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外的宮衛登時警覺,提好褲子,大聲道:“誰?”


    眾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說話。


    大概是那宮衛藝高人膽大,見沒人應答,竟然踏著碎葉,一步一步往假山裏麵走。


    雲溪登時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伸手摸了摸腰畔的匕首,猶豫了一下,咬咬牙,搬起腳邊一塊茶壺大的石頭。


    旁邊的女眷們看見了,也紛紛抱起腳下的石頭。


    眾人屏氣凝神,空曠的假山中,一時安靜得可聞彼此的呼吸聲。


    假山內多歧路,宮衛愈走愈慢。他目光掃過潮濕泥土地上斑駁的腳印,疑心迭起,“嗖”一聲抽出腰間鋼刀。


    雲溪這時已和另外幾個女眷從另一條道繞到宮衛身後。


    她看準宮衛方位,低喝一聲:“扔!”


    登時,二十多個女眷同時抱起石頭砸了過去。


    一開始,還能聽到鋼刀“咣當”被石頭砸中的聲音,後來那宮衛怒喝了幾聲,好像被一塊石頭砸中,悶哼一聲,竟直直倒地。


    雲溪壯著膽子踢了踢宮衛腦袋,紋絲不動,這才蹲下身來,去探他鼻息,然後對眾人道:“他應該是被砸暈了過去!”


    眾女眷們都是養尊處優的官宦人家出身,哪裏經曆過這個陣勢,各個都隻盼著不泄露行蹤,見宮衛沒死反倒都暗自一鬆。有人從裙擺扯下布條,七手八腳地把這名宮衛捆了個結結實實,又在他口中塞了滿滿一嘴布條,這才長長籲了口氣。


    雲溪心細,目光掃過眾人,忽然沉聲問:“方才咱們有二十三個人,現在隻有二十二個人,大家看看,有誰不在?”


    眾人都暗自心驚犯起嘀咕。


    “應該是禮部簡侍郎的夫人,”李夫人低頭思索片刻,猶豫了一下,告訴雲溪,“簡侍郎好像和崔尚書不太和睦。”


    雲溪暗暗蹙眉:若簡夫人是淑妃事先布下的棋子,那她趁亂去報信,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時,隻聽有個柔柔弱弱的聲音說:“方才好像就是簡夫人踩了妾身一腳。妾身忍著疼沒有出聲,可她反倒叫了一聲,這才將那宮衛引了進來。”


    雲溪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李夫人亦惋惜道:“看來從禦膳房的泔水桶中混出宮這條計策是行不通了!”


    眾人不禁惆悵,又開始苦思逃出之法。


    突然,隻聽一聲高喝:“夫人們竟全都躲在這裏,真讓咱們好找!”


    雲溪猛然一驚,原來竟是另一個宮衛久等不見夥伴,原來折回來尋找,循著先前宮衛小解的地方,悄悄摸索了進來……


    遭擒


    “這位小兄弟,樂平王弑君犯下不赦之罪,朱提王和平原將軍已經在宮外調集人馬,準備拿他問罪。我等雖然此刻被挾為質,但都是朝廷大員的家眷,日後不論是誰登基為帝,我等都會被赦。”


    雲溪挪動腳步,伸臂擋在眾女眷前麵,斜睨著宮衛,趨利避害地奉勸他:“我瞧你年紀不大血氣方剛,何不通融一下,也為自己的前程考慮一二?”


    “這個……”宮衛皺起眉,言語間有些拿不定主意,“讓我好好想一想!”


    雲溪繼續因循善誘地對他道:“退一步講,就算樂平王篡位登基,可他會把功勞記在你小小一個侍衛身上嗎?可若是你放了我們,情況就不一樣了。我們會記得你的恩德,自然會在家老爺麵前提攜你,到時你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你說的倒有些道理!”宮衛把鋼刀往下按了按,麵色微微和緩,“也罷,我權當什麽也沒有看見。”


    眾人登時鬆了一口氣。


    “不對!”


