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厲害,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我厲害不?”


    “也厲害!”


    兩人得意洋洋地叉腰狂笑。


    不遠處的寒山心想:如果劍仙界有笨蛋排名的話,宋不謙一定能排上前三,嬋九則在第五或者第六名徘徊……


    突然,宋不謙小聲又猥瑣地問:“嬋九,你要吸精氣嗎?”


    他暗想:我他媽攢一個多月了,總該夠你吸了吧,被吸了昏迷三天也認了!


    嬋九猥瑣地回答:“不需要,我有固定的人選。”


    宋不謙瞬間明白,嫉恨道:“你他媽見色忘友!”


    “噓,小點聲。”嬋九說,“他要是一生氣,不給我吸怎麽辦?”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宋不謙痛心疾首,“你明明可以吸我的。”


    “你不想活了麽?”嬋九體貼地問,在一邊打坐的寒山還特別配合地看了過來。


    宋不謙於是像屁股著了火似的往外走,“那個,我去看看獐子熟了沒有。”


    寒山向銅岩師太請教有關劍仙幻九的事,可惜銅岩師太雖然輩分上是他的師叔,可功力卻比他差許多,對於幻九階段該如何修行也了解甚少。


    她愛莫能助,覺得十分愧疚,說:“我身體受損,頑石師姐故意不告訴我太多有關修行的事情,怕我冒冒然嚐試,反而有百害而無一利。或許你能問問那位南州的藥仙農辰,他是師姐的至交好友,兩人經常走動,師姐興許會和他多說一些。”


    “他不是劍仙,會知道麽?”寒山說。


    銅岩師太歉然地說:“我是劍仙,可許多事還是不清楚。你師父玉清真人和我師姐都已經仙逝,世上能夠指點你的人怕是極少,隻能多問一個是一個了。”


    寒山打定了主意要去南州,嬋九當然要跟著,她是說什麽也不肯陪著兩個師父在洞裏練功的。柳七好對付,銅岩師太就難辦了,當著她的麵,練功吧,太無趣;不練吧,又覺得對不起她老人家的諄諄教誨。


    宋不謙和嬋九持同樣觀點,已經開始打包行李了。


    為了阻止他,寒山和柳七達成了心照不宣、不可告人的交易。寒山默認了柳七的條件,即不管找到哪樣“七寶”,相生陰陽鏡也好,寒月也好,絳珠靈芝也好,先給柳七玩,等玩膩了才輪到銅岩師太。


    柳七於是借著切磋武藝之名,把宋不謙打了個半死,脊柱差點兒敲碎,考慮到他要照顧銅岩師太,沒割他的腳筋。反正他現在也是劍仙了,就算割斷了不多日也能長好。


    柳七自己倒是很願意去當電燈泡的,但是有一次他喝了酒,為了展示自己無以倫比的桃花流水刀法,在玉燭洞裏大開大合,結果一腳踩到了暗溝裏扭折了老腰。


    雖然他隻需要三五天就能把傷養好,但也就此錯過了出發時間,於是隻剩下寒山和嬋九成行。


    嬋九對此表示十分遺憾,寒山則暗暗祝禱上天(當然他自己絕對不會承認):弟子不才,願宋不謙傷筋動骨一百天,願柳七腰傷剛愈,又添新病。


    在先去尋找守護絳珠靈芝的藥仙農辰,還是守護相生陰陽鏡的玉梨三之間,寒山選擇了農辰。


    一是因為南州距離峨眉山較近,據柳七所說,玉梨三遠在西域天山;二是因為銅岩師太畢竟認識農辰,不會到時候找錯了人。


    銅岩師太詳細地描述農辰可能在的地點:


    “在苗疆雲霧嶺的頂峰,有一座小小的茅舍,那就是農辰的居所。不管是入苗疆還是上雲霧嶺,你們都要小心,因為南州古怪的東西太多了,一不注意就有危險。”


    銅岩師太讓嬋九把寅艮、霧妖內丹、獨角金鱗獸角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帶著,因為她自己並不淵博,不知道這些東西如何正確利用,但南州的農辰可能知道。


    第二天清晨,東方將明的時候,嬋九繼續背上他的大包袱,和寒山一起禦劍出發了。


    越往南飛,天氣越加溫暖濕潤,等入了苗疆的地界,明明中原和蜀地還是隆冬,這裏卻已經暖和得像暮春時節了。


    寒山和嬋九落在一座無名小山的山頂,商量該怎麽走。


    銅岩師太隻給了“雲霧嶺”這一個地標,但苗疆廣闊,比一座峨眉山不知道大幾十幾百倍,怎樣才能找到這個雲霧嶺呢?


