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執黑色的眼睛裏似乎也有暗潮湧起,他薄唇勾了勾,“嗯”了一聲,回答得相當正經,“不客氣。”


    下一秒,他忽然眼眸垂下來,濃黑的眼睫斂去他眸中暗藏的壞。手摸了下陸伊小腹間的環扣,指尖輕飄飄掠過她的肌膚,陸伊瞬間頭皮一麻。


    她後退一步,瞪眼,“你幹嘛?”


    許執臨走前眼尾斜她一眼,“檢查裝備。”


    陸伊:“……”


    我!靠!


    *


    陸伊很痛苦,她沒想到攀岩那麽難。不過想想也是,和萬有引力抗衡,那不是找死嗎?


    “我……”陸伊想放棄,扭頭看到底下站著的許執。


    他薄唇抿得很緊,眉間嚴肅十分,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沒有半分玩笑意味。


    陸伊忽然想起來有個采訪視頻裏,他看著鏡頭,一字一句說:“攀岩是信仰,我不會背叛信仰。”


    “怎麽?哪不舒服?”許執往前走了一步。


    陸伊咬了咬牙,搖頭,“沒有。”


    陸伊雖然個子高,腳卻沒多大,腳踝更是細的單手便能握住。


    許執在底下能看出她有些為難,放在往日,他的注意力大概在動作上,可今天莫名總是走神。


    眼神像是不受控製一樣,一會兒落在她線條流暢的小腿上,一會兒落在她覆了一層薄薄汗珠的大腿上。


    她在喘氣,仰著頭,天鵝頸流暢又惹目。後頸一路滑到脊背,腰線柔軟,臀部挺翹。


    她身材無疑是完美的,也是讓人難以自持的。


    忽然陸伊腳腕一崴,她倒吸一口涼氣,驚呼出聲,腦海裏第一反應脫口而出,“許執!”


    許執眼疾手快,幾乎在她剛出聲,手就攥住了她的腳踝。


    他掌心似有火,燒著了她腳踝上的汗。汗水順著脈絡一路途經大腿,攀上她的胸口,鑽進她的心房。


    心髒落地之時,陸伊低頭,倉惶的目光掉進許執的眼睛裏。


    他眼睛裏全是沉靜,無聲地安撫了她的忐忑。


    “慌什麽,我在這。”


    第8章


    許執確定陸伊站穩了以後,才鬆開手。他指尖掠過陸伊的肌膚,濕濕滑滑的。


    不知道是不是十指連心的原因,他頓時感覺心悄無聲息“咯噔”一下。


    若無其事後退,抬頭,眼底暗潮稍有起伏。


    “還繼續嗎?”


    陸伊大概還處在餘驚中,觸感反應有些遲鈍。她眨了眨眼睛,恐懼漸漸散去。


    卻沒有回答。


    許執很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陸伊抓著一個岩點,手腕和腳踝都在發抖。


    女生體力大多不如男生,陸伊第一次能堅持這麽長時間,坦白說已經讓許執很意外了。


    “第一次都這樣。”許執沒察覺到自己的聲音軟了下來。


    陸伊咽了咽嘴裏的幹澀,扭回頭,不再看許執。她仰著脖子,身子整個懸空倒掛,手指摳緊了岩點縫隙,看著看似近在咫尺,卻好像怎麽也到達不了的岩頂,忽然問:“你第一次也這樣?”


    許執不由自主順著她的視線一同看向岩頂。


    這在健身房隻是一個娛樂項目,沒有計時器,沒有緊張感,也沒有競爭對手,更沒有一整個國家都壓在肩膀上。


    他看著,唇角忽然一勾,“差不多。”


    “你也會害怕?”此時的陸伊難得柔軟下來,但身體周圍依然縈繞著屬於她的倔強。


    “還行。”


    許執雙手抄進口袋,和陸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時不時指揮幾點。


    最終陸伊也隻是比初次停下的地方前進了一米左右的距離。


    這成績在新手裏相當漂亮了,大多數人因為獵奇接觸攀岩,他們隻是享受被人觀看,享受別人誇他們“牛逼”,享受自己給自己造成的“與眾不同”。


    然而當他們真地懸在了半空,腰身使不上力,手腳發抖,後背冷汗層層疊出,所有的驕傲轟塌,匆忙結束,又不甘心承認自己的懦弱。


    於是剩下的隻有對這種項目的鄙夷:太危險了,沒意思,沒事找事,典型作死,別挑戰萬有引力了。


    許執聽過太多頭銜,唯一沒聽過:


    “有點嚴肅。”陸伊落地以後,彎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氣。


    她頭發幾乎半濕,臉上的妝花了一半。但她已經無暇顧及,甚至腿軟想坐在地上。


    許執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胳膊,輕而易舉把她提起來,“不能坐。”


    陸伊半闔著眼睛,肆無忌憚往許執身上靠。她幾乎全身力氣都沒了,任由許執拖拽著自己。


    “你信不信我扔了你。”許執警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忽遠忽近,陸伊懶地睜開眼睛,隻是嘴角一絲漫不經心的笑,聲音很輕地說:“扔吧扔吧,扔完找你負責。”


    “負責?”許執靠在岩壁上,讓陸伊靠在他身上。


    他手臂虛攏著她的肩,偶爾兩滴滾燙的汗落在他手臂上。


    “嗯。”陸伊眼睛依然不睜,嘴裏卻還有力氣調侃,“以身相許怎麽樣?”


