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身一人上路很是危險,眾人趕著馬車確實也慢不少,一時沒別的辦法。當下江卓凡和兩隊商量好路線,指點昌平鎮的方向和冉軍方位,這才挑中胡人首領的坐騎,又請眾人把他捆在馬背,吃食飲水也一並備好,這才拎著弩/箭打個招呼遠遠走了。


    有心經女子守護,躲在車中的趙琴娘母子安然無恙,倒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張二虎見到柏寒便喊“姨姨”,啃著她遞來的大塊巧克力美得眼睛都彎了。另一輛車的小女孩和陳嫂也沒受傷,她父親倒醒過來了,正哀哀喊疼。


    稍事歇息前往胡人之前駐紮的營地,眾人本來還做好戰鬥準備,卻發現這裏空無一人,隻留下滿地胡人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和被砍翻在地的幾位漢人女子顯然他們來不及帶走俘虜,卻也不願留給敵人。剛才還鮮活的女子此時血流成河,柏寒忍不住眼圈紅了,楚妍也很是難過,拉著她手臂輕輕安慰。


    身畔沈百福突然蹲下身軀查看,又推開壓在上麵的屍首,咦?最下麵那人被血沾濕的背心微微起伏,像是還有氣。幾人連忙把她翻過來,果然還是熱的,連忙該敷藥敷藥,該包紮包紮。


    見大家又把這女子抬上馬車請她照料,陳嫂滿口念佛:“南海觀音救命菩薩,恩公長命百歲代代平安....”


    “昌平鎮就在前麵。”金絲眼鏡和梁瑀生商量著,又看看時間:“要不算了,我們直接走?”眼見胡人出沒,己方人少還得保護趙琴娘母子,梁瑀生也讚同,招呼同伴:“不歇了,直接奔冉閔駐地。”


    當下重新出發,眾人把馬車護在中間,沿著大路行進。前方有條岔路,按照江卓凡說法,昌平鎮就在道路西方,果然凝神細瞧能看到遠遠房屋隱現。


    騎在黃馬上的柏寒正和同伴探討:“這些胡人不好對付,我們火力太弱,人多點就糟糕了。”


    沈百福慢慢伸著胳膊表示讚同,顯然那胡人將領力氣非同小可。趙邯鄲有點得意地說:“你們看見沒有?剛才我射中兩個人,牛b?”,楚妍卻很惋惜:“可惜蓬萊不許把熱武器再次帶進任務世界,否則別說什麽胡人,就算拿破侖和凱撒大帝也不用怕。可想而知,蓬萊追求的平衡....看,小柏。”


    那是一個蓬頭垢麵的婦人抱著個三、四歲的幼童亡命般疾奔,就像後頭有惡狼追趕她似的,隻穿著一隻草鞋。看得出她很瘦,露在外頭的胳膊像蘆柴棒,臉色蠟黃,懷裏孩子也又瘦又小。


    隻見她奔到路邊一棵樹下,左右瞧瞧,隨即把孩子放在樹下搬了塊石頭過去,又解下兩人腰帶掛在樹枝上做兩個並列的脖套。做完這些事後她像是鬆了口氣,也放下滿腹心事,朝著天空拜拜,抱起孩子親了又親。那孩子還不懂事,雙手摟著她脖子不知問什麽,又指著來路;婦人淚如雨下,又使勁親他幾下,墊著腳尖把孩子掛在脖套裏。兩腳懸空的孩子被布帶勒得喘不過氣,叫也叫不出,手腳不停掙紮。


    哎?“幹什麽你?”“快住手!”幾人連忙大喊,催動馬兒趕過去;那婦人像是壓根沒發現大家,自己踩上石頭把腦袋伸進脖套,雙腳一蹬,也搖搖晃晃懸在空中。


    好在眾人挽救及時,沒多久一大一小醒了過來,孩子見到這麽多生人圍攏身畔,哇的一聲哭了,大聲喊“娘”婦人摟著他拍打“不怕不怕。”