    嬋九說:“我們先下地走吧,碰到人也能問個路。”


    寒山點頭說好。


    南州從來沒有過劍仙門派,原本就是劍魔的老窩,加上許多凶惡的妖魔——比如霧妖——也出自這裏,寒山和嬋九等於深入敵境,行事謹慎些總是沒有錯。


    在天上飛來飛去雖然快,但萬一被某個劍魔看到了,就會招來一屁股的麻煩;還不如從陸路前進,隱藏行蹤,邊走邊問。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最後把大包袱讓寒山背著,嬋九隻負責帶美人蟒骨環。


    寒山習慣了禦劍,不擅長走山路,尤其不擅長在南州潮濕茂密、藤蔓橫生,而且根本沒有路的山上走路。嬋九原本是狐狸,習慣在山林中穿梭,倒並不在乎這一點,兩人隻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變成了嬋九在前,寒山在後,嬋九往前走幾步就要停下來等寒山。


    寒山走的吃力,嘴還挺硬:“不用等我,你走你的。”


    嬋九笑道:“難得看到你流這麽多汗,我多看幾眼。”


    寒山往上提一提包袱,苦笑道:“你剛才說的什麽‘下地走’,我果然不該聽。”


    “是你太嬌氣。”嬋九笑,繼續往前,一邊走一邊用劍砍藤蔓亂草,讓跟在後頭的寒山稍微好走些。


    寒山問:“這把劍是誰的?”


    嬋九說:“不記得了,總是哪個被我們廢了的劍魔的。哎寒山,為什麽劍魔的劍光很多都有顏色,比如紅色,青色,黃色,你們劍仙的劍光卻全是白的呀?”


    寒山說:“你不過才見過幾個劍仙,昆侖派慣常用白劍,峨眉、蓬萊就不一定了。”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突然嬋九停了下來,回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身體,悄悄潛伏而行,她扒開遮擋視線的樹枝,小小聲問寒山,“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看到一隻好大的鳥。”


    寒山努力擠到她身邊,抬頭一望,微笑低語:“不是眼花,是一隻孔雀。”


    “孔雀?”嬋九說,“我剛才看它有一丈那麽寬呢!”


    寒山說:“那可能剛才它在開屏,雄孔雀尾巴上華麗的羽毛能夠在需要的時候豎起來。看到那邊的雌孔雀了沒有?雌孔雀看起來就普通許多。那雄孔雀多半是在求偶……”


    他驚訝地發現嬋九不見了,然後他聽到前方一陣鳥叫撲騰聲,再然後嬋九帶著一雄一雌兩隻孔雀回來了。


    “……”寒山問,“你抓它們做什麽?”


    嬋九問:“孔雀肉好吃嗎?”


    寒山冷冷地說:“不好吃,放回去!”


    嬋九嘟著嘴,百般不情願地把雌孔雀放了。


    “雄的也放走。”寒山命令。


    嬋九在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雄孔雀尾巴上拔了三根長羽毛,這才肯讓它走。


    寒山說:“這些都是南州極美的生靈,你再亂抓,我就打你的手。”


    “切!”嬋九不服氣地嘟囔,“蛇還是南州極美的生靈呢,我抓了一路,怎麽不聽你誇一句!”她把長孔雀尾羽插在包袱裏,依舊讓寒山背著。


    寒山走得力不從心,他有日行百裏的輕功,卻被腳下的藤蔓弄得磕磕絆絆,一件素色長衫上已經灑滿了泥點子,鞋上也全是泥濘。


    山中又濕又熱,簡直讓人喘不上氣來,他們昆侖山出身的不怕冷,但卻怕熱,寒山汗流浹背,額上的頭發都濕透了。縱然如此,他也不肯脫一件衣服,力求穿戴整齊,保持劍仙風度。


    嬋九反正是穿紗衣,隻是越穿越短越暴露而已,最後寒山忍不住出言提醒:“你這樣,不怕……不怕蚊蟲咬麽?”


