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三嶠、李不咎和掌櫃的步調保持一致,統一假臉笑。


    白芙蓉笑眯眯回複:“舍下有安神薰衣草,龍王走時要帶走些嗎?助眠效力可觀。”


    “再說了,魔界相比較仙界和妖界,本就是荒亂貧匱,我不過是過往六七年,得了魔界兄弟的恩情,此時回轉來報恩罷了。”


    “要知道,在魔界那等環境能修到元嬰的,在仙界分神不成問題,妖界,怕是能再上一層樓吧?”


    “說來,三江源想要追討我襄助魔界威脅妖界這筆帳,怕是站不直腰杆吧。”


    敖童:“……”這人類好賤的嘴。


    敖童不語,白芙蓉勾起嘴角:“我白芙蓉心中自有賬本,誰恩誰義我清清楚楚。”


    “龍王不必暗中腹誹,明著說吧,省的您坐著冰屁股,我也嫌浪費我的好酒。”


    敖童:“……”


    敖童愕然:“不到半時辰,白掌櫃就要逐客了?”


    “不然呢?您不想老實說話,我也懶得和您客套。”


    “當年龍族夥同清天門做的惡心事兒我都記著呢,現在您何來立場責問我幫著魔界?”


    “不幫魔界,難道幫當年咬過我的毒蛇嗎?”


    白芙蓉涼涼看他,道:“我知道在做幾位龍族都是修為高深之人,覺著自保無虞——就算我們陰爺是玄武,也是四方神獸中最關切穩重、愛護妖獸的陰國師轉世,覺著肯定不會被殺是嗎?”


    敖童沒什麽明顯表情,敖四和剩下兩條年長龍明顯臉色一變。


    白芙蓉將眼神從敖童麵上一開,蛇一樣盯著敖四:“敖四爺,舊朝神將營三期營員,排號一百六十七,對嗎?”


    敖四:“……”


    敖四心中大驚,卻很好保持住了麵色不動。


    白芙蓉假笑:“不知您還記不記得神將營的魔鬼教官朱雀神君?”


    敖四當然記得——這他娘誰不記得——可問題是白芙蓉為何此時此地提這話?幾年前魔界出了朱雀蛋的消息,現在不是已經被證實是假話了嗎?


    誰知白芙蓉拍拍手:“小將軍,你出來。”


    下一息,一道火紅影子從不遠處圍觀人群中竄出來,那熟悉的眉眼險些讓敖四表現個當場昏厥。


    敖四:夭壽了!這魔星怎麽轉世了!


    騙子!


    一時間,敖童驚訝看著四叔像個閨中未出閣被剝了衣裳的小姑娘。


    “四叔……”他驚訝道。


    白芙蓉一磕酒杯,吸引注意力:“如何?現在幾位還覺得屁股坐得穩嗎?”


    玄武加朱雀,你要再不好好拿出求人的態度,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四方神獸和普通高階神獸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麽雲泥!


    敖四背後冷汗直流,趕忙鞠躬低頭,搶話道:“對不住,白掌櫃,三江源之前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冒犯了。”


    敖童難得有些麻抓,他蹙眉道:“四叔,你再作什麽!你代表的是三江源,不是你個人!”


    白芙蓉冷笑:“龍王也懂這道理,您要是再不老實好好講話,明日三江源江源府的龍王可能就要換人了。”


    敖童:“……”


    敖四見不得年輕的主公被人如此羞辱,趕忙傳音解釋清楚,話語間,小朱雀靈動的眼眸盯著老龍,看的敖四兩股戰戰。


    敖四:神君大人,求您了,別看我了好嗎。


    聽了解釋的敖童,麵上表情特別精彩,他現在也有點想表演劈叉了。


    白芙蓉安靜等著,不再給敖童酒杯添酒,隻倒自己的。


    片刻後,敖童咬牙,歎氣道:“白掌櫃好手段。”


    “這次來,三江源是為了求星際酒館做酒的。”


    說到這裏,敖童覺得臉皮發燒,但是身為龍王自當將勢力的發展視為此生第一要義,他吸口氣道:“懇請,白掌櫃,重開豫州和龍族的商路。”


    “為我們再續前緣。”


    第97章 一心


    敖童的話一出, 星際酒館一方三人齊齊嗤笑,朱雀揪著爪子上的皮皮,左看右看不知笑什麽。


    敖童有些惱怒,不過他深具雄主資質:“過往的不愉快都是陳芝麻爛穀子了,重要的是眼下, 是此刻, 是我和白掌櫃更長更遠的情誼。”


    陰三嶠:“……”


    玄武的臉色立刻就黑了,李不咎揶揄戳戳他。


    白芙蓉瞧著桌麵上敖童蠢蠢欲動的爪子, 嗤嗤笑起來:“龍王您可真是張嘴就來。”


    “還情誼哈哈哈哈, 我倆什麽情誼,見色起意?還是過往翻臉不認人?”


