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蕭霽橫插一手,老三和老四鐵青著臉,此刻也顧不上找長歌的麻煩,趕緊讓人滅了明火,收起鹿腿,免得事情鬧大,被兆信帝發現。


    “臭丫頭,今天算你運氣好,我看蕭小王爺能護你到幾時。”三哥四哥麵子上過不去,放下狠話就跑了。


    長歌看著兩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暗暗搖頭,還真是每一世都是手下敗將。


    她抬眼看向蕭霽,說道:“多謝蕭大人。”


    蕭霽鳳眼含笑:“你認識我?你是宮裏的小宮女?”


    年紀太小了點,而且陛下厭女,宮裏是沒有她這般年紀的女娘的。蕭霽看著她身上的小棉襖和襦裙,雖然穿的十分的素淨,但是麵料都是用的極好的錦緞,那粉色的小披風也是用的上好的兔毛,養的十分的精致。


    不像是一般的小宮女。


    長歌看了看四周,四下無一人,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去,就連她身邊的宮女也跑散了。


    “我是太子宮中的。”長歌帶起粉色的披風兜帽,看了看自己帶的食盒,然後從食盒最下層取出一個小暖爐,“天寒地凍,大人莫要凍到了手。”


    蕭霽的手是行伍之人的手,掌心不僅有厚厚的老繭,經常還開裂凍傷,他自己從不當回事,長歌將小暖爐遞給他,彎眼笑了笑,然後提著食盒繼續去冷宮。


    蕭霽看著手上被硬塞過來的小暖爐,小小的銅爐,裏麵的炭火許是剛加進去的,熨燙的人心都暖暖的,這小宮女笑起來很甜很可愛。


    隻是她去的那個方向是帝宮最荒廢偏僻的角落,想到剛放下狠話的三皇子和四皇子,蕭霽雙腳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蕭霽見她猶如一隻靈活的雀鳥,穿梭在帝宮內,對宮裏的路線十分的熟悉,進了一處廢棄的冷宮。那冷宮荒涼至極,庭院內有一棵大的桂花樹。


    那小宮女提了食盒,在桂花樹下三碟子糕點,也不知道在祭拜什麽人,十分膽大包天地燃了明火,火光一點點地吞噬著紙錢,她脫下粉色的小披風,穿著素衣,在桂花樹下拜了三拜。


    等明火漸漸燃盡,她才將拎著食盒去牆角邊,將三碟子糕點放在了牆角的狗洞邊。


    這裏還有流浪的貓貓狗狗嗎?


    蕭霽鳳眼幽深,覺得這小宮女十分的有趣。


    他站在破舊的宮門外,等她磨磨蹭蹭地拎著食盒和小披風出來,淡淡說道:“宮裏禁止放明火,小娘子,你膽子挺大。”


    三皇子、四皇子一聽到“明火”二字都要夾著尾巴逃,她這算是明知故犯吧。


    長歌沒有想到他竟然跟了過來,還等在冷風裏,頓時往他身後一躲,推了推他勁瘦的腰,說道:“哪裏有明火?你莫要胡說。”


    她剛才已經將灰燼都盡數挖了一個小坑埋了起來,就當做花肥吧,來年的秋天桂花會更香。


    蕭霽見她小臉凍的發白,拎著食盒的小手紅的像蘿卜,出門在外,連個暖手的袖套都沒有帶,唯一帶的小暖爐還給了他。


    他默默將小暖爐還回去,拎過她手中空空的食盒,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太子宮中沒有你這般年紀的小娘子,莫要胡說誆騙我,你知道的。”


    他雖然十多年未回盛都,但是頂著蕭家滿門忠烈的榮光回來,盛都無人敢動他,何況這些年他打通了北地到盛都的關卡,北地奇兵揮兵南下,隻需要短短數日。


    盛都的龍潭虎穴,他謀劃了十多年,必要攪的它天翻地覆。


    長歌抱著小暖爐,說道:“你若是不信,就隨我回東宮看看。”


    她說完就徑自往回走,走了兩步還回頭來看他。


    蕭霽失笑,跟了上去。


    長歌帶了一個位高權重且身份特殊的大尾巴回到東宮,一回來就見宮人們急急圍上來。


    “女娘你跑到哪裏去了,太子殿下知道你走丟了,已經驚動侍衛去尋你了。”


    “小殿……娘子,你怎麽還帶了一人回來?那人是誰?”


    “蕭家郎君蕭霽,給蕭大人看茶。”


    宮人們嚇得臉色慘白,蕭,蕭大人?那位七歲時就被陛下封為異姓王,十多年來居住在苦寒的北地,一回來就風靡盛都的蕭小王爺?