    這幾天見到的慘事夠多了,隻有絕望極了才想了結生命?柏寒不敢想象他們的遭遇。見母子實在可憐,沈百福從衣袋裏掏出個火腿麵包遞過去,那孩子起先不敢吃,聽大家勸說才張著眼睛盯著母親,婦人咽口口水抬頭望來,見大家衣著光鮮精神抖擻又不是胡人,這才點點頭。孩子頓時狼吞虎咽,沒幾下就噎住了,連連咳嗽。


    詢問幾句,婦人閉口不言隻是流淚,眾人沒時間耽擱,安慰幾句“活著就有希望”留下麵包餅幹就打算動身。捧著吃食的婦人仔細瞧著幾輛馬車,忽然衝過去抱住沈百福大腿不放“求您給條活路!做飯洗衣砍柴割草我都會!我和我兒隻吃一人的飯!若是不行求您收了我兒,他乖得很,讓往東就不往西....”


    沈百福咬緊牙關,“把話說清楚,是沒飯吃還是有人欺負你們?怎麽不去冉閔駐地?”


    “我們沒車沒馬,又天天餓飯,一裏路也走不動。”婦人茫然望著天空,像是問老天如何不開眼:“我丈夫去年找食,再沒回來,我大伯要用我兒跟鄰家換....”


    盡管處身這個末世第一天就見到胡人劫掠趙琴娘眾女子,柏寒依然鴕鳥地安慰自己“兩腳羊”的慘事隻是偶爾發生。片刻後來到昌平鎮那婦人張芸娘家中,院裏架著口冒著白氣的鐵鍋,肉香詭異難言,她大伯目光呆滯,屋中女子嚎哭不絕。隔壁隨著涼風傳來香味,卻出奇地毫無人聲,隻能聽見唧唧吃東西的動靜。


    吐出午餐和苦水之後,留在院外的柏寒勉強直起腰,看著梁瑀生護著張芸娘回到家中。楚妍也沒好到哪裏,慘白著臉不停劃十字。那張芸娘倒是利索,從屋中取了幾件衣裳便走,又敲開街角一家大門:“路鐵匠!路鐵匠!”


    路鐵匠是個佝僂著腰的黝黑男子,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上不少。他聽張芸娘說了幾句遞了塊麵包,又仔細看看幾人,什麽也沒說便回身進門,再出現的時候除了拄著鐵拐還背著個銀發老婦那是他老娘。


    “恩公,路鐵匠一人幹三人活,最不濟還能看家護院,給口飯吃就行。”張芸娘這麽說著,小心翼翼看著眾人臉色。


    我們也隻能再待六天而已柏寒很想這麽解釋,可最終什麽也沒說。“我們去投奔冉閔。”沈百福這麽說著,握著長刀戒備四周:昌平鎮看起來風平浪靜,卻猶如一潭腐朽已久的死水。“他能收留你們就行。”


    第158章 兩腳羊六


    2017年10月3日


    盡管心裏沉甸甸像壓塊石頭, 回到馬車旁邊的柏寒依然決定吃東西:空著肚子連架都沒力氣打。從背包掏出提拉米蘇和三明治,又拋給張二虎一塊, 後者已經填飽肚子,響亮地道謝後被母親收起來了。見張芸娘兒子眼巴巴看著,順手也塞過去一塊,他卻捧在手裏舍不得吃。


    熟悉的甜蜜口感令柏寒好過多了,卻見黃馬大大的腦袋湊到臉邊,不禁好笑:“你還要吃蘋果?等我走了別人可養不起你了。”話是這麽說, 她依然掏出個紅蘋果拋了拋, 瞧著它哢嚓哢嚓吃了昌平鎮出來的幾人眼都看直了, 柏寒頓時很有負罪感。


    傍晚時分,眾人在距離大路數公裏的樹林落腳。按照江卓凡的說法, 這裏距離冉閔駐地還有百餘公裏,按說連夜趕路也能到了;可惜馬匹疲憊,趕夜路又太過危險,兩隊商量著還是決定明晨動身。


