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駱正陽似乎真的很喜歡她。


    但是她實在是太慫了, 絲毫提不起精神來麵對他。


    就連寫作業的時候也一直心緒不寧。


    或許, 他根本不屬於這裏。


    寧城的第一場雪來的很快,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而降, 鋪滿整個校園。走在路上的時候,季寒枝起了壞心,握了一手心的雪團扔到他脖子裏。駱正陽一邊吸氣一邊跳腳, 也攥了一團雪花扔到她身上。季寒枝哎呦一聲,笑著看他, 嬌嗔道:“你真扔呀?”


    駱正陽眉毛一挑:“怎麽不能扔?”


    季寒枝就會跑過去打他, 但是駱正陽太高, 怎麽都夠不到。蹦噠了會兒,季寒枝泄了氣,嘴角一耷拉:“你吃什麽長大的那麽高。”


    她皺著眉頭往前走,時不時踢開腳邊的雪團。


    “生氣了?”駱正陽斜她一眼,不自覺的摸了摸腦袋, 湊過去低下頭:“呐, 給你打。”


    季寒枝臉上繃的緊, 搖了搖頭:“走吧。”


    下雪不冷化雪冷, 風一往脖子裏鑽,透心涼。季寒枝縮了縮脖子,忽然覺得脖子上一熱,抬頭一看,原來是駱正陽摘下了圍巾來給她圍上。


    她仰頭看著他,呼出來的氣息帶著白霜。


    還有細碎的雪粒子落下來, 站在兩個人的發間。季寒枝看見了有一顆黏著駱正陽的睫毛。她忽然有一些愧疚的心理,低頭玩著帶著體溫的大圍巾:“你其實……不用對我這麽好的。”


    學校操場被白色的雪花覆蓋了,幾個小孩子嬉笑著打雪仗。駱正陽也低頭看著她,黑漆漆的瞳孔似乎比往常都要亮,他伸出手給季寒枝整理好圍巾,又拍了拍她的腦袋:“給你條圍巾就是對你好?”


    季寒枝不敢看他,轉身裝作若無其事:“走吧。”


    忽然,她又轉過頭來眨了眨眼睛:“元旦假期有什麽計劃嗎?”


    沒等駱正陽回答,季寒枝笑了:“我約你出去玩怎麽樣!”


    駱正陽好像掉進了一個美夢裏。他有點難以置信,更多的是苦盡甘來。她主動約他這怕不是在做夢剩下的半天裏駱正陽都是昏昏噩噩,滿腦子都是她在風雪裏朝他粲然一笑的影子。那樣明媚的笑容,他開始迫不及待的等待假期。


    可是回家了之後就有人開始潑冷水。


    潑冷水的是駱鍾明。


    駱家別墅。駱鍾明坐在沙發上頭也不抬的批改文件。看見駱正陽進家,他冷冷的嘲諷一聲:“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不再外麵多浪會兒!”


    駱正陽沒心情反駁,麵色陰冷的叫了一聲父親。


    駱鍾明揮了揮手:“你站住。給你看個東西。”


    他自顧自的說:“季寒枝是吧?這個小姑娘是你同學?”


    駱正陽立即停下了腳步,話音一頓:“你想幹什麽?”


    看一向心高氣傲的兒子變了臉色,駱鍾明心裏有了三分打算,搖了搖頭:“我能做什麽?你小子這麽能耐,毛都沒長齊就要談戀愛?”


    駱正陽依舊十分提防:“有話直說。”


    駱鍾明悠哉悠哉的坐到大班椅上。他最擅長打心理戰:“你覺得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所以你一心撲上去,魂不守舍?你怎麽這麽有自信呢?”


    駱正陽眉頭緊鎖:“你到底想做什麽?”


    駱鍾明搖了搖頭:“你知道嗎兒子,你某些方麵真的很像我。倔,不服輸。我很欣賞你這股擰勁兒。但是有時候擰勁用錯了方向,可就是南轅北轍了。”


    他掏出一份文件,啪的一聲摔到桌子上,並且補充:“自己沒那個能力,就別耽誤人家小姑娘。從一開始我就找到她,問她。你知道人家這麽說?”


