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鵬被掐得臉色漲得紫紅,整個人幾近窒息,拚命掙紮卻無法掙脫——那男人的手像是鋼鐵牢籠,紋絲不動。


    眾人想拉開他們,卻立刻聽見槍支上膛的“哢噠”聲,是雇傭兵已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過來,仿佛隻要一根手指頭碰觸到駱海登,子彈就會掃過來。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南柔輕輕地扯了扯駱海登的衣角,“……我們的仇人不是他。”


    駱海登模樣森冷,“你以為你是誰?我要你教我怎麽做?”


    南柔怯生生地搖頭,“不是的,我隻是——”話都還沒說完,原本掐著工程師的手突然一鬆,以眾人不及反應的速度一巴掌呼在少女的麵頰上。


    措手不及的南柔被打得幾乎是跌撞在牆壁上,捂著臉的手拿開時嘴角已然滲出血來。


    駱海登及其厭惡地看著她,活動著手指,“搞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南柔。在我眼裏,你就是條搖尾乞憐的狗,我想你活著就給口肉,想你死——”


    他沒有說完,但那陰狠的語氣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南柔扶著牆站起身,拿衣袖掩去了嘴角的血汙,垂著頭,用發絲遮擋了臉上的淤青,低低地說:“我知道……我隻希望能活下去。”


    駱海登理都沒理她,問左右:“波塞冬還沒來?他|媽的,給我通知出去,從現在開始讓我多等十分鍾我就殺一個人,反正這裏有的是人,我等得起。”


    火盆裏的炭早已經燃盡,暖風機的製暖顯然一刻不如一刻,被關押的所有人都冷得牙關發顫。


    隻有黎易冬除外,他覺得心口燒著團火,雖然無法分辨那怒火究竟是朝著忘恩負義的女人,還是有眼無珠的自己。


    餘光裏,他看見被南柔放在手邊的紙杯,一揮手將紙杯打翻,隨著水蜿蜒地淌了出來,他聽見了一點異樣的聲音,無意識地看過去,卻見杯底躺著隻小小的牛角鎖,指甲蓋大小,古樸可愛。


    黎易冬看不見上麵刻著的字。


    可他閉著眼睛都能回憶得起來,因為那是他親手選給南柔的。


    平安喜樂。


    從相遇開始,他對她的期許就是這四個字。哪怕他們不是情人,哪怕他們沒有相愛,哪怕她不能留在他身邊,他也一樣希望她好。


    ——把小鎖還給他,是什麽意思?


    黎易冬閉起眼睛,握緊拳頭,小鎖的棱角磕進掌心,疼得很,卻沒有左胸疼痛的十分之一。


    *** ***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


    南柔站在宿舍床邊,外麵是持槍的雇傭兵,眼前是被強行注射了麻醉劑、宛如酣眠的程矜。


    “如果我們還有明天,你是想跟黎易冬回楠都照顧家裏的小狗,還是跟著老k去坎鐸,繼續過不人不鬼的生活?”


    被注射麻醉劑之前,程矜曾這樣問過。


    當時南柔甚至還沒有來及回答她,駱海登就派人過來注射了,一句“我想回家”被南柔咽回了肚子裏,隻剩下哀哀戚戚抱著駱海登的褲腿哭泣、求他收留自己的眼淚。


    “我不殺你,你還有用。”駱海登當時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菜市場門口的狗。


    南柔閉上眼睛,等待眼淚收回去。


    門外傳來駱海登不耐煩的聲音,“衣服換好沒有?再磨蹭,我自己動手!”


    南柔連忙說:“已經換好了。”說著,將程矜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遮擋住她裸露的肩頭,末了,視線在她臉頰上停了停。


    睡著的程矜臉上沒有那種讓南柔心驚的厭惡,令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對不起,矜矜姐。


    在駱海登的腳步走到門口時,南柔已經擦掉了眼角的淚光,小心翼翼地對他說:“已經換好衣服了……”


    駱海登瞟了眼室內,目光從南柔身上越過,對身邊人說:“太慢了,真的太慢了!給我從樓下帶個人上來,我說了每等十分鍾不見波塞冬就要殺一個,這都多久了,嗯?拿我的話當耳旁風,就得付出代價。”


    南柔低著頭,死死地拽著衣袖。


    就聽駱海登沉吟了片刻,對手下說:“就那個穿大衣的男人,從他開始。”


    南柔猛地抬起頭,才發現正對著駱海登陰森的目光。


    “怎麽?不舍得啊。”


    南柔怯懦地搖頭,甚至還往後退了半步。


    駱海登狂笑,捏住她的下巴,“我當你有多喜歡姓黎的呢,到頭來還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你說,我如果留你在身邊,將來出了事兒你會不會也立刻賣了我,自己逃生?”


    南柔口齒不清地說:“不會,我不會背叛你。”


    “女人說的話,一句都不能信!”駱海登輕蔑地說,“你連恩人都能背叛,為什麽不能背叛我?”說著,他甩開南柔,往通往天台的樓梯走去,“行了,別耽誤時間,把人給我帶上來。”


    竟全然不把南柔放在眼裏。


    雇傭兵領了命,自然下樓去帶人。他們的身影剛出現在二樓樓梯,眾人的視線就投了過來,惶惶不安。這其中,卻並不包括黎易冬。


    他仍歪靠在牆邊,視線卻渙散得很,像是沒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你,跟我們走。”


    黎易冬抬眼,看向蒙麵的男人,“去哪?”


    男人用古怪的中文說:“去死。”


    眾人心驚,黎易冬卻單手撐地,全無鬥誌地站起身,“帶路吧。”


    “黎記者!”秦工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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