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季寒枝低頭看見駱正陽左邊手腕上掛著個紅色細繩子,心裏奇怪,咦,他怎麽也帶著這麽個繩子,她也有一個,還是同樣的位置上。“不是嫌棄你,那行,我和薑航哥說一聲。”


    駱正陽見她聽話,又看見她的臉上紅撲撲,白皙的肌膚上蔓著層淺粉。他想到了小時候吃的水蜜桃,剛從書上摘下來,個子大,粉色的,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想著,不禁有點心猿意馬。不知道他心裏想的東西,季寒枝轉身朝前麵翻開單詞書,得給薑航哥說一聲,讓他別等。


    羅昊支愣著耳朵聽見了兩個人說話的內容,嘿嘿笑著:“陽哥,你前桌要給你補數學?我數學也不行,也給我補補唄。”


    駱正陽沉浸在喜悅裏,聽見這句賤兮兮的話,恨不得踹他一腳,冷聲警告:“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羅昊搖頭:“非也非也。看一副搶了您的東西一樣。得嘞,我還是趕緊走吧。”


    高老師在第三節課,課上說了一些關於考試的相關事宜,點名表揚批評了一些人。臨了又強調:“同學之間要互幫互助,有什麽不懂的就問。好學生也不要吝嗇,三人行必有我師,都知道吧還有明天周末,記得寫作業,別總是在外邊瘋玩。”


    底下坐著的學生紛紛老僧念經:“知道了!老師。”


    下了課,季寒枝去高二區找人。薑航在理科班,班裏男生多。看見季寒枝一個個眼裏放光一樣,小學妹,漂亮的小學妹,還是活的!


    季寒枝禮貌的笑了笑:“學長,能幫我找一下薑航學長嗎?謝謝。”


    門口的學長連忙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你是來找薑航的”


    “薑航,有人找你。”那學長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小聲朝薑航開口:“你小子,豔福可不淺。”


    薑航給了那人一拳:“隻是鄰居家的妹妹。”


    他走出來,問季寒枝:“阿枝,怎麽了?找我有事嗎?”


    季寒枝笑著回答:“薑航哥,今天晚上我有點事,你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薑航聞言一頓,有些擔心,想要細細詢問,季寒枝接著解釋:“沒事的,你就放心吧。”


    下課鈴匍一響起,駱正陽破天荒的沒動。懶散的翹起長腿,伸手支著下巴,眨了眨眼睛,睫毛投下一層薄薄的陰影。


    季寒枝把書本放好,和何雪憐道別,拿著數學課本轉身問他:“你哪裏不會?”


    駱正陽支愣著耳朵搖了搖頭:“哪裏都不會。”


    季寒枝被憋住,翻開數學課本的第一頁,指了一道簡單的題:“這個呢?”


    不知什麽時候,天色變黯了。盛夏的烏雲層層籠罩,空氣裏濕氣驟增,不一會兒,細密的梧桐樹葉被吹起,雨絲竟然落下來。滴答滴答落到樹葉上,不大,但是卻密集。


    “哎呀,”季寒枝簇起眉頭,“下雨了。”


    就單單今天她沒有帶雨傘。


    駱正陽看了眼窗外,過了沒多久地麵就被打濕了,雨滴淅淅瀝瀝,風變大了。他敲了敲桌子,沉聲說:“課代表,我這題還不會呢。”


    季寒枝收回視線,懷疑的看了他一眼。


    她開始講題。從最簡單的二次函數開始。誰知道駱正陽有沒有認真聽,教室裏麵亮著燈,幾個小蟲子想要從窗戶上飛進來,卻被明亮的玻璃阻隔了翅膀。駱正陽端正的坐在桌角,看著認真講題的小姑娘。


    她時不時抬起頭來,看一眼他的表情,看看他有沒有聽懂。落在書上那抹青蔥似的指甲一頓一頓的,很靈活。想著想著,駱正陽就走神了,想起來了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麵那一天,他在打架。誰知道人家根本沒害怕,就那麽橫衝直撞的走進了打架的圈子,也橫衝直撞進了他的生活裏。


