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想了無數種結果,若是單懷不來,便是小傀儡沒有背叛他,她如何在寢殿中鬧,青山和三回都會安撫住,他明日一早,便回鳳棲宮。


    若是單懷來了……他已經事先給單懷下了命令,便是如果兩人真的……星暉必須死,十九挑斷手腳筋,即是傀儡,便隻會坐鳳椅就夠了。


    閻溫坐在這裏每一秒都熬著自己的心血,聽到門的聲音,隻覺得自己從頭涼到了腳,卻唯獨沒想到小傀儡會直接來這裏找他。


    所以此刻,他根本不知作何反應,四肢失去控製,腦中一片空,之餘胸腔中飛速跳動的心髒,像擂鼓一般,大的震耳欲聾。


    十九趴在他的背上抱著他,聽了好一會兒,才心滿意足的鬆開閻溫,沒有和他說話,而是先鑽了裏間,轉了一圈出來,四處看了看,才回到閻溫的身邊。


    閻溫雙頰泛著不自然的酡紅,眼睛長在十九身上一樣,跟著十九在屋中來回轉。


    手指扣著桌邊,指尖青白,用力到發疼,可仔細看,他那雙狹長的眼,卻似乎沒有聚焦,一片茫茫的黑。


    一直到十九回到他的身邊,半跪在他的麵前,閻溫才將視線聚焦在十九的身上。


    “大人這些天日日派人說宿在宮外,其實都躲在內院不肯見我。”十九語氣肯定。


    “大人若是想要始亂終棄,何須大大費周章的安排那人與我相遇,又如今日一般,殫精竭力的朝我床上送呢?”十九笑了下,笑容近乎寵溺,“大人若是不想要我,隻需說一句話便是,”


    十九將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笑著輕聲道,“十九便是黃泉路上,也不會怨大人冷心冷情,因為十九從愛上大人那一刻起,便已經做好了準備。”


    閻溫如同木偶一般,一動都不會動了似的,連眼睛都不眨了,隻是瞪著十九眼眶漸漸的紅了,眼中爬上細小的血絲。


    十九繼續道,“我猜大人是舍不得,舍不得殺我,又不肯信我,才這樣幾次三番的無故惱怒,連我和誰說上一句話,多看一眼,都讓大人痛徹心扉對麽?”


    閻溫眼中血絲密布,這種被人生生將胸膛刨開查看的感覺,簡直能將他逼瘋。


    十九仰頭看了閻溫一會,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語氣極盡溫柔。


    “可是大人為什麽不直接說呢?”十九說,“大人若說不許,莫說是與人說話,莫說不看誰,就算是要我從宮牆上跳下去,給你看遍地開紅花,十九都不會遲疑……”


    十九哽咽了一下,繼續道,“大人為何就是不肯信我?”


    閻溫瞪著十九,額角與脖頸的青筋凸起,表情猙獰,卻還是一言不發,十九將匕首遞到閻溫的麵前,問他,“大人可還記得著匕首嗎?就是我日日放在枕下用布包著的。”


    十九說,“我一直希望大人發現,大人卻真君子,從不肯偷偷拆開看看。”


    閻溫卻沒有低頭,他眼中早已模糊,一低頭眼中眼淚如何能再忍得住。


    十九歎了口氣,將匕首塞在閻溫的手中,用每日與閻溫撒嬌的聲調,哄勸他,“若是大人真的如何也不肯信我,不若大人親手刨出我的心,看看其中都裝著什麽,可好?”


    閻溫像被燙了一樣,甩掉了匕首,眼淚即便是不低頭也依然肆意的湧出,被眼淚衝刷過的視線更加清亮,他看到用臣服的姿態跪在他的腳邊,趴伏在他膝頭的小東西,一如當初。


    她眼中一如既往燦若星辰,映著跳躍的燭火……和淚流滿麵的自己。


    太難看了,閻溫想。


    和阿娘死去的那天,他蹲在河邊看到的自己的倒影,也如今日一樣的難看,他曾經發誓,再也不會這樣,可是現在……


    他真的顧不得了。


    閻溫用手心胡亂抹了一把臉,抓住十九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摟到腿上,掐著她的下巴,便重重的親吻上去。


    十九被他掐著後頸,掐著胳膊,掐著腰,疼的直哼,卻絲毫沒有躲避。


    閻溫的力氣重的很,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嘴裏血腥味,眼淚鹹味還有酒味,都攪合在一處,十九被勒的幾近窒息,卻嚐到了從未嚐過的甜。


    許久,久的十九唇都麻了,閻溫才放開她,低垂著頭,弓著脊背,將頭抵在她的肩膀,微微氣喘。


    燈輕輕的噗了下,十九視線看向蠟燭,已經燃了大半,又過了半晌,閻溫才抬起頭,看了十九一眼,而後快速挪開視線,低低道,“……酒氣重不重?”


