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達成協議,蕭靖君子到底,將宋悠安安穩穩送到了長生池的對麵。


    這時,一宮人已經等候多時,她穿著宮裝,宋悠看著有幾分眼熟,正是上次給她送簪子的那人,想來她應是蕭靖在宮裏的心腹。


    “王爺,事情已經辦妥了。”宮人低低一語,態度尤為敬重。


    宋悠小腹一陣抽搐的痛,生完的七寶之後,她的月事一直很正常,大約就在這幾日了,她當即意識到了什麽。


    蕭靖將她抱上岸,從宮人手中取了披風給她披上,全程皆很君子,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之後,風淡雲輕道:“很快就會有人過來接你,回去之後好生將養,本王的兒子需要一個康健的母親。”


    宋悠,“.......”那明明是我兒子好伐!


    ***


    男女授受不親,宋家長女已經與蕭靖如此接觸了,婚事自然是再無回旋的餘地。


    但今日最令人震驚並非是趙逸與蕭靖同時求娶,而是宋悠的容貌。


    英國公離開皇宮之後也遲遲沒有回過神。


    這張臉太過熟悉了,時隔十幾年,他也不曾忘記,隻是......他不該念著那人的.....不該的。


    湯氏與宋媛坐在馬車上,母女兩人皆是驚魂未定。


    宋媛性子急,今日得見宋悠真容,她將辰王的表情看得真切,他眼中有疑惑,但也有驚豔。


    宋媛抓著湯氏的手,問道:“母親,她....她不是毀容了麽?如何會好?”


    湯氏臉色煞白,當初英國公府與王家門當戶對,而她不過是落魄家族的嫡小姐,即便與宋嚴情投意合,也終是沒能如願嫁入國公府。


    湯氏當初最為嫉恨的人就是王氏。


    她容色貌美,身份尊貴,與宋嚴站在一塊,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湯氏自詡是個美人,但與王氏相比,她這種沾染塵世世故的美,驟然黯然失色了。


    今晚在宮裏看到宋悠那張臉時,湯氏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自行慚愧的時候。


    她恨王氏,恨宋悠,更是憎恨那兩張相似的容顏,所以在宋悠還小時,她就親手毀了!


    隻是沒想到,那丫頭竟然又恢複了!


    湯氏勸說宋媛的同時,也在勸說著她自己,“我兒休懼,她就算是恢複容貌,也無法與我兒相比,你父親眼中隻有你一個嫡女,再者她就算是當了驍王妃,那驍王又如何能與辰王相提並論?!驍王娶她,無非隻是給皇長孫找一個繼母罷了!哼,傳言驍王秉性暴戾,我倒要看看宋悠能不能坐穩這個驍王妃的位置!”


    聞此言,宋媛心中稍稍好受了一些。


    就算宋悠恢複了容貌,可她已經許配給蕭靖了,與辰王再無可能了。


    ***


    宋悠回到英國公府之後當即沐浴更衣。


    她身子纖細,加之今日受了好幾樁刺激,這次的月事來的猛如潮水。


    宋悠剛喝過薑湯,丫鬟墨書上前通報了一聲,“姑娘,國公爺過來了。”


    英國公?


    宋悠來到這個世界兩年了,見到這個便宜爹的次數屈指可數,兩年前她遠赴冀州“養病”,英國公宋嚴也不曾說過什麽。


    宋悠神色淡淡,對宋嚴此人並沒有多大的感觸,眼下正值初夏,夜間微涼,宋悠披上了一件滾兔毛的披風,這才下榻去外間見了宋嚴。


    宋悠今日已經暴露了真容,眼下已經沒有必要再藏著了。


    宋嚴看到她時,依舊微微一怔,自從宋悠三歲毀容起,他好像已經沒有這麽近距離看過女兒了。


    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宋嚴一時間不知說什麽,他坐在圈椅上,喝著海堂齋獨有的花茶,淡淡的花香四溢,撩人心扉。


