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此刻狀態不太好。


    這般簡短幹脆的話語,分明是他此番太過疲憊,想盡量減少消耗。


    不過他從剛才昏睡到現在,居然還能累成這樣?看來那惜瀾魔花實在太傷害修真者的身體了。


    趙坦坦望向一旁打坐的雪衣,這才想起自己還沒來得及跟師兄提起雪衣的事情,看來得等出去了再說了。雪衣似有所感,在她望過來的同時便睜開眼站起身,對她點點頭,示意已經恢複得可以了。


    她放心下來,提步跟上崔塵,雪衣也跟上前。


    崔塵到了石台邊,便伸手按向其中一處機關。卻原來出去的路,竟也在石台邊麽?雖然沒看清魔尊怎麽離開的,但蘇曼姿剛才就是按了這裏的機關之後消失了蹤影,也不知會不會撞上他們。


    機關被崔塵的手靈巧地撥動了幾下,發出輕微哢哢聲的同時,趙坦坦鬼使神差地仰頭望向石台上空。那紫金葫蘆就在他們的頭頂處高高地飄浮著,她猛然心頭一悸,竟胸口發疼起來。


    然而還沒等她弄明白這心悸的來由,眼前景象一花,已經離開了這處地下大廳。


    至於那心悸來得快去得也快,在離開的瞬間已恢複正常,趙坦坦覺得自己大約是太累了,便沒再去計較。


    大約是整個魔窟此刻都忙著應付發瘋的魔尊。


    這一回,趙坦坦與崔塵從地下大廳出去,直到離開魔窟,竟都一路順風得不可思議。


    而這份不可思議,在她沿路看到不少倒地不起的魔修乃至妖獸後,已經化為驚歎:這魔尊真是瘋得夠可以,連自己人都下得了手!照他這個折騰法,是打算直接拆了自己的老巢嗎?


    卻不知那叛變師門的蘇曼姿此時又在哪裏?仍舊一門心思地對著那正在狂熱地拆老巢的瘋子癡心絕對?


    出去的路與來時的路不同,這魔窟的地下居然不止一條地下通道,且通道大多九曲十八彎。轉過不知多少彎道後,趙坦坦竟遇見了薛逸含和“鳥語花香”二人組。


    而薛逸含他們之所以失散,卻是之前被陣法傳送到了另外的通道上。也幸好如此,若大家都在一起目標太大的話,剛才碰到魔尊可能早就被發現,全軍覆沒都是有可能的。


    此時在通道上相遇,他們也沒忙著打招呼,隻是鼓起勁兒向外衝。


    待從地道終於衝到地麵上時,竟已是在黑山沼澤的外圍,隻消再飛出數百裏就能完全脫離此地。


    當下他們不必商量,便紛紛駕起自己法寶,迅速地飛出了近千裏,確認安全無虞才停下。


    薛逸含回首望了眼遠處已經無法以肉眼辨別的黑山沼澤,鬆了口氣歎道:“想不到當年被挖走靈泉後,所留下的地下水路如此四通八達,虧得崔道友領路。早知如此……”早知如此,進去救人時便該走這通道,也能免去之前那一通的折騰。


    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想救的人已經叛變,薛逸含麵露遺憾。


    但修真者畢竟比凡人灑脫些,他很快恢複平靜,向周圍的崔塵、趙坦坦以及“鳥語花香”二人感激地一禮:“此番還要多謝諸位挺身相助,若非有你們,或許薛某與師妹們早已兵解在此……”


    “鳥語花香”二人禮數自然不比薛逸含差,彼此謙讓了番,倒顯得沒吭聲的崔塵有些不客氣。但大家能脫身多虧了他的破陣兼指路,自然也不會對這種小事介意。


    岑雲鶴也是做事周到的人,見瓊華派二女還有昆侖弟子們仍昏睡在玉盤上,建議道:“不如我與師弟合奏一曲喚醒他們試試?”


    這二人倒真不愧“鳥語花香美人組”之稱,此時雖神情疲憊,靈力匱乏,但抱著琴拿著七星笛的姿態依舊優雅,令人賞心悅目。而他們之前主動襄助薛逸含,以身涉險,在此靈力匱乏時,仍願意為人施救,真乃身懷一顆俠義之心。


    趙坦坦望著他們二人,眼中不禁流露出讚賞之色。


    薛逸含正要點頭,旁邊默不作聲的崔塵一反往常的溫和,輕哼了聲:“昆侖弟子中了煉魂之水過久,神魂受損嚴重,恐怕需要送回師門靜養。至於薛道友那兩位師妹……裝睡之人,如何喚醒?”


