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文豪遞上煙盒卻是雪茄,黃文豪抽不慣,自己點了黃鶴樓。“一會十二點再試試,不成弄不好一竿子捅到第七天了。”


    黃永泰咂咂讚歎:“要真是第七天才開,等於一夜之間就得弄死鬼王?”


    一等座臉色都不好看,盧文豪緊緊抿著嘴,“那tm隻能拚命了。”


    黃永泰喃喃說:“我就怕我們這什麽武士不在這一層,那就也得下去走一圈。”


    “走一圈就走一圈唄。”孫哥倒是大樂,摟著他肩膀:“咱們還跟上次似的搭夥,別說什麽鬼王武士,閻王爺來了都得趴下。”


    黃永泰苦笑連連:他隊裏守護神無論數量還是實力都不如盧文豪隊伍,再下一層全身而退可就難了。“對了,福哥那個沈天奇確實牛b,我看著比高藍山那條蛇都強,有他幫忙我們把握就大多了。”


    “那還用你說?”孫哥洋洋自得,“他頭一天進蓬萊就遇上我們了,我一看他車票是串佛珠都驚了,絕對無敵。”


    “幸虧你們有交情,到時候叫福哥下來幫忙還有點把握。”黃永泰感慨著抽完煙起身,“你們坐著,我幹活去了。”


    待到夜間十二點整,一等座五人把撬棍從地道門把手穿過,齊齊發力猛抬“嗨~~”看著便相當厚重的門板卻紋絲不動。


    連試幾遍依舊如此,五人都泄了氣把撬棍一扔,看來時間不對。


    “弄不好真得第七天。”孫哥氣得伸腳在門上亂跺亂踩,“md隻給老子半天時間,找都不一定找得著,見鬼的蓬萊見鬼的什麽鬼王。。”


    好像特意回複這句話,一條細細小小的嬰兒胳膊冷不丁從門板裏頭筆直伸出來輕輕搖擺--我在這裏,在底下等你們。


    幾人猝不及防紛紛後退,好在胳膊隻伸出半條便不再繼續,仿佛門板裏那個嬰兒隻想打個招呼而已。


    盧文豪單腳挑起撬棍握住迎麵砸下,碰到門板發出響亮一聲,雪□□嫩的小胳膊依舊安然無恙--顯然並不是活人。“鄧海山!”


    隨著一聲招呼,銀光閃閃的大漢掄起手中大刀徑直砍下,那條藕節般的小胳膊立時被砍下來骨碌碌滾到旁邊地麵,五指兀自不停動彈。


    “不好弄啊。”頭一天便遇到這種陰魂,盧文豪臉色陰沉:“底下必定是龍潭虎穴。”


    孫哥忽然問:“要是福哥不想下去怎麽辦?”


    盧文豪想也不想:“不想下去也得下去,咱們五個熬到十八場命都少了半條,他帶著那麽牛b的佛珠幫個忙都不行?”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馬哥忽然說:“那個柏寒不知從哪裏弄到把真家夥,還帶著條蛇。”


    盧文豪左右活動脖子:“沒用,剩下幾個都不能打。”


    另一人忽然低呼,幾人低頭再看,那條小胳膊居然用五指發力慢慢朝著門板爬去,顯然它打算回到自己主人身邊。


    鄧海山又揮刀連砍把它砍成碎塊,盡管如此那堆碎肉依舊沒有消失,血跡慢慢擴大。


    “md。”盧文豪一腳跺上去,“等著,早晚下去弄死你們,急什麽。”


    第54章 鬼王墓四


    2017年4月5日


    第一次在遊樂園裏尋找守護神的時候, 柏寒還有種“看到它們就有希望”的天真錯覺, 後來在彩雲旅店被段叔重重打擊了:得黃大仙看中你才行啊。喏,現在淡定多了, 這三天到下麵墓穴尋找機會倒有點大四畢業麵試的感覺:參加校招會見到合適的公司留下簡曆,雙方一麵二麵合適再簽三方協議。


    怎麽說呢, 其實還是挺恐怖的。


    前三天一無所獲,第四天晚上跟著曹錚周錦陽一起朝地道入口走去, 柏寒還反身輕鬆地朝著沈百福和洪浩揮手告別:“一會就回來。”


    後者正給幾個新人添油加醋講述前四個任務如何驚險可怖,頭也不抬喊:“把你那個紅衣裳女的帶回來啊。”