    嬋九高舉美人蟒骨環,笑道:“我有千年巨蟒的蛇寶,什麽蟲子也不敢近身。”


    寒山哦了一聲,才想起似乎也沒有蚊蟲叮咬過自己,原來是和蛇寶有關。


    ☆、第62章


    很奇怪的橋,因為帶著屋頂。


    嬋九從來沒見過,問:“那算是什麽橋?”


    寒山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其實那是南州特有的風雨橋,有了屋頂後過往的行人能夠躲避風雨,故名風雨橋。風雨橋一般橋麵鋪橋板,兩側有欄杆、長凳,橋頂還有多層,裝飾繁複,寒山看見的那座橋大約因為村寨偏遠的緣故,修得簡陋,隻有橋而無長凳,橋頂上蓋著茅草。


    嬋九建議去寨子裏問路,寒山答應了,嬋九便興衝衝地跑在前麵。


    其實和劍仙、劍魔或是妖比起來,嬋九更喜歡凡人。


    凡人的生命如此短暫,在許多修仙之士看來,就像螻蟻一般朝生暮死,稍縱即逝。一個普通的農婦,能活過四五十歲就算長壽;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十八歲得了肺結核,二十歲也就咳進了墳墓;一家幾個孩子,總要在十歲之前夭折一兩個;花骨朵般的少女,不過是淋了一場雨,受了點兒風寒,竟然就藥石罔效這麽死了……


    不過嬋九覺得,凡人能在極短的壽命裏體會那麽多生老病死、喜怒哀樂,還是蠻刺激的。修仙之人壽命雖長,卻長得枯寂,大部分時間都在麵壁和發呆,感慨光陰漫漫、日月如梭、星轉鬥移,世間萬物瞬息萬變。


    她和寒山一前一後走進寨子,發現這寨子小的可憐,圍繞著中心場地大約隻有十幾間木屋,而且間間破敗,看上去許久都沒有住人了。


    難道是個廢棄的空寨子?嬋九和寒山便一間木屋一間木屋地找過去,十幾間房子找遍,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沒人呀。”嬋九說,“怎麽辦?”


    寒山說:“不,有人。”


    他指著寨子邊上的一小塊田地:“那裏似乎昨天還被人開墾過。”


    “所以他們躲起來了?”嬋九聳聳肩,接著席地而坐,走了這麽久,她也累了。


    寒山在她身邊立著,慎重地再次觀察周圍。


    嬋九邊敲腿邊抱怨說,這個農辰不是頑石師太的好朋友嘛,為什麽不自己蹦出來啊?突然,她拉拉寒山的衣擺,說:“唔。”


    寒山低頭看她,隻見她把絳色的唇裹成一個圓圈,寒山問:“什麽?”


    “要吸精氣。”嬋九說,然後繼續撅嘴。


    寒山臉紅了紅:“……別亂來。”


    “三天不吸要死的。”嬋九催促,“來嘛,一下下。”


    “胡鬧。”寒山轉過頭,“大庭廣眾。”


    “哪兒呀,這兒一個人都沒有!”


    兩人正拉拉扯扯,一間木屋的側麵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個老人的腦袋。寒山警覺,推開嬋九,緊盯著那老人,老人反而被嚇壞了,哆嗦了一下要逃,嬋九趕緊出言挽留:“哎哎那個老頭,不對,……老丈!”


    老人止住腳步,緩緩回頭:“你們……不要妖怪?”


    他說話帶著很重的口音,嬋九沒有聽懂,寒山倒是懂了,回答說:“我們不是妖怪。”


    這句不能算是謊話,嬋九過去是妖,如今拜入了銅岩師太門下,說是入門的劍仙也對。


    老人說:“我曾看見你們在天上飛。”


    寒山和嬋九對視一眼,心想果然禦劍有風險,剛才隻飛了那麽一小會兒,就被看到了,幸好眼前站著的不過是一個凡人。


    自爆身份未免冒險,寒山隻是再次強調:“老丈,我們不是妖怪。”


    眼前年輕人俊朗飄逸,確實和此間的妖怪沒有半分相像,但是……老人狐疑地打量著嬋九。


    嬋九嘻嘻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她說:“老丈呀,我們是從北麵很遠的地方來的,路過此地時迷了路,請問這兒是什麽地方?”


    老人對嬋九的疑懼未消,但還是答道:“那座山叫做小蒼茫山,這寨子叫茫山峒。”


    “茫山峒?”嬋九還是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問,“老丈,你知道雲霧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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