    作者有話要說:    趙坦坦鬼使神差地仰頭望向石台上空。那紫金葫蘆就在他們的頭頂處高高地飄浮著。


    紫金葫蘆:“我叫你三聲,你敢不敢應!”


    趙坦坦:“……”


    第74章 道侶


    說罷,他手指輕彈,便聽那玉盤上傳來“哎呀”的痛呼,瓊華派二女已痛得跳下玉盤,在地上連連跺腳。瞧她們眼神清醒毫無朦朧之意,分明被崔塵說中了,她們之前一直在裝睡。


    在場諸人萬萬沒想到,剛才在魔窟之中凶險萬分,需要群策群力的情況下,居然還會有人裝睡來逃避。這是得有多貪生怕死?


    不過再想想,瓊華派二女裝睡倒似乎也……不算壞事,起碼她們沒再搗亂。


    許是同樣抱著這般矛盾的心態,薛逸含麵上有幾分尷尬,嘴裏訓斥了二女幾句,卻也並不算嚴厲。


    瓊華派二女狼狽地相互攙扶著,等終於感覺疼痛消散,便向崔塵充滿怨懟地望過來。


    趙坦坦原以為她們又會像平時那般崔塵指桑罵槐一下,或者丟個白眼表達一下情感。卻不想,她二人望見崔塵的刹那便失了神,雙雙臉頰通紅雙目癡迷,一時竟是什麽事都被忘到腦後的樣子。


    “這位可是清源劍派的崔師兄?此番真是多虧崔師兄,我們才能從魔窟地下一路逃出……瓊華派鄒曼倩在此謝過崔師兄救命之恩!”鄒曼倩首先回過神來,突然就十分秀氣地向崔塵施了個禮,口中說辭更是大方得體,讓在場幾人同時一愣。


    不過聽她話中內容,連趙坦坦都能大致猜出她們從多久以前就在裝睡了……甚至有可能她們從一開始就沒真的暈過。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一旁的施曼薇已又妒又惱地瞪了眼愛表現的鄒曼倩,搶上前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回過神來的薛逸含一把拉住,尷尬地咳了聲道:“諸位道友,實在見笑了,我這兩位師妹們可能太累了……不如昆侖的幾位道友便由我先帶回門派,大家先在此分道揚鑣,待日後仙劍大會再見不遲……”說罷,他已施力將二女遠遠地拋回了玉盤上。


    他這是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家師妹們丟臉丟狠了,要趕緊提著師妹們回去關上門來好好管教一番麽?


    差點被瓊華派女弟子當場以身相許的崔塵,對薛逸含隻是點點頭,便眼望向別處,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麽事,還是受不了玉盤上那二女依舊火辣辣的視線。


    趙坦坦看著這師兄妹三人忽然有幾分好笑,瞧鳥語花香二人抿著嘴鼻子微皺,也是一副要笑卻不好意思笑出來的樣子。


    本來她對瓊華派二女印象並不太好,但如今瞧她們貪生怕死又花癡賣蠢的模樣,與陰險狠毒的蘇曼姿一比,竟顯得有些直爽可愛起來。


    當下眾人就互相道了別,鳥語花香二人當先離去,依舊是一個坐琴,一個坐笛,長腿在空中飄飄蕩蕩,直晃得趙坦坦眼花。


    趙坦坦喚出仙劍,劍身經過密道中一戰,此時在天光下顯得格外鋥亮,飛向空中時有如匹練,仿佛那劇烈的激戰隻是一場對仙劍的洗禮般。


    看著自己的仙劍,她心中一動,想起似乎還未見過崔塵馭劍。正要看看身邊的崔塵會使什麽樣的劍,她卻聽到薛逸含的聲音傳來:“崔道友,趙師妹,請稍等……”


    她回過頭去,果然看到薛逸含沒有離開,反而向他們重又走來,向崔塵一禮,這才道:“崔道友,方才人多不方便說話,在下想詢問道友一件要緊事……”


    崔塵眉微皺,看了薛逸含一會兒,才慢慢道:“道友請講。”