    小殿下,何時認識了這樣的人物?


    長歌回來烤著凍僵的手腳,然後吩咐宮人給蕭霽煮茶,取出櫃子裏屯著的各色零食,都是各國的貢品。


    前世她是個小守財奴,到處搜刮一些新奇的玩意給秋墨衍,這一世,反了過來。她如今對外物沒有什麽執念,價值連城的和氏璧都能當石頭玩,反倒是秋墨衍開始變著法子搜集各國的稀奇玩意,送給她玩耍。


    蕭霽剛回盛都不久,還未登過任何大臣的府邸,剛一進宮就踩了東宮的門檻,傳出去隻怕會引起天大的誤會。


    這小娘子心思怪深的。


    蕭霽哂笑,來都來了,就沒有走的道理。


    他徑自登門坐定,喝茶,然後見長歌取出許多的錦袋,袋子裏都是盛都不常見的零嘴,大多是幹果蜜餞一類,都是他國的貢品。


    太子衍對她這般寵溺?


    蕭霽鳳眼眯起,仔細端詳著她精致的小臉蛋,皮膚雪白,烏黑的眼眸流光溢彩,身段弱柳扶風,即使年歲不大,已經能看出來是絕色的美人,有些像他二嫂,柔嘉帝姬。


    至少有五分相像。


    蕭霽眸光深了深,對她的身份有了幾分的猜測。


    “這些都是甜的,我一個人吃不下,蕭大人幫我分擔一二吧。你還喜歡吃鹹的嗎?近日宮裏來了一個新廚子,會做很多的醃製臘肉,尤其是臘魚,十分的好吃。天色不早了,你留下來吃晚膳吧。”


    長歌將蜜餞幹果都推到他麵前,想起他小時候就愛吃甜的,還吵著要蕭拓帶他去買糖水吃,如今長大了,口味應當是沒變的。


    她不怎麽愛吃甜食,不過最近愛吃臘魚,就是吃多了,口渴,被秋墨衍嘲笑,說她長身體的時候吃臘魚容易長成鹹魚幹!


    她嗤之以鼻,隻想說兩個字:幼稚!


    “尚可。”蕭霽點頭,環顧一圈,沒有急著走,算是答應留下來用晚膳了。


    殿內一陣人仰馬翻,宮人一邊準備晚膳,一邊派人去通知太子殿下,又暗暗給小殿下捏了一把汗。


    太子殿下雖然寵愛小殿下,但是蕭霽留在東宮用晚膳,不僅僅是用膳,更涉及到朝堂,小殿下此舉到底有些草率了。


    秋墨衍回來之前,長歌已經帶著蕭霽逛完了庭院,看過了樹上的鳥窩,埋在樹下的青梅酒以及她掛在廊下的鈴鐺。


    “這麽多鈴鐺?”蕭霽對鳥窩和埋下的酒都不太感興趣,直勾勾地看著簷下掛著的鈴鐺,冬日裏寒風冷冽,這些鈴鐺聲清脆急促,對於喜靜的他來說,多少有些吵鬧了。


    “這些鈴鐺像是道門之物。”蕭霽看著上麵的紋路,若有所思地開口,“聽聞高祖陛下和道門淵源頗深,看來傳言不假。”


    長歌張了張嘴巴,愣住。他竟然知道高祖和道門師祖的事情?


    “之前隻當是野史趣談,不過今日確定了,是真的。”蕭霽見她吃驚又可愛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髻,鳳眼閃過一絲得意,“多謝小娘子替我解惑。”


    長歌:“……”


    “聽聞太子殿下喜靜,這些鈴鐺是小娘子的喜好吧?小娘子難道要入道門修行不成?”蕭霽套話道。


    長歌踮起腳尖,碰觸著窗下的鈴鐺,說道:“我夜裏要聽著鈴鐺聲才能睡得著,這些鈴鐺隻是尋常之物,不過大人有一言提醒了我,我確實可以入道門修行!”


    她眼睛微亮,從未想到這一條路。


    這一世若是入道門修行,也許能見到尋鶴道人,知道道門禁術。


    “不行!”秋墨衍從外麵大步流星地進來,臉色鐵青地說道。


    蕭霽臉色也沉鬱了幾分,入道門修行?她生的這樣容貌,就算是入道門修行,也依舊會禍亂天下。懷璧其罪,她的罪就是生的太過美貌。


    秋墨衍回來,氣氛瞬間就變的有些詭異。


    兩人虛與委蛇地寒暄一番,秋墨衍去換家居常服,蕭霽繼續喝茶。


    秋墨衍回來,見他們兩站在簷下看樹上的鳥窩:“長歌,你今日有上樹去摸鳥蛋嗎?”