    “那些胡人一定到處找我們, 搞不好就在附近。”裹著梁瑀生外衣睡在樹下的柏寒把聲音壓得很低,身畔伏在衣服裏打著手電研究地圖的楚妍頭也不抬:“嗯,我隻希望沒有狼才好。”抽簽抽到首位的梁瑀生和沈百福正圍著駐地巡邏,今晚不敢點火,兩人黑燈瞎火的摸索行進。坐在不遠處的趙邯鄲正整理箭矢, 試著拉開胡人強弓:“瞧瞧這弓這箭,平常可找不著。”


    身畔馬車不時傳出張二虎咯咯笑聲,又被趙琴娘捂住嘴“快點睡!”另一輛馬車傳出張芸娘兒子“娘, 真好吃,這是什麽呀”,他媽媽低聲說“就是幹糧”和陳嫂在一起的小女孩倒是安靜,反過來安慰父親;路鐵匠母子更是安靜的仿佛沒這兩個人。


    大概沒什麽食物的緣故,夜間居然沒有惡狼騷擾,眾人難得睡了個好覺。淩晨四點天色猶暗,大家駕著馬車回到大路,朝著冉閔駐地飛速行進。


    去年10月4號,從北京飛回杭州的柏寒足足賴在家裏睡了七天懶覺,吃了七天媽媽做的家常菜,也和久違的師兄弟們切磋七個半天。今年就沒這麽好運氣了,她不得不顛簸在馬背填飽肚子,迎著冷風祈禱“天靈靈地靈靈胡人可別找過來”


    可惜墨菲定律相當靈驗:早晨八點一刻,距離目的地還有數十公裏,背後地平線響起暴風驟雨般的馬蹄聲,回首望去漫山遍野的胡人策馬席卷而來,地麵隱隱振動。


    終於來了就像深夜樓頂丟下一隻鞋子,過了良久另一隻鞋子終於落地一般,柏寒第一反應居然是鬆了口氣。用黃馬的腦袋想想也明白,兩隊一等座碰在一起的任務不可能遭遇些惡狼強盜零散胡人便過關。


    “按計劃行動!”兩隊隊長相當鎮定。


    四輛馬車停住圍攏,陳嫂小女孩父女躲入趙琴娘母子車中,路鐵匠也背著母親跳上張芸娘母子馬車,那名胡人營地被救出的少女也在。車窗隨即封閉,車門也緊緊闔上。


    防爆盾牌呈圓形被大力埋入土中形成小小堡壘,這項工作顯然演練過不止一次,非常迅速便完工了。所有人蒙起頭臉,心經女子、楚妍等留守人士穿著防爆服裝在盾牌後麵堆起高高□□,其他隊員則匆匆活動手腳。


    “一會我們殺到裏麵,爭取抓住領頭的。”梁瑀生緊緊擁抱著柏寒,在她耳邊說:“對麵人太多,要是不行,你就騎馬走。”


    別留下我一個人。柏寒搖搖頭,哽咽著說“那可不行,要是沒我在,怎麽打的過他們?”


    身畔趙邯鄲拉緊弓弦又鬆開,忽出奇想:“你說這場怎麽不是靈異任務呢?衝著福哥還有咱們幾個,別說切爾諾貝利,鬼門關都不懼,是不是?”沈百福卻沒他那麽好興致,揮舞著“三日月宗近”寶刀熱身。盾牌後方的楚妍則握著小小十字架無聲地祈禱。


    就像楚妍和金絲眼鏡預估的,人數相差如此懸殊,胡人們並沒打算上來便發動猛攻,到達一射之地便下馬舉著盾牌緩慢前行,模樣甚是輕鬆。


    一百二百,五百六百....“八百人?”“江卓凡不是說兩千左右麽?”“也許去別的地方了。”


    胡人麵目越來越清晰,甚至能看清他們臉上的輕蔑和冷笑,還有貓捉老鼠的戲弄神情。間距不過數十米,梁瑀生低聲說:“動手!”


