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蓼的呼吸都停下了,血順著青鋒劍的劍身流了下來,連玨的身上也濺上了血,他抬起手,把噴在臉上的血際擦掉。


    連玨的眼神裏沒有一點點的迷惘,轉身就走。


    紅蓼腳下就像生根了一樣,有一種寒意從心底透出,她緊盯著躺在地上的月刹門主,忽而發現他的胸口還上下起伏這,頓時有一種安心之感。


    連玨走出了殿門,看紅蓼還為跟上,喊道:“走了。”紅蓼立刻跟了過去。


    剛走出殿門沒多遠,就看到了月風,紅蓼一時不知說些什麽,連玨就像沒看到他,繼續向前。


    “父親可是你所殺?”


    “隻是重傷,若你想救還來得及。”連玨的腳步沒有停下,繼續往前走著。


    月風追了過來,抽出了腰間的劍。


    “月風!”紅蓼看他這個舉止極為奇怪,她剛上前一步,就被連玨攔了下來。


    “想報仇?”


    “了一樁夙願。”說完月風攻了上來。


    連玨沒有拔劍,一手拿著劍身,一揮手擋開了他第一個攻擊。


    “拔劍吧!”


    “月風!”紅蓼急的直跺腳。


    “如你所願。”連玨說完抽出了劍,將劍鞘扔給了紅蓼。


    月風再次攻來時,連玨舉劍一刺,直接插入了他腰間白練上,手腕一斜,劍鋒一轉,白練被劍挑破,從月風的腰上掉落在地上。


    “你的夙願已了,為了月刹門主也站到了我麵前,若是你還不甘心,下一次你就不會這樣全身而退了。”


    月風手上的劍掉落在了地上,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樣,頹廢的跪在了地上。


    連玨拿回了劍鞘,將劍放好,從他身邊走過。


    月風垂下了頭,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連玨雙目直視,月風將他喊住。


    連玨停下腳。


    “謝謝。”月風聲音極輕,這句“謝謝”就像是一句歎氣。


    連玨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聽完這二字之後,帶著紅蓼離開。


    “連玨,咱們去哪?”紅蓼跟在他身後心裏有點沒底。


    “該去哪去哪。”


    “你不和他們……”


    “不必。”


    二人一路走到了月刹門的門口,剛剛踏出月刹門,連玨忽然扶住一棵樹,不停地嘔血。


    看到這一幕,紅蓼慌忙上前。


    “用了內力,毒加深了。”一身清冽的聲音響起,紅蓼抬頭看去,是月風。


    “他中毒了吧!剛剛和父親交手時,動了內力,所以才會這樣。”


    連玨抬手蹭了一下嘴邊的血,虛弱的問:“你知道這個毒?”


    “不知,我隻知蝕骨散,江湖上出現過幾次,可是每一次都是一場腥風血雨,不過這毒是何處的,如何解,皆未聽聞。”


    連玨胸口上下起伏著,他點了下頭,準備向上下走。


    “等等。”月風喊住了他,他從林中牽出了一匹馬車出來,“你們走吧!循著南邊的路一直走有一個小村落。過了村落再行上半日,就是溪山縣了。”


    紅蓼還猶豫要不要接過韁繩,連玨就先一步登上馬車坐到了車裏。


    “謝謝了。”紅蓼道了聲謝。


    “是該謝謝你們,從此,我便自由了。”他吹了一聲馬哨,一匹黑色的駿馬飛馳而來。


    “若是有緣,江湖再見。”他翻身上馬,甩了下韁繩,縱馬而去。


    第18章 殺生


    清瀟觀眾人踏入大殿內,一地的血汙,讓大家臉上神色大變。


    弟子們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人是……誰殺得?”不知是哪個弟子問了一句。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答案,可是卻沒有一人說出口。


    “去看看還有沒有被月刹門關押的其他人。”京墨沉默了片刻之後吩咐道。


    弟子們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不要多想,掌門深諳清瀟觀門規,絕不會做出有違門規之事!”京墨字字堅決,擲地有聲。


    “快去!”


    弟子們抱拳回“是”四下散開。


    “出什麽事了。”京墨聽到身後有聲音,側頭看去,來的人是玄參。


    京墨歎了口氣,目光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無生氣的月刹門主,一句不說。


    “掌門……做的?”玄參問道。


    京墨搖了搖頭,“不知,不過,我相信師父不會做這樣的事。”


