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以後官兒少說話先做事,君子敏於事而慎於言。”贏官兒自然懂得,該怎麽順著薑寧的心意說。


    纖絲越看越眼疼,她看不慣這女子與這孩子親昵相處的情景,更看不慣那些男子投注在這個女子身上,那目不轉睛的注視。


    無論是那群外來的道修還是魔域的魔修,甚至自己身邊的魔修仆從,都因為這個女子的舉態風姿而吸引住了。


    排隊進城的隊伍,也因此停了下來。眾人目光匯聚在了薑寧身上。


    她纖絲自從愛上不咎後,就多了兩大忌諱。


    第一,她最見不得有長得比她好看的女子,出現在她麵前。


    第二,她最最見不得,這個長得比她好看的女子,還是個出生道域之人。


    現在這個女人倒好,包圓她的忌諱,還在大出風頭。簡直就是拿釘子往她眼裏戳。是可忍孰不可忍!


    纖絲款款上前,笑著道,“這位姑娘心善,怎麽不把這個小奴隸直接抱到對岸去?”


    她有意這樣說,她要有個理由把這個女子留下了,然後再好好整死報複這個女人。哼,得罪了她纖絲還想走人?也不看看我是誰,這裏是哪裏。


    這樣一說,眾人也不由得好奇。是啊,既然是幫人救人,怎麽不直接把人抱到對岸去。又把人送回了這邊,豈非還不是又是一次九死一生?


    難道說?眾人所想的意思,纖絲替眾人問了出來,“還是說這位姑娘,也是有自知之明,愛惜身子的人。自知法力低微,不敢走這萬丈深淵了嗎?”


    纖絲是在激將薑寧,她的打算是逼得薑寧不得不走上這危險萬分的鐵索,不管薑寧能否順利走到對岸去,她都有辦法讓薑寧,直接跌落深淵。


    她要叫這愚蠢的女人,懂得什麽叫謹言慎行,要為自己的一時善心,付出代價。纖絲笑得更開心了,她突然覺得這比戲弄奴隸來得有趣得多。


    看著一張張骨瘦如柴的臉上驚恐的表情,怎麽比得上去看一個美人在惶恐害怕的尖叫聲中,丟掉了自己的性命。來得有趣。


    等會這個女人就是鐵索上的魚肉,她纖絲就是深淵邊站著手持鞭子的刀俎。


    她要一鞭鞭抽打著這個女人,看著這個女人在花容失色後,再弄斷這根繩索。最後再把那個強出頭的小鬼,也給一腳踢下去。


    道域的女人,你倒是看看,最後眾人的目光會聚集在誰的身上!


    纖絲給她的手下遞著眼色。


    這些跟從纖絲已久的侍從,怎會不懂得自家主人歹毒的心腸,隻可憐這個道域的女人了,什麽時候出風頭不好,偏偏要在此時——


    纖絲剛在不咎王子那裏受了氣。所以才會拿這幾個小奴隸撒氣取樂,現在好了,輪到這個女人倒黴了。


    薑寧並不知道她此刻已被纖絲記恨在心裏,謀害在眼前了。


    薑寧之所以這種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贏官兒的直覺,覺得這個女人肯定是不懷好意,要對母親不利。正要幫母親出言懟回去。


    卻沒想到,母親會先一步已是走到了纖絲麵前,還用所有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笑著說,“這位魔修姑娘,我已成家,再喚我姑娘並不合適。既然我與你同為修真者,姑娘賞臉喚我一聲道友或者居士都可以的。”


    她居然成家嫁人了?纖絲真的沒有想到這點。等等,她說同為修真者,這個女子竟然也是修行中人,怎麽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是她厲害到自己不能察覺,還是弱小到自己不能察覺呢?


    聽完薑寧這番言辭的贏官兒,也很是驚訝。不為別的,自打他出生以來,他還未曾聽過他母親,對誰這麽低聲客氣過。


    他母親同他還有父親相處說話,都是隨性所為,哪有過這麽遷就有禮的語氣。


    贏官兒驚呆了仰頭看著他的母親,不明白薑寧為何要如此。


    薑寧把纖絲微愣的眼神看在眼裏,在頓了頓後,接著道,“我之所以如此,自然是為了尊重魔域的規矩。道魔兩域和平多年,何必為了小事如此呢?”


    纖絲聽薑寧這樣的語氣說辭,自以為是薑寧要替這群奴隸付過橋費,她心裏冷笑著,看來我沒能看出這個女人的修為,一定是這女人修為低微到我都瞧不出來。要不然,剛才這女人直接大出風頭把那奴隸,抱到鴻溝對岸去多好,何必在現在還在假惺惺,什麽尊重魔域的規矩,什麽兩界和平。


    她又一次眼帶譏諷的打量著薑寧的一身穿著,心裏嘲笑著薑寧,不認為薑寧能拿得出這十來個奴隸的過橋費。


    而且就算這女人能拿得出,她纖絲就不能來個坐地起價,水漲船高的嗎?


