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鳴盛拉著她坐下,“那我要是出資讚助你做課題,是不是也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對你有什麽好處?企業尋求合作是為了互利共贏,提升企業效益。”


    王鳴盛沉吟了會兒,“真可惜,早知道我就不開娛樂會所去開廠子了。”


    梁瓷抿嘴笑了笑,“我研究的方向偏向文學,思想理論類,你就算開了廠子,咱們也很難合作。我們學院縱向課題多,橫向課題並不多。”


    “思想理論類,”王鳴盛品味著,揚唇說,“我聽說現在大學裏都有專門研究《紅樓夢》這本書的專業?思想理論類尚可,我就喜歡《水滸傳》,讓我設立個課題的話,肯定會是……‘潘金蓮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梁瓷問他:“你不覺得潘金蓮可憐嗎?”


    她忍不住評價:“潘金蓮一開始在富貴人家做丫頭,被老爺看上差點玷汙,抵死不從才許配給了武大郎,後來跟西門慶有染,變成了人盡可夫的□□。你有沒有想過,這不是潘金蓮的罪過,是那個時代的罪過,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王鳴盛剛要說話兜裏手機作響,掏出看了看來電人,隻能道:“等我下。”


    梁瓷垂眼不小心看見來電人,顯示是吳大偉,他沒有避開便接:“什麽事?”


    吳大偉說:“今天許文靜生日……”


    王鳴盛沉默兩秒:“然後呢?”


    “咱們要不要表示表示?我去定個蛋糕,以您名義送過去?”


    “以會所名義吧,就說大夥兒一塊送的。”


    “許文靜打電話說邀請大夥兒吃飯。”


    王鳴盛視線往梁瓷臉上打量,瞧見她眼角有一縷發絲,食指探過去撥開,梁瓷略微不解,看過來,他說:“我很忙,你們過去意思意思就行了,還用我出場嗎?”


    吳大偉說:“這個……我當然不好做盛哥你的主。但是我覺得你應該去,許文靜畢竟是個經理,往年都要一起吃飯。”


    王鳴盛拍了拍梁瓷的屁股,示意她從自己腿上起來,站起來大步往外走,悄悄把門合上,扶著欄杆歎氣,“去年她生日,你也在場看見了,很尷尬。”


    吳大偉自然知道,去年許文靜喝多了,大夥兒那會兒已經都離開,包廂隻有王鳴盛跟許文靜還在,吳大偉進去找王鳴盛,許文靜酒勁上來躺沙發上往死裏哭,怎麽喊都不動彈,王鳴盛看見吳大偉就像看見了救星,連個手都沒搭,讓吳大偉抱她去醫院打針醒酒。


    吳大偉也很為難,男女有別,怎麽抱?許文靜確實不是裝醉的,到醫院後半夜才醒了,知曉當晚自己那樣很尷尬,她對吳大偉說:“我知道王總挺想讓我走人,我隻能裝傻充愣,厚著臉皮硬著頭皮不走……以後再也不敢喝酒了。”


    吳大偉覺得以王鳴盛的心思,大概沒那麽容不下她,是她自己想多了,王鳴盛很能裝也很能撐,感情這塊直接果斷,他如果對許文靜有感情就不會放手,如果放手了,那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的。


    不過看著許文靜當時那個樣子,帶幾分瘦弱的落魄美,他突然明白王鳴盛一開始怎麽看上她,還吃了一回窩邊草。


    吳大偉想到這,忍不住說:“盛哥,要不你帶梁瓷一道兒來吧,正好絕了許文靜的念想。”


    王鳴盛往梁瓷屋裏看了一眼,語氣忽然變得特別嚴厲:“你他媽腦子有泡。”


    吳大偉不明所以:“盛哥你先消消氣聽我給你分析……”


    王鳴盛不給吳大偉解釋的機會,不耐煩說:“我不聽你解釋,我跟許文靜早就沒事了,憑什麽拉別人過去滅火才行?梁瓷要是聽見我他媽削你。出得什麽餿主意,我行得正坐得端,沒什麽好說的,你給我歇歇。”


    吳大偉碰了一鼻子灰,摸了摸眼角,忍不住說:“許文靜也挺出挑的,不比梁瓷差什麽。”


    王鳴盛聞言愣了一下,“你小子好像有想法?”


    “盛哥瞧你說的,我可不敢有想法。”


    “有沒有想法隨你的意,不跟你扯了,掛了。”


    王鳴盛沒把戲言往心裏放,說完拿著手機直接進屋,剛開門就瞧見梁瓷站門口,王鳴盛跟她對視了下,還算坦蕩地放下手機。


    梁瓷說:“不是故意偷聽的,聽見你說我的名字,就……”


    王鳴盛眼皮子猛跳兩下,轉過頭盯著她:“聽見什麽了?”


