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風還沒思索完,排隊人群輪到了他,頭頂一道耳熟聲音,好聽有不耐煩:“這位劍修,你要什麽酒?”


    生意一出,四下眾人一靜。


    李破風:“……”


    渾身汗毛直豎,李破風抬頭看木格窗,果不其然,此刻遞酒的是仙鶴大妖李不咎——而不是剛才笑語嫣然的姬霜。


    姬霜李破風不認識,但是這威風赫赫的李不咎,經過歸雲府慘案一鬧,三界誰還不知道?


    舊朝的夕陽神將!


    來問我買酒!


    李破風現在特想表演一個胸口碎大石。


    “快說,要什麽酒。”李不咎認出李破風的臉,也沒點破,心道這不是幾年前那個找茬小劍修嗎,嘴巴不耐煩問道。


    周圍一大圈人強勢圍觀。


    #夭壽了,妖神將成酒郎了#


    #天啦嚕,他好帥,我要暈倒了#


    #唐朝的將軍活了,我需要揀一下我的下巴#


    ……畢竟,在傳訊靈珠中觀聞,和真實看到,衝擊力不可同日而語。


    李破風竭力維持站正,尾音有點抖地說:“來二斤二成鬆花雕,再……再分別來半斤茉莉酒和晉朝酒。”


    李不咎見他買的不少,麵上滿意,收回了死亡大妖的威懾力,聽著周圍一眾人的暗自噓氣聲,提酒,算賬道:“二成花雕五錢一兩,兩斤共十兩,茉莉新酒十錢一兩,晉朝酒一錢一兩。”


    “共十六兩六錢,零頭抹了,十六兩。”


    李破風心中常出口氣。


    他生怕李不咎睚呲必報,認出他來,狠訛詐他一筆。


    李不咎:你不是更應該擔心我一個不爽將你滅了嗎?


    李破風:……


    李破風:不知該說什麽,給您劈個叉吧。


    他趕忙掏出錢,在周圍不少人‘乖乖,這麽多銀子’的目光中,畢恭畢敬送上二十兩整,接過酒,鞠一躬:“感謝星際酒館各位前輩不計前嫌。”


    “在下回去後,定替新酒做宣傳。”


    白芙蓉說的對,這廝每次來都會送錢,李不咎滿意點頭:“是個心眼明白的。”


    “不送。”


    李破風點頭致意,同手同腳的離開了。


    眾人:“……”


    陰三嶠在屋外搬酒,看到李不咎這種做派嗤笑一聲,拿腔拿調,忽然空氣中一股凜冽棲息傳來,玄武蛇瞳倒豎,蒼白手臂上瞬間爬滿蛇鱗——


    是龍的騷味。龜蛇眯眼細思。


    果不其然,遙遠林間,傳來敖童嘹亮的聲音:“白掌櫃在上,在下三江源敖童——您的傾慕者來見您啦!”


    “勞煩行個方便啊。”


    強橫氣浪掃過林間,帶著讓人瞬息化為禿子的魔力。


    圍觀群眾:“……”


    白芙蓉:“……”


    陰三嶠:“……”


    媽蛋,你說誰的傾慕者!


    第96章 龍族服軟


    敖童性情放浪不羈、臉皮奇厚, 出發前在三江源江源府中各種撒潑耍賴不想來給白芙蓉低頭,讓府中親戚侍衛看了好一場笑話——


    下了決定來服軟後, 倒是一路歡歌笑語, 自詡‘豫州白掌櫃最忠實的傾慕者’,等走到豫州,沿途不少人都知道了——噢,三江源的龍王好像對豫州黑森林的白掌櫃有點意思。


    對此,敖四表示:心情複雜, 不知道說什麽好, 給您拜個早年吧。


    陰三嶠:去你媽的早年。


    眾目睽睽之下,浩蕩龍氣前行, 穿過茂密森林,被酒館前一眾買酒修士感知到,大家汗毛直豎,毛孔被猛灌一口龍威, 痛得渾身發抖。


    敖童為首, 身後跟著敖妮妮、敖四,還有兩名侍衛,五條大龍保持著半龍半人的形態,從林中打著扇子款款而來。


    陰玄武眯眼, 周身震蕩開妖力, 陣法無風自走, 籠罩住了星際酒館方圓一百米, 屬於玄武神獸邪佞陰冷的妖力, 讓不少圍觀群眾搓搓雞皮疙瘩。


    “去叫小掌櫃。”


    陰三嶠對楚月禾道,發覺喊不動,楚月禾早已沉浸在了撞見大事件的興奮中,正在提筆狂草,兩眼發光。


    陰三嶠:“……”


    陰三嶠衝姬霜道:“巨子,去叫小掌櫃出來。”


    姬霜對這位上輩子做了家祖好幾代主公的四方神獸還是充滿尊敬的,點頭鞠一躬,趕緊朝木屋跑去。


    屋中,白芙蓉正在研讀今日買晉朝酒的酒客們留下的評價,好評占據了九成九,奇特的是,明明隻是凡俗日常酒一種,也沒有進行歧視定價,但購買人群構成中,六成為修士。


    白芙蓉覺得這修士群體也是有意思的很。


    翻翻評價,更是千奇百怪:


