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聞言退了下去,離開的時候把書房的門帶上了。


    顧淮景朝桌子上安安靜靜躺著的趙安玥走了過去,停在趙安玥旁邊。


    趙安玥是裝睡的一把好手,在大宴的時候,就沒少用這招騙父皇母後宮中丫鬟們。她靜靜躺著,眼睛也沒有緊緊閉著,而且自然闔著,雙腿微微彎曲,輕輕交疊。


    不僅如此,她還特地放緩了呼吸,一下一下。


    顧淮景低頭看了一眼她枕著的畫,是今早才從江南那邊送過來的。


    他平靜道:“別裝了,起來罷。”


    趙安玥的小腦袋背朝著他,他看不到她的臉。聽到他這句話,她依舊不動,隻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睫毛輕輕顫了顫。


    他又道:“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還不起來嗎?”


    趙安玥的睫毛顫動得更快了一些,隻是還是沒有動靜。


    顧淮景勾了勾嘴角,伸手朝她身上探去。手還沒探到想探的地方,趙安玥感覺到了,瞬間夾.緊了雙手,抬起頭,在椅子上縮成一團,嘴角的弧度條件反射就綻開了,咯咯咯的笑著,完全不受控製。


    趙安玥很怕癢,特別怕癢。她心有餘悸的看著顧淮景:“你想幹什麽……啊——!”


    話還沒說出口,因為她過於靠在椅子的一側,椅子受力,猛地往後翻去。


    砰的一聲,趙安玥跟著椅子摔倒在地,四腳朝天,股間生疼。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連一向反應很快的顧淮景都沒反應過來,伸手想拉住趙安玥的時候,趙安玥人已經在地上了。


    他嘴角微抽,手在半空中,頓了片刻,看著慘叫一聲的趙安玥,緩緩收回了手。


    趙安玥疼得眼眶瞬間紅了,她揉著摔到的地方,仰起頭看著他,剛想斥責一句。如果不是他要撓她癢癢,她反應能那麽大嗎?她反應如果沒有那麽大,她怎麽會摔到地上?她摔倒地上,他武功那麽高為什麽還抓不到她?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實在太過分了!


    可是斥責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就下意識咽了回去。


    顧淮景雙手垂在身側,他還穿著朝服,黑金色朝服把他的身材襯得很好,筆挺直立,有一種淡淡的上位者氣質,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對麵的人,都是他腳下的螻蟻。


    更不用說他腳邊的趙安玥。


    趙安玥莫名覺得有些害怕,她看著看著,索性抿著唇哭了。


    和以往不同,她這會哭的沒有聲音,眼淚靜靜的流著,眼眶微紅。


    顧淮景歎口氣,他也沒想到她會摔倒。他蹲了下來,伸手去扶她,聲音下意識柔和了幾分:“沒事吧?”


    趙安玥揮掉他的手,啪的一聲,很是響亮清晰。


    這聲音有點嚇到趙安玥,她使了全力,因為覺得顧淮景會躲開,沒想到他沒躲。


    她吸了吸鼻子,朝他手背看去,發現已經紅了一片。


    顧淮景輕輕皺了皺眉,看了她一眼。


    趙安玥眼淚頓了一下,想了想,覺得他有發怒的前兆,於是把自己的手毫不含糊地塞.進他的手心中。


    她的手纖細修長,很是漂亮,在女子中不算小手。但和顧淮景的比起來,顯得小而精致。


    他心底軟了一下,把趙安玥扶了起來,然後腳一勾,把倒地的椅子也勾了起來。


    趙安玥是真的摔得有些疼,顧淮景看她揉著傷處,伸手要去探。


    趙安玥連忙躲了過去,很是警惕:“你要幹嘛?”


    “我看看。”他一邊道,一邊把趙安玥抓了過來。


    趙安玥有些急,忍著疼伸腳朝他腳背踩去:“你又不是大夫,看什麽看!”


    顧淮景後退了一步,避開她的腳。


    趙安玥一腳踩空,一個趔趄,就又要摔,顧淮景連忙伸手,環住了她,很無奈:“小心點。”


    趙安玥還沒從剛剛一摔中緩過神,差點又要摔一跤,她從顧淮景懷裏掙紮開,氣憤道:“你要向我賠罪!”


    顧淮景挑眉:“我為什麽要向你賠罪?”


    “如果不是你要撓我癢癢,我就不會摔倒!”趙安玥道。


    “你如果不裝睡,我就不會撓你癢癢。”顧淮景淡淡地瞥了一眼桌上的畫,“你把我畫拿出來幹什麽?”


    趙安玥硬著脖子道:“我以為是懷南公子的畫,拿出來看一看不行嗎?不過這畫上的人是誰?”


    顧淮景看著她,覺得有些心累,看她一直疼得皺眉,朝她伸出手:“這與你無關,很疼嗎?過來我看看。”


    趙安玥有樣學樣地朝他道:“疼不疼也與你無關!”說完後,伸腿就想偷襲踩他。


    顧淮景輕而易舉的避開,趙安玥幹脆抬腿就想踢他小腿,也被躲開了。


    她氣得跺腳,把裙子一摔,揉著傷處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顧淮景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離開。


    顧青守在門外,見趙安玥出來,眼觀鼻鼻觀心的行了一禮,然後走進了書房。


    顧淮景站在桌邊,雙手負於身後,居高臨下的看著桌上的畫:“你先把藥給夫人送過去罷。”


    受傷了還想著踩人踢人,應該是不怎麽嚴重。


    顧青:“是。”


    **


    趙安玥很委屈的趴在床上,問身後的櫻魚:“是不是腫了?”