    數十隻箭矢呈扇形激射而出,有的落點低些,直接射中胡人所持盾牌;有的卻朝著天空射出,沒什麽威脅地墜入胡人後方所到之處冒著絲絲白煙,隨即化成濃鬱白霧借著冷風把大半胡人裹住。


    噴嚏咳嗽、淚如雨下、抓緊喉嚨痛哭流涕,箭矢上拴著的催淚/彈效果並不新鮮,卻足以令毫無準備的大半胡人瞬間失去作戰能力,小半僥幸沒被波及的胡人驚恐地逃離原地。


    “走!”柏寒騎著黃馬和四名同伴並肩而出追擊逃跑的胡人,不能動彈的敵人則留給同伴。幾天前柏寒對騎馬還有些頭疼,此時卻得心應手:不知是不是蘋果的功效,黃馬非常溫順,隻要她指著前麵大喊“衝啊”它就大步飛奔。


    胡人畢竟悍勇,衝出一段距離發現隻要脫離白霧便不用怕,反過來拔出長刀舞成雪亮刀花,柏寒一靠近便連人帶馬疾劈。黃馬不等招呼便遠遠避開,有過上次遭遇戰經驗的柏寒朝著對方頭頸冷靜扳動弩/箭。


    一個,兩個....這些逃走的胡人顧不上騎馬,倒給了大家可乘之機,沒費什麽力氣便追上打倒;回過頭去隻見留在原地的同伴們也順利得手,成片成片的敵人再也別想站起來了,柏寒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這麽簡單?


    就像專門唱反調似的,耳邊馬蹄大作,又有千餘人馬從兩側曠野疾奔而來,柏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僅僅相距千餘米了。仗著眼力極佳,柏寒能看到他們個個蒙著頭臉,顯然已看到前麵同伴的下場。


    糟糕,是上風頭!擲出催淚/彈也沒什麽效果。柏寒立刻發覺不妙,喊著黃馬朝梁瑀生奔去,後者揮著長刀指向胡人陣列“看,那個戴紅盔的。”


    為首胡人果然頭頂飾著鮮豔紅纓的金盔,騎著匹雄壯黑馬,手中一把雪亮彎刀。梁瑀生策馬奔回據點,從楚妍手中接過一麵盾牌護在馬前,伸長胳膊緊緊握住柏寒手掌。“別忘了我的話!”


    “我可沒答應。”柏寒朝著他背影喊了一聲,也拎過麵盾牌橫在馬前,“小黃,快跑!”身後是楚妍擔憂的呼聲。


    雖然蒙住頭臉,扔在人群密集處的催淚/彈依然令不少胡人不停咳嗽流涕,戰鬥力大為削弱;還有種接觸皮膚便昏迷的迷藥,是金絲眼鏡團隊從某個世界得到的,比強盜使用的**香強得多,算是少數能再次帶入任務世界的有效武器。柏寒騎著黃馬把褡褳中大半催淚/彈和迷藥都丟了出去,這才端起連珠弩/箭瞄準。


    放鬆,就像打遊戲一樣....一個敵人倒下,緊接著又是一個,突然背心劇痛,兩枚箭矢同時射中柏寒,好在三層防彈衣足以防禦她身材纖細,防爆服是撐不起來的。


    漫山遍野的胡人倒在戰場,卻也有大批胡人留在安全區域之外。冷風把柏寒背心熱汗吹幹,殘留在戰場上的煙霧隨之飄散,柏寒心中也越來越涼:敵人實在太多戴紅纓的胡人首領呢?糟糕,怎麽視野裏見不到騎著馬的自己人了?遊目四顧,隻見穿戴防爆服和頭盔的沈百福和梁瑀生、泰拳好手、金絲眼鏡正持著兵刃朝某個方向猛攻,他們的坐騎沒有自己黃馬貼心,隻能下馬步戰,不少胡人圍攏射箭卻絲毫無法傷到他們。


