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莞夏閑得難受,便俯首去看那些文件,她對商務一竅不通,看著紙上的各種條款仿佛是在看天書,狗屁不通。


    她心底不禁愈發煩躁。


    就在此時,她餘光瞥到辦公桌角處,放著個文件袋。


    在這麽幹淨的書桌上,實在有些突兀。


    司莞夏的好奇心瞬間便被勾了起來,她走過去將文件袋拿起,正準備拆開來看,動作卻驀地頓住。


    司振華不是說,不讓亂碰他的東西麽?


    司莞夏念此,不禁有些躊躇,在拆與不拆之間猶豫了好久。


    她可是他司振華的女兒,又不是什麽外人,就算犯了錯,也無所謂吧?


    這麽想著,司莞夏便覺得理直氣壯了些,當即利索地將文件袋拆開,手一伸,卻發現裏麵隻是薄薄一張紙。


    她拿出來看,身體瞬間僵硬。


    ……這是什麽東西?


    親子鑒定委托?


    司莞夏的指尖有些顫抖,她的目光緩緩落在姓名欄上,發現是司振華和……


    司莞夏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江凜?!


    仿佛一盆冷水迎頭澆下,司莞夏手足無措,她發現自己看不懂表格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數據和字母,索性直接去看鑒定結果那一欄。


    隻一眼,她心跳驀地停了一拍,渾身冰涼。


    ——怎麽可能?!


    -


    “鑒定結果我讓人送到你手裏了。”


    手機聽筒中,傳來男人沉而緩的聲音,沙啞的聲調能夠聽出,對方已經步入中年。


    司振華不冷不熱地嗯了聲,“你看了?”


    他笑了笑:“這也是我好奇的事,怎麽可能不看?”


    司振華嗤了聲,似乎有些不屑:“那看來,葉董今天興致挺高,連我的私事都管了。”


    葉明成全然不覺他語氣中的不善,懶懶道:“叫江凜是吧……那孩子當初救我的時候,我就覺得她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沒想到還真猜對了。”


    司振華沒接他的話,淡聲:“我希望鑒定結果隻有一份。”


    “僅此一份,我已經給錢封口了,這心你不用操。”葉明成道,隨後卻是笑問:“不過司振華,那畢竟是你的女兒,她未必比不上你狠,就不怕她把你們司家那些事兒給捅出去?”


    “女人之間的事罷了,就算她捅出去,也牽扯不到我身上。”司振華不以為意,道:“更何況她不過是個小姑娘,能苟且偷生到今天已經費勁,還能幹出什麽大事?”


    “那看來,當年的火災根本就沒有發現屍體,你一直都知道她們母女兩個活著。”


    “既然齊雅以為她們死了,那就讓她們消失,也省了不少事。”


    聞言,葉明成笑而不語,也不知心底思忖著什麽。


    “我還有事,掛了。”司振華不再多言,言簡意賅地結束此次通話,收起手機,去往書房。


    他心裏算著時間,司莞夏這個點應該也回來了,大概在書房裏呆著了。


    然而他剛推開門,便見司莞夏神情恍惚地站在辦公桌前,她手中拿著張紙,桌角處放著的,是被拆開的文件袋。


    此情此景說明了什麽,再明顯不過。


    司振華的臉,瞬間沉了下去。


    第41章


    “司莞夏, 你在幹什麽?!”


    司莞夏尚且在對著親子鑒定書出神, 身後冷不防響起男人不含情感的聲音,聽得她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我、我……”   司莞夏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她第一反應便是迅速將親子鑒定書放回桌上,神情張皇地看向書房門口處的司振華,結結巴巴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她現在腦子裏一團亂麻,根本理不出任何頭緒,她甚至懷疑這是否隻是場荒謬的夢境, 但可惜並不是,她拚命掐著自己的胳膊,感受到的卻隻有疼痛。


    這份疼痛反而迫使她更清醒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江凜, 是司振華的女兒。


    婚外情?不,不可能, 江凜的年紀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啊!


    司莞夏惶恐不安,她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隻有一個,但那又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也不好開口去問。


    司振華黑著張臉,快步上前將親子鑒定書折疊好, 收回文件袋中, 隨手放進了辦公桌的抽屜中。


    抽屜被合上的聲音格外地響。


    司振華陷入沉默, 司莞夏不知道為何失去了勇氣,隻得低著頭逃避,胡亂猜想著後續發展。


    終於,不知靜默了多久, 司振華開口,對她冷聲道:“司莞夏,我是不是說過,書房裏的東西絕對不能動?”


