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姑娘著實不簡單啊。”玄訛由衷的佩服,“既然如此,那玄訛就當一回惡人又如何?反正我都是魔修了,那就做一點你們道修認為魔修該做的事情。”


    玄訛說著就抱了贏官兒,贏官兒立即就在掙紮拒絕,卻換來了玄訛更加不溫柔的對待,“你兒子的性命此刻就在我的手裏,我想要你的夫君拋開他的靈海丹田給我看看。看看這顆心,究竟是個道心還是個魔心。”


    他鉗住了贏官兒的咽喉,鎖住了贏官兒的性命,如此逼命著薑寧與瀛寰,“這樣做,那薑姑娘或者掌教大人,會做如何選擇呢?”


    第77章


    薑寧眼見自己的兒子在玄訛的手中,雖然沒有吭過一聲□□,可他的麵部表情騙不了她。贏官兒的眉頭都快要皺到一塊去了,眼底全是痛苦與難受。


    就算薑寧現在又多麽想撲身而去,奪回她的兒子,可她的心裏又在不斷地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需要冷靜下來,“這就是魔域大王子真正的麵目嗎?我薑太玥今天算是領教到了。先是在口語上隨意侮辱一個婦人,眼下又在行為上任意淩虐一個幼童。真想叫那些崇拜你的魔域魔修好好看看……”


    薑寧故意在這緊要的關頭,還要說過分的話來刺激玄訛,她相信沒有哪個男人是不好麵子的,更何況是久居上位者的玄訛,她要拿他最喜歡的弟弟來激怒他,“真不知道,不咎知不知道你的真麵目。還枉費了他那樣崇拜你,就是不知道他看清了你的真麵目後,會不會覺得惡心。”


    她希望這個男人會露出破綻,會將矛頭轉向自己放過她的兒子,或者會因為他的自尊心幹脆不去針對贏官兒。


    自己的兒子此刻就在掌握在自己的手裏,這個女人居然敢拿不咎來激將他?玄訛不知道是該嘲笑她膽大妄為,還是誇獎她有勇有謀,如果是以往任何一件事上。玄訛絕不可能這樣做,隻是如今這件事事關魔域王族血脈傳承,以及預言中提及道魔混血之子,會屠滅魔域的災難。


    玄訛作為魔域的王子,萬有之母的大兒子,他必須確認一些事情,做到保全未來。想到自己的身份責任,玄訛手中的力道反而更重了一些,他幾乎可以感受到了這個孩子的喉骨,即將一捏就斷。


    贏官兒因為這驟然的施力,喉嚨裏已是難受到不能呼吸的地步,隻能不住地咳嗽想讓自己好過一些,他小腿懸在空中還在不停地撲騰。如果說他前一刻還是在擔憂娘親會擔心他,而忍住不開口□□說話,那此刻他是隻能□□,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薑姑娘,你要知道我手中這個娃娃,我是很情願他是沒有出現的。如果出現了,我也是很樂意就把他殺掉的。所以任你巧舌如簧,足智多謀。也要聽我的,好嗎?”玄訛很滿意薑寧的那張臉上,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了。


    “乘黃,起劍了……”


    伴隨著瀛寰這聲看似隨意的輕輕開口,玄訛上一秒才剛剛微笑起的臉,頓時就凝固住了,卻又在下一秒這個笑容反而裂地更開了。


    “我早就該想到,能做乘黃劍這種神器主人的人,合該就是我們魔域之人。”玄訛見到了懸於瀛寰麵前的乘黃劍,出鞘的赤橙色劍身仿佛威赫赫赫,立馬就要淩駕於萬物之上,“隻有擁有萬有之母血脈的人,才能擁有如此神器!”


    在如此驕傲的興奮之下,玄訛看著眼前的瀛寰眼底,眼眸裏有著冰冷的暗芒在他匯聚,就快要一觸即發了。玄訛真的很想知道,“隻是你的兒子現在就在我的手中,你確定要和我打嗎?”


    “太玥……”瀛寰根本沒有理會玄訛,他隻是叫了一聲薑寧的名字。


    這要一個名字,薑寧就懂瀛寰是要說什麽,“我明白的,我不會添亂的,會照顧好自己,你放心。我也相信你,瀛寰。”


    說罷,薑寧就對著兒子贏官兒安慰道,“官兒放心,你爹爹馬上就會把官兒救回來的。”


    玄訛不懂,薑寧的這份對瀛寰的自信源自何處,這樣的關頭下對著自己的兒子,說得如此的信誓旦旦。


    薑寧退到了一旁,瀛寰淡然開口,“我兒是你拿捏我的把柄,在你目的達到之前你確定要把手中這唯一的底牌抹殺幹淨嗎?”


    被瀛寰說破計謀,玄訛反而笑了,笑得極為開心,“你這句話說出來,就像極了我們魔修。”


    瀛寰見玄訛笑了,就對著玄訛問道,“玄訛,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麽嗎?”