    紀澤曾經問過他,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喜歡這對駱正陽來說是個挺陌生的字眼。但是這幾天隻要一空閑下來,她的眼睛就會闖進他的腦海裏。那雙明亮的沉默的,卻會說話的眼睛,沒有流露出什麽情緒,卻又有太多的情緒了。


    她多數時間是沉默的,不吭聲。埋頭寫作業,看書。駱正陽心裏嗤笑,作業有什麽好寫的?書有什麽好看的,哪裏有他有意思。但是想讓她轉過頭來,她也不會轉。隻是安靜的看她的書。


    季寒枝講了一大通,都有些口幹舌燥了。她整理了下思路,抬眸看他,卻發現駱正陽的視線直直的落在她臉上。季寒枝摸了摸臉,問道:“剛剛這道題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駱正陽回過神來,依舊盯著她,木訥的搖了搖頭。


    這就奇怪了。講的這樣詳細,老師在課堂上也講過,還有什麽不懂的這道題多簡單。為了讓他聽明白,季寒枝輕輕咳嗽了聲:“關於哪方麵你不明白?我給你再講一講。”


    晚風透過窗戶的縫隙吹進來,清爽照人。那風很溫柔,撩過季寒枝耳畔的發絲。黑色的幾縷發絲黏在她的臉頰上,又被手指撫開。居然還有幾絲不聽話,沾到了她的唇上。她的唇畔透著淡淡的粉色,因為經常抹潤唇膏,在燈下微潤。季寒枝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駱正陽卻像是著了魔,沉聲答:“關於你的一切,我都不明白。”


    .


    季寒枝愣了愣:“你說什麽?”


    兩個人是麵對麵的,她之前還沒有反應過來,駱正陽居然離她這麽近。之前的一些不太愉快的經曆湧進腦海,季寒枝稍稍向後退了退,放下手裏拿著的碳素筆,眨了眨眼睛,又問道:“你剛剛說什麽?抱歉我沒有聽明白。”


    平白無故眨什麽眼,不知道你眼睫毛長嗎?眨眼跟放電一樣。話都說到了這份上,駱正陽也不躲躲藏藏了,抽出兜裏的手抹了抹頭發,一副瀟灑不羈的樣子。他直截了當道:“我說,我對你有意思。你說怎麽辦吧。”


    這是哪兒跟哪兒?


    季寒枝起了警惕心,扔下筆,站起來。


    駱正陽一雙黑眸鎖定她。他的眼睛不太大,卻是雙眼皮。看起來像是桃花眼,眼尾長長的,後麵長著一顆小小的黑痣。認真起來的時候,眼睛裏是有東西的。炙熱,壓抑的炙熱,比方說現在。


    看她像是木頭一樣定住了,駱正陽也站起來,朝她那邊走了兩步,低聲問:“嗯?”


    窗外的雨大了,響了聲雷。聲音不大,季寒枝卻被驚醒,近乎驚慌失措的看著他,聲音都變調子了:“有意思?你……你這是早戀!你還是個學生,學生怎麽能談戀愛呢?”


    她像是聽見了什麽極其荒誕無稽的傳聞一樣,臉色都變得不好了。


    駱正陽抿了抿唇角,這都什麽年代了,她傻還是純的像個白紙一樣。又轉念想了想,她可是個名副其實的好學生,怪不得如臨大敵一樣。是不是他逼的太緊了?可是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誒。


    駱正陽卻不急不緩,骨節分明的手指一點一點,在桌子上拿起支筆,轉了轉,又放下。那雙格外硬氣的臉頰上麵換上了新的創可貼。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的硬朗之氣。


    他開始逼近她。駱正陽向前走一步,季寒枝就向後退一步。教室裏沒人,安安靜靜,伴著雨絲落到葉子的嘀嗒聲,安靜的令人心慌意亂。


    季寒枝抬起手放在胸前,瞪大了眼睛:“你別過來。”


    駱正陽卻腳步不停:“我不想做什麽,真的。”


    話是這麽說,可是他的侵略性太強,季寒枝索性站定了腳步,壓住臉上的慌亂神情,低聲警告:“我留下是為了給你輔導數學題!你不要以仇報恩行嗎?你剛剛說的話我就當做明天見,要不然朋友都沒得做!”


