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知道他懂中文,直接用中文跟他交流。


    oda神神秘秘地衝她笑:“這是lion的秘密。”


    “秘密?”


    “我搬來的時候,發現這個。”oda說著,扯著拉環帶起那塊地板,看到最底藏著個像是裝過葡萄酒的深棕色的木盒,“lion以前住在這裏,他可能也忘記這裏放著什麽吧?”


    林蔚更好奇了。


    oda打開盒子,裏麵放著一遝厚厚的信封。


    “打開看看?”


    “拆別人的信……不太好吧?”林蔚苦笑著,“而且,這也不一定是他的吧?這個年代了誰還會寫信?”


    oda詭秘地笑著:“你不看的話,那我打開了。”


    林蔚還沒來得及阻止,oda已經麻利地拆開一封。


    信封的尺寸大概有明信片大小,oda解釋說這是蓋朗厄爾的明信片博物館向遊人出售的紀念品,每個信封裏裝著一張印著當地人文風景的明信片。


    “我留在蓋朗厄爾這麽久,就是想有一天我的畫印在明信片上出售。”


    “可你不是做仿畫的嗎?”


    “仿畫就不是藝術品嗎?”oda笑著說,“而且,很賺錢的。”


    林蔚才發現,每一封的右下角都有一個小小的阿拉伯數字。從1到29,順序齊整,oda拿出來的是14。


    信封沒封口,oda抽出明信片,撓了撓胡子,開始念了:“林蔚十四歲那年,說她以後想當個畫家。”


    林蔚打斷:“這什麽啊?”


    oda沒管她,繼續念:“她每次從畫室畫完素描出來,半隻手都是黑的。她問我以後想做什麽?我說,我以後想當宇航員,被她嘲笑了。”


    林蔚凝神,呼吸也輕了,靜靜地聽著。


    oda停了一下,嘖嘖感歎道:“小姑娘,你應該尊重有夢想的人啊。”


    “夢想多數會敗給生活,我們以身試法了——我沒再畫畫,他也沒當成宇航員。”林蔚笑了笑,催促著,“後麵說的什麽?”


    oda扶了下眼鏡,娓娓而道:“然後她說:那你以後帶我去看星星吧。”


    “二十七歲我們去了高中的天文台,她想看水星。可我不是宇航員,天文台的望遠鏡倍數也不夠,後來我就想了個辦法,帶她去了天文館的天象廳,那裏有模擬景象……”


    “別讀了。”


    林蔚吸了吸鼻子,突然一把奪過,自己開始閱覽。


    oda嗬嗬地笑著,又去拆另一封:“8,這張上麵寫的,應該是你們八歲時候的事吧?”


    林蔚還沒把手裏那張看完,oda已經眼疾手快地拆開了另一封,朗讀著:“八歲那年,林蔚得了水痘……”


    “別讀了。”


    林蔚繼續去爭搶,到最後,把那個盒子緊緊擁在懷裏。像是懷抱著世間難得的至寶。


    一共二十九封信,二十九張明信片。每一張上麵都寫著一件那年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


    寫到27歲,洋洋灑灑,他半是英文半是中文寫,直到一張寫不下,又加了一張。


    28歲幾乎空白。


    最後斷在29。


    他和她,今年二十九歲。


    29的那張,隻寫了四個字:


    “我好想她。”


    林蔚一封封地拆開,一封封地讀完,到最後,又哭又笑,最後,她避開oda,拿了筆在29歲的那封下回複了一長串,然後收好重新放回盒子。


    oda問:“你寫了什麽?”


    “秘密。”


    下午,july接了lion的電話上來,囑咐oda:“lion說他有東西落在這裏了,給了我一個地址,我明天給他寄回去。”


    oda懶洋洋地說,林蔚把東西拿走了。


    走之前,林蔚就把盒子交給july:


    “麻煩幫我寄走吧。”


    第72章 歡喜 ...


    林蔚到達國內是上午十點。國內國外的時差讓她渾渾噩噩的, 幾乎分不清晝夜。


    起飛時,挪威的天還是黑的, 昏沉沉的, 星辰都看不清。坐上飛機繞了地球的大半個版圖, 再睜眼時, 舷窗外白雲滾滾, 天光不知在哪一刻乍破, 恍若隔世。


    許嘉川剛去醫院做複職報道, 剛結束就開車奔出徑直前往機場。蔣一頔和喻遠航一早就來,許嘉川來的時候,飛機剛落地,大屏幕上滾動著航班號,林蔚才開機, 就給他打電話說自己先去等行李。


    許嘉川來之前, 也沒跟蔣一頔他們打招呼, 他們互相都不知道對方會來, 兩撥人撞到一起, 蔣一頔自然忍不住了, 過來問:“許嘉川, 你跟林蔚什麽時候在挪威碰著的?”