    櫻魚用大宴帶來的藥膏,給趙安玥塗上,道:“有點,夫人您這是摔哪裏了?”


    趙安玥忿忿不平道:“摔書房裏了,如果不是顧淮景害我,我才不會摔呢。”


    櫻魚沒敢接著話,把藥膏塗上後,伺候著趙安玥把衣服穿好。


    剛穿好沒多久,顧青在門外道:“夫人,侯爺讓我送藥。”


    趙安玥抬高了聲音:“不用,我都已經塗好了,你拿回去吧!”


    顧青頓了頓,也沒走。櫻魚幫著解圍:“夫人,顧青也是聽命,要不奴婢把藥收了?”


    趙安玥看了櫻魚一眼,輕輕皺著眉,從上到下好好打量了櫻魚一番。


    櫻魚被看的麵紅耳赤:“夫人,怎麽了嗎?”


    趙安玥收回視線,揮揮手:“沒什麽,你收了吧。”


    櫻魚福了福身,走了出去,打開門,在外頭接過了顧青的藥。


    顧青朝她笑了笑,退了下去,進了書房。


    趙安玥慢慢的走了出來,站在門口,看著顧青的背影,咬著唇,眼珠子一轉。


    剛剛她在書房中時,明顯聽到顧青有說到‘齊貴妃’三個字,隻是之後由於她被打斷了。


    齊貴妃是三皇子的母妃,三皇子已經死了有一陣子了。


    這些事情,趙安玥之前是向來都不關心的,顧淮景也不說,她也不問,和她沒什麽關係,她又不想知道。


    可現在,她卻想知道了。書房那張酷似六皇子的畫像,讓她有些不安。


    六皇子的舅舅是丞相,六皇子出事,丞相府也逃不了,那身為丞相府少夫人的佟冉琴就會有危險。


    趙安玥來大祁這麽久,玩得來的好友也就薑佩綺、劉梓、佟冉琴三人。


    她想了想,躲開櫻魚她們,悄悄從樹林後頭鑽了進去。


    書房的窗後便是這片樹林,傷處已經塗了藥膏,涼涼的,沒那麽疼了。


    趙安玥慢慢的摸過去,停在書房後頭。


    窗戶有些高,趙安玥站在那裏,裏麵的人也看不到她。


    但是書房裏的說話聲卻透過窗隱隱約約的傳出來,趙安玥豎起耳朵,悄悄聽著。


    “侯爺,齊貴妃派了人,想請侯爺幫忙。”顧青道。


    顧淮景站在桌子邊,低頭細細打量著桌上的畫像,輕輕笑著:“這麽多年,齊貴妃避侯府如同蛇蠍,當年更是說過再不往來的話,她也沒想到,今天會求到我頭上吧?”


    顧青沒有接這話,齊貴妃家世平平,父親官職不高,但和顧老侯爺有些關係,連帶著顧淮景的父親當年和這齊貴妃也有些私交。


    隻是後來,齊貴妃入宮為妃,顧淮景的父親也娶了他母親。隻是顧國侯府還是會幫襯齊貴妃一二。


    後來,顧家出事。齊貴妃也察覺到皇帝對顧家的不喜,立馬斷了和顧國侯府的往來,並且撇的一幹二淨。


    當年的事情,齊貴妃倒是沒有做什麽,隻是知道裝作不知道而已。


    如今為了給三皇子複仇,卻重新找上了門來。


    “齊貴妃說,她手裏有皇上謀害顧家的證據。”顧青低頭道。


    顧淮景笑了笑,完全沒有意外之色:“她的條件是什麽?”


    “齊貴妃說願以此和侯爺結盟,為三皇子和顧家報仇。”顧青不敢在此事上夾雜自己的任何觀點,齊貴妃的人怎麽說,他就怎麽稟告,“如今,齊貴妃要一副薛讓的畫像。”


    “我早就給她備下了。”顧淮景伸手,把攤在桌上的畫像卷起,動作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他把畫像遞了過去,“既然如此,過幾天給齊貴妃送過去罷。”


    顧青接過:“是。”


    **


    窗外,趙安玥捂住了嘴巴,一臉不可置信。


    齊貴妃手裏有皇帝謀害顧家的證據?


    這是……什麽意思?顧淮景的父親和叔叔,原來不是單純的死於戰場嗎?


    趙安玥嫁入大祁不到一年,先是三皇子死,然後是七皇子,接下來便輪到六皇子了嗎?


    顧淮景是要一步步殺掉皇帝的皇子,然後找皇帝報仇?


    這些事情,趙安玥之前從來聽都沒聽過,她知道顧淮景身上有很多秘密,隻是她向來不關心,也沒有仔細想過他要幹什麽。


    結果沒想到,背後居然是因為這樣的事情。


    顧家世代都是忠烈,皇帝為什麽要害顧家?


    趙安玥的腦袋有些亂,就在她胡亂猜想的時候,頭頂傳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聽到什麽了?”


    趙安玥被嚇一跳,猛得往後退了幾步,腳上被地上的藤蔓纏住,一個踉蹌,差點又摔了一跤,還好背後有顆樹擋住了她的背。


    顧淮景站在窗邊,手裏拿著一盞茶,淡淡提醒道:“小心點,別再摔了。”


    趙安玥抵在樹幹上,仰起頭,他站在書房內,隱在陰影中,忽明忽暗,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再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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