    玄訛被這句話給吸引住了。


    “我此刻想的是……”瀛寰沒有給玄訛回答的機會,他的聲音裏並沒有附帶任何的感情,如果他這輩子沒有遇見太玥會怎麽樣,如果太玥有一天會發現了他的身世厭惡自己,會怎麽樣?如果,有人要讓太玥討厭自己,自己又該怎麽對付這個人呢?


    “我該如何滅掉你……”瀛寰說這話時不急也不緩,隻是聲音冰冷至極,猶如在說一件他能決定的稀鬆平常的小事。


    玄訛在錯楞中想了一下,自己應該沒有聽錯,瀛寰對他動了殺心。


    “你確定你要殺了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他凝視著瀛寰的雙眼,眼底的憤怒昭然若揭。這句看似很莫名其妙的話,在場之人除了贏官兒外,都不感覺奇怪。


    因為玄訛這句話裏問不是,你知道我是魔域的大王子玄訛嗎?而是——


    瀛寰,你確定要殺我了玄訛?弟弟,你知道我是你的哥哥嗎?


    薑太玥知道,半麵法師也知道。


    而瀛寰也不可能不知道,但他還是如此答道,“我知道,你是玄訛。”


    對於我瀛寰來說你隻有這個身份了。他從未在魔域長大過,更沒有一點關於母親萬有之母的記憶,他也沒有經過轉世,沒有在魔域裏被人當作神祗來崇拜。


    他有的記憶力,隻有在那年月色下的瀛洲島上,有一個少女笑著問他,問他是誰。


    他因為沒有一個身份,而在失落中無法開口。而後少女賜予了他在這個世上第一個身份——檀郎。


    那他就做她的檀郎,他可以是瀛寰,是含章神君,乘黃劍主,掌教真人。其餘別的那些,她不喜歡,與她相悖,她不喜歡的。會阻止他倆在一起的身份,他瀛寰都不需要了。


    “看來我必須把你好好教育一頓了……”弟弟,玄訛在心中如此稱呼著瀛寰,“我要親自拋開你的心來看看!”


    玄訛丟下了手中的贏官兒,他現在覺得這個孩子變得礙手礙腳了起來。


    被玄訛毫不客氣地丟下去的贏官兒,就如同一件被人隨手丟掉的物件,摔落在了地上,重重一摔。


    因為長時間被人掐住了咽喉,使得贏官兒隻能在地上不住地咳嗽,他很想跑到薑寧那邊去。可他做不到,痛苦讓他卷曲在了大地上。


    薑寧登時就要跑過去,去把兒子抱回來。


    瀛寰卻攔住了她,“太玥,我來……”


    薑寧在不解中看了瀛寰一眼,又將目光投注在了玄訛身上。


    驟然風雲色變,天空上不知何時已是變得漆黑一片,所有的烏雲都匯聚在了玄訛頭頂,狂風呼呼作響。


    誰都知道,此刻不能輕易靠近玄訛。


    瀛寰說他來,可他也沒有輕易就去救人,他反倒是與一直沒有開口,一直作壁上觀的半麵法師說了話,“法師,這裏是你的道場。你就由著一位魔域王子毀壞了佛家的清淨之地嗎?”瀛寰頓了一下,“如果法師願意助上瀛寰一助,在此你我聯手。那魔域將失去他們的大王子,我也可以為了天下人,去毀掉身處於魔域聖地裏的魘花,甚至滅掉百玄府。”


    瀛寰將眼轉向了半麵法師,提議道,“法師,佛法有朝一日,能聞達天下。能讓苦難的信者,有所皈依。就在眼前,就在法師的一念之間呀。”


    昔日半麵法師這樣的聖人,就是為了讓天下人杜絕魘花之害,才特意找上玄訛與他打賭,最後輸掉了自己的臉皮。從此世人們,都不記得了他的佛號,隻記得他快要半步成聖的聖人,會輸給一個當時境界還不如他的魔域王子。還是輸掉了自己的臉皮,這等恥辱可笑的事情。


    現在半麵法師不僅有了一個挽回自己顏麵的機會,更能為天下蒼生謀福祉,除掉一個威脅,還能讓佛法在曜天大陸得意傳播。


    這樣的功德,隻怕當年與萬有之母辯法的佛祖都不能做到。


    麵對這巨大的誘惑,在就在眼前的好處,還有這樣無限光明的未來,半麵法師雙眼閡眸,雙手合十下微微低了頭,道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誰也不知道他什麽要閉眼,為什麽要低頭去道了一聲佛號。這樣做是為了什麽,是為了誰這樣做的。


    可所有人都在關注他的決定,因為他的決定至關重要。


    在說人傾注的目光中,半麵法師抬起了頭,微微頷首,他緩緩念道——


    “我是佛前的護法燈,清靜在音問。


    我是紅塵的世俗人,靜心向菩提。


    我是佛門中,開口傳頌的嗡啊吽,持三寶得正覺。”


    他身穿一身銅鏽色僧衣,腳踏木屐,雙手合十走到了玄訛身邊,所有的魔氣都因畏懼這股佛力而避讓開來,天空也因他的傳唱而乍現天明。


    他對著玄訛開口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玄訛冷笑著,“手下敗將而已,多你一個也不嫌多。”