    “既然這位道友也同是修行中人,還怎麽知情懂禮。又有一副好心腸。”纖絲假惺惺著對薑寧笑道,“我也不好再為難,隻是這過路費……”


    纖絲故意沒往下說,她就是要看薑寧的反應,好見招拆招,殺薑寧一個措手不及外加進退兩難。


    在場的其他道修一聽纖絲提及過橋費的事情,當下就以為懂得薑寧的難處了。


    唉,看這位娘子都嫁人了,也不像是有錢的,應該是嫁給某位散修,家裏底子薄,家境艱難貧寒吧。


    以至於都有幾個道修在背後小聲嘀咕著,是不是應該此時出手,幫薑寧湊錢?


    自古都有男人喜歡英雄救美,雖然這位美人都已經嫁人打了折扣,但是美成這樣的女子,還是忍不住想幫她一把。


    可是更多的人,就算美色當前,也更畏懼纖絲的權勢以及她背後的不咎王子。不敢於此時出麵,怕有所得罪。


    就連贏官兒都打算自個兒掏腰包了。


    這一路上母親都這麽節儉了,想必是出門忘記帶銀兩盤纏了。好在贏官兒身上還有些出門隨身所佩的配飾,還仍舊在身上。隻是被取下後,他一直收在了裏麵,沒有戴在外麵。


    他雖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過橋費到底有幾何,這一共的過橋費需要花費多少。但是他想,他身上件件所用之物,哪一件不是他母親給他準備的。他母親薑太玥給的東西,能有普通東西嗎?


    他想他隨便拿出來一件,抵了這十幾個孩童的過路費,應該是足夠的。隻是這抵扣的東西,隻怕要回到三島方外宗以後,才能再派人贖回來了。此時還是先把東西墊出來,在他娘親麵前刷一個好印象。


    哼,他怎麽可能真的把他娘親給他的東西,給用了出去。


    然而誰都料錯了薑寧的打算,薑寧其實一開始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決斷,是一個她認為不失尊重魔域規矩下的辦法。


    卻也是真正的令人措手不及,料想不到。


    “我沒打算付過路費。”薑寧笑了笑,這一笑極美。因為她不由得想到了瀛寰。


    她其實還是有一點很喜歡看人料錯了後,錯楞的神情。也許是被瀛寰慣壞了的緣故,她總之是很喜歡,看瀛寰在自己這裏驚訝錯楞的神情。久而久之下,沒想到自己也是學壞了,總喜歡這樣先讓人誤會,最後才說出心底一開始的目的盤算。


    薑寧接著拿出了一把傘,眾人都愣神中不懂她到底是要做什麽。


    可贏官兒卻笑了,收回了那雙,正準備給他母親出資補貼的手。他知道他母親是要幹什麽了。贏官兒心裏得意極了,真不愧是他的娘親,是啊,這種事情,怎麽能出錢解決呢?


    他贏官兒都是一路能省則省的啊,怎麽輪到了這裏,會給這些無關緊要的外人破費呢?


    薑寧雖不是如贏官兒所想的那樣,能省則省的心態,可她接下來想幹什麽,也算是被她兒子所猜中了。


    然而贏官兒也僅是猜中了一個開頭。


    “我要他們走過去!”薑寧鮮有的神情傲然道。


    此刻眾人驚覺,果真有其子必有其母啊,不,應該是有此母必有此子啊。他們都聯想到了剛剛,贏官兒於眾人前,敢第一個站出來出聲製止又高傲不屈的樣子。


    這是,與生俱來的淩駕於普通人之上的自負。


    “道友真是說笑了。這群卑賤的奴隸,能爬過去都是老天可憐他們了。”纖絲哂笑著,她都有些好奇薑寧到底是想幹什麽了。


    這樣纖細的繩索,還在鎖在了萬丈深淵之上,晃晃悠悠的。普通的孩童若是能四肢攀附,爬著過去,確實都已是命大了。


    纖絲都在心裏猜測著,莫不是這女人隻是長得好看,隻怕是個腦子不正常的傻子。正因為腦子不正常,所以才會在擁有如此絕世的容貌下,居然隻嫁到隻能穿得起粗布葛衣的夫家。


    真是可惜了,她纖絲此時倒是有些可憐這個女人。


    贏官兒瞧見了纖絲看他母親的表情,蔑視中又有些嘲諷的神態。贏官兒同樣覺得有些可惜了,隻不過他所感到惋惜的是——


    是他父親瀛寰不在此處。


    要不然讓他父親見,到這女人居然用這種眼神去看母親。那真的有精彩的場麵可以看了。想一想他居然很激動。這魔修是叫纖絲嗎?嗯,他贏官兒記住了。


    薑寧搖了搖頭,“不,他們可以走過去的。”


    說罷,薑寧就在眾人的期待與詫異中,緩緩打開了她那把剛拿出來的紙傘。


    出門前,瀛寰還笑著問她,問她需不需帶著乘黃劍出門。說乘黃劍也算是一件,比較趁手的傍身法器。


    堂堂天下第一的神器,就被他這樣貶低了去。


    薑寧在瀛寰懷中與他調笑道,“這次又帶著你的本命法器出門,豈不是又要同以前一樣了。一眼就要被人認出來,是你媳婦。這不就等同於是被你含章神君蓋了戳一樣。想逃都逃不掉了?”


