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葉崇德伸手,想摸摸蘇氏的臉。


    蘇氏側身躲開,身子微微發抖,現在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葉崇德的手懸在半空好一會兒,最後尷尬地收回,“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


    他急匆匆離開,好像背後有猛獸追著,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出了紫金院。


    ……


    葉紜姿掀開珠簾走出來,看著娘。


    蘇氏已經撐不住了,劇烈咳嗽,手帕上染上鮮紅的血,嘴角都是血漬,“咳咳……咳咳……”


    “夫人。”趙嬤嬤驚叫,急忙過去扶住蘇氏。


    “娘。”


    葉紜姿也一臉焦慮地望著蘇氏。


    蘇氏心裏久久不能平靜,葉崇德不肯和離,還要把三姨娘的孩子塞給她……她喘著粗氣,最後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葉崇德心神不定地回到院子裏,腦子裏全是蘇氏提和離的事。


    “她膽子真大,和離?想都別想。”


    葉崇德正心煩意亂地來回踱步,溫馬院的下人來報:“老爺,三姨娘生了,是個小少爺,長得跟您一模一樣,俊著呢。”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府裏終於有小少爺了。”


    葉崇德一聽,眉頭舒展,是兒子,他有後了。


    等了十多年,熬了三五年,終於有個兒子,心裏自然樂開花。


    “我得去看看。”他立刻決定去溫馬院看孩子,有了孩子,心情大好,想到三姨娘也沒那麽討厭了,畢竟她給他生了兒子。


    下人猶豫不決,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老爺……”


    “還有什麽事?”


    “這……三姨娘早產,小少爺身子弱,產婆說要精心照料,不然……不然……”下人話沒說完,但意思明擺著。


    “這些日子小少爺不能吹風,不能見外人,隻能由三姨娘親自撫養,這樣才能健健康康長大。等過了百日,小少爺壯實些,就能見人了。”下人見葉崇德臉色越來越陰沉,屋子裏寒氣逼人,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都不敢吭聲。


    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竟然因為早產,身子虛弱。


    葉崇德心一緊,急匆匆往溫馬院趕。


    溫馬院的下人都被遣走,屋裏隻留了個貼身丫鬟紫衣,紫衣抱著娃娃哄著,三姨娘因為生孩子大出血,勉強保住命,但身體虛弱,得好好調養。


    “老爺來了。”門一開,葉崇德進來,一眼就看到紫衣懷裏抱著的孩子。


    “老爺。”紫衣抱著孩子,行了個禮。


    葉崇德直奔過來,想看孩子。


    紫衣一臉為難:“老爺,孩子現在弱,不能吹風,不能掀被子……”


    葉崇德的手在空中僵住,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把手收了回來。他望向孩子的眼神滿是心疼,這可是他唯一的小子,未來要繼承葉府,接過他的衣缽的。


    “老爺,咳咳……”床上,三姨娘掙紮著坐起身,臉色蒼白,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葉崇德這才注意到三姨娘,轉過臉去看她。


    “老爺,產婆說了,孩子體弱,需要妾身親自照料,求您,讓妾身留在府裏……至少等到孩子健健康康長大……”說著,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憫。


    “所有的錯都在妾身,但孩子無辜啊……老爺,求您讓妾身留在孩子身邊吧。”


    三姨娘起身,虛弱地咳嗽了兩聲,唇色慘白。


    她身子一晃,差點摔倒。


    葉崇德心頭一緊,幾步跨過去,坐在床沿扶住三姨娘。


    三姨娘柔弱地倚在他身旁,他雙手扶著三姨娘的肩,才發現她瘦得皮包骨頭,不知道這幾個月是怎麽過的,竟然瘦成這副模樣。


    “……”葉崇德沉默不語。


    三姨娘抬起頭,虛弱地笑了笑,“老爺,您一直想要個兒子,妾身總算有幸給您生了個兒子。”


    葉崇德頓了頓,最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暗中,三姨娘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隻要孩子在,總有天能贏回老爺的心,蘇氏再怎麽厲害,她那病懨懨的身體也生不出孩子。單憑葉紜姿一個人又能怎麽樣,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到最後什麽都不是。


    最後,葉崇德吩咐下人好好照顧三姨娘和孩子,把所有上好的補品送到溫馬院。


    清心院,老夫人得知三姨娘生了個男嬰,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三姨娘自打進了府,就一直惹是生非,讓她不爽,這次總算做了件讓她滿意的事。


    “把那株百年老參送過去,給三姨娘補補身子。”


    “老夫人,這……”老嬤嬤私下提醒,如果因為三姨娘生了孩子就對她格外關照,恐怕紫金院那邊會有意見,畢竟大小姐差點被害。


    老夫人抬眼,神色冷淡。


    “這老參又不是給姨娘吃的,一切都要以我孫子為重,聽說孫子早產,身體虛弱,那麽母乳質量一定要好。好好照顧三姨娘,不能讓她虧待了我的孫子。”


    說著,老夫人開始轉動手中的佛珠,向上蒼祈福,保佑她的孫子平安長大。


    老嬤嬤應了聲,馬上安排人把那株人參送到溫馬院。


    ……


    紫金院旁邊的小亭子裏。


    把蘇氏扶回房間休息後,葉紜姿悄悄溜出院子,往小亭方向走去。她手裏緊攥著紙條,心裏緊張得不行,紙條已經被她揉得皺巴巴的。


    遠遠地,小亭子和亭中那道修長的身影映入眼簾。


    夜色中,他的背影顯得格外黝黑挺拔,一看見他就讓人莫名心安。


    葉紜姿自己都沒察覺,嘴角微微上揚,加快步伐上前,隨手把手中的紙條扔進湖裏。


    “沈司晏。”


    沈司晏聽到聲音轉身,他的眼睛深邃,周身散發出一種拒人千裏的冷淡氣息,讓人難以接近。但當看到葉紜姿,他的臉色難得柔和,眼中泛起一抹溫柔。


    “這次多虧你幫忙。”葉紜姿走上前,開口感謝。


    沈司晏定定地看著她,不發一言。


    晚風拂過,黑夜裏,亭中四目相對,氣氛莫名有些微妙。


    葉紜姿原本坦然地望著他,但他的目光太過專注,她不由臉紅心跳,先移開視線,轉頭望向遠方。“這次如果不是沈家主出手,恐怕葉廣不會輕易交代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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