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汐倒不知道這些,問她說,“玉佩?什麽玉佩?”


    她做出羞澀的樣子,“我們本來不是早定了親的麽?聽說是小時候他們家給我的信物,大約我出事的時候一直帶在身上的。”


    趙汐這才明白了,歎道:“這可真是太幸運了,看來若不是這塊玉佩,我們都要錯過與你相認的機會了……”他命人給齊萱布了幾道菜,又問道,“我聽你叫淩少主阿啟?”


    “嗯。”她點點頭,依然羞澀笑著,“聽說這是他的小名。”


    趙汐對桌上的菜意興闌珊,端起杯酒來品了品,半晌,忽然問道:“表妹很喜歡他嗎?”


    她當然喜歡他,這麽明顯的事!齊萱在心中腹誹,趙汐是瞎的不成?卻千忍萬忍,繼續羞澀點頭,“他是我的未婚夫,我自然喜歡他。”


    聽見這樣的回答,趙汐並不意外,心間卻有些小小的失望,點頭微笑一下,不再說什麽。倒是齊萱,吃了一陣後,反而問起了他,“表哥,你應該與阿啟年紀相當吧,現在成家了嗎?”


    趙汐心間微微一頓,點頭說,“成了,今年早些時候辦的喜事,那時不知表妹還在,否則,一定要接表妹來吃酒的。”


    齊萱做驚喜狀,“那表哥現在正值新婚呢,真是恭喜表哥了!啊,我該給表嫂帶些禮物的,可惜出門太匆忙了……”


    她很是遺憾的樣子,趙汐趕忙安慰她,“無礙的,這點小事不值一提。”


    當然不值一提,他巴望著沒有成過這次婚,一切能重來一次呢!他就知道,京中的這些官家小姐,個頂個的無趣!


    可惜這是父母之命,他改不了,隻能娶回去放著。


    他在心間暗歎了幾聲,抬眼看看眼前水靈靈粉雕玉琢的小表妹,忽覺人生太不公平,既然淩家都能想到早早跟她定親,作為近水樓台,父王與母妃怎麽沒想到把這個小表妹先定下呢?


    既是衝著他們齊家的家產去的,若齊萱成了自己的屋裏人,那齊家的家產不還是安順王府的嗎?


    他真是想不通,這麽一舉兩得的法子放著不用,他父王偏要大動幹戈一場,現在還得費心掩埋,何苦來哉?


    第五十二章


    越往北上, 天氣越冷, 雖不過相隔五六百裏,金陵的風吹起來,似乎比臨安還要寒涼一些。


    昨夜下了一場凍雨, 城裏十分潮濕, 傍晚的時候,起了霧氣,天色一黑,顯得到處一片朦朧。


    別院裏也是如此, 花園掩在薄霧中,有種別樣的美。


    可淩瑧暫時沒有心情去賞景,趙汐帶著萱萱已在金陵逗留了三日, 他心中有些煩躁,這小子當是在遊逛嗎?這麽悠哉!


    房中燃著地龍,自然不冷的,但他有些坐不住, 負手在房中踱步, 走了幾個來回,門外終於有了動靜, 有人輕輕叩門,他立刻道:“進。”緊接著便看見了秋遲。


    秋遲立定後跟他稟報,“少主,安順王世子今夜並無外出,一直留在驛館。”


    這小子外不外出與他何幹, 他有些不耐煩,直接問道:“萱萱呢?”


    秋遲低頭道:“齊小姐也一直留在驛館中,可以確定是平安無虞的。”


    這才是重點,他點了點頭,她沒事就好。隻是實在疑惑的厲害,趙汐號稱是帶著皇太後的懿旨,一路急匆匆的來,現在把人接上了,為何不著急回去了?


    這幾天天氣都還不錯,昨夜下的那場雨,也並不妨礙今日啟程,可這趙汐就是待著不走,仿佛被漿糊黏住了一樣。論說金陵也是他淩家的地界,趙汐不可能不知道,帶著他的萱萱,在此處逗留什麽呢?是在跟他挑釁嗎?


    他暫時想不出答案,又不能揪著趙汐的領子去問,隻好囑咐秋遲,“密切盯著,一定要護好萱萱。”


    秋遲點頭,便退了下去,餘下他一個人苦思冥想了一陣,索性放棄,閉目運功調息起來。隻要她平安就好,他得把功夫先練好,實在不行,哪天殺進安順王府,把萱萱領出來算了。


    ~~


    淩瑧在琢磨趙汐打的什麽算盤,而金陵驛館裏,安順王的忠仆韋之賢同樣在詫異自家世子的舉動。


    天氣還不錯,路也挺好走,他就不明白了,世子為何要逗留著不走呢?