    月刹門主死的太慘了,身上被劍捅出了好幾個窟窿,臉上也有一條駭人的刀痕,雙目圓睜,麵色猙獰。


    玄參走上前去,半蹲在月刹門主的身邊,抬起手將他的雙眼合起。


    “可能是掌門當時遇到了什麽大麻煩吧!”玄參遲疑的說道。


    “尚不能定論。”京墨聲音漸弱,已經沒了剛剛的堅決。


    “身上多處是青鋒劍留下的痕跡,這事瞞不住的。”玄參站起了身,走回了京墨身邊。


    京墨不明白他的意思,死死的盯著他。


    “得幫掌門把事情洗幹淨。”他貼在京墨耳邊低聲道,接著與他錯身而過。


    “我去門口幫你看著。”說完玄參離開了大殿。


    京墨將劍從劍鞘裏抽出,走到了已死的月刹門主邊,舉劍刺了過去……


    *


    紅蓼駕著車,按著月風指的方向,一路奔馳而行,山路陡峭不好走,可是隱隱聽到身後連玨痛苦的聲音,她就更為急迫。


    眼下先要找個地方讓他好好休息,方為上策。


    一路下了山,行至天欲晚時,紅蓼看到遠處升起炊煙,紅蓼臉上一喜,今夜有一個落腳的地方了。


    村落裏還算熱鬧,天入黃昏,不少婦人姑娘在自己門口打水洗衣燒飯。見有過路人來,紛紛圍了上去。


    “諸位鄉親,在下和兄長路遇歹人襲擊,兄長身子羸弱,我二人死裏逃生,不知可否借宿一晚。”紅蓼頭發散亂,衣服上盡是汙跡,背後一攤血漬也讓人觸目驚心。


    村民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接話。


    “萬一……把歹人引來了,我們如何是好?”一個看起來年歲不大的姑娘,猶猶豫豫開了口,紅蓼一聽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眾人聽了這話,立即點頭應和。


    “你們快走吧,有人來問我們就說沒見到。”小姑娘大發慈悲的對紅蓼說著,紅蓼覺得心裏有些發酸。


    “天色欲晚,後麵就是山林,還請……”


    “不行不行!我們還要過日子呢!”村民們已經沒了剛才那麽好的口氣,紅蓼心中越來越沉。


    “那……能給口水喝嗎?”紅蓼軟聲相求,車內連玨的聲音已經極為虛弱,沒有藥物也沒有吃食,喝點水也是好的。


    “我……我給你端去……”不知誰說了這話,很快就被另一個聲音蓋了過去。


    “別和他們扯上關係!”


    “你們快走!”


    “快走!”紅蓼強忍著心裏的憤怒,這群人都不知道在距他們幾十裏的地方盤踞著江湖上最恐怖的一群人,竟然以為他們不詳。


    “謝謝了。”紅蓼深吸了一口氣,牽著馬轉了頭,慢慢離開了村落。


    她身後的傷隱隱作痛,馬車裏隻有連玨粗重的呼吸聲,她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麽脆弱不堪的時候。


    遲暮夕陽拉長影子,紅蓼垂著頭往前走,她心中百感交集,不出半個時辰,天就黑了,難道他們今晚還要連夜趕路嗎?


    “姑娘怎麽了?”紅蓼聽到有人喊自己,抬起頭看到一位老媼。


    紅蓼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輕聲說:“我和我家兄長在路上遇了歹人,身上負傷,死裏逃生,將歇宿一晚,不過村民……村民害怕我們惹來麻煩……”紅蓼勉強擠出笑,然後頷首垂眸,牽著馬準備離開。


    “姑娘,要是不嫌棄就到我家住一夜吧!這邊晚上挺不安寧的。”老媼的話讓紅蓼心裏一緊,她有些難以想象。


    “您……不……”


    老媼擺了擺手,“我和我家老頭住在林子裏,捕獵為生,平日裏將獵到的野味拿到村子裏或者是山溪縣上賣了,賺些錢家用。村子裏的人也說我們是不詳,殺生為生,血債深重。”老媼說的時候眼睛看著腳尖,好像有好多心緒難以言說。


    “沒事了,沒事了。”她笑著揚起臉,把自己籃子裏的水囊拿了出來,“你看你嘴巴幹的,喝點水,我家老頭剛剛捕了一隻野豬,我把籃子裏的肉賣了,咱們就能回去。你在這裏等會!”說著老媼快步向村子走去。


    紅蓼拿著水囊進了馬車,連玨蒼白的臉上隻有嘴上有著鬼魅的紅。


    “連玨喝點水。”扶起他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將水囊口靠在他的唇邊。


    連玨還有些意識,喝了兩口水之後忽然咳了起來,她用力把他扶了起來,拍著他的後背。


    “怎麽樣了?”連玨抬起疲倦的眼皮,目光有些渙散。


    “還好。”


    “咱們等下找個地方落腳休息,明天一早咱們就能去山溪縣了。”紅蓼把她扶著靠上了馬車,看他安頓好,才退了出去。


    拿起水囊喝了兩口,就看到了小步跑來的老媼。


    “走!咱們走吧!”老媼臉上帶著笑,喊著紅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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