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請看,這就是北國十景中著名的‘長城落日’了。”秦晚正向以雷隆衡為首雲國眾人講解。坐騎已安置在城中驛館內,秦晚帶著客人一行登上了城牆。


    落日城因為地勢的關係,並不是正方型城池,而是南北狹長,東西窄的形狀。從城牆向西眺望,紅日光芒漸暗,正慢慢向地平線沉落,左右看去,長長的城牆直接兩邊崇山,自有種蒼涼悲壯之美。


    雷隆衡負手站在城端,冬風將他的發帶吹拂,飄然不似塵世中人。他默默看著遠方落日,眼神中似有憂色。片刻之後開口吟道:


    “登臨望故國,山河草木灰,


    功名常相棄,時光總見催,


    呂望垂綸久,晉子猶可追,


    寄情此落日,一刻歎三回。”


    這首詩沉鬱憂傷,充滿英雄不得誌的悲憤,秦晚知道典故所說兩人,都是異界麵的豪雄。呂望又名太公望,本姓薑,有經天緯地之才,卻七十歲仍不得所用,他閑來垂釣渭水,用的直鉤空餌,旁人笑他癡傻,他卻說自己釣的是明君賢王,最後終於被周文王拜相,成就了一番大事業。


    晉子指的是晉文公重耳,身為晉國太子,當年因為被庶母驪姬陷害,不得以出奔蒲城,他的父親晉獻公遣寺人勃鞮追趕,重耳最危急時甚至被斬去一袖。重耳曆經艱辛,最終成為春秋時一代霸主晉文公。詩中所說呂望垂綸久,晉子猶可追,可能作者當時也年事較高,且身負通緝,處於危險之中。


    “這是我家先祖所作,即便身處逆境,仍然矢誌不渝,靠著這個,我族才能在雲國站穩腳跟。”雷隆衡望著秦晚淡淡說道。


    “這是在向我展示他們家的決心”,秦晚明白對方用意,他無視對方眼神威懾笑道:“確是好詩,不過就像詩中所說,功名在時光麵前總是短暫,對我們修道之人而言,萬年之後,堅城也化塵土,沒什麽值得留戀。”


    “我不相信你真能看得穿,不然也不會巴巴的為萼國做事了”雷隆衡搖搖頭走到一邊,繼續望向落日。


    “哥哥,走嘛,有什麽好看的嘛,去城裏逛逛嘛!”雷隆淺拽著兄長衣袖俏聲撒嬌,雷隆衡意猶未盡,轉頭朝秦晚道:“武校尉,你帶她去吧,各處零食攤都逛一遍。”


    “這......”秦晚麵有難色,他實在畏懼這雷隆淺的五感,不想令她再看出自己深淺,雷隆衡揮了揮手,一小顆明珠扔到秦晚手裏。“賞你了。”秦晚一掂,這明珠個頭不大卻入手極沉,沁出絲絲涼意,明顯內蘊靈力驚人,正是雲國引以為傲的東海靈珠,作為法陣核心是再好不過了。


    他還真的正缺這物,癸水兩儀陣作為初階陣法已是極限,再要往上就必須重新煉製,若是將這靈珠鑲在陣眼上,絕對能做出威力非凡的中階法陣出來。所謂拿人手軟,秦晚苦笑著望向雷隆淺道:“淺小姐請隨我來。”


    “哼,不用你帶路。”雷隆淺瑤鼻一聳,也不怕驚嚇旁邊凡人,嗖地便躥下城樓,自顧自往繁華鬧市鑽去。秦晚得了好處生怕她走丟,也急急跟在後麵,兩人一前一後,轉眼便到了食肆攤販最多的地方。


    這雷隆淺嗅覺遠勝靈犬,倒省了秦晚很多麻煩,他本人並未在落日城盤桓過,哪裏有好吃的心中沒數,隻顧悶著頭跟隨雷隆淺走。這少女雖屬修士本不該食煙火,其胃口卻遠勝凡人,左手一提鮮果,右手一溜炸串,走到哪吃到哪,秦晚跟在後麵會鈔不迭,直接轉職成了跟班小廝。


    “咕嘟”,雷隆淺喝完一大口冰茶後拍拍胸口,終於肯停下來歇氣,秦晚適時送上蒸熱的麵巾,擦完臉後少女滿意地打了個飽嗝,似乎心情也靚麗了許多,笑吟吟地看著秦晚。


    “這裏很好,我喜歡。”雷隆淺說道。


    秦晚奉承道:“能讓淺姑娘鍾意,是攤主們的福分”,可雷隆淺第二句話便有點驚世駭俗了。“到時我讓爹爹把這裏給我當封地,賜你個官兒服侍我。”


    “呃......請恕在下拒絕。”秦晚心想,這雷家也忒張狂,已經將萼國視為囊中之物了。他板起臉道:“過來旅行是歡迎的,要吞並我國領土可不好。”


    雷隆淺得意洋洋翹起腳,足尖衝著秦晚一點,嘿聲說道:“我才不會告訴你哥哥要怎麽拿下萼國呢,哼哼,想從我這套話,沒門。”秦晚聽了不覺好笑,這姑娘也還真是天真爛漫,不知不覺間已泄露了出兵萼國的總大將是誰。


    他作出無奈的樣子道:“你們雲國幅員數十萬裏,兵強馬壯地大物博,幹嗎盯著我國這點地盤,大家彼此相安不是很好麽,一旦交戰百業凋零,你再想吃這些小食也難了。”


    “不要!爹爹說過了,北國雖好,終是虎狼之地,我們雷家的命運要永遠掌握在自己手上。”她拿起一支筷子,點著秦晚鼻尖一字一字地複述道“自!”“己!”“手!”“上!”


    “所以你們乖乖投降就好,不然會死的哦。”雷隆淺閉起眼朝自己脖子上用手來回劃拉,樣子雖然可愛卻很認真。秦晚心中暗歎,從這少女口中可以判斷,雷家在雲國雖居攝政之位,但明顯有強敵環伺,似乎他們家已計劃將萼國作為退路來經營,而且是以下代天才家主作為統帥。這樣一來,己方麵臨的困難會遠比之前想象要大。


    “走吧。”“回去了麽?”“什麽話,櫻落雪還沒吃呢!”“啊?”“我們雷家,最好的東西要留在最後享受,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因為味道越來越好啊,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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