    宋悠今日身子不適,她可能不太想與宋嚴賣關子。


    在原著中,宋嚴是個車頭車尾的渣男,對第一任夫人與長女從來都是不管不問,如果不是他一心偏愛白月光,原著中的女主也不會有那樣淒楚的下場。


    “父親有何事?”宋悠原本的嗓子很是清冽,雖也甜美,但絲毫不膩。讓人聞之,會突然產生不敢褻.瀆之感。


    宋嚴險些被熱茶嗆著,他再一次看著女兒,記憶像潮汐上湧,將他這些年塵封在內心深處的東西一絲一絲抽了出來。


    他僵住,看著女兒絕美的容色,他晃了晃,方啞聲道:“皇上已經賜婚,你就安心備嫁吧,不出意外的話,年底出閣。”


    宋悠小腹脹痛,在回府的途中,她已經想得很清楚。


    她與蕭靖的婚事是無法回避了,一來承德帝賜婚,二來今晚蕭靖在眾目睽睽之下救了她,在旁人眼中,她宋悠再無清白可言。


    “父親,我省得了,今日身子不適,父親請回吧。”宋悠語氣無溫。


    宋嚴還想問清楚,為何宋悠要裝醜,但話到嘴邊,他又咽下去了,一盞茶未完,便離開了海堂齋。


    ***


    夜色微涼,宋悠悄然回到驍王府已經是子夜。


    她身上有驍王府的令牌,守門的小廝也都認識她,故此她很輕易就入了府門。


    宋悠猜測,這個時辰,蕭靖等人應該都已經入睡了。


    她今天折騰的夠嗆,好在適應力甚強,這輩子的結果再差,也好比過原著女主的遭遇。


    就在宋悠一路快步邁去後院時,一白色身影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


    她可能已經不太能接受驚嚇了,這次沒法鎮定,“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蕭靖的大掌順勢捂住了她的嘴,“別叫。”他聲音低沉,帶著夜色的迷離,叫人心肝兒為之幽幽一顫。


    這世上總有那麽一些人擁有特別的魅力,蕭靖就是其中之一。


    他即便隻是站在這裏,也給人一種久經世事的心機城府。


    宋悠不明白他因何大半夜不睡覺,卻隻著中衣在回廊擋她的路?


    宋悠呼吸急促,吐出的熱氣都噴在了蕭靖的掌心,引起一陣微弱的蘇癢。


    蕭靖今日在宮中心不在焉,與宋家長女的婚事定下來之後,那種胸口微弱的堵悶更是明顯,他現在想親口告訴眼前這小郎君,他要成婚了,與別的女子......


    但脫口而出,卻是這樣的一句話,“你鬼鬼祟祟幹什麽去了?”


    終於,那帶著淡淡薄荷草氣息的大掌移開了,宋悠小腹難受的厲害,加之又突然麵對蕭靖,讓她陡然之間警惕了起來。


    要知道,蕭靖就在幾個時辰之前還將她從長生池抱了上來,一旦她露出馬腳,怕是會引起相當不好的後果。


    她現在還沒有萬全的法子能保全自己。


    宋悠後腿了一步,但依舊隻能仰麵望著他,他比她高出了太多,“王爺,我.....我出去見老相好了,王爺也知道,我這個年紀的男子最是惦記著溫柔鄉,王爺您懂的。”


    蕭靖唇角微抽,眸色突然變的不善,他這人雖是少言寡語,也很少表現出對任何事情的占有欲,但內心深處,他對自己喜歡的一切都是誌在必得。


    不管是皇位,還是他在夢中惦記過的小郎君。


    蕭靖高高在上的站在那裏,清冷的月光打在他輪廓清晰的臉盤上,顯得分外高冷,“本王要成婚了,對方是宋家長女。”


    他直直的盯著小郎君的白玉小臉,企圖看出一星半點的嫉妒與怨恨。


    宋悠一僵,小身板在夜風中顯得無枝可依,仿佛隨時隨地會被風刮走,之後消散雲間,不複可見。


    不知為何,蕭靖總覺得麵前這小郎君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隻要有一陣清風在吹過,他(她)當即會離自己而去。


    蕭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像兒時承德帝強行將他的小奶.狗賜給辰王那時。


    宋悠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原本是極其反對這樁婚事的,但眼下木已成舟,她別無選擇,隻好順著蕭靖的意思,“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她以為,這是蕭靖想要聽到的。


    但對方卻是俊臉微沉,比方才還要高冷,看著她的眼神已經明顯帶著一絲慍怒。


    宋悠不明白他這又是怎麽了,“王爺,您不高興麽?”