    還好,能僵持一陣。又抓起一隻連珠弩/箭射中兩名敵人,柏寒想衝去幫忙,卻聽到根據地幾聲驚叫:大群胡人正圍在那裏。


    “小黃,快!”急匆匆衝回據點,眼見敵人實在太多,用弩/箭射中幾名敵人的柏寒索性跳下馬去拔出短劍,喊著黃馬遠遠拋開。以往麵對的都是近身搏鬥,戰場殺敵相當少見,早就想好如何對敵的柏寒仗著靈敏貼近攻擊,敵人厚重鎧甲很快被切割得支離破碎。


    奮力打退這波攻擊,縮在盾牌堡壘裏麵的楚妍慶幸地長長籲氣,隨即壓低聲音“箭快用完了。”兩隊盡可能多帶弩/箭,可惜敵人太多,射中率又不高。


    趙邯鄲倒是冷靜,拍拍弓箭:“這不還有我麽。”張弓又是一箭卻沒能射中敵人他畢竟比不上專業弓箭手,好在第二箭便得手了。


    突然耳邊猶如霹靂狂鳴,敵人齊齊呐喊,陸續緩過勁來的胡人們從馬背扯下狼牙棒、長斧、銅錘之類揮舞著攻向堡壘。他們身高臂長,隨手一擊便砸飛一麵盾牌,像頭蠻牛般衝進來徑直撞翻一輛馬車,就連護在車外的心經女子三人也無法阻攔幸好那車是空的。


    “gogo”楚妍揚手擲出一枚圓丸,落地騰起大團白霧;盡管把口鼻捂得嚴嚴實實,接觸煙霧的兩個胡人依然喝醉酒般搖搖晃晃。好機會!柏寒立刻溜到一人背部,用短劍深深刺進盔甲隨即奔跑,頓時割開長長傷口。扔掉弓箭的趙邯鄲抄起“藤黃”短刀跟著刺中另一人脖頸,對方撲通跌倒。


    拚命的時刻來臨了。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時征戰幾人回?至少現在柏寒看不到回歸的希望。隨著最後一名衝進堡壘的胡人被聯手殺死,堡壘暫時安全,己方卻不容樂觀:柏趙兩人都被狼牙棒和銅錘擊中,仗著護心鏡防彈衣還能支持,肩膀胳膊卻不靈便了。心經女子三人的鮮血更是把馬車周遭都染紅了。


    戰鬥間隙的楚妍重新把盾牌豎在缺口,不時射出箭矢威懾,卻沒什麽效果:雙方優劣勢太過明顯,若不是對無法充分防禦的迷煙稍有忌憚,早就大舉進攻了。


    怎麽還那麽多敵人?望著圍攏在四周的大群胡人,無能為力的絕望感浮上柏寒心頭。梁哥百福他們呢?遙遙望去隻見黑壓壓人群不時騰起陣陣迷煙,周遭頓時空出一小片範圍,柏寒一顆心慢慢涼了:迷煙彈數量稀少,這麽大量使用顯然不得不拚命了。


    我得去幫他們。這麽想著的柏寒卻被趙邯鄲一把按在地麵“看著點”胡人在放箭了,箭矢射在盾牌如同雨打芭蕉,響聲不絕於耳。


    “這樣不行。”柏寒爬到楚妍身畔大聲說,“得把梁哥他們接回來。”正檢查著剩餘迷煙彈數量的楚妍黯然說:“隻有三個了。”左邊胳膊動彈不得的趙邯鄲卻遞給楚妍個煙盒:“點一根。”