    瞧她一副被逼急了的黃鸝鳥一樣,嘰嘰喳喳的叫啥。駱正陽一把伸出手抵在她耳朵旁邊,歪著頭笑著看她:“別那麽著急行嗎,小前桌。聊兩句溝通感情都不行?”


    季寒枝算是明白了,這個純粹就是個流氓!


    她柳眉倒豎:“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看你也不是真心學習。”


    “你起開!”


    季寒枝提高了聲音,清脆響亮,企圖震懾他。


    “我不起。”


    駱正陽來了興致,黑眸更亮:“我又沒做什麽,憑什麽起來?”


    “你!”


    駱正陽又發現,季寒枝生氣的時候挺有意思的。氣呼呼,卻又無可奈何。他摸了摸後脖子,他之前也沒和女生這種生物交流過,哪裏知道她怎麽這麽不經逗,不就是說了兩句話嗎,腮幫子都給氣鼓了。腮幫子都鼓起來了,臉頰兩邊白皙的皮膚漫上緋紅,有點好看。


    想著,駱正陽不受控製的抬起頭,指尖戳了戳她的臉。


    他的指尖帶著溫度。季寒枝趕忙轉過頭,抵住他的胸口把他推開。可是他實在是太高,兩個人幾乎差了一個腦袋,她根本不占優勢。


    用力也紋絲不動,像塊石頭一樣。


    季寒枝眼神慌亂,怕他做出什麽事情來。


    她今天紮的是高高的馬尾,露出兩隻小巧光滑的耳朵。細看,耳朵旁邊的絨毛都能看見。


    駱正陽眼神發暗,右手攏在她的馬尾出,輕輕摸了下。涼,透著柔順,和她這個人一樣,乖乖巧巧的樣子。還沒等他說話,季寒枝咬住下唇用力一推,認真道:“你離我遠點!”


    說完,腳步急匆匆的朝前走了幾步,把桌子上的數學練習冊放進書包裏,轉頭惡狠狠的瞪了駱正陽一眼,小跑著推開門。


    外麵的雨幕又密集了,近乎墨色的天空像是被撕開了一小道口子。雨滴落到樹梢上,向下滑落,滴在路邊的石塊上,綻放出一小朵水花。啪嗒一聲,落到地上。此時,地麵已經完全濕透了。


    樓道裏也滲進雨來,因為風是斜著吹的。


    駱正陽反思自己,他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吧?瞧她那副被嚇壞了的樣子。想著,駱正陽也收拾了東西,背上單肩包,不急不緩的跟在她身後。


    “喂,你有傘嗎?下雨了。”


    駱正陽伸出手,伸出欄杆外麵,接了幾絲雨滴。他企圖叫住她,可是季寒枝哪裏還有心思和他站在一起。聽見他的聲音,季寒枝根本不理,垂下頭,馬尾也耷拉著,她緊緊的捏著書包肩帶,逼迫自己加快步伐朝前走。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抹玩味的笑容。他倚在牆邊抱著肩膀,伸出去接水的手指帶著濕氣收回來。


    真軸。


    明明說過了,做普通同學。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季寒枝轉身下樓,自己也是,平白無故補習什麽數學早就看透了這人,還猶豫什麽明天?就找老師調座位。也不挨著他坐了,省的心煩。


    駱正陽見她就要一頭衝進雨霧裏,連忙大步走過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子往後一拉,麵色也冷了三分:“你沒看見下雨就那麽淋雨?”


    “不關你的事,放開。”


    季寒枝也沒有了好臉色,想要用力撥開他的手指。誰知道這人看起來瘦,力氣居然這麽大。她的手指是不是都被捏紅了?駱正陽見她掙紮,臉上掛著笑容安撫她,低聲勸道:“別。有話好好說。你瞧,外麵下這麽大的雨。淋雨會感冒。你要是感冒了,那不都是我的責任?我可擔不起。”


    “不需要!”季寒枝氣急了,臉上也憋的紅彤彤的,拿眼神瞪他:“我勸你趕緊鬆開手!”