    長歌瞪大眼睛:“我就摸過一次。還是春日裏,有隻幼鳥摔下樹來,唧唧叫,我送她回去才摸過那麽一次。”


    秋墨衍溫和一笑,眉眼間的沉鬱之色盡數散去,說道:“那是哥哥記錯了,哥哥給你賠罪。”


    蕭霽唇角的笑容慢慢淡去,唇角壓了下來,朝堂上最是八麵玲瓏的太子衍,私底下竟然這樣寵著表親的妹妹嗎?


    秋墨衍想告誡他什麽?讓他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嗎?


    蕭霽垂眼,鳳眼幽暗了幾分,可是她長得像柔嘉帝姬,她還送他暖爐,知道他喜歡吃甜食,將自己的零嘴都分給了他,還帶著他看樹上的鳥窩和土裏埋的青梅酒。


    她,像極了他幼年時做的一個美夢,夢裏,他拎了一籃子的胡蘿卜,埋在雪下,等著迷路的兔子仙來吃。她會陪他說話,會教他讀書認字明理,還會與他一起玩耍。


    好像,已經晚了。


    他想將這樣可愛的女娘帶回自己的府上,若是與她共度一生,應當是十分有趣的事情吧。


    晚膳,三人都沒怎麽說話。用完晚膳,宮門就要落鎖,蕭霽也起身告辭。


    秋墨衍送他出去,臨走時,長歌還包了幾錦袋的零嘴,塞到了食盒裏,讓宮人送過去。


    長歌站在簷下,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不知為何內心感慨萬分,這一世的初見,沒有刀光劍影,沒有深仇血恨,隻是這樣平淡地吃一頓飯,看著樹上的鳥窩,送他一食盒的零嘴。


    這樣的初見,她花了七世時光。


    長歌微微一笑,眼角微微潮濕。


    秋墨衍送走蕭霽,回來時就板著臉不說話。


    長歌近來畫技有了質一般的飛躍,手癢,晚膳後必要畫一幅畫,今日見了蕭霽,她便忍不住想畫一下風雪中的俊美郎君,畫到一半,秋墨衍忍無可忍。


    “秋長歌,你是不是喜歡蕭家那個小白臉?你將我給你的零嘴偷偷塞給他吃,你還告訴他你藏在樹下的酒,你還對他笑了。”


    秋墨衍指著她畫到一半的畫作,不敢置信地叫道:“你還畫他!你至今都沒有給我畫過一幅畫!秋長歌,你良心不會痛嗎?”


    長歌彎眼說道:“不會呀。”


    秋墨衍氣急:“你果然看上那個小白臉了。秋長歌,你年紀還小,不能看見長得好看的郎君就喜歡,蕭霽那廝,私底下是個嗜血冷酷之輩,他可不會像我這樣忍讓你。


    你吃過虧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長歌不耐煩地附和,“我隻是覺得他好騙,隨便騙騙就進了東宮,你有他的助力不好嗎?”


    秋墨衍一秒順毛,眼睛微亮道:“那我勉強原諒你吧。還畫呢!不準畫了。”


    秋墨衍過來搶她的畫,帶翻了硯台,頓時書房一片混亂,長歌氣鼓鼓地看著自己被墨汁弄髒的小襖和襦裙,伸手將墨汁摸到他臉上,兩人在書房內混戰。


    最後她的畫作被秋墨衍撕了,她毀了秋墨衍一張俊臉。畫也畫不成了,書也讀不成了,兩人就自能各自回去安歇。


    宮人笑盈盈地說道:“很久沒有看到太子殿下這麽高興了,小殿下,還是活潑一些好,這樣宮裏就跟春日一樣暖洋洋的。”


    長歌趴在浴桶邊沿,隻露出一個小腦袋,聽著簷下傳來的鈴鐺聲,彎了彎眼睛,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活潑了。


    這一世,她跟秋墨衍也如同普通人家的兄妹一樣,相依為命,打打鬧鬧,相互扶持著長大。


    這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


    長歌笑著笑著,眼睛有些氤氳,十世輪回,看似以命換命,死劫難渡,可是她卻彌補了年少時的遺憾,一點點地治愈著黑暗無光的童年。


    那人,給了她十世,不知道這一世的相遇又會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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