    從遠方敵人空隙偶爾能看到刀光劍影,證明己方四人還活著,為“擒賊先擒王”做著最後的努力柏寒隻盼著他們能活下來。


    這個願望對於自己也是一樣:又有十餘名胡人武士衝到堡壘處,狼牙棒圓刀揮處盾牌便飛了出去。他們站立的非常分散,楚妍猶豫著舍不得投擲迷煙彈,隻能扳動弩/箭扳機。


    削斷比掃帚還大狼牙棒的時候柏寒很自豪:我的劍可真牛,隨即狠狠刺入狼牙棒武士胸甲。和揮舞圓刀的胡人武士對峙兩個回合,趁著楚妍朝他腦袋連射兩箭,柏寒一劍把圓刀切成兩段,另一劍卻隻來得及刺入對方左肩一柄比籃球還大的流星錘徑直擊中她前胸,於是柏寒像隻斷線風箏在楚妍驚叫聲中遠遠飛出堡壘之外,“胭脂”短劍也脫手而飛。


    躺在草地的感覺可真好。渾身無力的柏寒一時爬不起身,索性朝梁瑀生百福的方向望去:他們依然被黑壓壓的胡人包圍著,什麽也看不清楚,不過看樣子還活著;再看看自己守護的陣地,盾牌被毀的七零八落,趙邯鄲舉著盾牌抵禦流星錘武士的進攻,楚妍在他身後連連射出袖箭;至於被重重守護的馬車已經翻倒了,幾名胡人武士大概以為有什麽寶貝,見到滿是驚叫的活人很不耐煩;心經女子三人做著最後的努力保護趙琴娘母子,那個啞巴似的路鐵匠倒是英勇地撲上前去。


    我也得過去。柏寒強撐著起來,頭頂卻籠罩一團陰影:那是個膀大腰圓的胡人武士,拎著鋼斧比了比卻沒劈下,盯著她臉龐獰笑:柏寒才發現自己口罩掉了。她也朝對方笑笑,揚手便是兩枚袖箭這種武器近距離百發百中,於是對方獰笑變成絕望,像山一般倒下了。


    又有五、六名胡人朝這裏奔跑,手裏提著雪亮長刀;搖搖晃晃起身的柏寒發覺隻有一把短劍,隻好將就著換到右手:糟糕,可別丟了才好。


    幾分鍾後她再次倒在草地,僅存那把短劍也不知道落到哪裏去了。一名胡人用長刀比了比打算劈砍,卻被另一名胡人推到一旁嚷著什麽,其他幾名胡人也開始爭執。


    我好像快死了真希望梁哥百福他們能活著。頭頂藍天如同通體無暇的藍寶石,朵朵棉花糖似的白雲飄忽不定。在這生死關頭,柏寒腦海浮現父母身影,又想起雷雪恐怕會哭死,可惜了蓬萊院落中幾棵永不凋零的鮮花和滿屋子奇珍異寶,還有兩條小蛇:小青小藍兩個笨蛋,平時靈異任務好好的,這種古代戰爭任務偏偏不能陪我....


    忽然地麵傳來隱隱振動,小石子微微跳動,柏寒本能地朝那個方向望去:鋪天蓋地的騎兵裹著灰塵疾奔而來,馬蹄聲如驚蟄怒雷,聲勢十分驚人。


    咦?精神一振的柏寒抬起頭凝望,發覺來人從衣甲到麵貌都是漢人,奔在前麵的一人伏在馬背,手腳顯然受了傷,麵目十分熟悉是江卓凡!


    可算沒白救他一場,柏寒這麽想著,安心地躺回柔軟的泥土上。


    第159章 兩腳羊七


    2017年10月4日


    長方臉頰、濃眉微須、身材高大威猛, 好一位豪爽果斷的燕趙男兒;而且這人目光清明,機智鎮定,看起來相當有主見:以上是柏寒對冉閔的第一印象。應該承認,沒能和杜老師口中凶名外傳的“殺胡令”“屠夫天子”聯係起來。


    當然大多數乘客的注意力放在張黎明身上:剛才和胡人對陣廝殺的時候,他率先帶領著一小隊兵士衝進敵方腹地, 胡人立刻亂了陣腳。戰役結束他也受了傷,臉頰被箭矢劃破,衣甲都被敵人和自己的鮮血染紅了。


    當然傷勢並不能阻礙他和自己的妻兒團聚。受了驚嚇的趙琴娘悲悲切切撲進他懷裏, 哭的話都說不出,張二虎認生, 迷茫地揪著媽媽衣角,陳嫂趕緊提醒“叫爹爹, 那是你爹爹!”


