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國師:“……”


    唯物主義者是什麽?


    “白掌櫃好利的舌頭,那就不要講一些似是而非的話,惹人猜疑。”陰國師也是嘴毒之人。


    白芙蓉嘁了一聲,“什麽叫似是而非?”


    “雖然你們是兩個人,但是傳承記憶這攪屎棍的作用‘功不可沒’。”


    “你們最終會長成個性相似度高的人——”


    “——說白了,同一類人。”


    “這世上,個性相似之人千千萬,難不成我白芙蓉個個都要喜歡?”


    陰國師:“……”


    陰國師被懟的沒話說。


    白芙蓉:嗬,本想著明兒就下次循環了,說點好聽的,結果您這可好,找懟呢。


    忽然一道人聲道,‘說的好,’從白芙蓉身後城牆根兒處而來,聽的白芙蓉神情一怔,覺得不可思議——


    陰國師眯眼張開結界,抬手拂袖,風卷著吹的白芙蓉攬袖遮眼滾跑到陰國師身後,聽著男人喝問:“躲躲藏藏,像什麽樣子!”


    “有本事,出來見麵!”


    白芙蓉穩了穩狂跳的心髒,低聲道:“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人不太吃激將法。”


    陰國師此刻狀態不太對,從剛才這人聲音出現,他就開始頭昏耳鳴,丹田不穩,靈魂帶著一種搖晃感,仿佛要從軀殼中飛出來,差點想嘔血三升,表演個神魂撕裂。


    白芙蓉的話,他聽到了,心中狂躁而疑問,但是現在連穩住聲音都需要費力,也隻能緊繃住身體,稍待片刻再去逼問白芙蓉剛才的話了。


    眼看著城牆前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透明漩渦,陰國師眼前開始模糊,撕裂感更強了,臉色忽青忽白,白芙蓉心中歎口氣,思忖看來來人她猜對了。


    人影從漩渦中浮現,一個黑衣青年出現,高鼻深目,神情陰冷,麵目依稀能辯出是陰三嶠,但是——


    白芙蓉:臥槽!小喬什麽時候長這麽大了!


    透明漩渦一消失,陰三嶠跨出來一步,登時跪地吐了口血,對比著陰國師承受著神魂撕裂的痛苦卻依舊站得住腳,兩人高下立判。


    陰國師忍住口腔裏的血喝道:“來者何人!”


    陰三嶠的聲音像是從肺裏磨出來的,嘴唇張開血就往外流,滴在地上,“豫州星際酒館人。”


    陰國師:“……”


    陰國師心頭一跳,覺得這回答差點讓他心髒蹦出喉嚨,頓時一口血也噴出來。


    一個酒館夥計。


    白芙蓉:“……”


    白掌櫃見到故人自然是一把辛酸淚,但是看著兩人比著噴血的樣子,實在是什麽情懷都沒有了——


    她罵了一句,掏出醉長安神酒,先衝過去扶起陰三嶠,摸摸夥計小哥的臉,扶他飲酒,陰三嶠盯著白芙蓉的臉,滿嘴血的說:“終於找到你了,小掌櫃。”


    白芙蓉聽的心一酸,差點眼淚掉下來,勉強笑了笑,抱住陰三嶠:“對,小喬最能幹了。”


    “掌櫃跑丟了,你也能找回來。”


    陰三嶠被逗笑了,肌肉拉扯的劇痛很快讓他停止了笑聲,酒碗中透明的酒水被他口腔染成了一片深紅。


    陰三嶠還是個年輕的玄武,這事兒白芙蓉一直知道。


    操縱時空漩渦會有多大的風險,這不是個難猜的事情,就算白芙蓉是個常識智障也知道。


    單看不同時空的玄武相遇,兩人一見麵即互相反彈重傷的模樣來看,陰三嶠付出的代價一定不小。


    眼淚在白芙蓉眼眶裏打轉,她吸口氣,忍了下來,和陰三嶠囑咐兩聲,扶他站好,才走過來將另一壇醉長安遞給陰國師。


    陰國師幹脆接過,三兩口飲盡,將酒壇子一摔,幾個呼吸的功夫,臉色就好轉了。


    白芙蓉後退幾步,警惕望著陰國師,將陰三嶠擋在身後。


    都這會兒了,陰國師要還猜不出麵前這黑皮小子是誰,他就是個沙雕。


    “唐末的玄武?”陰國師問道,豎瞳帶著蛇類的冷毒,上下刀子似的剮陰三嶠。


    白芙蓉一把攔住要回答的陰少年,正色道:“正是。”


    “這是我酒館的夥計,剛才冒犯國師了,對不住。”


    說完,代替陰三嶠鞠了個躬。


    陰三嶠伸手拉住白芙蓉,將小掌櫃的手攥在手掌裏,眼神死死盯住國師。


    那眼神,就像是幼崽護食。


    或者毒蛇偷著了雞蛋。


    我這個第三人,實在是有點‘亮’。


    陰國師忽然就心中滋生了這奇怪想法,他吸口氣,心道醉長安果然是療傷聖藥,出口的話帶上了點難得的笑意:“別緊張,白掌櫃。”


    “我能對我的下一世做什麽?”


