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維又道:“右丞還要屬下帶一句話,說是宰相府離家出走的姑娘找到了……”他麵色遲疑了一番,“他說陛下看著辦吧。”


    “婚事是太後娘娘訂的,朕也沒有法子,”聞琉笑了笑,“但強人所難實非正人君子所行,劉二小姐不願入宮,心有所屬,那就隨她心意吧。”


    唐維應了聲是,隨後聞琉擺手讓他退下。


    當唐維退出聞琉寢宮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今日的皇上……心情似乎非常好?


    恢宏的宴將軍府,一駕從皇宮出來的馬車停了下來。


    守門的仆從見宴卿卿從上麵下來,眼睛倏地一亮,連忙跑下來說道:“大小姐,您可總算回來了!”


    宴卿卿覺得奇怪,聞琉不是早就派人過來說她在宮中嗎?


    “怎麽?”


    “江公子在大廳等了一宿!”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別對姓江的抱太大期望


    看本次的套路,應該算甜文(?),應該也沒什麽惡毒女配(?),十分想用老套路虐右丞。


    到時會改個文名,現在暫時沒想好


    架空曆史,暉朝屬於比較開放類型,請勿考據,緣更


    第3章


    清晨的涼風吹得人有些冷,四下一片寂靜,針落可聞,身後的馬夫拉了一把韁繩,溫和的駿馬拉著普通的馬車慢慢駛向偏門,馬蹄落地聲和車輪轉動聲齊齊響起。


    宴卿卿的身子微微一僵,她問道:“他怎麽來了?”


    仆從恭順搖頭道:“江公子並未多言。”


    宴卿卿皺了皺眉,江沐平時慣不喜半夜出門,即便應酬也不會在外留得太晚,再說了中秋之夜,他不在府中與家人團聚,跑來宴將軍府做什麽?


    莫不是有什麽急事?


    “我這就去見他。”宴卿卿腳步急邁,倏地又慢了下來。


    聞琉真是!她深吸一口氣。


    “江沐昨夜可用飯了?沒有的話就先去吩咐廚房準備早食。”


    “是。”仆從連忙去招呼人。


    宴卿卿抿了抿嘴,“相然,扶我回去換身衣裳,昨夜被酒潑了。”


    頭縮成鵪鶉似的丫鬟相然一言不發,扶著她家小姐進了將軍府中。


    燙金匾額上懸著磅礴的驃騎大將軍府幾個大字,不遠前趴著兩隻栩栩如生的石獅,底下是石階整齊完好,幹淨無比,四隻漆紅的柱子粗大有氣勢,宴家雖是落敗,但祖輩積下來的財富倒還是不少。


    作為宴卿卿身邊的大丫鬟,相然平日裏做事井然有序,思慮周全,十分稱職。


    可頭天晚上卻不知怎麽了,睡意上頭,宴卿卿讓她先去休息,她應了聲下去。


    結果累得在馬車裏睡了整夜不說,第二天還是被宴卿卿給叫醒的,看著自家小姐奇怪的臉色,相然有些不敢言語。


    至於宴卿卿身上的衣服為什麽和來時不一樣了,她也不敢多問,皇宮侍衛宮人眾多,小皇帝對宴卿卿又素來敬重,總不可能會出什麽事。


    可當相然看見宴卿卿身上那些痕跡時,她的臉霎時變得刷白起來:“大小姐?!”


    她立即跪地,身子嚇得有些顫抖。


    宴卿卿揉了揉額頭,有分無可奈何。


    方才讓其他丫鬟出去,就是怕人多出事,她含糊道:“不用自責,先幫我把衣服換上。”


    “奴婢該死。”相然跪地不起身,心中的膽戰心驚實在難以言表。


    她於兵荒馬亂時期被宴將軍所救,習武後得賞做了宴卿卿丫鬟,對宴家忠心耿耿,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隻是睡了一夜,大小姐竟……相然死死咬住下唇。


    “奴婢定要替小姐殺了這賊人。”她攥著拳頭咬著牙根。


    若是讓大小姐忍了這委屈,相然覺得自己就是下去見了宴將軍也沒臉叫他。


    “醉酒誤事,與你無關,起來吧,待會我還要去見江沐。”


    這件事本就與相然無關,宴卿卿心中默歎。


    相然還欲多說,宴卿卿擺擺手讓她別再多言。


    朝天子複仇,這不是明擺著是造反嗎?更何況這事還不是人家的錯。


    相然壓下心中愧疚,從冰涼的地上起來,從香樟木箱中替她挑了件繡著粉花細蝶的月白色羅裙,然後再幫她更衣換上。


    她的眼眶紅了一圈,似乎受了極大的委屈一樣,宴卿卿隻得哄上幾句對方青年才俊,她也不算虧。


    她甫一說完,相然的眼睛變得更紅了,泫然欲泣,她覺得自己更加對不起大小姐了。


    宴卿卿頓了頓,“此事勿要說出去。”


    “……奴婢知道。”相然泣聲回道。


    暉朝百姓對男女之事看得沒那麽重,不似別的朝代一樣把女子禁錮在牢籠裏,但也沒還開明通達到容忍她們與外男廝混。


    也有女子養男寵,但那種人要麽是夫妻生活不如意且身份高貴,要麽就是家中有半兩錢傍身的寡婦,隻要不是鬧得人盡皆知,大家都會默然的心照不宣。


    因為像江家這種老古董還是有的。


    可那是聞琉。


    宴卿卿頓時覺得牙疼,就算他不是當今聖上,他也是自己的義弟。


    姐弟之間……就算退一萬步也不當如此!