    駱正陽就是不放,痞氣的挑了挑眉毛,依舊笑著看她:“我要是不放你能怎麽樣?”


    季寒枝恨不得一大耳刮子呼在他臉上,看了眼少年緊紮結實的手腕,還是猶豫了,隻是眼神依舊冷冷的看著他。


    駱正陽居然自己鬆開了手,裝模作樣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壓低了聲音:“乖。”


    季寒枝往後躲:“你起開。”


    轟隆隆幾聲雷聲炸響,天空終於被墨色浸透了。雨勢愈發的大了起來,鋪天蓋地似的,嘩啦啦的往下掉。教學樓裏沒什麽人了,偶爾幾個人麵色匆匆的拿著雨傘跑出來。不一會兒,連那幾個零零散散的燈也被滅掉了。


    駱正陽仰頭看著天空,嘴裏喃喃自語:“下雨了,真好。”


    他頓了頓,黑亮的眼睛望向她,半響從書包裏掏出來了一柄黑色雨傘,撐開,歪了歪頭示意:“還好我有傘。”


    這人是不是算準了今天晚上下雨才會讓自己留下來輔導數學的吧?季寒枝氣的話都說不出來,搖了搖頭:“你先走吧。我再等一會兒。”


    駱正陽笑:“你等一會兒?等什麽門衛室的老王來查人到時候記你一個滯留看你怎麽辦。”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有了溫度,就連眼尾後麵的淺色小痣都染上了笑意。平日裏棱角分明的一張臉,笑起來的時候柔和了三分,依舊帥氣,透著年少的張揚勁兒。再加上那身皺皺巴巴的校服,活像是個青春電視劇裏麵走出來的男主角。


    季寒枝心裏掐了自己一把,什麽時候了還被男色迷惑。這一切都是托他的福!她才是受害者!


    駱正陽撐起那把黑傘,態度蠻橫的把季寒枝的書包拎到了自己肩膀上,站在第二個台階上撐著傘和季寒枝平時:“我錯了。都賴我。先回家,嗯?”


    季寒枝哎呀了聲,搶不過他,隻能任由駱正陽把書包背走。她沒帶傘,看著樣子雨也沒有減小的趨勢。穩了穩心神,季寒枝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階,依舊憤憤不平的盯著他:“走吧。那可真得謝謝你!”


    周圍是雨聲,砸到雨傘上,再匯成幾股細流流下來。風把葉子吹亂,梧桐樹葉受不了侵擾,有的飄落下來。黃色的落葉鋪滿了一路,被人踩的七零八碎,可憐兮兮的飄在汙水窩裏。


    駱正陽個子高,又故意把雨傘向季寒枝那邊傾斜,背著兩個書包,卻依舊一副十分輕鬆的樣子。傘不小,季寒枝盡量縮著肩膀,白皙的臉龐上一片淡然。兩個人穿著同一個色係的校服,這樣看來,倒很相配。


    門外老王開著門衛室的門聽收音機,看見兩個人,開口問:“怎麽這麽晚還沒有回家啊?快點回去,別在路上浪!”


    季寒枝僵硬的點頭:“知道了,謝謝師傅。”


    兩個人就在雨幕裏走到了公交車站。公交車站上沒幾個人,有幾個白領樣子的青年男女低頭看手機。


    公交車站有擋雨蓬。駱正陽收了雨傘,打了個噴嚏。


    季寒枝看了他一眼。難道是感冒了?剛剛她這邊的雨傘麵積很大,他是不是淋雨了?這樣想著,她有點心軟,看樣子他也不是什麽壞心腸的人,隻是脾氣暴躁,又貪玩。想了想,季寒枝扯了扯駱正陽的校服袖子:“把書包給我吧。”


    駱正陽這次倒是沒有反駁,乖乖的把書包遞給她。果然,他的右肩被打濕了一點,校服外套上麵留了水痕。抖了抖雨傘傘麵上的雨水,他不緊不慢的把傘收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可愛支持正版!


    本章2分評論有紅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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