    “傷害他我也不好受。”


    “保護家人這沒錯,但是要分得清敵我。”


    白芙蓉還沒回答,陰三嶠就冷言冷語開口:“她當然分得清。”


    “我更分得清。”


    陰國師:“……”


    陰國師有點好奇:“你一個玄武後輩,為何對我敵意這麽大?”難以理解。


    陰三嶠冷笑幾聲,沒回答,喝了醉長安內傷皆愈能站的住了也不見他站好,沒骨頭似的靠著白芙蓉,辛苦白掌櫃一個小矮挫還得扶著高她半頭的夥計。


    敵意大?


    當然敵意大。


    且先不說陰國師隨便亂丟的沙雕神器歸雲鏡讓白芙蓉有家不能回,將她陷害至此,單說陰三嶠繼承的記憶中,陰國師那似是而非對於白芙蓉的情愫,就能讓小龜蛇喝上三缸醋。


    怪不得傳承記憶中,總會出現金石蒙麵人呢。


    合著根本就是穿梭了一方時空,一人活在兩處時間。


    這事情豁然開朗,陰三嶠不覺得通透舒坦,他隻覺得滿腔悲憤和怒火。


    陰三嶠:等著,等小掌櫃出去我就把那瘠薄歸雲鏡給砸了。


    歸雲鏡:……嚶嚶嚶。


    陰國師看著年輕玄武麵色幾變,想著自己推算出來的卦象,差點笑起來。


    總歸,能見到年輕的玄武真是意外收獲。


    撲麵而來的朝氣,坦誠相愛的勇氣。


    年輕人啊,年輕真好啊。


    陰國師交代兩句,目光如炬打量陰三嶠:“時空隧道不穩吧。”


    “認主契約刻在靈魂上,你能憑著這微末聯係找來確實是本事不錯。”


    “但是我猜測,一刻鍾應該是極限了。”


    “有話快說吧。”說完,陰國師很體貼地走開了。


    都被他說中了,陰三嶠臉色一沉,壓抑不住心中的酸澀和妒恨。


    “小掌櫃,你待在這裏的時間,就是和這家夥在一處嗎?”小夥計低聲問道。


    白芙蓉擺擺手:“不是待在這裏的時間,我穿越好幾次了。”


    “歸雲鏡在陰國師手裏,我還能跑哪裏去?”


    “小喬,你快告訴我,鏡外如何,時間過去多久了?”


    陰三嶠張張嘴,神思回歸,萬般話語堵在了喉嚨眼,卻張不開嘴。


    世事無常,高山的崩解可能隻是一息的時間。


    歸雲府中,歸雲鏡現身後的一切,陰三嶠現在想想都覺得像是一場噩夢。


    大灩天廷姑息養奸,李藏青為首的李唐後人深刻的記著王朝崩解的仇恨,將這些血海深仇記在了覆滅唐朝的人身上,同時也記在了背棄王朝的人身上。


    那李不咎背叛的神王,是李藏青的長輩。


    那被神王壓迫造反的白家,是李姓的仇人。


    歸雲鏡中相見,李家人和李不咎鬥做一團,隨後歸雲鏡現身,白芙蓉將將被吸入鏡中時,呂晶晶一擊魂火攻擊襲來,陳玄商撲上來替白芙蓉擋下了。


    當時,迷宮外圍楚月禾聽到的尖叫,就是陳玄商不堪魂火炙烤的痛苦而發出的淒厲慘叫。


    這一切,白芙蓉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陳玄商被魂火燒死,現在已經涅槃成了一隻半死不活的鳳凰蛋。


    她不知道後續戰鬥中,李藏青認出了白家的穿雲劍,認出了白福貴,嘲諷死了爹的玩意兒還不回去守靈,將陰三嶠和李不咎還沒來得及告知白福貴的事情,抖落的幹幹淨淨。


    白福貴當場狂化,越級將李藏青斬殺,不顧酒館掌櫃還深陷歸雲鏡中生死不知,而執意要回黑森林複仇,一去不歸,至今杳無音訊。


    最後好好一個親密無間的酒館子,隻剩下了李仙鶴和陰玄武。


    這一切回憶流水般在陰三嶠眼前滑過,他眼中酸澀,幹巴巴道:“鏡外,過了一年多了。”


    “小掌櫃,我真的擔心死你了。”


    說完,陰三嶠一把抱住白芙蓉。


    第75章 現世


    白芙蓉扶著陰三嶠的肩膀, 安慰了很久。


    瞧著小喬繃著嘴麵色陰鬱的模樣,白芙蓉總覺得他心中有事。


    “到底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白掌櫃溫聲問道, 拉著陰三嶠的手搖了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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