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走,也沒想到梁瓷就這麽回家了, 看著房門緊鎖有種不祥的預感,走到台階上坐下,準備今下午就耗在這堵人。


    等得時間越長越心焦, 給秘書打了一通電話,委托她到銀行辦理幾個業務,把那些個副卡凍結了,還有一些他平常不用的私人賬戶、信用卡。有時候勢必得給某些人點臉色看看,要不然一個個都得上房揭瓦。


    王鳴盛就是這麽霸道的性格, 對人好的時候可以好, 錢給你隨便花, 一旦把他惹毛了,他就沒那麽好應付了。


    這個事讓王鳴盛對梁瓷挺愧疚,也正是因為這樣王鳴盛覺得梁瓷這麽鬧騰都不算過分, 她其實應該更囂張點的罵人,畢竟她挺無辜。


    下去書報亭買煙, 跟報亭裏的老板要了幾份往期的報紙看, 對方笑說:“現在買報紙的越來越少了,很多報社都已經停刊,你這人還真有眼光, 以後不一般。”


    王鳴盛壞笑了幾聲沒講話,回來後把報紙整理了整理放屁股下麵當墊子。


    夜幕降臨李容曼才回來,梁瓷心細留了李容曼的聯係方式給張燕微,後來李容曼正跟周省之逛街,舍友張什麽的姑娘打來電話中午說自己要上班,把鑰匙放到梁瓷種蒜苗的花盆下麵了。


    她提著打包小包一進門,看見二樓階梯上坐著個人,兩邊屋子沒人,上頭漆黑一片看不清,就能辨別是個男人,香煙的火星子在黑暗中明滅閃爍。


    王鳴盛抬手把煙熄滅,眯著眼睛看她,長腿伸直站起來,“梁瓷呢,怎麽就你自己?”


    李容曼頓了頓,從聲音才聽出坐著的男人是誰,腳下頓了一拍子才說:“王鳴盛?你怎麽在這?”


    “我找梁瓷。”


    李容曼聞言皺皺眉,攀著欄杆上樓,邊走邊說:“你找梁瓷?梁瓷沒跟你講嗎?”


    “講什麽?”


    李容曼換了換手,把東西放下掐腰喘粗氣,“沒跟你講我就不多嘴了,你們之間的事她也跟我說了,她既然不想搭理你,你就別上杆子糾纏了……你這幾天猶猶豫豫的,她說走就走你也不能怪她。”


    她嘴上說著不多嘴,話說多了就露餡了,“說走就走”這四個字王鳴盛聽進耳朵裏,沉默了會兒:“她走去哪了?就算出國也得有程序,正規單位辭職也不是說走就能走。”


    李容曼抿了抿嘴:“給你說也沒什麽,她回家了,今天剛走的。”


    王鳴盛頓時眯起眼睛,眉頭皺起來,“回家了?”


    “是啊,回家了,大概三月份才回來呢,”想了想故意氣他,“梁瓷爸爸怎麽著也是個有錢人,估計提前回家要相親或是介紹合作夥伴家的兒子認識認識,她單身的時候就從來沒缺過追求者,就連跟高老師結婚期間都不乏人問津……之前還有我的朋友打聽過她,我悄悄給拒絕了,我說你慢了一步哥們,人家都結婚了,我哥們聽說這話痛不欲生了好久。”


    王鳴盛暗自咬了咬牙,“她敢。”


    李容曼笑了笑,火上澆油:“敢不敢還真不好說,男未婚女未嫁都是自由身。”


    王鳴盛聽了這個差點沒把李容曼捏死,幸好他自製力還算好,不過眼下也算明白一件事,這個事如果還想有轉圜的餘地,那就隻能靠李容曼幫他美言。


    局麵很被動,王鳴盛打不通梁瓷的手機,就算打通了梁瓷估計也不會告訴他家在哪,梁瓷很少談論她父母的事,不過從隻言片語也能聽出來,家境很好,教養也好。


    他沒有地址,但是李容曼既然跟她多年閨蜜,不可能也沒有,語氣放軟一些:“梁瓷家的地址你知道嗎?”