    還是累得不夠。許執看著陸伊有些白的臉想。


    如此近距離,他能清晰地看到陸伊妝底下的五官,肌膚依然很白,甚至透亮。他見過她的素顏,感覺比帶妝要漂亮,雖然是喝了酒的素顏。


    別人化妝為了漂亮,陸伊化妝……有一種偽裝感。臉上覆上一層厚厚的麵具,好像塗上口紅身上也覆了一層刀qiang不入的鎧甲。


    “是不是很漂亮啊。”陸伊忽然慢悠悠地開口,聲音顯然穩定了很多。


    許執不客氣地鬆開她,陸伊順勢坐在地上,“哎呀”一聲,躺在地上,“摔倒了,要許小隊以身相許才能起來。”


    許執還沒說話,她自己兀自笑起來,躺在地上笑了半天才坐起來,背靠岩壁,伸手扯了扯許執的褲邊,不停地眨眼睛賣無辜,“教練,一起歇會兒啊。”


    “我不累。”許執居高臨下。


    陸伊“咦”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眨眼,“體力真好啊,把我累死了,你一點也不累?”


    許執沒接她的葷段子,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轉身就走。


    陸伊懶洋洋地出聲:“坐一會兒咯?那麽著急走幹嘛?一天天避我如蛇蠍,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你了。又沒真睡了你,還能記我一輩子啊。”


    許執腳步一頓,還沒轉身,就聽陸伊說:“挺好的,不過好像比我想象中嚴肅一點。”


    許執的心猝不及防跳了一下,轉身,坐在陸伊旁邊。


    陸伊這才轉頭,手托著下巴,麵色正經起來,“你第一次玩的也是這種?娛樂岩壁?”


    許執眼睛一眯,搖頭。他下意識摸口袋裏的煙,陸伊看到以後,笑眯眯地說:“禁止抽煙。”


    許執沒抽,但還是拿出來一根,叼在嘴裏,品味。


    牙關咬著煙,卻不抽。身姿慵懶地靠在岩壁上,眼眸微垂,濃黑的眼睫像點點墨跡,在眼瞼落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這一幕,無疑是引人注目的。


    陸伊一向是享樂主義,想看就看,想摸就摸,不過為了能和諧地聊一會兒,陸伊忍下了想摸的念頭,全靠盯看過癮。


    許執早年比賽,盯看他的人成千上萬,這一道目光還不足以讓他不適。


    “我第一次,是在山裏。”他說。


    陸伊“哇哦”了一聲,幹巴巴拍手鼓掌,“好刺激啊。”


    她音調故意拉得七上八下,明明是正兒八經的幾個字,被她輕描淡寫說出十八’禁的感覺。


    許執那眼尾斜了她一眼,陸伊彎著一雙月亮眼,抬手,“您繼續。”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從小在老家,老家有山。他是男生,自然比女生皮。隻不過相比較皮,他可能更頑劣。


    別人下河摸魚,上樹掏鳥,他就爬山。不走村民或者景區人員開發的石階路,而是原始山路。


    偶爾遇到大岩石,他就徒手爬。


    少年時期手腳麻利,身子骨相對也軟。小岩石爬習慣了就爬大岩石,所以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戴全身五點式安全扣時,他反而不習慣。


    有一種渾身被束縛的感覺。


    當時教練給他說:“攀岩,是對極限的挑戰。安全扣,是對生命的尊重。你不是被束縛,你是在被保護。”


    後來有一次教練問他,“攀岩是愛好嗎?”


    許執當時點頭,模棱兩可地答了句,“算是吧。”


    教練說:“即便是愛好,也要如同對生命那樣,嚴肅,認真,不虛此行。”


    “嗯,你教練是個明白人。”陸伊點評。


    許執感覺自己被噎了一下,他偏頭,遞過去一個“那你可真聰明”的眼神。


    陸伊笑倒在一旁,“我剛剛真覺得挺嚴肅的,尤其是抬頭的時候,有一種好像看到天的感覺。”


    人在天地之間是被眷顧的,當你腳不落地地看天時,你會意識到你原本的世界有多狹隘。


    *


    訓練室。


    許執叼著煙,單手抄進口袋,另一隻手輕輕一比劃,宮長晴吹響口哨。


    哨聲入耳,盛廉洲猛地咬緊牙關,腳掌扣著岩點,小腿用力一蹬,整個身子順勢向上飛,墜感突襲之前,單手抓住岩,穩定。


    他始終抬頭,目不斜視,就在距離終點僅有一臂之長時,左大腿忽然一緊,他半個身子無法前進,調整隻需0.13秒。


    然而就這0.13秒,許執歪頭吐了煙,腳掌踩上去,吹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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