    “她說根本不喜歡你,你還像個狗皮膏藥一樣黏著。她那不是喜歡,是害怕。”駱鍾明心裏默默的想,小姑娘,為了實現目標,叔叔得賣了你,等以後再補償,你可別怪叔叔。“人家清清白白一三好學生,憑什麽要受委屈和你在一起?天天打架逃課泡網吧,有什麽前途?看不見未來,為什麽和你天天泡在一起?追人家的好學生多了去了。”


    駱正陽已經開始難以置信,但是他依舊堅持著反駁:“我憑什麽信你的片麵之詞?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看著少年人袖口下緊緊攥起的拳頭,駱鍾明揚了揚下巴:“都在文件裏擺著呢。那些錄音,視頻,都是真的。而且,這和我沒關係,但和你有關係。被嫌棄的滋味好受?像個流氓?你那不是談戀愛,你明明就是圖一時的快活!根本沒有顧及小姑娘的感受。”


    “你胡說!”駱正陽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我的事不用你管。”


    駱鍾明歎了口氣:“我的話裏看不出來,你可以自己去問。問問她,是不是真心實意的。如果小姑娘說是真心,我完全沒意見。如果小姑娘有一絲一毫的不願意,我說,你就放棄吧。”


    駱正陽臉上眉骨緊繃,因為氣憤與僵硬,一跳一跳的疼。他壓抑住自己的怒火:“她是真心的。”


    話是這樣說,目光卻帶著些不安落在桌子上擺著的黑色文件夾裏。想尊頑石一樣立在原地想了想,駱正陽轉身就走,甩上門。


    駱鍾明連忙鬆了口氣,秘書也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問道:“駱總,這樣行嗎?小少爺會不會受刺激?”


    駱鍾明:“受什麽刺激?這方法還是你提出來的。我覺得挺好。他長這麽大,一直慣著縱著,早就該受點折磨發奮圖強了。”


    秘書點頭:“那我給季小姐撥電話,讓她按原計劃進行。”


    駱鍾明同意:“快,在那小子找到之前打電話。你再帶幾個人過去盯著,稍有變動,立馬把那小子給我帶回來。”


    季寒枝剛剛回家,把手裏的圍巾藏在身後麵。進了自己的屋子才放開。剛才分別的時候駱正陽走的匆忙,圍巾都沒有拿。季寒枝琢磨著明天給他洗了帶回去,還給他。


    正想著,電話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她接起來:“喂,哪位?”


    秘書隔空頷首:“季寒枝同學。是我。少爺已經去找您了,還希望您按原計劃原封不動的進行。”


    季寒枝連忙站起來,一張小臉兒上滿是驚恐:“啊,這麽快?可是,我……那要是我惹怒了他,人身安全怎麽辦有保障嗎?”


    秘書點頭:“當然。我們會派人跟著少爺,以防出現什麽意外情況。”


    季寒枝歎了口氣,掛斷電話。看向窗外,雪花又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落到路燈上,很快被烤化了。屋外光禿禿的枝椏已經落滿了雪,因為低氣壓,變成了冰溜子。


    季寒枝也是年紀小,麵對這樣陌生炙熱的感情,第一反應就是擔心害怕。因為駱正陽的強勢,某些時候真的很有壓力。但是她也心軟,不太想用這樣的方法來拒絕他。事已至此,沒有退路。她必須得狠心。


    想了想,拿著雨傘和駱正陽的圍巾,披上羽絨服,推開門跑下樓去。姚文慧叫住她:“女兒,都幾點了?去幹什麽?”


    季寒枝扯了個謊:“我去找薑航哥還筆記本,他的筆記本落我這兒了。”


    姚文慧叮囑:“送了感緊回來,外麵不安全。”


    “知道了,媽媽。”


    一路飛奔下樓,驚起一串聲控燈。昏黃的燈光溢出來,到了樓下,季寒枝發現駱正陽早就來了,他穿著黑色風衣外套,沒有打傘,站在路燈下麵,麵色平靜的看著她。


    雪花紛飛。


    少年的麵色陰冷,緊繃著的下顎角泄露了幾絲情緒。他不敢相信,稍稍揚起頭靜默的看著她。季寒枝支支吾吾把雨傘拿出來:“你怎麽來了?怎麽不打傘?”


    駱正陽沒接,眼神暗暗:“他說的是真的嗎?”


    “什麽是真的?”


    駱正陽太過於可怕,氣壓低的能凍死人,比這下雪天還冷。他一字頓一字:“駱鍾明找過你是嗎?”


    “他說的是真的嗎?你從來沒有,動過真心。”他的話一頓,“……從來沒有喜歡過?”


    季寒枝凍的耳朵通紅,一直跺腳。心裏偷偷嘀咕,這駱叔叔太不靠譜了,居然這麽快,一點過渡的時間都沒有。她還想打磕絆搪塞過去,聲若蚊蠅:“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你告訴我。”


    季寒枝垂著頭痛苦不堪,這簡直是身體上和精神上的雙重壓力。受人之托,如履薄冰。狠了狠心,大不了就撕破臉皮!還能怎麽樣!阿q精神的促使下,季寒枝點了點頭,鼓起勇氣抬起腦袋看他:“是!從來沒有!”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那些話也隻是說說而已!而且我根本不想談,是你強迫的!”她的嗓音尖銳,像一支尖銳的利劍,能把人逼上絕路:“之前是我不敢,每一次說出來你都發怒,我能怎麽辦!”