    “知道啊。”


    “距離這邊遠嗎?”


    “開車不到四個小時吧。”


    王鳴盛想要套話,又覺得兩人以前關係不太好,是他的一個致命失誤,她從花盆下麵拿出來鑰匙開門,王鳴盛直接跟著進屋,李容曼嘖了一聲,心想這王鳴盛怎麽這麽沒禮貌,就算這是梁瓷的地方,這兩天自己住在這他也不能這麽如入無人之境。


    王鳴盛早就著急,還管什麽雞兒規矩,簡易衣櫥鞋櫃看了看,又到梳妝台看了眼,她走的很匆忙,衣服沒有收拾不算,就連平常用習慣的化妝品都沒戴,看樣心情很糟糕,腳不沾地就離開了。


    他搓了把臉,閉上眼背對著李容曼思忖,轉身過來時換了一副表情,客氣又溫柔問:“吃飯了嗎?”


    “沒吃。”


    “我也沒吃,要不要賞臉一起去吃個飯?”


    “梁瓷都走了不好有心情吃飯?”


    “我當然沒心情,不過梁瓷前兩天告訴我你剛失戀心情不好,你倆關係這麽親密按理說讓你餓肚子不合適。”


    李容曼也不傻,瞪眼看著他:“王總,鴻門宴嗎?我不隱瞞你哈,她家在哪這個事情梁瓷不點頭的話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你不用告訴我,跟我吃個飯聊聊天就成,聊聊她以前的事,她說的對,我跟她還不夠了解……她有沒有跟你講過我向她求婚的事?我要是沒誠意,也不敢拿這個兒戲,戒指我都買好了。”


    “她說了求婚的事。王總,我真不能說她家地址。”


    “不說就不說,純粹吃個飯吧……就當陪陪我,她一聲不響走了,我有些想不開。”王鳴盛看她一眼,“我這個人比較極端。”


    極端?怎麽個極端法?李容曼腦補了一番,覺得這跟王鳴盛的性格不符合啊,他還能想不開去跳樓?全天下的人都跳樓,他都不一定……不對,事情也沒那麽絕對,就算以前流連花叢也保不齊遇到真愛,雖然這是個小概率事件。


    不過王鳴盛確實有誠意,態度也好,從李容曼認識王鳴盛這人就見過他兩次這樣,一次是初見她搶著坐上副駕駛,一次是此次。


    她這人就是心軟,梁瓷的感情分析師與知心大姐姐次數做多了,有些職業毛病,忍不住就答應了:“吃飯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別指望我吃人嘴短,她家住哪我不會說的。”


    “行,不說就不說。”你不說是你的本事,套出來話是我的本事。


    李容曼對他心存戒備,前頭又已經打草驚蛇,兩人聊了聊天氣這種無關緊要的話題,王鳴盛隻要一開始引導她往梁瓷那邊扯她就閉嘴不言。


    一場飯下來,這丫頭還真是個合格閨蜜。


    王鳴盛買單回來點了點桌麵,跟她講道理:“李容曼,你覺得梁瓷喜歡我嗎?她雖然人走了,是不是心還留在這?你們女人一段感情結束內心不舍的時候就沒幻想過對方不管不顧奔過去找你?求你?挽留你?這個時候會不會想,如果他真這麽做了,就再給一次機會?”


    李容曼愣了許久:“我以前怎麽說的來著,你他媽就是比女人還了解女人。”


    王鳴盛垂眸笑了笑,指尖在杯子邊沿畫著圈,“你說梁瓷現在會不會在想,王鳴盛隻要來找我,我就跟他和好?我倒是想去找她,關鍵是我不知道她在哪,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倆分開,你是他媽的罪魁禍首。這一點我希望你清楚並且記著。”


    王鳴盛說完拿上外套就準備走,一點兒不拖泥帶水,李容曼被這段話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怎麽我是罪魁禍首呢?轉念又想,其實王鳴盛這一點做的還挺對的,她就喜歡主動的男人,尤其是當你離開時,可以拋下一切跑過去,說沒有幾分真心,沒幾分真心還真做不到這樣。


