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泉城大街上,華燈璀璨,謝宅東門門前,世家第一貴女謝書吩咐人添燈,丫鬟們如魚貫入,拎著花燈,將門前照的猶如白晝。


    那花燈精致小巧,上麵籠著薄如蟬翼的輕紗,下麵是花籃,鋪著一瓣瓣帶著露珠的鮮花,不僅雅而且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明歌盯著那花燈看了半天,見花燈下麵還墜著同色的流蘇,忍不住想去摸,結果被謝書的丫鬟們惡狠狠地勸退。


    明歌撇了撇嘴巴,看向風眠洲。


    風眠洲:“這花燈,風家也有!”


    就算沒有,明天就給她做個十個八個,謝氏竟然如此猖狂,連拎燈的丫鬟都敢給風家的貴客臉色看!


    什麽樣的主子教導出什麽樣的丫鬟!


    風眠洲以往對謝書的那點子好感蕩然無存。


    明歌瞬間開心起來,拍了拍手,將袋子裏沒吃完的瓜子塞給蕭繚,起身走到謝氏門前,收起了往常的傻白甜做派,朗聲說道:“六十年前,謝家家主曾向我族借了一份藏寶圖,說將來以謝氏半壁家財相贈,今日明歌來討要謝氏半壁家財。”


    女娘的聲音清脆悅耳猶如林中的百靈鳥,聲音不大,穿透力卻極強。街角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謝宅門前,蕭繚手中的瓜子“啪”的一聲跌落在地,呆若木瓜。


    風眠洲和謝景煥俱是一臉驚愕,半壁家財?這是要謝氏的命!


    本以為明歌隻是小打小鬧,但是沒想到她一出手就是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


    謝書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嬌聲叱喝道:“月明歌,你莫要胡說八道,我謝氏祖上何曾向外人借過藏寶圖?可有文書憑證?”


    明歌笑吟吟道:“說借自然是給你們謝家留著情麵在,至於憑證自然是有的,我手上有你謝氏的借條,上麵印有謝氏上一代家主的私印。此事你不知曉,你爺爺大約是知曉的。”


    謝家老爺子如今都八十多歲,一隻腳踩進了棺材裏,如今一口大鍋扣下來,簡直是要毀他身前身後名。


    此女今日不是來要債,是來踢館的。


    謝書臉色陡變,冷冷說道:“給我拿下。”


    風眠洲麵無表情地上前一步,站在了明歌身前。


    蕭繚撿起地上的一袋子瓜子,笑眯眯地說道:“消消氣,大家都消消氣,這討債自古以來就不是什麽和氣的事情,不如請謝家家主出來,辨認一下這私印是真是假?”


    蕭繚這話,擺明了是站在明歌這一邊的。


    他也不知道從哪裏生出的勇氣,竟然敢公然叫板謝家,回到盛京,他恐怕要被父親打斷腿,關進祠堂裏,但是無所謂,他也想真正地活一回,而不是一直當個藏拙的窩囊廢。


    謝書冷冷說道:“謝景煥,你也要跟著外人對付族人嗎?”


    謝景煥垂眼默默地走到了一邊,趁著謝書不注意,飛快地進了謝宅,直奔老太爺那裏!


    平平無奇的晚上,一個藉藉無名的女娘來謝家討要謝氏一半家財的事情火速傳遍了城內的大街小巷。


    得知消息的各世家子弟全都坐不住了,就連晉國公府在泉城的別院裏,秋慕白也得知了消息。


    “討要謝氏一半家財?”秋慕白剛回到別院不久,坐在客廳裏聽著秋玉秀匯報南疆一行的點點滴滴以及明歌的底細。


    偏偏他這個庶妹並不是什麽聰慧之人,除了申訴南陽郡李氏,連月明歌的底細,風眠洲失蹤之後的遭遇一無所知。


    秋慕白站在窗前,看著泉城的夜晚,心情不是很美好,總感覺這一年未見,小師弟變化極大,他以前是何等驕傲自信,意氣奮發之人,如今變的沉穩內斂,而且似乎與他之間也生出了一絲的距離。