    蕭靖腮幫子鼓動,沒有在小郎君臉上看到任何的不悅,他夜夜肖想他(她),偶爾小憩片刻,腦子裏也全是小郎君的模樣。


    甚至於今日在長生池中,他隻是淡淡掃過宋家長女的身子,卻將那張傾城絕豔的臉悄然抹去,取而代之的是衛辰的臉。


    這種難以啟齒的肖想,他自是不會親口告訴這小郎君。


    可恨的是,這廝寧願與趙逸互生曖昧,卻是沒有看到他的好!


    “無事,你走吧。”


    蕭靖淡淡一言,抬步直接越過宋悠,他周身上下的煞氣突然分外明顯。


    宋悠無心多慮,也不知道蕭靖是哪根筋抽搐了,她身子骨虛弱的厲害,來驍王府的路上,為了掩人耳目,足足繞著洛陽城轉了大半圈才最終進了王府。此時已經腳步虛浮,雙眸恍惚。


    就在那抹淡淡的薄荷草的氣息在鼻端漸漸消逝時,宋悠正要抬步往內院走,卻是突然眼前一黑,在失去知覺之後一刻,那薄荷草的氣息再一次將她團團籠罩。


    蕭靖身手極好,加之眼角的餘光一直在留意著宋悠,見她昏厥之際,他當即一個轉身,三步並成兩步就將她給接住了。


    這時,裴冷從暗處疾步走了過來,伸出手要去接過宋悠,“王爺,還是屬下來吧。”


    這種事情怎麽能讓王爺親自動手呢?


    蕭靖突然劍眉一簇,裴冷是他的貼身暗衛,尋常時候他走到哪裏,裴冷就會跟到哪裏。


    但從今往後,他可能會給裴冷另外支配任務。


    裴冷的手伸過來時,蕭靖已經將人打橫抱起,並且一個轉身,完美避過了裴冷的碰觸,“不必。”


    裴冷知道自家王爺並非傳言中那般無情,雖說王爺很多時候都喜歡親力親為,可這種耗體力的事,裴冷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替王爺代勞。


    “王爺,還是屬下來抱吧,衛辰許是身子乏力,這才導致突然昏厥,屬下跟著梅老學過一點醫術,恐能給他(她)看看。”裴冷堅持道。


    蕭靖知道衛辰慣是個喜歡招惹人的,他沒有理會裴冷,抱著宋悠大步往後院而去。


    裴冷伸出的雙手僵在了半空,總感覺王爺的背影無比冷漠......


    宋悠身邊沒有婢女,更是沒有小廝,當蕭靖將她放在床榻上時,並無人過來伺候她。


    蕭靖很快點燃了燈廚裏的火燭,他這才發現小郎君的麵色煞白,就連尋常粉潤的菱角唇也格外蒼白,像是被風雨蹂.躪過的玉簪花,楚楚可人,卻也倍顯可憐。


    蕭靖親自給宋悠把脈,但那白皙纖細的手腕被他握在掌中時,蕭靖明顯一怔。


    宋悠的脈搏微弱,與尋常的男子大為不同,蕭靖從未碰過女子的脈絡,一時間雖是起疑,但並沒有篤定什麽。


    他看了幾眼躺在榻上的小郎君,那種不可言喻的占有欲又滕然而起,即便這個時候的小郎君昏睡不醒,他腦中也可恥的想入非非。


    在夢境中,他無數次夢到這樣的場景,小郎君就睡在自己身下,無處可逃。


    蕭靖的視線微眯,這種突然而至的悸動,讓他猛然之間站起身來,可就在這時,宋悠月白色長衫上的一抹豔紅色刹那間引起了他的所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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