    這麽一想人就動搖,抬手挽留他,“哎哎——”王鳴盛此時剛走了十來步,聽到呼喚聲轉過去身,她一臉的猶豫,咬牙說:“不瞞你說,我還真去過梁瓷家裏,所以我熟門熟路的……這樣吧,我打個她家裏的座機電話幫你打探一下梁瓷的意見,她如果點頭……”


    王鳴盛打斷她,“你覺得她會點頭?”


    “隻要她遲疑我就把地址給你。”


    王鳴盛想了想,“現在就打吧。”


    李容曼防備地拿上手機,“我去外麵打,你在這裏等著。”


    王鳴盛沒異議,眼下似乎也隻有這麽個方法,但他沒有抱有很大的希望,他覺得以梁瓷的性格肯定會堅決拒絕。追過去這件事,主要還是看女方的態度,她如果心在這,那就是浪漫,如果心不在這,這就是糾纏。


    這女人的心吧,喜歡你的時候可以很柔軟,不喜歡你的時候又特別的硬,比男人要硬。所以他心中並沒譜。


    李容曼不久便回來,有些難以啟齒,吞吐了幾次似乎是怕傷害到他,王鳴盛低頭喝了口水:“好了不用說了,我知道什麽意思。”


    李容曼說:“你還記得不記得我以前跟你講過,梁瓷這個人平常溫和不愛發脾氣,但有時候被惹惱了就比較倔,八匹馬拉不回來那種,要不你就讓她冷靜冷靜,過兩天我幫你再探探口風?”


    王鳴盛忽而笑笑,“這個事你覺得冷一冷合適?我覺得冷幾天的話那就真的冷著冷著便黃了。”


    說罷沒心情再多講,拿上手機離開,李容曼盯著他的背影觀望了會兒,忽然對王鳴盛那些偏見減少很多。


    確實,大部分感情冷靜著冷靜著女人就看開放下了,有人說分手時女人最傷心的是第一個星期時間,男人最傷心的是第一個星期後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王鳴盛:沒事,掘地三尺也能找到這個小婊砸,我還能找不到梁瓷?笑話!主角光環在哪?拿來我先帶上


    第93章


    王鳴盛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起初還很理智,當晚回到住處躺在客廳沙發上抽了半根香煙, 時間有點晚, 十一點鍾,他知道梁瓷不可能隨意換號碼, 所以依舊照著這個號碼打電話,不通,嘴巴咬著煙嘴半生氣半好笑地給她發消息:瞧你任性的, 是不是我把你慣壞了?不知道我現在焦急找你?發通短信就想把我打發了,美得你,分手這事我可還沒同意,你回家過年也可以,安分守己。


    杳無音信, 耐著性子等了兩天仍舊如石沉大海一樣沒回信兒, 打電話依舊關機中, 王鳴盛如今也隻能靠厚臉皮活著。


    母親來了一通電話,詢問卡怎麽不能刷錢,並說王琪氣得胎氣不穩, 正在醫院穩胎,下午四點多王鳴盛還沒起, 醒了沒起, 太陽穴隱隱不適,整個身體也不舒坦,他沒好氣說:“她嫁人了,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花錢問老公要嘛,你瞎操心。”


    母親就說:“你也知道你姐姐孩子多嘛,以後日子過得更清貧,你是不是怨媽把錢都貼補她了?媽是想著你能力強,她能力有限,你不需要我太多幫襯……”


    王鳴盛閉著眼睛,聞言懶懶散散睜開看了看窗簾,沉聲說:“我從今天開始就不找女朋友了,我改變胃口了,我今兒起喜歡男人。”


    “……瞎說什麽呢。”


    “沒瞎說,認真的,你也知道我的脾氣,向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過找個男人的話,孩子就更沒戲了,你讓我姐多生幾個,加把勁兒,以後就靠她延續香火了。”