    十九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閻溫是在問剛才那個吻,她眨巴了幾下眼,看著閻溫泛著紅的臉,心裏猜測著閻溫這臉色,到底是醉酒還是害羞。


    “不重,”十九笑了下,唇上又麻又痛,“甜的……”


    閻溫將視線轉回來,看著十九的唇,見她唇上有一處溢出血,總算露出了一點笑意,“胡說……”


    酒氣重,還有血腥味,可是閻溫卻覺得,這一生,他都忘不了此刻的滋味。


    他湊近十九,吸吮掉她唇上的血珠,不由得想到這張小嘴,真的是……慣會說哄死人的話。


    兩人親親熱熱的摟著,好一會,十九才道,“大人往後不要再回內院了好不好?”


    閻溫將十九摟緊一些,點了點頭,舔嘴唇道,“我……咳,我先去沐浴。”


    他平日裏最是喜愛幹淨,今晚還沒沐浴,又喝了酒,若是放在平時,身上帶著酒氣,是決計不許十九親近的。


    在十九的印象中,他身上總帶著淡淡熏香味,口中不是香茗味道,便是瓜果味,並且自持的很,很少有這麽瘋狂的時候,纏人親昵也是很溫柔的。


    今日意外的狂野,十九卻喜歡的緊,摟著他的脖子不鬆開。


    閻溫推了兩下,索性也摟住十九,閉上眼睛。


    不過隔了一會兒,他在十九的耳邊極小聲道,“腿麻了。”


    十九咯咯笑了起來,起身壞心眼兒的在他腿上敲了下,敲的閻溫一跳。


    閻溫嘴角笑意忍不住擴大,扶著桌子站起來,伸手捏了下十九的鼻子。


    兩人難得默契的誰也沒有再提方才的事情,十九不想刨根問底,她已經知道閻溫的症結,日後絕不會再觸他的逆鱗,讓他不舒服。


    至於閻溫……相信不相信,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今日撕心的感覺,他疼的到現在想起還會顫栗,他再也不敢試探,也不想去試探了。


    她說的話,他今後會盡全力的去信,若是心中過不去,就像她說的一樣,直接要求她,像今日這般,莫說十九,閻溫自己都受不住……他險些親手毀了他的小東西。


    並且,他方才看清了那把匕首,那是他幾年前,一次醉酒之後丟棄的。


    他記得,那天他本來很高興,皇帝出行,他雖然不得近前伺候,卻跟著一塊兒來了行宮。


    可也是那一天,他知道了溫清平一直照顧他,認他為幹兒子,不是想要提拔他,而是想要玩弄


    他,那日他胸中戾氣橫生,無處安放,在外遊魂一樣的亂晃,順手便殺了一個正在欺辱女奴的人,那晚,有個瘦的麻杆一樣的小不點,從暗處衝出來,凶狠的瞪著他,瞪著被他殺掉的人,眼睛亮的像是黑夜中的狼。


    他記得,那個小麻杆在他身後一直叩頭,說今後一定會報答他。


    閻溫總算知道十九何為對他如此執著。


    小麻杆來報恩了。


    還是……以身相許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小黃:我被抱走了,你們還在談戀愛,(。-_-。)


    ————前兩天的收藏紅包已經發啦!


    第63章 結發為夫妻


    洗漱的時候, 十九很規矩, 幫閻溫脫了上衣之後,就退出外間等著。


    閻溫在十九解他的中衣帶子的時候, 就垂著頭麵紅耳赤,好在有散落的頭發作為遮擋,十九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他的眼睛還有點微紅, 垂在兩側的手規矩的很,沒有捂這裏捂那裏的, 明顯一副新媳婦洞房花燭夜,任人予取予求的模樣。


    但是操蛋的是十九,她生怕再觸及閻溫的忌諱, 這才將人給哄回來,沒敢得寸進尺,也沒發現閻溫今天和往常有什麽不同。


    不過十九退出裏間, 閻溫還是長長的籲出一口氣, 心想著還是慢慢來吧,一下子……他也接受不了, 況且關於兩人間到底要怎麽親近,他倒是早早的將懂這方麵的人找好了, 可是始終過不了心中那關, 根本沒召見過。


    閻溫慢慢沉入浴桶, 熱氣氤氳,他的臉色始終在紅和更紅之間來回轉換,手裏拿著布巾, 搓的心不在焉,豎起耳朵聽著外間時不時傳來的走動聲,腳步聲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閻溫身邊這個新的小內侍有些眼生,但是人倒是激靈,尤其對十九的態度格外殷切,是十九進宮這麽久,除青山之外,唯一對她禮數周全,回話都必須帶上“回陛下”的人。


    十九聽著也挺受用,感歎果然人人都愛奉承,她吩咐小內侍去膳食房取醒酒的湯藥,小內侍腰身躬的十九都有點不好意思,恭敬回到,“回陛下,醒酒湯藥早早便備好了,奴這便去取來。”


    十九點頭,又吩咐道,“再去膳食房取些青粥甜點,爽口小菜。”


    “諾。”小內侍後退著走,一直麵對十九退到門口,這才轉身小跑著出去。


    十九心中有些生三回和青山的氣,有心想問問這小內侍的名字,跟閻溫討了放在自己身邊伺候,不過想起閻溫那活脫脫陳醋壇子成精的德行,連看人幾眼,還是想著他看的,都能弄出這種事情來,十九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行,以後她身邊連內侍都不能用,索性直接用宮女姑姑……可是宮女姑姑,十九想到閻溫這個那個的忌諱,似乎也不太方便。