    “正是,與月娘子同行的還有風眠洲,謝景煥,謝家家主未出麵,謝家女娘謝書帶人堵住了門,兩方人馬對峙住了。也不知道這月娘子是哪裏來的底氣,竟然敢討要謝氏的半壁家財。”管事低聲匯報,“如今這件奇事已經傳遍全程,各世家子弟都前去觀望了。”


    這件事情比謝書的尋寶宴還要轟動。


    “明歌會不會出事?”秋玉秀有些緊張地叫道,“她一定會被謝書欺負的,大哥,我……我……”


    秋慕白看了她一眼:“你想去?以什麽身份?晉國公府縣主的身份?風眠洲去了,已然將風家卷了進去,你再去,無異於告訴世人,晉國公也要跟謝氏對著幹。你有把握風眠洲一定娶你?”


    秋慕白眼底閃過一絲的不屑。晉國公和風氏的婚事一定是黃了。若是之前,眠洲還會看在他的麵子上,娶玉秀,好好待她,但是現在就連他也猜不透這個師弟的心思了。


    秋玉秀小臉一白,被他訓斥的險些落淚。


    “世子,那位月娘子說的有鼻子有眼,若是六十年前謝氏真的欠人半壁家財,這便是謝氏的劫難……此消彼長,無論如何,我們晉國公府都不受影響。”管事低聲地說道。


    秋慕白點頭,是這個道理,世家的勢力被削弱,晉國公府的勢力必然會增強。他隻要坐山觀虎鬥即可。


    “派人去密切關注,一有最新消息,立刻來報。”


    “是。”


    各世家蠢蠢欲動,街角已經是人滿為患。


    夜色深濃,初冬的夜裏,還是有些寒冷的。


    明歌摸了摸手臂,看向俏臉含冰的謝書,笑吟吟地說道:“謝娘子,聽說謝家有一顆價值連城的南珠子,我這人也不是很挑,你將這南珠子贈予我,就當做是這六十年欠款的利息了。”


    謝書險些被她氣的吐血,她從未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女娘,而且謝家有南珠子的事情還是隱秘,雖然此次的尋寶宴家族會拿出南珠子當做彩頭,但是此刻被明歌明晃晃地公開,著實可氣。


    “你這般厚顏無恥,你族人知曉嗎?”


    明歌彎眼說道:“自然知曉,若非如此,月氏怎麽會派我來討債呢,我阿娘,族中眾人臉皮都很薄,唯有我能當此大任。”


    蕭繚“噗嗤”笑出聲來,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風眠洲也忍不住唇角上揚,見謝書被氣的要發飆,上前來,拉住了明歌的袖子,問道:“謝景煥進去喊謝家家主了,你手上是真的有欠款的借條和私印嗎?


    若是沒有,我風家的臉麵也要被你踩在地上了。”


    若是明歌沒有過硬的證據,謝家必不會承認,到時候少不得他要厚著臉皮為她求情。


    明歌將手中的欠條塞給他,示意他頭低一些,湊近他說道:“其實是沒有的,當年謝家老家夥是從大長老手裏騙走的藏寶圖,私印是我自己畫的,為此大長老對世人失去了信任,一直跟我說,不可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外人。


    此番我都已經下山了,自然是要幫大長老討這筆債的。”


    好解開大長老的心結。


    風眠洲唇角的弧度僵住,麵無表情地推開了她,很好!沒證據就來討債,他是瘋了還是傻了?竟然由著她胡鬧!


    “沒證據?”耳尖的蕭繚捂住嘴巴,沒聽全,但是聽到了關鍵信息,頓時傻了眼。行叭,很快,他,明歌以及風眠洲將淪為全城的笑柄,要被謝家打出門去!


    “何人喧嘩?”一道威嚴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謝景煥和一個年近五十,目光炯炯精神抖擻的中年男子走出來,那人國字臉,麵容不威自怒,拇指上的玉扳指險些晃花明歌的眼睛。


    “父親。”謝書微微欠身。


    謝家家主一來,虎目掃過門口的情況,目光觸及到風眠洲時微微頷首,笑道:“風賢侄,什麽時候來的泉城?上次和你父親一別,已經有一兩年未見了,不知世兄和夫人身體可好?”