    “你姐姐的孩子我再喜歡也是外姓……”


    “那沒事啊,我回頭跟姐夫商量商量,讓他這兩個胎最起碼得有一個姓王。”


    “你沒懂我的意思,不是這麽回事……”


    王鳴盛隨口跟她周旋了幾句才掛斷,把她搞得心頭毛燥不安。


    他漸漸也明白個道理,梁瓷這次動真格兒了。都說平常看起來脾氣好的人不能惹,一旦惹怒沒人可以控製得住。


    吳大偉這幾天看王鳴盛很懈怠,白天找他幾乎都是在睡覺,會所這邊業務正在一步一步有條不紊地轉手,王鳴盛也不怎麽過來。


    王鳴盛決定做幕後老板的時候內心其實糾結了一陣,雖然沒在他麵前表現出來,但是能從言行舉止察覺他心有不舍。


    風平浪靜了幾天,吳大偉聽小秘書口中得知王鳴盛跟局子裏的人喝酒去了,吳大偉跟著王鳴盛這麽久,向來知道他認識的人比較多,籠絡的寬,沒想到這個節骨眼還有這番閑情逸致。


    晚上喝完酒吩咐他去接人,車子停到海天城酒店稍等片刻,也就兩盞茶的功夫,看見王鳴盛拿著外套表情輕鬆地跟穿著便衣的兩個人出來,下車問了好,主動開車門。


    這兩人中有一個是隨從有一個是領導,上車的時候隨從主動做上副駕駛,把後麵的位置讓給王鳴盛與另外一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王鳴盛麵色潮紅,聲線有一絲低啞,談笑風生一陣兒沉吟說:“劉隊,幫我查個人?”


    對方聞言收了笑,促狹著:“就知道這頓飯不是純粹敘舊,肯定有貓膩。”說到這跟前麵副駕駛座的同誌講,“看,來的時候我跟你打賭時說的話準不準?”


    前麵的朗聲笑笑,回過神點頭稱是。


    “查不了,你這是為難我了。”


    “你們係統裏什麽查不了?就算是開房記錄都記得明明白白吧?”


    劉隊點了點王鳴盛說:“查個人可以,但是你得說清楚怎麽回事,要不然我不敢隨意透露公民的信息,萬一你居心不良鬧出人命,我是要承擔責任的,而且按照規矩,我不能隨意透露……”


    王鳴盛點頭,摸了摸自己的虎口,手掌心有意無意地摩拭另一隻手的手背,簡單而含糊說:“就是一點兒私事,鬧不出人命,這一點你盡管放心,我要是居心不良敢直接找你?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到底什麽事?”


    “被偷了東西。”


    “偷了什麽?”


    王鳴盛隻說:“到底給不給查?問那麽細做什麽?”


    前麵一直開車的吳大偉搖頭笑了笑,想起前幾年在《奮鬥》裏看過的一段劇情,文章痛哭流涕,當眾罵李小璐是小偷,引起路人紛紛旁觀,李小璐無辜問我偷你什麽了,文章說偷我心了。


    想到此:“盛哥,你不會是被偷心了吧?”


    車廂裏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笑聲,王鳴盛跟著哼哼兩下,皮笑肉不笑道:“我是不是應該誇你幽默?”


    他說完低頭整理衣服,劉隊心裏好奇忍不住側過去頭看他:“難不成還真是被偷心了?”


    王鳴盛沒否認也沒承認,給了個似是而非意味深長的眼神,臨別劉隊就應下這事了,不枉費他酒桌上勾肩搭背賠笑臉。


    送完他們二人車上隻餘下王鳴盛跟吳大偉,王鳴盛平淡的看了半天外麵的風景,轉過臉忽然道:“你之前不是跟許文靜走得近,她最近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吳大偉聞言難掩驚訝:“沒有,她看不上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走得近也是我跟她走得近,她跟我不近。”


    “最近越想越不對勁,”王鳴盛沒繼續說,走到商廈廣場忽然說,“這邊停下,走兩步吹吹風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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