    對,還有夢裏那個紅衣佳人呢。這是五個任務以來柏寒第一次和某個陰魂有了接觸,心髒怦怦跳,緊張帶著興奮:真希望她能跟自己走,哪怕必須幫忙完成她的心願也好啊,報仇殺敵還是別的?衝著百福麵子盧文豪黃永泰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火把和手電光束齊刷刷照進地道, 黑暗被步步逼退露出台階,銀白骷髏小孩一馬當先踏進去,柏寒三人牽著手跟在後頭。


    這條路三天上上下下早都爛熟於心,三人輕聲互相提醒留心地下,走到盡頭卻齊齊停住腳步:那裏橫著個男人,臉朝下第一眼就不像活人。


    剛剛第四天陰魂就直接阻路;第七天還不得百鬼圍攻?明知道物理攻擊無效,柏寒依舊本能地拔出短劍, 小藍正興奮地吐著信子--可惜它們對陰魂毫無攻擊之意,大概隻對生人有效。


    曹錚低喊一聲:“小骨頭!”


    小骨頭英勇地衝上去又踢又打,那陰魂毫無反應倒真像具屍體, 最後被小骨頭拖著雙腳死狗般遠遠拽開了。


    望著空出的通道口,三人對看一眼,明知前路危險柏寒和周錦陽依舊不願退縮,曹錚便招招手,小骨頭立刻小狗似的奔回來。“走~”


    地下一層和昨晚來時完全不一樣了。


    眼前是電視劇才見到的古代軍營,來往都是雄赳赳氣昂昂的鐵血兵士列隊巡視,三人下意識想躲,兵士們卻仿佛沒看到一般從麵前徑直過去。


    耳邊聽到戰馬長長嘶叫,另一個方向有呼喝搏鬥之聲,回頭之見數百名赤膊士兵正列隊操練,汗水不時從身上滴落,旁邊釘子般立著滿臉嚴肅的將領。


    “這是什麽地方?”柏寒吃驚地回顧來路,還好剩個長方形門戶,可以看到下來的樓梯;曹錚低聲說:“又是平行空間?”


    忽然有個腰懸重劍的鐵甲武士目不斜視直奔一座最大營帳而去,帳前飄展一麵杏黃大旗,上書鬥大“秦”字。


    “我靠,就是我夢見那個。”周錦陽指著他大喊,想也不想便拉著兩人跟隨武士一路飛奔。好在小骨頭並沒表現出什麽異樣,也跟著奔跑,三人小心翼翼縮在它周身發出的銀色光芒範圍內。


    鐵甲武士大步流星徑直進了營帳,頭也不抬單膝跪倒在鋪著白虎皮的帥座前:“王爺!”


    上麵坐著個白麵細眉的金盔將軍,瞧著俊朗豪爽,不像威風八麵的將軍倒有些讀書人文雅氣質。“免禮平身。孟朝,皇上今天頒下聖旨,命本王在太後壽誕前進京賀壽,本王已下令,明早帶著一千兵馬輕騎回京。”


    叫孟朝的鐵甲武士驟然一驚,大叫:“王爺,不可!當今聖上對您一向猜忌,又有太後推波助瀾,您要是回了京都,萬一聖上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


    王爺哈哈大笑,指著他對旁邊長須謀士和另一個鐵甲武士道:“瞧瞧,孟朝這個老粗都會背飛鳥盡良弓藏了,馮先生居功甚偉。”


    馮先生撚須微笑,“孟朝,聖上下了聖旨,王爺若是抗旨不遵反倒給了他們大大的借口,還不如冒險回去,隻要遵循臣子禮節,未必就沒有周旋餘地。”


    孟朝還想再說,王爺搶先接口:“本王爺乃是先帝血脈鳳子龍孫,三年來鎮守邊陲剿滅來犯蠻族,居功甚偉,他們不封賞也就罷了,若敢動本王爺一根汗毛難掩天下人悠悠之口。”


    “孟朝,本王已經下令明早動身,馮先生和蔣英隨扈,大營就留給你統領。”王爺指指身畔另一名鐵甲武士不容置疑地說,見孟朝猶自不滿有些發笑,語氣放緩:“你要小心謹慎,不要走了水。”


    孟朝和王爺顯然不是普通情誼,低聲嘟囔:“老孟這幾年不貪杯喝酒,走不了水。”


    王爺又說:“閻姬已有了七月身孕,都說是個男嗣,若是本王當真出事,你需護她周全,若是你自身難保,也就算了。”


    孟朝單膝跪地大聲應諾:“王爺放心,若是王爺平安歸來便罷,否則孟朝必當統領人馬殺上京都救出王爺,至於閻姬,孟朝發誓護....”