    誰料宮衛剛剛往回走了兩步,突然猛轉回來,提刀直直指向雲溪:“不知夫人姓甚名誰,家老爺在朝廷做什麽官?”


    雲溪看他架勢,隱隱猜出了些什麽。


    她回頭看了看戰戰兢兢了女眷們,突然壓低聲音對李夫人道:“密道!”目前看來,這些女眷中也就隻有李夫人臨危不懼,能拿些主意。


    李夫人似是有些詫異,雲溪眼角斜向先前被砸暈的宮衛,耳語道:“他的祖上既然修過密道,又僥幸逃了一條命出來,或許有些線索也不一定。待會兒我那個同伴回來,讓他領你們去找密道。”


    說完,也不待李夫人說些什麽,突然往前走了兩步,鎮定地對宮衛道:“我是泰平王妃!”


    “果然!”宮衛嘿嘿冷笑,“早就聽說泰平王妃左臉有塊胎記,今日一見果真不假!”


    李夫人這時才意識到雲溪為何突然把那些事交付給自己,神情有些急迫道:“王妃快回來!”


    雲溪卻搖搖頭,問那宮衛:“你如此問,可是要單獨拿我?”


    “泰平王妃果然聰明過人!” 宮衛唇角突然噙了一絲笑意。


    “在下一年前入宮,隻是個初等侍衛。找到眾位夫人下落,在下可連升兩級,已是運氣不錯。但若隻拿了泰平王妃您一個人,在下卻可以直接晉升為侍衛長!泰平王妃,您真是老天爺派下來給在下指路的福星!”


    雲溪暗自歎了口氣,對宮衛道:“你不用拿刀,我跟你走!”


    然後看向李夫人語意深沉地道:“各位夫人們常年拜佛祈福,在下相信佛祖一定會保佑你們平安脫險!”


    說完,宮衛便壓著雲溪離開假山。


    兩人走了約莫兩盞茶功夫,雲溪認出他們已來到昭和宮附近,她心念微動,試探宮衛道:“除了侍衛長,樂平王妃可還應了你什麽賞賜?”


    宮衛奇道:“樂平王妃也有賞賜嗎?在下先前隻知道淑妃娘娘布下了賞賜,竟不知樂平王妃也有!”


    雲溪心道:不是杜芊月就好!


    同時她也好奇:淑妃到底會站在元丕這邊,還是會站在杜芊月這邊?


    然後麵對不明真相的宮衛,她也隻是抱歉的笑了笑:“原來竟是淑妃娘娘布下的賞賜,我竟弄錯了!”


    宮衛聽說她弄錯,多少有些唉聲歎氣。


    果然,兩人路過昭和宮時並未停下,而是一路往東而去。


    路上好幾次雲溪都暗自摸了摸腰間暗藏的匕首,摸到還在,便放心多了。


    或許,對她而言,真正危險的時刻就要到了。


    可能是因為雲溪身份特殊的緣故,宮衛押著她一路上沒有遇到太多阻攔,竟直接進了太和殿。


    元丕此時已換上一件新趕製的龍袍,正在品酒。


    看見她,元丕眸子倏地一亮,招招手,命宮衛把她放進來。


    雲溪長長吸了一口氣,整了整隔了一夜有些皺巴的衣裳,從容走了過去,掃視了一眼元丕身上的龍袍,突然評價道:“皇上仍未殯天,王爺現在就龍袍加身,未免有些心太急了!”


    這一夜雖然過的驚險,宮中一直未聞喪鍾,想來是鄴皇還未遭毒手,那麽倘若元燾能搬來救兵,或許還有扳回局勢的機會。


    元丕狹眸微眯,兩指抬起雲溪的下巴,凝視了片刻,眸子裏忽然一冷:“你為何言而無信,刺傷杜氏逃跑?”


    雲溪怔了怔,立即反應過來是杜芊月扯了謊。


    但鑒於此刻元丕是條危險的狼,自己是隻弱小的羊,雲溪決定還是不拆穿杜芊月為好:“我沒有言而無信!既然王爺不肯動手,我隻好自己動手了!”頓了頓,她話音突然一轉,“隻是,隻是我運氣未免太差了,那麽近的距離,我居然隻刺傷她的胳膊!”