    薑寧甚至以為半麵法師下一刻就要對玄訛出手了,玄訛也許在下一刻就要與他大打出手了。


    而法師,隻是彎腰,輕輕抱起了在地上因為魔氣滋擾而痛苦不堪的贏官兒,法師轉頭對著瀛寰也說了一句同樣的話——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第78章 完結


    薑寧眼見在法師周遭的清聖之氣,衝盈著他的全身,是那樣的光輝而祥和。


    半麵法師將贏官兒抱到了她麵前,親手交到了薑寧的懷裏。除了回頭是岸這句被他說過無數遍的話以外,他並沒有多說一個字,也沒有動手的意思。


    可他的這一係列實質行徑,無疑是給所有人做了最好的答複——他半麵法師,不會為了利益行事。


    也就是說他行該行之善,勸能勸之人。佛法隻度有緣人。


    薑寧趕緊查看了一下贏官兒的情況,見他仍舊昏睡著,著實很不放心。


    法師淡然著寬慰薑寧,“薑姑娘的兒子並無大礙,是貧僧讓他先睡一會兒的。”


    “這就好,這就好。謝謝法師了,謝謝您了。”薑寧得知了贏官兒的安好後,尤為的激動,話裏不斷地重複著一些詞語。


    瀛寰見半麵法師如此決斷,見兒子重回到了薑寧手裏,也並無任何情緒上的起伏,他隻是開口又向法師提了一個建議,“法師慈悲為懷,我願意回頭。隻是法師能否先幫瀛寰,將妻兒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這哪是真的願意放下屠刀立即回頭的說法,這根本就是要把薑寧支開,然後要殺人的意思。隻是後麵的要求,半麵法師沒有理由拒絕瀛寰。


    “阿彌陀佛,那薑姑娘就和貧僧走吧……”


    薑寧怔在了原地,“我……”她不想離開,她怕瀛寰會做出什麽傻事,她更怕瀛寰不會是玄訛的對手,“瀛寰,你……”


    瀛寰突然打斷了薑寧的話,他並沒有回頭去看她,隻是把聲音放柔了一些,就是許許多多的日子裏,無數次與薑寧聊天時候的聲音,“太玥……”


    “嗯?”薑寧意外瀛寰是叫她,不必再開口了。


    “替我想一個問題吧。”沒想到瀛寰說這樣說。


    現在是想問題的時候嗎?如此緊要的關頭了,他怎麽還能如此與她閑聊。“你說……”可薑寧依舊是順著他的心思來,沒有反駁瀛寰。


    “替我想想,今天晚上我們吃些什麽,多想一些你喜歡的吃的,也替我想想,我喜歡吃的……”瀛寰此時的語氣,就仿佛他倆現在仍在滄浪海閣上,她也仍在他的懷裏。他問她想不想吃東西,想吃些什麽。


    薑寧聽見他說這個,簡直就是又有氣又想哭,鼻子裏酸酸的,她隻得這是瀛寰打趣安慰她,再給她自己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承諾。讓她安心的話。


    她看著他的背影,連忙也故意大聲地問了瀛寰一個問題,“瀛寰,你也想想,要是我以後改嫁了,要嫁給被人了。這個你能忍嗎?”


    “不能忍……”瀛寰沒有回頭,隻是笑了一下答道。


    “那我薑太玥就在把話放在這裏了。在這裏發誓,你要是哪天不見了,我是不可能給你守寡的!”薑寧不敢說出他死了,或者沒了,這種不吉利的話,她幾乎是在吼叫了,“我會立馬娶十七八個好看的男人回來,給官兒當後爹。天天就在滄浪海閣上尋開心。”


    瀛寰知道這是薑寧故意激他,想叫他有命活著。所以瀛寰聽著這些混賬話,也沒有什麽怒氣,隻是聽起來覺得刺耳。


    他歎了一口氣,“太玥,我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你就別想了……”


    薑寧很想說一句,那你就要活著過來和我一起回去呀,可她知道現在這個關卡再說這種話,隻會顯得越發的沒有用。


    她不想在瀛寰的生死關頭,顯得自己沒有用處。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抽泣的聲音,“哼……你有這覺悟就好。”


    感受到薑寧的氣息已經探知不到,瀛寰這才握住了一直懸於空中的乘黃劍。


    見他執劍,玄訛反而有些忌諱了,如果他與瀛寰都拿出真本事來廝殺,兩敗俱傷的結果肯定很不好看,“其實你現在同我一起回到魔宮,我可以放過那位薑姑娘,甚至考慮……放過那個血統被混淆的你的兒子……”


    玄訛知道這是多說無益的話,可他還在抱有最後一絲的希望。


    他的這絲希望,真正絕滅於瀛寰的下一句。


    “乘黃劍起劍,萬象歸誅!”瀛寰怒目而視,根本就是懶得再和玄訛廢話了。


    劍起,劍起頓時就如波濤海水傾覆而下,又如狂風掠境,瀛寰整個人就如同他的劍,氣勢壓人如同山嶽一般無法撼動。


    下一瞬,劍落。一劍一斬,瀛寰朝著玄訛頭頂逼命而來,極快速度下的四麵飛沙走石,叫人一時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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