    發誓什麽呢?孟朝把後半句話含在嘴裏,營帳中或站或跪的四人也各自停下動作,營帳外持刀巡視的將士、認真操練的士兵、嚼著草料的戰馬原地紋絲不動,隨風招展的杏黃旗也呆立風中--仿佛有人剛剛施展哈利波特的定身魔法。


    “這是?”柏寒不由自主緊緊牽住周錦陽曹錚,“什麽意思?”


    曹錚忽然大叫:“小骨頭!”


    周遭景物活人仿佛遮天蔽日的龍卷風四麵八方朝三人席卷絞殺而來,柏寒突然意識到:被夾裹在裏麵就沒命了。


    三人身前的小骨頭隨著主人呼喊高高躍起,左右手各持著一根骨頭交叉十字揮舞,隨後它的身影突然匯成耀眼銀光把三人團團護住。


    一陣驚天動地的激蕩衝撞過後,柏寒小心翼翼睜開眼睛,發覺四周都是石磚,不遠處赫然立著座石頭墳墓--這裏便是原本地下大廳,原本早就下來的一等座二等座乘客卻不見蹤影。隨著曹錚焦急叫喊“小骨頭”,她低頭便發現原來被銀光覆蓋的小男孩隻剩個若有若無的身影。


    曹正拉著兩人轉身就跑:“它快消散了,快跑!”


    這種地方沒有守護神便是死路一條。三人奪路狂奔,沒多久便奔回進來時的通道口。兩人當先跑進,柏寒餘光卻瞥到一縷大紅,霍然回頭,一個紅裙曳地的女郎背影靜靜倚在石墳邊,像是有話要說。


    “啊~”一隻手把柏寒拉進通道裏,正是曹錚,他背後的小骨頭已經稀薄地像縷炊煙了。“別啊了,快跑!”


    從通道口看到沈天奇發出的熠熠金光便令人心中一暖,置身其中更是仿佛坐在島上逍遙自在,任大海風起雲湧波浪滔天。狼狽不堪的三人總算安全返回陣地,倒把沈百福洪浩嚇了一跳:“碰上鬼了?”


    黃永泰幾人也在喝水吃零食,看起來是找不到線索上來暫歇。三人定了定神,把下麵遇到的事情細細講了一遍,重點講了那兩個叫孟超蔣英的鐵甲武士:“不知是不是你們任務要殺的兩個。”


    二等座五人眼睛立時亮了,抓著三人問了又問,黃永泰才鄭重其事點點頭:“聽起來就是這兩個。鬼王鬼王,就是這個王爺被皇帝殺了變成鬼?”


    雖然隻聽到一小段,柏寒倒覺得很有可能,史書中類似皇帝猜忌心重濫殺無辜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看著像。不過為什麽要讓我們看到這些?因為周錦陽做夢夢到他嗎?”


    周錦陽更是糾結:“那個孟朝明明看上我了,你們不殺不行嗎?”


    這種情況顯然不常見,二等座五人互相看看都不答應:“哥們,別的時候我們肯定不攔著,這場鬼門關,你能不能收的著還兩說呢,對不對?他要讓你殺鬼王怎麽辦?你以後還有機會,我們完不成任務就完了。”


    大概生怕他們提出反對意見,黃永泰起身帶著隊友便走:“再下去看看,沒準遇得著。”一溜煙陸續走下地道不見了。


    周錦陽氣得半死:“握草,孟朝本來就找我來了,肯定被他們攪合了,不行,我也得下去。”


    “今天沒戲了。”喝了半瓶子水的曹錚朝佛珠外揚揚下巴,他可憐的小骨頭眼瞧著就要煙消雲散了。“明天吧,天黑了我們再跟你走一趟。”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周錦陽無可奈何地就地躺下,從佛珠圈這邊氣哼哼翻到那頭,把新人們都看笑了。那個姓方的領頭男的這幾天也和好說話的沈百福混熟了,“福哥,像周哥這樣遇上守護神的幾率是不是,挺低的?”


    曹錚替朋友答:“當然,這麽說吧,三等座無所謂,二等座得看隊友,沒守護神到了一等座壓根沒人組你,有人組也過不去。”


    姓方的擦擦汗,“那,那到了蓬萊,有多少人有多少人沒有?”