    梁瓷的臉色還算正常,眼神裏透著沉靜,淡然說:“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你說的挺好的,沒挑出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  王鳴盛:梁瓷你過來,看把你囂張的


    梁瓷走過來:你叫我?


    王鳴盛卷著袖子:來坐下,我給你洗腳。


    第49章


    梁母是上海人, 在上海認識了梁父,與之相愛, 婚後就跟了過來, 高一開學的時候母親送她去寢室,驚豔了一整個寢室的人, 她穿著一身黑,手上掛著包不怎麽說話,同學的母親都覺得她不好相與, 沒人敢主動搭訕。


    趙女士不止一次說過,因為梁瓷爸爸的原因,導致梁瓷長相上不太像她,說這種話的時候,帶點批評的口吻。


    梁瓷從一開始坦言自己不會做飯並不是謙虛, 她確實不怎麽會, 也就處於吃不死那個水平。從小梁母的教育方式就是——


    我女兒的手注定十指不沾陽春水, 是用來拿筆杆子不是用來做家務的。


    梁瓷小時候不懂事,盡被這句話耽誤了。


    廚房裏一陣劈裏啪啦雞飛狗跳,張燕微剛回來還以為誰在廚房拆家, 探出一個頭,梁瓷聽到聲響也回身, 臉上掛著驚魂未定:“油太熱, 剛才菜鍋著火了。”


    張燕微看向菜板上,“你在做飯嗎?”


    “剛跟王鳴盛逛菜市場回來,想自己做飯呢。打算是這樣,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張燕微點點頭,放下簾子進來,今天多雲轉陰,冬天晝短夜長,夜幕比以前更快降臨,她把其餘的燈也都打開。


    “要幫忙嗎?”


    “好啊,待會兒叫上小斌一起吃晚飯。”


    張燕微捏起梁瓷切好的黃瓜看了看,下刀這麽厚,待會兒能炒熟?幸好黃瓜生吃也沒問題,否則就尷尬了。


    剛想到這,王鳴盛也進來,手裏提著保溫壺,瞅見張燕微點頭問好。


    他放下水壺貼近梁瓷要笑不笑瞧了眼,梁瓷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關了火說:“火太大了,所以花椒跟蔥花都糊了,看起來黑漆漆的,西紅柿不曉得怎麽炒,都變成湯了。”


    梁瓷就像在陳述事實,臉上也沒見多少愧疚,她在做飯上沒天賦,早就意識到了這點。


    張燕微拿起鏟子撥拉兩下,噗嗤笑了,這一笑有些誇張,本來不尷尬的梁瓷瞬間被笑的有些窘迫。


    “我倒了吧,”梁瓷輕聲歎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腳尖,“幸好我多買了西紅柿,待會兒再試一下,我去樓上拿手機,搜一下教程……很長時間沒做了,手生的很。”


    王鳴盛揚起眉梢,嗓音響起,慵懶中透著一股子性感,“湯多了好啊,正好今天吃米飯,不會太幹。”


    張燕微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多餘,無辜吃了狗糧,梁瓷扭身去拿手機,王鳴盛就把鍋裏不堪目睹的西紅柿雞蛋……湯,給盛進盤子裏。


    張燕微聽到外麵梁瓷的聲音,通知肖斌他們下來吃飯,打開塑料袋看了看,有肉有菜,還有一小袋兒真空封起來的大米,東北的稻花香。


    張燕微最愛吃的牌子,當即還客氣什麽,挽起袖子擇菜。


    肖斌進來幫忙時梁瓷拿手機還沒下樓,剛踏進一隻腳,迎頭瞧見梁瓷那盤傑作頓時笑了,指著盤子說:“誰做的黑暗料理?”


    張燕微心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擠了擠眼,示意他別問了,待會兒激起梁瓷的好勝心,肯定還要炒一盤。


    這麽想著,王鳴盛已然搭腔:“家裏做飯重在怡情,現在生活節奏快到連挑剔這樣的時光都很奢侈。”


    說到這看向張燕微,“是吧?”


    張燕微討好地衝他笑笑,王鳴盛提起一雙筷子,在她目瞪口呆注視下吃了一口。


    “也還行,就是賣相難看,吃起來味道都差不多。”


    梁瓷進來瞧見這一幕,抿了抿嘴同時擰了擰眉,問王鳴盛:“味道怎麽樣?”


