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在驛館中睜著雙眼躺在床上,回憶路程中所發生的每一幕。他並沒有嚐試去竊聽另一處館舍的雲國眾人,有雷隆淺這隻小狐狸在,想光憑強化匿氣符躲過她的靈覺太冒險了。


    他想起小時候吃肉包子,自己也是先把周圍一圈麵皮啃掉,最後才吃中間的肉餡呢。雖然偶有辛辛苦苦把包子皮啃完,肉餡不慎掉到地上被狗叼去的痛苦經曆,但總的來說雷隆淺說得對,這樣有種結局完美的成就感。


    如果將萼國比作包子,雷家會將什麽當作肉餡?雷隆衡心目中完美的結親對象是誰,最根本的問題是,他為何要在萼國尋求親事?萼國貴族適婚的女性多的是,可別挑到我家鸞兒頭上去了。


    他爬起身來,將這次觀察的結果形成文字封入一個竹筒,然後出了房間。為防止被雲國的人偵知,秦晚找到祁虎他們三人所住,裝作喝酒,一邊說著無關的閑話,台底下已經將竹筒傳遞過去,接下來祁虎將會把竹筒交給驛館負責人,由疾雲雪鴞迅速送至京城。


    雖說是做事需要,秦晚倒真給祁虎他們三個趁機灌了些酒下肚,他往回走時想:這麽難喝的東西,祁虎幾個家夥怎麽就甘之如飴呢,還刻意壓製修為對酒力的抵抗來喝。他好奇試著也放鬆星田,體內頓時像著火一般發熱,腦中也開始略感混沌。


    帶著惺然醉意,秦晚步入房門,抬眼望見床上坐著一人,大驚之下頓時流出冷汗,酒立刻醒得幹幹淨淨。


    “哼,身負重任竟然乘夜飲酒,你們萼國也是鬆懈得緊。”


    雷望合坐在床上,冷冷看向秦晚。秦晚迅速鎮定下來,他哈哈一笑道:“雷長老這麽晚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晚輩白天乏了,喝點酒睡得好,方便明天趕路,長老多慮了。”


    “多不多慮我心裏有數,武校尉,你不是一般軍人。”雷望合眼睛睜大望向秦晚,眼神中沒有殺氣,卻帶著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


    秦晚雖意外卻波瀾不驚,他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道:“哦?長老何出此言?”


    雷望合道:“你身著軍服,儀態也很規範,但欠缺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秦晚一肅,問道:“什麽?”


    “階級感。”雷望合說道:“軍人最重要的是上下尊卑,等級森嚴,你和那三個中階修士稱兄道弟我且不說,對其它初階的修士發令時聲和而語柔,嘿嘿,我活了這麽大歲數倒沒見過這樣的軍人。”


    “不愧是老雷狐”,秦晚暗中讚歎,他不置可否地問:“那長老覺得我該是什麽身份呢?”


    “你是皇家的人”,雷望合毫不猶豫地說:“之前你隨我家淺兒躍下城牆時顯露的身法很怪異,能夠兩招擊敗阿起和騰騰,用的功法和武器也耐人琢磨。加之你們武姓世代守護薩家,如果老夫所料不錯,你應該是親衛之類身份,說不定身上還有薩家血統。”


    “雖不中亦不遠矣。”秦晚心說厲害,微笑著對雷望合說:“不管在下什麽身份,總之竭盡地主之誼,服務貴方圓滿完成此次出使的誠意是不變的。”


    雷望合撫著山羊須道:“我覺得誠意還不夠。”


    秦晚驚訝地問:“長老可是對我方招待有何不滿麽,還請不吝指出,我們必嚴加檢討。”雷望合道:“你們太弱了。”秦晚心裏一沉,他立刻判斷這隻老雷狐也和他有同樣的顧慮,對此行途中安全不放心。


    “長老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


    “以貴使團的戰力來看......”


    “我知道,放眼你們整個萼國,能夠威脅到我們的幾乎沒有。”“我明白了。”


    秦晚明確了對方的擔憂,從和雷隆淺的對話,以及雷望合的來訪裏,雙重證明了雷家在雲國有強大敵人,極有可能會針對雷家使團下手。


    “雷長老,我相信以你們家的斥候水平,應該了解我國現狀,目前帝都戰力無法再派人過來增援,而寒城、含璋塞也不可能無駐守大將。”秦晚誠懇的說。


    “哼,這個我自然清楚。”雷望合兩眼突然精芒大放,盯著秦晚道:“我要你為我們作誘餌。”秦晚腦中如被冰水淋過,立刻醒悟過來。難怪對方希望走陸路進入帝都,說得好聽是想遊覽山水,原來早已存了借機伏殺國內敵人的想法。


    他們這樣招搖過市,是在給對方留機會呢。


    如果沒有之前與雷隆衡的對話,秦晚可能還會猶豫,但知曉了雷隆衡為人後,秦晚幹脆地拒絕了雷望合。“抱歉,一,這是你們雲國的內務,二,我的同袍性命不可隨意犧牲,三,以兩國目前關係,我找不到協助貴方的理由,四,以雷大公子的謀略兵法,我相信用不用這這隊炮灰,都能達到他的目的。”


    雷望合並沒有生氣,而是露出商人的表情:“小朋友,你拒絕得是不是太早了點,若我說我們雷家有足以支付這次協助的代價呢?”


    秦晚同樣露出討價還價的嘴臉,道:“請長老賜教。”


    “隻要這次協助我雷家成功誅殺賊子,我們保證聯姻後對薩家保有善意”,雷望合鄭重地道。


    如果是其它人,大概會憤而還口,但秦晚卻沒有在對方狂妄的話語下表現出情緒,而是問道:“是大族對附庸的善意呢,還是平等親家的善意呢?”雷望合憮然不悅地道:“自然是前者。”


    秦晚淡淡道:“看來尊姓覺得萼國已是口中之肉,將善意視作施舍了呢。既然長老已經很讓步了,不如我這邊也讓一步。”雷望合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在下向雷長老保證,絕對不會在貴屬被襲擊時協助對方,至於保護嘛,我們盡力而為。”秦晚話才出口,雷望合起身即走,臨到房門是陰陰回過頭留下一句:“好,你們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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