    “也就五分之一吧...”


    柏寒懶得聽課,使勁兒搖搖沈百福,“我給你們說,我又看到那個紅衣裳女人了。”


    沈百福來了精神:“長得好看麽?”


    柏寒茫然搖頭:“沒看到,喂,你管那麽多幹嘛?”


    “我這不是關心你麽。”沈百福嘟囔著靈機一動,“小柏,你和陽哥都有戲,她倆都找你們來了!這麽著,我一會跟盧文豪他們說,不能光使喚咱們,他們也得出出力。”


    盧文豪果然很好說話。


    清晨六點他們才從下層回到地麵,盡管沒能打開通往底下的通道依舊累得腰酸背疼,老實不客氣往地板一躺。聽到沈百福“幫小柏和陽哥忙”的要求,這個一等座隊長毫不猶豫地拍著胸脯:“包在我身上。”


    “周錦陽這個和老黃他們任務重了,那就得緊著人家做任務的,畢竟人家五個人,周錦陽以後還有機會。”他注視著麵前兩個隊伍,幹脆利索說:“畢竟車票上寫著消滅鐵甲武士,可沒說變成守護神也行,沒錯吧?”


    周錦陽滿臉沮喪透著不甘心,可也說不出不字。


    “要不這樣,今天晚上周錦陽和曹錚你們一起下去,萬一你收了那個武士,人家二等座車票也顯示搞定,那就皆大歡喜,要是不行就沒轍了。”


    “小柏這個好辦,今天晚上就跟著我和老孫走。”他轉而望著柏寒,“既然那個紅衣裳女的找過你兩次,肯定看上你了,有我和老孫在,隻要不是第七天,包你平安去平安回。”


    柏寒忽然很佩服盧文豪,能到達第十八場任務的隊長果然不是等閑角色,處事不偏不倚幹淨利索,爽快應了。


    “話說回來,今天4月6號第五天,離鬼門關還有兩天。”盧文豪瞧瞧腕上夜光手表,慢條斯理地說:“我們白天試晚上試,底下那道門怎麽都不行,看來得第七天才打得開。”


    “這兩天我們盡心盡力,到了第七天福哥你就按說好的跟我們下去一趟,刀山火海咱們哥們一起闖了,也不枉相識這麽久,給句痛快話,行不行?”


    三隊十四人目光都集中在沈百福身上,隻見他毫不含糊拍著胸口,“你放心,隻要把小柏和陽哥的事兒給辦了,不管成不成,我肯定跟你們下去。不過醜話說前頭,底下什麽樣我也沒見過,我沈天奇行不行可也沒譜。”


    孫哥大步過來給他一個擁抱,“兄弟,甭管行不行,有你這句話我們就心領。鬼門關誰都沒譜,可你也瞧見了,我們哥五個一隻腳都踏出蓬萊了,不最後拚一把誰都不甘心。”


    墓中無歲月,十個小時過得不快不慢,沈天奇的金光再次閃耀在大廳裏時,柏寒朝大本營的沈百福招招手便跟著盧文豪和孫哥再次踏進地道。


    腳下台階曲折深邃,柏寒單手扶著牆壁:“昨天我們在通道口遇到...啊~”


    距離第七天越來越近,墳墓裏的陰魂也迫不及待出來迎接貴客:十多個大袖長袍、白臉黑發的古代女人競相探出半身朝著階梯伸出數十隻青白修長的手臂,仿佛地獄中綻放的雛菊。


    柏寒不由自主倒退兩步,盧文豪哼了一聲,“鄧海山!”


    揮舞著大刀的守護神鄧海山滾瓜切菜般把陰魂手臂盡數砍斷,後者觸電般縮回身體,孫哥的漁翁疾步跟上把滿地咕嚕嚕滾動的斷臂掃蕩一空。


    好厲害!一等座乘客的守護神果然名不虛傳!柏寒驚歎著跟著盧文豪走進大廳,孫哥跟在後頭,鄧海山和漁翁一前一後把三人團團護住。


    和昨天不同,地下一層整體毫無變化,不過柏寒立刻倒吸一口冷氣:石墳裏伸出不少掙紮朝外爬動的青白陰魂,有的七竅流血有的隻剩半身,不知什麽原因他們無法徹底脫離石墳掣肘,遠遠望去像插滿牙簽的白饅頭。


    “怕了?”盧文豪顯然司空見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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