    明歌和蕭繚直接被他無視了。


    風眠洲起身作揖道:“見過謝伯父,家父家母一切都好,多謝掛懷。”


    “怎麽還站在門口,走走走,請風郎君進來喝茶。”謝家家主說著就要將風眠洲迎進去。無論討債的事情是真是假,沒有大晚上在街上鬧的人盡皆知的道理。


    謝家家主責怪地看了一眼女兒。


    謝書有些懊惱地咬唇,都怪她一時豬油蒙心,想給明歌難堪,結果將這件事情鬧大了。誰能想到這女娘這麽難纏。


    “謝家主。”明歌出聲笑盈盈地說道,“喝茶就免了,今夜風眠洲是陪我來的,六十年前的那筆債,謝家是認不認?”


    謝家家主皺眉看向這年輕的女娘,不怒反笑道:“小姑娘,若是你流落泉城,身上盤纏用盡,想謝家行個方便,謝家絕無二話,今日之事,謝家也不追究,來人,為這位女娘取百兩銀子來。”


    管事端著一盤子白花花的銀子出來,足足有百兩重。


    明歌見他三言兩語就將她定性為女劫匪,很是欣慰地點頭,笑道:“多謝謝家主,您這態度比謝娘子好多啦。我很是喜歡。”


    謝書被她奚落,咬緊牙關,低聲說道:“父親,她擺明了就是來打秋風的,何必給銀錢,還要被她奚落?”


    謝家家主皺眉,尋寶宴在即,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風眠洲也跟這女娘混在一起,這件事情鬧大了,對謝家的名聲沒有什麽好處。


    “謝娘子說的沒錯,我就是來打秋風的。”明歌笑道,上前把玩著那一錠錠銀子,然後翻臉冷冷地丟在地上,說道,“若是這世道,有錢就可以不講道理,那我也願意做那個不講道理的有錢人。”


    明歌冷冷地看了一眼謝氏父女:“不如兩位去請老太爺出來分說分說。否則今日我就要用錢砸壞這謝氏大門,讓天下人都知曉你謝氏有錢便可以不講道理。”


    她說完取出袖籠裏的錦袋,掏出一顆又一顆的明珠來,顆顆砸進剛才扣下來的石獅子的眼珠子位置,那明珠攏在掌心裏還透著珠光,每一顆都有拳頭大小,一顆珠子價值連城。


    明歌砸了四顆明珠,那石獅子便沒有位置了,於是便隨手將明珠丟在了地上。


    慌的蕭繚跺腳去撿,一邊撿一邊肉疼地叫道:“簡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你不高興,也不能拿這些明珠撒氣呀,你不要我要呀。”


    謝家家主臉色陡然有些難看起來,不為那一顆顆明珠,隻為明歌拈花佛柳的手法,石獅子上的明珠顆顆深入,沒有十年精純的內力絕對做不到。


    謝書嬌軀微顫,隻覺得今夜大錯特錯,第一錯就是輕敵,第二錯就是不知道對方底細,導致她一敗塗地。


    想到今夜之後,她的盛世美名要添上一筆不光彩的記錄,謝書就咬牙切齒,恨不能用眼神刀了明歌。


    風眠洲見狀,隱晦一笑,她可是八歲就闖過山門,出去為非作歹的月明歌,就連他的生死都還捏在明歌的手裏。


    風眠洲想起沉在新月潭底的玉石和明珠,從小到大,明歌都拿這些當墊腳石,要論珠玉養人,誰能比得過她。


    謝家想拿百兩銀子打發人,簡直是羞辱她。


    事態一波三折,急轉直下。謝家第一貴女謝書吃癟之後,謝家家主也出來了,原本眾人以為這女娘要遭重,結果不到數分鍾,派回去稟告的人還沒到府邸,謝家家主也被這女娘狠狠打了臉。


    街角圍觀的人大呼離譜,此刻也顧不上臉麵,拿著扇子遮麵,紛紛從街角裏走出來,看著這一場絕世大戲。


    “快,回去稟告郎君,謝家已經連栽兩個跟頭了。讓郎君速來。”


    “快回去稟報,這女娘身上攜帶有價值連城的寶貝。那明珠一顆可以買下一座城池……”


    “快,回去稟告,今夜有大事要發生!”


    不消片刻,各世家子弟的馬車都停在了謝宅附近,有人眼尖的發現其中不僅有晉國公府的馬車,還有皇室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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