    能進得宮的一個個都是姿容秀美的,要麽生的波濤洶湧,要麽就是嫵媚動人,燕瘦環肥不一而足,若是將來閻溫知道了女子的好處,再被這幫婢女晃花了眼,嫌棄她不夠味道想嚐鮮,她他娘的找誰講理去呢。


    十九在外間的門口轉了一會兒,想來想去,兩人之間就隻有一個辦法,那便是相互伺候,整天晃在眼前的都隻有對方,想要分心也不成,這樣才兩全其美。


    小內侍腿腳很快,十九要的東西他很快端過來,隻不過閻溫這個澡洗的時間真的挺久,十九怕東西都涼了,再說洗久了身上也會抽抽,水也涼啊。


    於是她走進裏間,站在屏風的外麵,敲了敲屏風,“大人,可洗好了嗎?泡的久了會起皺。”


    閻溫正穿衣服,嚇的腳底下一滑,扶了下屏風才站定,從脖子到耳根唰的紅透,也不知道這一會兒都想什麽呢心虛成這個樣子。


    穩住身形,清了清嗓子才道,“就好了。”


    十九這才轉到外間,等了一會兒,閻溫穿好了衣袍,披散著頭發出來,除了臉上仍舊揮之不去的紅,看不出一絲異常。


    十九一見他過來連忙上前拉著他走到軟塌邊上,將醒酒湯藥遞給閻溫,“大人快喝,溫度正好。”


    她瞧著閻溫的臉色,想他是酒勁還未退,閻溫其實早醒了,他自持,但是酒量還是不錯的,臉上持續不斷的紅暈,一半上是熱水中浸泡,一半純屬他自己的原因。


    不過他從善如流的接過,一臉嚴肅的喝下去,然後跟著十九坐在軟塌邊上,乖乖的將十九遞到他麵前的吃食,都慢條斯理的朝嘴裏送。


    這種感覺真的太久違,兩人先前明明日日在一起,可是總覺得之間隔著無形的壁壘,到後來,甚至沒有一開始沒有在一起的時候親密。


    但是此刻不同,閻溫看著十九忙活,有種兩人又回到先前的錯覺,那時十九整日絞盡腦汁的朝他身邊湊,殷切的讓他招架不住……


    “你也吃些。”閻溫手中拿著一個軟軟的甜糕,掐上去就塌陷了一塊,他正要朝自己的嘴邊送,看到十九滿含笑意的看著自己,頓了頓,將甜糕送到她的嘴邊,“這個好吃。”


    十九愣了下,然後嘴角的笑意更濃,張大嘴,將甜糕和閻溫的指尖一塊含進去,還不輕不重的咬了下,這才將甜糕叼走。


    似乎從前,也有這麽一次,可閻溫仍舊讓她咬的險些蹦起來,縮回手指後,也不知道腦子裏麵在想什麽,下意識的就放進自己的嘴邊吸了下上麵的水漬。


    十九瞧見,一口氣抽岔了地方,被甜膩膩的小糖糕哢住了嗓子,勉強咽下去還是一個勁的咳,閻溫放下手中的東西給她順後背,十九抓住機會,轉頭就照著閻溫看上去比甜糕還要軟的嘴唇叼了一口。


    閻溫則是毫無遲疑的勾住她的脖子,綿長又甜蜜的吻下來。


    唇分時,兩人一個是轉頭的姿勢,一個半跪著,姿勢別扭的很,尤其是十九,扭的脖子都疼,可是心中卻甜蜜的仿若吃了一大罐子蜜餞,還是最齁人的那一種。


    “小十九……”閻溫貼著十九的耳邊叫她,十九讓他這麽一叫,渾身軟綿,險些撐不住跌在軟榻上。


    “你老實點……再等等我,”閻溫從身後摟住十九,嘴上說著讓人老實點,但是嘴唇和手可都沒老實,輕輕咬著十九的耳朵,聲音低沉的順著耳朵鑽進去,讓十九渾身汗毛倒豎。


    “再等等我……”閻溫說。


    總得等他見見早就找好的那個人,兩人注定不能用正常的方式親密,閻溫一向厭惡這個,當初有妃子看上他,他有溫清平護著,寧死不屈,根本沒有接觸過一丁點,再者這些年,經曆大多在朝堂上,也沒顧得上想這種事,他總得學學……


    十九直抽氣,嗓子裏不自主的哼了聲,忍無可忍的抱住閻溫的手。


    總算解救了自己那可憐的二兩肉,咬牙切齒道,“大人你……”


    什麽人呢這是,要她老實,自己倒是老實啊!


    閻溫卻突然貼著她的耳邊低低笑了起來,親了親她的側臉,大發慈悲的放開了她,兩人都下地,一個淨手,一個整理亂糟糟的衣襟,然後再重新回到軟塌邊上,一起動筷子,將小案上的東西風卷殘雲的吃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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