    頭一天,去逛了城裏有名的勾欄,他勸也勸不住,誰叫這主子就是風流的性子呢?第二天總算沒去勾欄,卻是去戲園子裏聽了一天的戲;而今日一整個白天,在金陵城裏賞景,這一片濕冷,有什麽景色可賞呢?可這位爺,硬是擦著天黑才回來。這不吃過晚飯,就時不時的去找那位來曆不明的表妹聊會兒天……


    韋之賢在旁看的幹著急,我的祖宗,你是不知道此處依然是淩家的地盤嗎?


    為了避免明日他還要逗留,韋之賢再也忍不住了,終於來到趙汐跟前,準備諫言幾句。


    “世子,卑職以為,眼下咱們好歹已經把人接了出來,未免夜長夢多,應該盡快趕路比較穩妥。”韋之賢低著頭,苦口婆心的勸道。


    見到韋之賢,趙汐氣就不打一處來,想當初若不是他在旁勸父王與姚家聯姻,他還用娶那個姚雨薇做老婆嗎?沒想到自己這麽玉樹臨風溫柔多情的貴公子,居然娶了那麽一個相貌平平又毫無情趣可言的女子,而且還要綁在一起一輩子,每想起來一次,安順王世子就鬱悶一次!


    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這才不過三天的功夫,這韋之賢又在旁邊看不過眼了,若不是怕這個姓韋的回去跟父王告狀,他可真想拿出鞭子來抽這個老東西一頓!


    但現在沒有由頭,不好亂發脾氣,也怕嚇到旁邊單純漂亮的小表妹,趙汐隻好點頭應道,“韋卿言之有理,本公子是擔心表妹長途趕路,身體會有所不適,所以才在金陵休息幾天……既然如此,那明兒就繼續趕路吧!”


    韋之賢忙說好,弓著身子退下了,趙汐咬牙切齒的看了會兒他的背影,等人走遠,想了想,又一次去到了齊萱的房裏。


    這個時辰,表妹應該還沒睡,其實若是睡了就更好,說不定還能瞄見美人慵懶的睡姿……


    趙汐腦中勾勒出一副美人香肩半露的香豔圖,悠哉來到門外,敲了敲門。


    出乎意料的,門很快打開後,卻瞧見齊萱正衣著整齊的在伏案寫字。


    他一愣,“表妹在寫什麽?”


    該不會是給姓淩的寫什麽情信吧?


    見他過來,齊萱忙立起來,笑著解釋說,“我近來有睡前練字的習慣,表哥也曉得的,我在鄉下呆了那麽久,沒有再上學,從前的學業都荒廢了,隻能現在補補。我的字寫的不好,表哥千萬別笑話我啊。”


    聽她這樣說,趙汐忙湊過去瞧,見她果真在練字,旁邊還有幾張已經寫好了的。他點頭讚道:“表妹這樣用功,真是令我汗顏。”


    齊萱做不好意思狀,“表哥不要再取笑我了……”說著又問他,“表哥這麽晚還沒睡嗎?現在過來,可是有什麽事?”


    趙汐輕咳一聲,臉上泛出溫和的笑來,言歸正題,“今日出去的時候發現了一樣好東西,特意帶回來送給表妹。”說著從懷中取出個盒子遞給她。


    心裏雖是不願意,但還是得維持表麵和諧的關係,齊萱隻好接過來,裝作好奇問道:“是什麽啊?”


    盒子似乎是檀木的,散著一股香氣,齊萱邊說邊打開,發現裏麵是根赤金簪子,簪頭上有顆碩大的紫色珍珠,在燈光下瑩瑩泛著光。


    東西倒真是好東西,可他突然送她這個,是什麽意思?


    齊萱做驚豔狀,“好漂亮的簪子……可是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又把盒子遞給了他。


    趙汐有點意外,這可是能叫女人人見人愛的東西,她一個小姑娘,居然這麽有定力?


    莫不是淩瑧有比這個更好的東西,叫她開了眼界,不稀罕了?


    他笑意不減:“這麽多年沒見了,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先前見你的時候,也沒帶見麵禮,這個,就權當我補上了,好歹是兄長的一片心,表妹若是拒了,我可太沒麵子了。”說著又給她推了過去。


    齊萱還是不收,“表哥的心意我領了,但是東西實在太貴重,我不能要的……”


    趙汐不死心,還兀自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歎道,“今天一看到這個,就覺得適合表妹,這才買了下來,表妹看不上,難道說是有比這更好的寶貝……”


    看這幅架勢,倘若不收,他似乎就不打算走了,齊萱想了想,隻好先接下來,笑道:“那真是謝謝表哥了,我雖然沒了爹娘,但還有表哥和姑母這麽疼我,可真幸福啊!”


    語罷做隨意一問的樣子,“表哥給表嫂帶禮物了嗎?你們新婚燕爾,表哥可不能忽略啊!”