    薛逸含掃了眼一旁的趙坦坦,尤其著重看了下她身上勉強係在一起的殘破衣裳,衣裳裂開的縫隙間甚至還能隱約窺見一點點粉嫩肌膚。


    這位學識淵博相貌堂堂的瓊華派掌教弟子,臉上竟泛起了兩朵紅雲:“崔道友,是這樣的,我想同你提一下——此番我們陷身地下洞穴內時,我……在下曾無意中觸碰到了趙師妹的肌膚。大家雖是修真者,但終究男女授受不親……因此在下想與令師妹索性結為道侶,不知崔道友是否能代替令師做主允了此事?亦或代為向令師傳達?等在下安頓好門中諸般事務,便央了掌教前來求親?”


    趙坦坦在薛逸含開口起,便愣住了,半晌兒才明白過來薛逸含所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薛逸含竟然想找她當道侶!


    道侶啊!


    就是同凡間的夫妻差不多,又差得多的關係。


    凡間的夫妻生兒育女白頭偕老,修真界的道侶則是一同修煉、共同追求大道。並且在修真者眼裏,凡間的夫妻關係完全及不上道侶間的關係,凡間時常一名男子可三妻四妾,但道侶之間卻最講究忠於對方、不離不棄。


    薛逸含此話一出,崔塵眸中紫芒一閃,麵色卻未變,語氣更是十分客氣而平靜:“不瞞薛道友,此事恐怕成不了。家師平素一向要求弟子修行圓滿之前,絕不可心有旁騖。大道雖名為大道,實則步步生歧、難如天塹。哪怕一心一意修煉,最終真正能得窺天機,乃至白日飛升的又有幾人?薛道友天資過人,還望莫要放任心思一徑分散在諸多瑣事上,將來歲月倥傯,徒歎無奈。”


    薛逸含聞怔了下。瓊華派雖是修真大派,但他身為掌教弟子,成日要替掌教處理門中要務,指點眾多師弟妹,與各門派打好交道……現在想來,可不正如崔塵所,將自身修煉的時光,大部分耽擱在了諸多瑣事上?


    現在想來,他停在築基大圓滿境界數十年,始終未有絲毫突破,與無法真正收攏心思,一心一意閉關修煉也是有莫大關係。


    他想到此,忽有所悟,一時停在原地未動。


    崔塵也不等他頓悟結束,手中劍訣一捏,便有紫色華光躍動。趙坦坦仔細看去,發現是一柄泛著紫光的仙劍,如有生命般圍在崔塵身周飛行一圈,才恭順地落在他身前。不愧是崔塵的劍,一看便不似凡品。


    “師妹,走了!”還沒等趙坦坦打量完,崔塵已向她喚道。


    趙坦坦忙忙地跨上自己的仙劍,隨後意識到身邊好像少了一人——雪衣竟不知何時不見了?


    她急忙左右看看,才發現旁邊樹上正蹲著隻白鸚鵡,眼含委屈地望著自己。好吧……實在是不習慣身邊有雪衣的存在,竟然把他給忽略了。


    隻是……他怎麽又變回鳥了?


    趙坦坦再一想便明白了:雪衣之前隻是強行衝破魔尊的禁錮,看來他的修為已經不足以支撐人形,所以不知何時又變回了白鸚鵡的模樣。


    她有些抱歉地衝雪衣鳥招招手,雪衣鳥歪歪斜斜飛到她肩頭,她這才駕起仙劍對崔塵道:“師兄,我準備好了。”


    第75章 同行


    崔塵卻看著趙坦坦肩頭的雪衣鳥,眸中升起淡淡疑惑,卻並未語,腳下紫光閃動間已臨風而起。


    清風吹起他披散的墨發,他寬廣的白袍在風中翻飛,如同一片多變的雲朵,令他就像個身繞白雲、腳踏神光的神仙。這般飄逸絕俗的風姿,早令一眾人——尤其是瓊華派二女都看得驚歎不已。