    王鳴盛給了個還算中肯的評價:“微酸。”


    梁瓷接過去筷子,看著盤子有些下不去筷,側頭詢問:“能吃嗎?你確定?”


    “你對自己也太沒信心了,”王鳴盛理所當然說,“肯定能吃啊,我感覺還好。”


    話音還沒落地,梁瓷就直接拿盤子倒進垃圾桶,眼疾手快王鳴盛沒攔住,他可惜道:“好端端的怎麽倒了?”


    梁瓷說:“我不倒你肯定會硬著頭發吃完,然後還對我說好吃。”


    “……”她說話太直接,上來就把王鳴盛說愣了,男人被戳穿淡淡解釋,“我吃什麽都可以,嘴巴沒那麽叼,吳大偉經常取笑我是牲口。”


    梁瓷聽得喉頭微動,抬眸看著王鳴盛,想說些什麽動聽的話,又覺得當著人不好肉麻,垂頭去洗盤子。


    肖斌跟張燕微廚藝都可以,尤其是張燕微,她簡直就是當代小廚師,不過張燕微愛吃辣,無辣不歡,辣椒這東西越吃越能吃,越不吃越不能吃。


    她說自己已經很克製了,平常都放一把辣椒,這次隻放了半把,不過梁瓷嘴唇還是辣紅了,就像被男人吻過許久似的。


    晚飯後梁瓷靜靜刷盤子,覺得自己沒怎麽出力,有些內疚,主動跑到廚房善後。


    王鳴盛在上麵閑聊片刻,抽完煙回來不見梁瓷身影,一問張燕微才曉得她在廚房。


    跟過來不遠不近抱著膀子靠牆站著,隔了會兒從木架子上拿了副塑膠手套,並排洗碗。


    梁瓷回頭看著他,剛做過飯的廚房溫度適中,她隻穿了一件衛衣,能聞到自己長發一股油煙味。


    問他:“是不是一比較覺得我不像個女人?”


    王鳴盛安靜地看著她,聞言眨了眨眼,無聲笑了。


    “你在笑話我嗎?”梁瓷垂頭把盤子放下,“早知道把那盤西紅柿炒雞蛋留給你了,讓你吃完。”


    王鳴盛調侃她,“沒事,下次你可以再來一盤。”


    “……”她都不想再做飯了。


    王鳴盛這個時候才說:“現在會做飯的小姑娘不多,可以理解,廚房裏油煙味太重,不會做飯也好,沒事,我媽挺年輕的。”


    梁瓷沒想到他忽然扯上父母,話題進入的有點深遠,把她搞得不知道怎麽說,其實很想說一句,你媽年輕關我什麽事,我跟你八字沒一撇,還關心不到家庭問題。


    不過她跟王鳴盛發生了那事,這個年紀的男女,隻要不過分都會很快水到渠成。


    王鳴盛在床事上,並不會對她一時新鮮夜夜糾纏,到目前為止兩人也就兩夜,相比較之下,他似乎更傾向於,一次吃飽,飽一頓三天不吃飯那種。


    張燕微提著垃圾下樓,抬頭就看見王鳴盛跟梁瓷拉扯,男人手扶著梁瓷的腰往大門外帶,她似乎有些不情願,眉角微微泛紅,眼中水波流轉。


    張燕微轉身默不作聲上樓已經來不及,闖入梁瓷的視線,王鳴盛知趣地收了手,隻說:“門外等你。”


    梁瓷不情不願攏了攏頭發,被張燕微看得不好意思,解釋說:“王鳴盛要走,我送送他。”


    張燕微說:“哦,我扔個垃圾就上去。”


    她小跑到門外,抬頭就見王鳴盛靠著牆,聽見動靜以為是梁瓷,看清是她臉就有些冷。


    張燕微隻好幹笑著緩和氣氛,把垃圾袋丟進綠色大桶,低頭往回走,梁瓷剛走到樓上要進房,張燕微以為兩人又一言不合鬧了別扭,好心說:“梁瓷,我剛才看見王總在門外還沒走。”


    梁瓷點點頭就進屋了,張燕微心想可真不體貼,沒想到剛進屋梁瓷就出來了,這次拿著外套提著包,看樣子是出門。


    臨走把燈全部關上,房門緊鎖。晚上很可能不回來了的意思。


    梁瓷放輕腳步走到大院門口,王鳴盛等了那麽久基本不抱什麽希望,看見她眨眼笑了。


    做飯折騰了很長時間的功夫,天徹底黑下來,伸手不見五指,巷子漆黑不見人性,靜悄悄的隻有幾聲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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