    趙汐一愣,這小丫頭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犯得著給姚雨薇帶禮物嗎?那個女人滿腹大道理,才進門幾天就想著管他,一開口比韋之賢還煩人……


    為了不破壞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他還是違心點頭道:“當然有,多謝表妹提醒,我已經給她備好了。”


    齊萱點頭讚他,“表哥真是位好夫君,等回去,相信表嫂一定會很開心的……對了,總讓表嫂獨守空房也不好,我們是不是該快些趕路啊?”


    趙汐嗯了一聲,“我來也正是為告訴表妹這件事,咱們明天要繼續走了,往前更加天寒地凍,表妹記得多穿幾件衣裳,千萬不要著涼。”


    齊萱說好,一臉天真無邪的感謝他,趙汐再寒暄幾句,告辭出來了。


    隻是心中還是不甚舒服,這小丫頭,一口一個表嫂叫的這麽親熱,是故意刺激他的嗎?在鄉下養了這麽多年,按說應是見識短淺,怎麽會這麽難上鉤呢?


    他歎口氣,先回了房。


    算了,從長計議吧!


    趙汐走後,清鶴在門邊聽了一會兒,確定他是真的回了自己的房間,才跟齊萱點頭說,“小姐放心,已經走了。”


    齊萱歎了口氣,把手中的檀木盒扔在桌上,蹙眉想事情。


    難道果真如淩瑧所說,這個趙要對她圖謀不軌?每天都來找她說話,還要帶她出去遊逛,幸虧她拒絕了。可眼看還有多半的路,如果每天都這樣,豈不是煩死了!


    清鶴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安慰她說,“小姐不用這麽煩惱,奴婢時刻在旁陪著您,他來了也做不了什麽。”


    齊萱隻好點頭。現在在路上,料想他也不能太過分,等回了齊州,那王府裏還有他的新婚老婆,他也總不能太任意妄為的。


    隻是想到齊州,她心裏忽然有些酸澀,一別六年了,她的故鄉會是什麽樣子?


    ~~


    歸功於韋之賢不斷苦口婆心的諫言催促,原打算悠哉行路的趙汐沒有拖遝的太過分,二十來天過後,一行人終於進了江北的地界。齊州,近在眼前了。


    趙汐說的沒錯,越往北上越是地凍天寒,而那記憶深處故鄉的氣味,卻在冷冽的寒風中撲麵而來。


    天晴的甚好,湛藍的天空與透亮的陽光,是記憶中的冬日慣常的模樣,屋簷與道路兩旁,尚有未化完的雪堆,身穿厚棉衣的行人們,紛紛揣著手走。


    街上很熱鬧,有各種吆喝聲,齊萱小心翼翼的撩開車簾,恰巧看見了路邊有個冰糖葫蘆攤,再往後麵看,又看到一座牌坊。


    心裏猛然一下,像針紮一樣疼,她放下車簾,蹙眉不說話。


    清鶴察言觀色,立刻上來問她,“姑娘不舒服了嗎?”


    她搖搖頭,小聲跟清鶴說,“快到我家了……”


    她還記得,轉過那座牌坊,再經過兩個街道,就是齊府,隻是不知道,在她們離開後,那座宅院會變成什麽樣子?會不會雜草叢生,一片斷壁頹垣?


    還有,爹娘的墳塋……又會在哪兒呢?


    清鶴年長一些,聯想下她的身世,能體諒她此時的感受,話不能多說,隻好握住她的手,給她安慰。她沉默一會兒,又說,“我沒關係,隻是待會兒他們若是問起我……就說我一直在睡。”


    這麽敏感的地方,他們說不準還要試探她。


    清鶴點頭應下來,又拿來條毯子披在她身上,剛才握她的手,發覺冰冰涼涼的。


    她輕聲道了聲謝,閉上眼,假裝入了眠。


    而馬車外頭,果然,在路過一處很大的府邸時,趙汐與韋之賢都不約而同看了看她的方向,而她,卻連睜眼都不敢。


    齊萱閉著眼,一個人沉浸在舊時的回憶裏頭,心間不斷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因為她知道,再往前走一陣,就要到安順王府了,從前兩家就離的不遠。


    而一旦到了那個地方,她就更需打起精神來。不知有多少人在等著看她,稍有不慎,說不定會引來大禍。


    果然,過了才兩刻鍾的功夫,馬車就停了下來,趙汐在車外頭喚她,“萱萱,咱們到了,先下車吧。”


    她故意等了一下,在心間沉了沉氣,終於邁下車來。


    第五十三章


    齊州不是王侯雲集的京城, 唯一的安順王府, 是這個地方最大最高的府邸。


    齊萱從馬車上下來,見已經進了王府內,她悄悄打量一眼, 這裏似乎是王府的後院, 跟以前變化不大,而見他們下了車,一旁等候的人也立刻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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