    瀛寰見薑寧有心思與他玩笑,也笑著捏著她的下巴,笑道,“好哇太玥,你現在是要做那帶子逃跑的小嬌妻了嗎?就不怕你的掌教大人,千裏把你抓回來,好好懲罰你的嗎?”


    薑寧反手,搭在了瀛寰捏她下巴的那隻手掌上,眉開眼笑著道,“檀郎不是,早給了柔奴一件,更稱心如意的法器了嗎?”她一個術修,你叫她去用劍,豈不是白糟蹋了乘黃劍的威名了嗎。


    彼時,同在銷金城,檀越郎於大雨時趕來送傘。


    那把傘是薑寧唯一一件帶回來三島方外宗的東西。到了後來,薑寧才知道這把傘也非凡物,是一件很適合她的法器。


    她修雨雪二象法術,這傘就名喚四象物華傘,給她用多多有餘,甚至可以說是浪費了。


    此時,薑寧撐開了這把藍白相間的紙傘,她走到了這深不見底的鴻溝前,她朝下麵看了一眼,踏出了一腳。


    “姑娘!”有好幾個道修都以為薑寧是要想不開,要做傻事。


    纖絲在心裏暗笑,果真這女人是個神誌不清的傻子。


    贏官兒卻在笑,因為他聽見他母親開口道——


    “天罡正法,太虛神和,持霜降雪,聽吾敕令——”


    薑寧一步一令咒,隨著她每一句令咒的落下,本該隔空的幾丈來長的深淵裂口上,開始出現了一層潔白的冰晶,於薑寧的腳下凝結而成。


    “陰陽四象化無窮,凝氣化霜雪,自我腳下來。”


    有細細的飛雪在紙傘的邊沿落下,與其說是雪花更像是一瓣瓣雪白的梨花花瓣,來得那般精致美麗。雪花都順從著聚攏在她的腳底,給她鋪就一道用霜雪組成的道路。


    眾人屏息驚見此等奇景。


    他們都忘了此身身在那裏,薑寧本該是做什麽的。他們都覺得,自己是在看著一個,正在落雪中撐傘,悠閑漫步的雪中仙子。


    幾句話語輕落的功夫,薑寧就打著傘,從這深淵的這頭走到了另一頭。此時她不過是在念著幾句咒語,一架晶瑩剔透的冰晶飛橋,赫然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久久不能回神後,有人欣羨她的法器,那把看似普通的紙傘。


    更多的人欣羨薑寧,欣羨到心生愛慕了。


    薑寧又從這架冰晶橋上走過,走了回來對著這群孩童輕笑道,“現在你們可以走過去了。”她笑得很開心,以至於都忘了戒備心,隨口自報了姓名,“這是我薑寧給你們造的,以後隻準你們專屬。”


    驟然,贏官兒開始嫉妒這群身為奴隸的孩童了,他極為不滿,“娘!”


    一邊叫喚著他的母親,一邊跑過去抱住薑寧的腰身,撒嬌道,“娘親,你都沒有這樣寵過你的官兒……”


    薑寧牽起了贏官兒的小手,柔聲相哄,“好啦官兒,聽話。為娘疼你。”


    贏官兒也很懂事,不在此時與母親多做取鬧,他隻是嘟著小嘴,強調著,“官兒聽話,可是官兒也記得娘親說過,要疼官兒的。”


    這是打算要給薑寧一筆筆記賬,好日後討回來的意思。


    薑寧哭笑不得,這孩子怎麽不但長相越來越像瀛寰了,這小氣的愛使性子的個性,更是學了個十全十。


    “娘記著在,官兒也幫娘記著好嗎?”


    “嗯!”贏官兒終究是滿意了。


    薑寧見那群小孩都平安走到了對麵去,於是她拉著兒子的手,走到了纖絲前麵,與她微笑說道,“姑娘,我遵守了魔域的規則,尊重了你們。還望姑娘能在,在場這麽道魔兩域修真者的見證下,也做到不要與一群孩童計較。秋後算賬,這樣有失身份,不是嗎?”


    “你!”纖絲不僅失了麵子,還被薑寧一番話懟到火冒三丈,啞口無言。


    可她清楚明白,她打不過這個女人,她帶的手下加在一起,也打不過這個女人。這女人能在輕而易舉中,就能使出如此高強的冰雪法術,看來自己窺視不了她的修為。是因為這個女人,高深了自己許多的緣故。那把破紙傘,隻怕也是件不可多得的仙家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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