    [不知道說什麽好,這酒喝的我感懷萬千,給白掌櫃您鞠個躬吧]


    [晉朝、晉朝、白掌櫃曆史不好啊]


    [口感中正平和,卻後味刺激熱辣,濃醇奇香,帶著曆史的味道,不嚐隻聞時,去又能嗅到車前草的味道,青氣澀氣,是曆史長路大道旁的車前草,銘刻時光]


    [我再補一句,是長果車前草的味兒]


    [王朝係列,不知能否有商朝酒?魏國酒?期待]


    白芙蓉盯著商朝酒三個字,心道我倒是想做,可是沒受過商朝文化涵養,也沒找著有靈感的東西,還是等等吧——至少,商朝酒的青銅酒尊得一通好做。


    姬霜衝過來猛拍她肩頭:“白小花!你相好來了!”


    白芙蓉有點跟不上姬霜野狗般躁動的思緒,半天接上一句:“……你在說誰,孔慈?”


    姬霜:“我在說大龍。”


    說起來,妖界三江源和燕雲十三州星際酒館算是仇家,按理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被籠罩在陣法中安安生生排隊買酒的酒客們,就差搬小板凳嗑瓜子等著看複仇大戲了。


    可誰知,那小白掌櫃一溜小跑出來,見著龍王敖童,反倒拉起關係來。


    “龍王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啊。”白芙蓉道。


    “白掌櫃客氣,我們這是故友重逢,相見親啊。”敖童回。


    “哪裏哪裏,龍王哪兒是鄙店能高攀的?”白芙蓉回話綿裏藏針。


    “哎呦,我的龍神啊,白掌櫃太自輕了,您給魔界的幫助可真是讓我三江源側目。”簡直是如鯁在喉,敖童回話也絲毫不怯。


    圍觀群眾:“……”嗑瓜子。


    哢吧哢吧,哢吧哢吧。


    來來來,快來看,我們豫州小驕傲和龍王懟起來了。


    陰三嶠喊來李不咎,手一揮,從周遭樹木上沁出點點水滴,匯聚一處,凝成冰桌椅,冒著森森寒氣:“二位,不如坐下。”


    白芙蓉做了個請的手勢,一點東道主自覺都沒有,一屁股坐下,被凍得齜牙。


    敖童審視這一手妖術,讚道:“真人好修為。”


    陰三嶠回懟毫不客氣:“過獎,不過是敢一打五而已。”


    敖童一僵。


    一打五,龍族可不就來了五個嗎。


    敖童麵上笑眯眯心中狂噴玄武不知輕重,卻被身後敖四拉了一把,傳音密語道:“主上,坐下。”


    敖童眯眼:‘四叔,不過區區一隻年輕的玄武’


    敖四歎氣:‘四方神獸之威,主上百歲有餘,沒見過啊。’我當年在神將營服過役,可是狠狠見識過的。


    敖童:‘……’


    不開森,好氣哦。


    敖童被勸服,氣鼓鼓地坐在冰凳上,當即被冰的嗷一聲。


    敖四:“……”


    正在倒溫酒地白芙蓉:“……”


    白芙蓉撲哧一笑,敖童也算是率性而為之人,無論是過往糾葛還是現在表現,都是那等有心計卻不喜歡暗中耍弄的人,有意思。


    還挺會見風使舵,也不會固執於無用的臉皮,說不準是三江源一代雄主。


    雙方坐定,白芙蓉殷勤推酒,兩人推杯換盞飲了幾杯晉朝酒,寒暄,敖童談天說地,從孔慈做掌門說到妖界第二大勢力天山府,又從舊朝四方神獸談到魔界前段時間盛傳生出了朱雀蛋——最終卻證明是個假消息,最後,將‘酒’和‘魔界’緊密結合在一處,敖童開始緊迫逼問:“不知,白掌櫃對於魔界今年最出名的神酒‘牡丹’有何評價?”


    “三江源古籍中記載,這牡丹酒的名字和舊朝玄宗時一種國宴酒名字,一模一樣。”


    白芙蓉笑笑,手中白玉酒杯輕磕桌麵,冒出一縷寒氣:“評價?自然是極好,自家酒館出的酒,不好我就不會將牡丹作為百花係列的開門紅。”


    “名字?巧合吧。”


    敖童一怔,爽快笑道:“白掌櫃爽利!敖某本以為您會推脫一番呢。”


    白芙蓉輕笑:“何故推脫?是我家自是我家的,這叫奇貨可居。”


    敖童笑容未變,赤金色的龍瞳帶著蛇類的逼仄感,他緊盯著白芙蓉,“噢?那白掌櫃對魔界今年暴漲的中階修士人數作何看法呢?”


    “魔界位於妖界西南,緊鄰我三江源浩大腹地,今年這勢頭,著實讓人睡不著覺呢。”


    氣氛凝滯片刻,敖童身後幾條龍均露出了敵視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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