    “我……我隻是太好奇了。”司莞夏抿了抿唇,想為自己辯解幾句,然而抬首對上父親的眼神,她卻驀地失聲。


    ——好陌生。


    有一瞬間,司莞夏甚至覺得自己並不認識眼前的男人。


    他的眼神像是看待物品,冰冷而不含任何私人情感,就連司莞夏以為的盛怒都沒有。


    司振華冷冰冰地盯著她,聞言隻輕嗤了聲,不置可否,不予回複。


    莫名的,司莞夏竟然有種被看輕的惱怒感。


    雖然司振華是他的父親,但父女兩個的情感並不深,司莞夏也隻記得小時候他經常陪著自己,如同一個最普通不過的父親。可後來漸漸地,彼此間的距離愈發遙遠,有時連話都說不上幾句,關係趨於冷淡。


    司莞夏是能察覺出來的。


    司振華對她,明顯是厭倦。


    可為什麽偏偏是厭倦?自己明明是他唯一的孩子。


    起初,司莞夏還這麽疑惑著,可今天,她突然就明白了。


    司莞夏的嗓子有些幹澀,她定定直視著司振華,佯裝從容道:“這種事情被我發現,你就不怕我告訴我媽嗎?”


    她本來以為司振華聞言,會驚慌失措,或者會發作,但並沒有發生。


    他隻是無比平淡地掃了她一眼,似乎根本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徑直繞過她,坐到辦公桌前的軟椅上,淡聲:“怎麽,覺得知道點兒什麽就能威脅我了?”


    他難道不怕嗎?


    司莞夏怔怔盯著他,“你不怕?”


    司振華冷笑:“我為什麽要怕?該怕的人不是我。”


    “你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司莞夏被他說得越來越茫然,心頭謎團越積越多,她雙手按著桌麵,滿麵焦急:“江凜究竟是誰,她怎麽會是你的女兒?!”


    司振華看著她不發一語,眼神平靜,毫無波瀾。


    司莞夏隻覺得自己渾身冰涼,她瞠目望著他,喃喃:“不對,江凜是你的大女兒,當年的火災——她們母女兩個根本就沒死!”


    司振華聞言,唇角終於展露一分淡漠的笑意,“看來你有點腦子,還能反應過來。”


    不可能,不可能。


    為什麽?


    司莞夏搖搖頭,向後退了幾步,她轉身就要走,“不行,我要去告訴我媽。”


    “你最好別去。”司振華淡淡出聲,坦然無比:“不然你媽可能以後都睡不好了。”


    “什麽意思?”司莞夏愣住,倏地回首看他,眼神急迫:“你到底什麽意思,你在暗示我什麽?”


    為什麽得知江凜母女還活著的事情,司振華這個當事人不慌不忙,反而要輪到齊雅來擔驚受怕?


    司莞夏百思不得其解,思緒越理越亂。


    然而突然間靈光乍現,她渾身僵住,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而生,她無論如何也邁不出下一步。


    她喉間動了動,再出聲時嗓音喑啞得嚇人:“當年火災……是怎麽起來的?”


    司振華笑意泛冷,一字一句:“你承受不住,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這無疑就是在肯定了司莞夏的猜想。


    司莞夏身形有些不穩,她稍有踉蹌,伸出手撐在牆壁上,勉強讓自己穩住重心,然而身子卻是在止不住的發抖。


    冷汗如雨下,司莞夏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在意識到這可怕的真相後,她下意識地便去排斥,重複道:“不可能,你騙我……”


    “我不想多說,總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護你和齊雅,你隻需要當做今天沒看到過那份鑒定書。”司振華表情寡淡,瞧不出任何威脅的意味,卻讓人覺得倍感壓迫,“我之所以今晚叫你過來,是有正事。”


    司莞夏有些發懵,看著他,眼神困惑。


    “我懶得跟你廢話。”他道,當真開門見山:“司莞夏,你聯係s市的人製造成車禍,你以為你真的就完美脫身了?”


    話音方落,司莞夏巨震,瞳孔驀地緊縮,她眉心擰著,表情十分豐富。


    今天的打擊實在太多,司莞夏懷疑是不是老天想要給自己開個玩笑,逼瘋她。


    她明明每步都做到了萬無一失,謹慎再謹慎,即使劉彤已經被判入獄也沒有牽扯到她,卻為什麽會被司振華知道?


    “之前匿名舉報江凜的事情,相關資料也是你讓那個叫劉彤的弄來的吧。”


    司振華說著,眉眼間似有幾分不耐,他點上支煙,淡聲:“我很早以前就警告過你,你做的那些事隻是我不想管,而不是我不清楚。”


    司莞夏顯然已經震驚到詞窮:“你……”


    他嗤笑,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她聽的:“害人都不會,看來我還是太慣著你,把你養成了個廢物。”


    司莞夏瞬間嗲毛,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她抬腳幾步邁上前去,手掌重重拍在司振華眼前:“你是覺得我不如江凜?!”


    司振華見她如此,蹙了蹙眉:“簡直毫無可比性。”


    “以後老老實實收手,隻要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你就能繼續心安理得地做你的司家大小姐,過安穩日子。”司振華仿佛已經厭煩同司莞夏溝通,他輕彈煙灰,眉眼間盡是漠然:“但你如果還要惹是生非……司莞夏,到時候,你就別怪我沒警告過你了。”


    他雖然話沒說全,但語句中的狠勁已然袒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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