    “虧您張的開嘴。”


    身後幾條龍不約而同扭頭,不忍看屠宰現場,敖童打開扇子,翩翩然風流:“白掌櫃睿智, 天下所有的真情真意都是來自最開始的見色起意。”


    “若是沒有當初滄州百家論道會場的相遇, 咱們也沒有了通商的機會,可對?”


    白芙蓉:“對於您這種妄圖利用我家神酒做惡事,卻美化為男歡女愛表皮的做派, 我表示深切鄙視,龍王。”


    敖童暗搓搓倒酒喝,被白芙蓉一擊直球搞得差點嗆死:“什麽惡事?小爺我還不為龍子龍孫百世計!一句話, 這商路, 開不開!”


    “一年最起碼, 要你星際酒館十萬斤, 最低價也夠再買一個豫州了。”


    白芙蓉嗵一聲捶桌子:“開,為何不開。”


    “現成的大戶來了,不宰我就是沙雕。”


    敖童眯眼:“慎言,白掌櫃。”


    白芙蓉充分發揮坐地起價的天分,手指頭瞧著冰桌,冷氣繚繞間吐露話語:“種類不限,十兩一錢。”


    敖童:“……”


    敖童錯愕:“你搶錢啊!”


    白芙蓉嬌羞。做作。一笑:“嘻嘻嘻,黑月郡五百金的牡丹酒都買了,這區區十兩還不好說?”


    敖童氣地簡直想現場表演個胸口碎大石:“這他媽能一樣?那是一份酒,這可是我三江源年進十幾萬斤的量啊!白芙蓉,你不怕天上降個雷劈死你噢!”


    白芙蓉高貴冷豔如林間長脖子大白鵝:“不怕,我命硬得很,開的出價,做得出酒。”


    敖童喘口氣,瞪眼睛:“你別忘了,你家那瞎眼白修士,還是從我龍族手指縫裏漏出的命呢!”


    白芙蓉一口喝幹壇中酒,一滴不給敖童留:“噢?有本事您現在再來殺福貴哥一道試一試啊。”


    敖童:“……”


    敖童抬頭看看己方戰力和敵方對比,心口痛。


    “好,不說此事。”敖龍王忍著吐血的衝動咬牙道,“好歹我也是當年百家論道上給你白芙蓉遞了橄欖枝的人啊,你就不想著知恩圖報嗎?”


    白芙蓉:“噢,那謝謝了。”說完,唱個大喏。


    敖童:“……”


    敖童:“就完了?”


    白芙蓉:“不然呢?您臉皮是黃金鑽石嗎,不是我為什麽折腰?”


    敖童:“……”


    敖童好奇自己為什麽還沒被氣死。


    圍觀群眾瓜子磕了一捧有一捧,看戲看的呱唧響,白福貴看不下去,念個風訣,小型旋風開始在草坪上做自走大掃除。


    “瞧瞧啊,咱豫州的小驕傲說起話來多傲氣!”


    “哈哈哈哈哈這龍王吃癟的樣子我能笑話一年哈哈哈哈哈哈。”


    “慎言啊,道友,小心回頭被龍族找上門!”


    “怕什麽!咱們豫州現在有了白掌櫃一家子腰杆硬的很!有本事,正麵剛!”


    敖童:噫,這幫刁民。


    楚月禾連笑都顧不上,手下生風,在紙上狂草,白芙蓉傳又被他添上了新的一話,此刻正在進行現場紀實,回頭再做一番藝術加工,比方說:隨著雙方互飆狠話,天空中電閃雷鳴風雨大作,天道顯靈為白掌櫃帶來啟示巴拉巴拉的,想想就愉快。


    ——這新的一話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龍族孽緣:彼時你看我不起,此刻你高攀不起》周遭人聲就像煩人的蚊蠅,敖童不耐煩揮揮手,一陣龍威掃蕩過去,總算清靜了不少。


    又是一番話語交鋒,敖童深刻懷疑,這白芙蓉沒有修練天分是不是技能點全都點在她這張賤嘴上了?


    能把死人氣活了。


    敖童憋氣道:“行吧,咱也不拉呱了,時間寶貴,白芙蓉,你直說個坦誠價吧。”


    白芙蓉笑眯眯道:“我剛說了啊,我要求免稅,十兩一錢。”


    敖童一拍桌子,轟隆一聲冰桌眨眼間爆炸成粉塵,消散在空氣中:“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白芙蓉:“不然您以為呢?該出手時不出手是要遺憾終生的。”


    敖童陰沉道:“免稅沒問題,十兩不行。”


    白芙蓉搖頭晃腦:“不行?那我就把酒賣給天山府啦。”


    “想來妖界天山府憑借三府之力,力抗貴三江源五府六郡多年,十分辛苦呢。”


    “如果我去賣點酒,雪中送炭的好事兒,說不準我豫州又會有一個階級戰友了。”


    敖童:“……”


    敖童龍威爆炸:“白芙蓉你敢!”


    白芙蓉喝道:“你看我敢不敢!”


    兩人頓時陷入僵持。


    圍觀群眾看的都忘眨眼了。


    還是白芙蓉先開口:“龍王,得饒人處且饒人,少做那缺德事將自己的路子越作越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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