    趙坦坦自然不能免俗,一時光顧著欣賞眼前美景,把別的全忘記了。


    “師妹?”崔塵飛上半空,發現趙坦坦沒有跟上,回過頭來催了聲。


    他的眉眼本就好看,這般回頭時,映襯著身後照射過來的朝陽,就越發顯得璀璨奪目。


    趙坦坦呆了呆,隨即被他額間鮮豔的花瓣灼了下眼,忙扭過頭去不再看他,耳邊似乎還隱約聽到瓊華派二女的吸氣聲。


    她口中結結巴巴應了聲:“師兄,我來了。”這才馭劍追上崔塵。


    這是趙坦坦第二次馭劍飛回清源劍派。巧的是,不管第一次還是第二次,她身邊都有崔塵在。這著實算得上緣分不淺,難怪他們會成為同門師兄妹。


    由於這次靈力消耗得有點厲害,她飛雖然飛起來了,卻發現自己又變成從前半步築基那時候的水準,一路歪歪斜斜甚是難看。看看身邊崔塵的仙姿,她苦著臉偷偷塞了顆補氣丹到嘴裏,心中連連歎氣: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怎麽他就總能保持那般優雅的姿態呢!


    不過,幸好如今出了那滿是魔氣的黑山沼澤,她能感覺到天地間的靈氣正在慢慢滋養自己枯竭的經脈,全身就像一棵。


    飛了約莫百裏不到,趙坦坦體內的靈力運轉間逐漸變得充盈,總算再也不用把補氣丹當藥吃了。


    她抬頭望向從東方緩緩升起的朝陽,感受著灑在身上的淡淡暖意,她的心中也不禁充滿的暖意。


    黑山沼澤之中無日無夜,總是彌漫著黑色的霧氣,不過短短幾個時辰,便讓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明媚陽光的可貴。


    趙坦坦忍不住舒服地在略帶涼意的晨風裏歎了聲:“師兄,真不知道那些魔人是怎麽想的,成天生活在常年見不到太陽的地方,也不怕自己發黴長蘑菇。”反正換作是她,一天也待不下去。


    崔塵馭著紫光在風中穿行,他的眸光有些深沉,遠遠地望著天邊,不知在想什麽,沒有接她的話。


    趙坦坦仍沉浸在愉悅中,這美好的早晨令她把過去數個時辰內發生的事都暫時拋在的腦後,隻想好好享受這種心情。


    她又深深吸口微涼的空氣,感受這種涼意慢慢順著肺腑而下,整個人都格外清爽精神。肩頭的雪衣鳥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這種愉悅心情,撲扇著翅膀將自己朝著趙坦坦的臉側靠了靠,好像要撒嬌一般。惹得趙坦坦也忍不住伸出手指,輕撫雪衣同樣潔白如雪的小腦袋。


    崔塵就在這樣的時刻回過頭來,望著她和雪衣鳥,眸中依舊深沉,嘴角卻微微地勾出一個笑意:“這就是你提過的那隻鳥兒?”


    趙坦坦的手已經轉到雪衣的背羽之上,聞點頭:“師兄,我可以養這隻鳥吧?”雖然第二次這般問著崔塵,但她心裏其實已經打定主意就算師兄不同意也不打緊,她是養定雪衣了。


    不過,想了想,她還是加了句:“這次你昏迷期間,我運氣不好遇到魔尊。若不是雪衣挺身相救,我可能已經駕鶴西歸了。”說著,她將方才地下大廳中發生的事大略說了一遍,邊說邊覺得仍有些心有餘悸。


    這次真是多虧了崔塵把他們帶出那魔窟,否則此刻她和薛逸含一行恐怕還生死未卜,哪能如此瀟灑快活地在禦劍飛行,享受陽光晨風帶來的愜意?


    不過……師兄怎麽會對黑山沼澤那魔窟的地下密道如此熟悉?


    莫非師父連這方麵都偏心,多教導了師兄一些?


    停停停……不能這樣想下去,都決定以後不再當一個小雞肚腸的人了!


    她止住自己習慣性的發散思維,耳邊聽崔塵道:“救命之恩自然應當報答,否則時間久了容易生出心魔。這隻白鸚鵡雖然身份特殊,但你既然想養便養著吧,想來師父也不會怪罪你褻瀆在凡界頗有盛名的雪衣居士。”


    他不提雪衣的身份也就罷了,這一說,趙坦坦頓時想起在凡界見到雪衣時的轟動場麵……她突然又覺得壓力有點大了。她一個小小修真者,何德何能可以當一個頗有聲名的佛妖的主人?


    正有些猶豫,她忽然聽到有零散的樂聲由遠及近,循聲望過去時,卻發現竟是鳥語花香二人組正在前方的一處山頭坐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師兄總是要開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韓易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韓易水並收藏師兄總是要開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