    許嘉川愣了一下, 答:“聖誕前幾天。”


    “這是什麽巧事兒?”蔣一頔又驚又喜,琢磨著,“天南海北的,林蔚在外跑了大半年, 一去挪威就碰到你了呀。”


    喻遠航笑道:“這叫有緣。”


    幾個人正說著,林蔚爸媽也趕來了。


    夫妻倆半年沒見林蔚,想得心肝兒都顫,先看到蔣一頔夫婦倆,林媽趕緊湊過來問:“一頔呀,你見到蔚蔚了嗎?蔚蔚出來了沒呀?”


    “還沒呢,阿姨。行李那塊兒人挺多,咱們再等等。”


    林媽一打眼,看到了許嘉川,他主動打招呼:“阿姨。”


    “川川呀。”林媽笑著,“好久沒見啦。”


    從前那個刺頭兒小子已然變成了個成熟穩重,及近而立的男人,幾年未見突兀的變化還是讓林媽心底嘖嘖生歎。


    林爸的臉卻黑了,硬聲道:“你來做什麽?蔚蔚不想見你。”


    “她爸……”林媽勸道,“蔚蔚跟我說了,她在挪威就和川川見過了。”


    “我不管,”林爸冷哼著,上下打量著許嘉川。


    許嘉川張了張口,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麵有尷尬。


    林爸別開頭:“我氣還沒消呢。”


    “唷,你這什麽倔脾氣?”林媽埋怨著,邊趕緊安撫許嘉川,打著笑臉,“川川,你林叔叔是氣話,你別往心裏去呀。”


    “沒事兒阿姨。”許嘉川笑了笑,“叔叔氣我我能理解。”說著他上前三步,誠誠懇懇地鞠了個躬,“叔叔阿姨,那個事兒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林蔚。”


    喻遠航和蔣一頔算是外人,驚疑不定地對視一眼,站在一旁氣也不敢出。


    “川川,不至於,鞠躬幹什麽呀……”林媽趕緊說。


    林爸冷著臉不說話,林媽匆匆看他一眼,又打圓場:“老林,你怎麽那麽倔呢?你回一句呀,人家川川不是都道歉了嗎?”


    林爸還是不說話。


    氣氛一時尷尬非常。


    “怎麽辦?”喻遠航低聲問。


    蔣一頔沒回答,趕緊騰出手給林蔚發消息:“蔚蔚,你趕緊出來呀!你爸跟許嘉川杠上了!”


    許嘉川能理解林爸為什麽不原諒他。


    那年,許嘉川剛到挪威,打林蔚的電話打不通,輾轉聯係到林爸,才知道林蔚已經換號了,而且因為那件事受了很大傷害,公司的工作也已經請辭。


    林爸氣憤地警告他,讓他不要再聯係林蔚,怨他沒保護好林蔚。


    想到這裏,他更自責。


    於是,他又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叔叔阿姨,真的很對不起。”


    “……”


    林爸略有所動容,卻還是沒什麽好臉色,仍舊不說話。


    “川川,阿姨沒怪你呀,你叔叔人倔,你知道的,從小你林叔叔很喜歡你的。”林媽強顏歡笑著,邊扯了扯林爸的衣袖,小聲說,“你別給孩子難堪呀。”


    蔣一頔繼續火急火燎地催林蔚:“你再不來!你爸就要棒打鴛鴦了!!”


    “蔚蔚!快點啊!”


    “行李可以不要!老公不行!!”


    這邊,許嘉川又鞠一躬:“叔叔,阿姨,對不起。”


    一米八幾的大男人連連折腰,態度懇切,誰都會動容。


    喻遠航的印象裏,許嘉川真沒為誰這樣過,他便拉了一把許嘉川:“沒事沒事,你等林蔚出來了,大家把話說開就行了。”


    林媽也趕緊說:“是啊,沒事的川川,咱們一起等蔚蔚出來吧。”


    “我真的很愛林蔚,”許嘉川撒開喻遠航,繞上前,索性把掏心窩子的話都說了,“我真的很愛她——”


    話音未落,驀地,他才一鞠躬,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林蔚已經扔下行李箱,飛步跑過來抱住他,雙臂環住他腰,將他的腰背一點點地打直。


    “我也很愛你。”


    靜默了大概三五秒後,這下林媽終於忍不住了:“老林,那事兒又不怪川川,你這樣幹嘛呀?蔚蔚都不生氣了,你還在這兒攪亂?”


    林爸終於動容,似是不知如何收場了,囁嚅了兩下唇,依然沒說話,過了會兒,被林蔚抱住。


    林蔚與他們一一擁抱。


    半年沒見思念得緊,發現父母似乎都老了一些。


    林媽問:“蔚蔚,路上累不累呀?回家睡會兒嗎?”


    “不是很累。”林蔚笑著,許嘉川已經幫她把行李箱牽過來了,她便順勢拉住他的另一隻手,“我在飛機上都睡了很久了。”


    林爸始終沒說話,臉上有些掛不住,便說自己先去把車開出來,在外麵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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