    話都說完,季寒枝鬆了口氣,她居然這樣說出來了?這感覺有點難以言喻,她在心裏想,難道我是個渣女?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荒唐。


    她心裏打鼓,不知道怎麽繼續說,僵硬的抬起頭,又低下去。她聽見了耳朵邊一股嘲諷的笑容,穿透風雪刺進她的耳膜:“是嗎?”


    駱正陽實在是想不到為什麽,他的驕傲無法使自己服輸,他抬起胳膊,食指攥住她的下巴用力一抬:“所以,你隻是開玩笑的?季寒枝?”


    季寒枝大哆嗦,眼睜睜的看著他俯身,他的眼眶好像紅了,臉色陰沉蒼白,這樣一對比,像是魔鬼。


    這時候,旁邊哐當一聲響打破了寂靜。


    薑航穿著棉拖鞋下來倒垃圾,看見他們目瞪口呆:“阿枝你在做什麽?”


    季寒枝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往後一縮,跑到薑航身後,隻露出來了一雙眼睛,猶豫半響,還是狠心:“我不喜歡你,我喜歡薑航哥這樣的。”


    ☆、第 42 章


    風似乎更凜冽了, 刮過臉頰, 帶的生疼。


    駱正陽死死地攥住手指,拳頭壓的骨節作響。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和輕視, 尤其是來自她的。他視線更深,在薑航和季寒枝身上來回梭巡,壓抑著開口:“你過來。”


    這話是說給季寒枝聽的。她全身發抖, 完了,這完全就是他發怒的前兆, 她卻還是不怕死的把頭搖的像撥浪鼓, 重複:“不, 我不。”


    駱正陽朝前走,咬牙切齒,更加一字頓一字:“我叫你過來。”


    季寒枝像隻被逼跳腳了的兔子,狠了心:“我不!你自大狂妄不可一世,還經常發脾氣, 我早就受夠了!你別過來, 今天我把話告訴你, 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我討厭你!”


    駱正陽瞳孔一縮,他揪住擋在前麵的薑航的衣領,壓低聲音警告:“你說什麽?季寒枝?”


    他語氣一頓,又有些哀傷的盯著她看:“你說的是認真的?”


    季寒枝看著他麵色陰冷蒼白,棱角分明的臉上失了幾分硬氣,反而顯得墮落頹廢。但是那雙眼睛依舊漆黑, 泛著一抹奇異的猩紅,怔怔的看著她。季寒枝一時間轉不過來,心軟也不是,心硬也不是。


    薑航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前幾天剛剛得知季寒枝居然和駱正陽在一起了,這幾天魂不守舍,下樓來倒垃圾,卻看見這一出。做為一個旁觀者,他自然得站在季寒枝這一邊,扶了扶眼鏡,薑航溫潤開口:“有什麽事情可以明天再談。”


    駱正陽一把推開他:“不關你的事!”


    他眯著眼睛,恨不得把季寒枝提起來,季寒枝慫成一團,隻恨變不成兔子拔腿就跑。她實在是狠心,一不做二不休,往後撞住薑航的胳膊,抱在懷裏:“我們分手吧。”


    “之前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喜歡薑航哥也是真的。伯父的確找過我,他說的話我都同意。”季寒枝抬起眼皮,冷冷的看著他:“我們分手。”


    .


    她懷裏摟著另一個人的胳膊,格外刺眼。


    她和他站在兩個對麵,就像隔了天涯海角。之前的她的笑,她的抱怨,她的撒嬌,難道都是假的?駱正陽難以置信,渾身顫栗,胸中堵塞著千萬句話卻不知道怎麽開口,捏著拳頭,恨不得把眼前礙眼的男生一拳打倒在地。


    他的確是這樣做的。


    駱正陽渾身都是力氣,堅硬的拳頭像是塊烙鐵,薑航那樣文弱的身體當然受不了。季寒枝急了,還未勸道,就看見從兩旁飛速湧出來幾個黑衣男人,為首的那個抓住駱正陽的手,恭敬勸道:“少爺,別衝動。”


    “你們都給我滾!”駱正陽氣急,眼睛慘紅,氣息不穩。他的拳頭被人抓住,眼神帶著疑惑落在季寒枝身上。季寒枝不敢和他對視,隻能慫慫的拽住薑航的胳膊往後走,走之前還把駱正陽的圍巾扔在地上,說道:“你走吧,話已經說清楚了,沒什麽好講的了。”


    圍巾被扔到雪堆裏。


    那之前明明是他戴在她脖子上的。


    駱正陽張了張嘴,想叫住她,徒勞的發出幾個單音節詞。雪花越來越大,開始隨著呼嘯的北風飛舞。迷在眼睫毛上,化成了水,他的視野一片混亂,不明白事情為什麽變成了這樣。他隻能當做被拋棄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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