    可算完事了。眼瞧著車票背麵任務要求憑空消失,車票變成藍色,柏寒輕鬆地仿佛可以飛起來,把頭靠在梁瑀生沒受傷的肩膀上。後者傷得著實不輕, 胳膊綁著夾板, 腿也跛了一條, 必須回到列車才能痊愈了。


    不過和共同進退的沈百福三人比起來,梁瑀生還不能算傷得最重的。沈百福腦袋被狼牙棒砸中,仗著防暴頭盔硬扛過來,後腦卻腫起個饅頭大小的血包,誰都不敢動,柏寒隻好將就著給他用繃帶裹好。泰拳好手周身連中十幾刀, 裹得像具木乃伊,看樣子回程隻能躺在馬車上了。相形之下斷了右腿、少了半隻手掌的金絲眼鏡行動還算便利。


    留在堡壘中的人們足夠幸運,同樣堅持到援軍的到來。趙邯鄲右臂和左肩都廢了,想射箭隻能回到蓬萊再說了;被他掩護的楚妍倒是隻受了輕傷。心經女子、葛毅等三人傷勢卻頗為不輕。


    昨晚兩隊還商量:把趙琴娘母子送到張黎明身邊立刻反身就走,反正武器糧草都在馬車上;現在看看滿地傷兵發覺願望過於美好。


    用手帕擦淨兩把短劍收回腰中,再把四套袖箭攏回雙臂,柏寒這才放心地起身。“你別動。”


    梁瑀生仰頭笑笑,把受傷的胳膊和腿伸給她,看上去相當老實。差點就見不到他了,滿心失而複得的柏寒摸摸他短發,這才去找馬車旁的楚妍。“隻能明天回去了。”


    正清點剩餘盾牌和彈藥的楚妍也這麽想。“小柏,我剛才有種感覺,我的人生到此為止了。”她忽然紅了眼圈,緊緊擁抱著柏寒:“我真高興,我是說我們都能活下來。”


    她想起可憐的葉菡了?柏寒指指自己胸前那麵護心鏡,“要是沒有這個,光那個流星錘我就得和你下輩子見了。”


    楚妍心有餘悸地摸摸護心鏡,“上帝保佑,你是個幸運的孩子。”


    說起打掃戰場,幾名還能自由行動的乘客顯然比不過冉閔麾下士兵。一隊年紀老邁、不少還帶著肢體殘缺的士兵利索地把胡人屍首上的鎧甲兵器剝下,馬兒也歸攏牽走,又捧回不少箭矢楚妍特意請他們順手幫忙。


    敘完離別之情的張黎明過來朝兩隊深深一揖:“諸位英雄在上,我妻兒老母留在井水鎮相隔千裏,一直想去接回卻苦於軍務纏身,途中又有胡人騷擾。今日諸位千裏迢迢將我妻兒送來,真乃義薄雲天,請受張黎明一拜!諸位英雄以後有用到張黎明的地方,張黎明皺皺眉頭便是孬種!”


    兩位隊長連忙扶起,和他客氣幾句便提出想休息一天,明天清早便走。張黎明很是不舍:“外麵兵荒馬亂,何不留在軍中?今日諸位英雄力敵胡人,冉統領十分心儀,晚間特請各位一敘;若是各位有意效力,張黎明可以擔保,必能前程無量。”


    可惜我們再待幾天就得走了。不過見見冉閔沒什麽壞處,兩隊爽快地應下來。當下跟著軍隊浩浩蕩蕩返程,那匹黃馬也奇跡般沒有受傷,乖乖跟著柏寒。冉閔駐地距離此處尚遠,聽起來接到江卓凡報信的冉閔派出幾隻小隊勘探,其中一隊發現眾人和胡人對峙便遠遠返回稟告,冉閔又帶了人馬來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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