    ……


    宴府占地其實很大,四處種著嬌嫩的花花草草,高樹林立其中,可惜府中奴仆不多,大多又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奴,打理不起來,所以府中還是有些頹頹之態。


    江沐的手半撐著頭,手肘搭在紅木方桌上,眼睛微微閉著,眼底有一團十分淺的青色,鼻息輕淺,看起來似乎睡著了。


    即便是在閉眼安睡,他的眉心也是淺淺皺起,清俊的麵龐縈繞些散不開的思緒。


    仆從抬腳從外麵小跑進來,他在一旁喊道:“江公子?江公子?”


    他倏地睜開銳利的眼眸,把前來喚人的仆從嚇得後退一步。


    暖陽的光芒徐徐灑進大廳,照亮四方的陰影,江沐這才發現自己等了一夜。


    “卿卿回來了?”他收回自己的視線,把手放下來,淡淡問道。


    仆從應了一聲,收起剛才被驚嚇到的心髒,恭敬回答道:“回來了,小姐待會就過來了,您可是餓了?是否要先用早食?”


    “我等她吧。”


    江沐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額頭,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抿了一口後放了下來。


    仆從很有眼力勁的換上壺熱西湖龍井。


    江沐沒有多言,但最後頷首還是道了聲謝,他倒不是嫌棄這茶,隻是喝不太習慣罷了。


    “怎麽等了我一夜?”宴卿卿的聲音響起,她走進來問道:“是有什麽事嗎?”


    “沒大事,不過你怎麽無緣無故的就宿在了皇宮裏?”他抬起頭,熟稔地問:“貪玩了?”


    宴卿卿走得緩步走近,隨後抬手讓下人們下去,她的長發恰恰及腰,幾縷發絲柔順的搭在心口前,月白的羅裙上繡著粉蝶,鎏金的蝴蝶簪子中有層花絲,從上垂下銀絲珠玉,明豔得不可方物。


    江沐的雙眸有些呆愣,隻是刹那便又斂下了心思。


    宴卿卿發覺他的神色,心中怪異,但她還是回道:“……這倒沒有。”


    “那你做什麽去了?”


    宴卿卿在一旁坐下,帶來一股清淡的女子馨香,江沐順手倒了杯茶給她,“剛沏的龍井。”


    “我就……在皇宮裏呆了一宿,對了,中秋夜宴,闔家團聚,你跑來我家大廳呆了一晚,江夫人知道嗎?要是她知道了,非得提著你的耳朵又說我一頓不可。”


    江家書香門第,清貴世家,他父親雖還是個侍郎,但他外祖父卻是剛致仕的丞相。


    也因這層關係,江夫人不大喜歡出身將門的宴卿卿。


    單是出身將門也就算了,畢竟人家身份擺在那裏,侍郎的身份還比不過驃騎大將軍。


    可這宴卿卿還長相豔媚,體態風流,凝膚滑如玉,身上還處處生著誘人的勾子,樣貌絲毫沒有暉朝女子的溫婉,這點就讓江夫人非常不滿了。


    穩重沉著的娶了都不一定能克製住自己,若是換了個少不更事的,一天更是不知道要作弄她幾回。


    江夫人可不想自家兒子廢了,找著機會就在江沐麵前說些怪話,宴卿卿聽多了,也就慢慢不在意了。


    轉個角度想,人家至少還不貪圖她這宴家孤女的嫁妝。


    她心中思忖,到底該怎麽跟他說退婚的事。


    江沐端著的熱茶的手僵了僵,他的麵容微沉,隨後淡淡一笑:“我是和母親她們聚了聚才過來的,你這可想多了。”


    “大晚上的跑出來,這也不是你平日裏會做的事。”


    江沐的眼睛直直盯著她,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在青瓷茶托邊沿繞了幾圈,他眸中似乎含著的什麽話語,卻偏偏每一句都在嘴邊打了個轉,然後又藏回了心底。


    他薄唇微張,然後什麽也沒說,低垂下頭。


    宴卿卿看了一眼他,覺得實在奇怪,她與江沐雖然沒有男女間的情意,但朋友還是算的,他連續幾番的怪異表現,不得不令人起疑。


    “發生了什麽?江沐?”


    江沐沉默無言,良久都沒說半句話,他的雙眸盯著地板,仿佛能看出什麽花樣。


    宴卿卿瞧他這樣子,心想莫非他是知道了什麽?要不然直接跟他說……


    “塗婉懷孕了,”江沐突然開口,“是我的。”


    宴卿卿一愣,險些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塗婉,大江沐三歲的舅舅家表姐,江夫人一直想撮合他們。


    宴卿卿這下可弄清他為什麽會來這了。


    她遲疑了一會兒,尷尬的說:“那……你們什麽時候準備成婚?”


    前宰相的孫女,身份高貴,不可能跑去給一個小小的侍郎之子當妾。


    宴卿卿自己才與聞琉做錯了事,她沒有理由去胡鬧一番,隻好幹巴巴地問出一句成婚,默認退了自己與他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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