    元丕眸光閃了閃:“這倒是和杜氏說的一致!”


    然後倒了杯酒自飲自酌:“可本王還是不信!”


    雲溪心裏猛地一驚。


    “若是隻因為這個,你刺傷她,大可以來找本王尋求庇護,”元丕重重把酒杯擱在桌上,“可足足六個時辰,禁軍和宮衛都在到處找,你說說,這麽長的時間,你都去哪兒了?”


    六個時辰?


    雲溪驀地反應過來,自己被關進水牢大概三四個時辰,後來又藏到假山中兩個多時辰,那麽現在應該是卯時。


    也不知元燾有沒有見到朱提王,說服他?


    元丕見雲溪不說話,有些不悅,伸出一隻手捏住她臉頰,令她張開口,另一隻手不由分說地提起桌上酒壺,動作粗魯地往她嘴裏灌酒:“那兩個侍衛有一個沒死透,還有口氣在……說!告訴本王,那個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誰?”


    火辣辣的液體不受控製地從咽喉滑落,嗆得雲溪連連咳嗽。


    她艱難地想咳出那些酒!


    元丕扔掉酒壺,俯下身,滿身酒氣地越逼越近:“本來本王不想這麽快就要了你!可你太不聽話了,太令本王失望了!”


    說著,大手往前三兩下一動,輕而易舉地就將雲溪兩隻手禁錮在一起。


    刺傷


    雲溪奮力推開他,但元丕此時酒勁上頭,力氣異常的大,他三兩下便把她禁錮在自己身下,在她耳畔重重喘著粗氣,還想強行分開她並攏的腿,更徹底地壓她下去。


    他一隻手緊緊按住雲溪雙手,另一隻手按住她後腦勺,強迫她用某個固定姿勢朝向自己,唇齒肆無忌憚地落下,恣意掠奪。


    雲溪使勁掙紮,兩隻小手抽了又抽,可怎麽也拔不出來。


    桌上雕花的銀酒壺被“咣當”一聲碰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元丕的腦袋似乎猛然清醒了一下,他愣怔一下,抬起了頭,眼中露出些許迷茫。


    雲溪伺機抽出一隻手來,摸到腰間暗藏的匕首,來不及細想,便對準某個位置使勁捅了過去。


    霎時間,隨著細微的啵的一聲,元丕陡然吃痛,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他低頭看向了身下雲溪握著的匕首。


    雲溪突然恐懼,手一抖,猛然鬆開匕首。


    然而匕首卻斜斜插在元丕左腹,沒有掉下。


    “你,真的,就這麽討厭我?”


    猩紅的液體自元丕左腹滴滴掉落,元丕像是感覺不到痛楚,看向雲溪的眼神充滿詰責:“靜樂公主,我元丕是真的喜歡你啊!”


    雲溪害怕得往後蹭去,唯恐元丕獸性大發,衝上來掐死自己。


    元丕卻再度低下了頭,一隻手按在匕首上,稍一使勁,拔出匕首。


    登時,又有細細幾道腥熱的血噴湧而出。


    他把匕首扔到一旁,看著雲溪,滿眼血絲,目光沉痛。


    雲溪驚悚地撿起掉在地上的銀酒壺,擋在胸前,渾身顫抖,神經緊張地喊道:“你別過來!”


    元丕一把奪過銀酒壺,扔到了一旁。


    雲溪手足並用連連往後退。


    元丕看了看她,卻沒再上前,而是掀起外袍,露出被刺得並不是很深的傷口,自中衣撕下一根布條,一圈一圈地把傷口纏裹住。


    雲溪初時有些害怕,後來見元丕沒有意思要傷害自己,稍稍安穩了些,但也還是遠遠地躲著,不敢靠近他。


    直到,元丕給自己包紮完傷口後,也不知想什麽沉默了許久,然後抬眼看向她:“我不逼你了,你,過來,扶我坐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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