吧?


    “你走吧。”


    盛微語啞著聲音開口,“我對你沒什麽好說的。”


    “微……盛醫生。”


    “如果盛女士您還需要進行心理谘詢,我現在可以為您聯係其他醫生。”


    ……


    目送著盛夏離開辦公室,盛微語幾乎是癱在椅子上,全身都脫了力。


    她閉了閉眼,眼睛酸澀,卻沒擠出一滴眼淚。


    早就流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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