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二爹難得托我幫一回忙嘛,人家是信得過我才開口哩,我咋回絕嘛。”秦保山有些煩躁,通常跟他媽說話,他都有這個感覺。


    秦阿婆希望有什麽好處的時候,他都能先想到她認為的親近的人,但是他是一個闊達的人。秦阿婆期待的那樣他是不可能做到的,人咋能不跟別人打交道呢。人家是求了你,保不齊你就有求人的時候,咋能光想著自家人嘛,這樣太不對了。


    秦阿婆一手拍腿,悠閑道:“說你死腦筋哩,你本事大著哩,既然給桑女子找了份輕省活兒。倒是給慧女子也找一個,話說起來,慧女子是你侄媳婦,這身份不比別個遠。”


    母子倆說話的時候,秦豐就坐在院壩邊上編簸箕,聽他婆的意思,隻是當沒聽見,交給他爹應付。秦保山眉心攏在一起,足足能夾死蚊子了,“這咋成嘛,桑女子能去,我都放棄了豐娃子為我找的輕省活哩。你說的這肯定不成。”


    秦阿婆恨鐵不成鋼,咬牙道:“你說說你,還當自己多小哩。豐娃子好心給你找的活計,你咋就白白讓給人家了哩。”


    秦豐慢下手中的動作,覺得他婆第一次訓他爹叫他這麽舒坦。秦保山也有些感動,心道他終歸是他媽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不過平時如何,還是想他好的。


    然後秦阿婆道:“你就是要讓出去,讓給你大哥家也使得哩。”這活一出,秦豐嗤笑一聲,轉過身去暗道果然是他想多了。而秦保山感動的火苗才燒起來,就叫秦阿婆一盆冷水澆滅了。


    被數落了半下午,秦保山不耐煩了趕人,秦阿婆起身摸了屋裏幾個雞蛋,喋喋不休的走了。秦保山站在門口看著,身子微胖,有些佝僂,默默看著前頭,顯得孤寂。


    過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來,秦豐看了看他的麵色,忍不住道:“不要以為你心事重重的模樣,我就不計較你又讓她順手牽羊家裏的東西。”


    秦保山舉起煙鍋要打人,“那是你婆!吃你幾個雞蛋咋了。”秦豐不以為意,淡淡道:“我從小到大連她家一口涼水都沒喝到過,她留的好吃的隻舍得給別人。”


    “你莫怨她,都是窮鬧的,要是有錢,你婆肯定也舍不得委屈任何一個孫子孫女。”秦保山默默歎口氣,這是他一貫安慰秦豐的說辭,以前他就是這麽勸自己的。


    秦豐沒再說話,秦保山說的那些一次兩次他還相信。他又不是傻子,什麽都會自己去判斷的,秦保山或許覺得兒子冥頑不靈,他還是想改變一點他的想法。


    “你也別覺得我總是幫你二爺家,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哩。當初要不是你二爺,我怕就是死在外頭了,哪裏還有如今。”當初他十一、二歲就出去打工,是二爹家的娃帶的。沒錢回來險些凍死在外頭,也是秦二爺把他找回來的,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恩情啊。


    秦保山一副緬懷過去的神態,秦豐隻看了一眼,他爹這個人,就是路上一個長久不見的人跟他打聲招呼,他都能想起人家的好。對於自家人的辛苦,卻好像人家的付出是應該的。


    活該對他掏心掏肺,活該伺候他一樣,表現的最明白的就是他媽。生來性子這樣,真的沒得改。眼瞅著日子一日一日往前走著,這天傅眉下工之後就跟秦豐一道上坡裏祭墳。


    就是秦豐他媽劉小萍,兩人把荒墳周圍的草都拔掉,四周幽靜幽靜的,一點人聲也無。幾聲鳥叫空襯的林子陰森森的,傅眉摸了摸小手臂,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陌生人的墳。


    秦豐跪在前頭,念念有詞的說了一會兒話,大概就是家裏的狀況。然後看了一眼傅眉,小聲道:“媽,我把你未來兒媳婦帶來給你瞧瞧。等她進了門,我再帶她來看你。”


    傅眉瞪大眼睛,在這種地方她也不敢跟他鬧。回去的時候,她興師問罪,“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你倒是說的篤定啊。”


    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日光的照耀下柔和極了,天氣漸熱,他身上的長袖將人包裹的嚴實,寬厚的肩膀卻有力。黑黑的眸子像是一泓清泉,閃耀著柔和甜蜜的光。


    他慢慢開口,“從小到大,我想要的東西都不多,得不得的到很多時候都無所謂。隻有你是我第一個想要握住手裏、不能讓出去的,喜歡你的時候,我拚盡全力讓你看見我。如果到最後還不能如願,那就隻能是命,你去尋找你要的,但一定要允許我默默跟著你。”


    他停下步子,站在她麵前俯視她,眼裏是從所未有過的認真,就像他已經經曆了求而不得一樣。他抿了抿唇,“一定要答應我,最後決定不要我的時候,一定要遠遠給我留個位置,一個能看見你的地方。”


    傅眉的心突然就有些酸,澀澀的感覺充滿心頭,難受的就像有人用力攥住了一樣。她的視線模糊了,聲音有些哽,“幹嘛把自己說的那麽卑微,世上真有這樣的愛嗎?我不信。”


    她覺得有些慌亂,不知從何而起的慌亂,他說的太沉重了,他給的太貴重。她怕自己回報不了,他輕輕抹了一下她眼角,朦朧的視線裏他笑的很暖,“不信也沒有關係,隻是在我這樣的對比下,以後有人給你獻殷勤的時候,不能輕易上當。”


    他輕輕將她擁進懷裏,緩緩道:“你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隻是他真有話說的那麽偉大?得不到放手,那是不可能的,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笑的暖意融融,眼裏盡是誌在必得。


    第40章


    眼瞧著天熱起來,各種農活也要忙起來了,好些地還沒有犁出來。隊裏現在正忙著到縣裏去買好些的稻子回來,蓋大棚養秧苗。


    現在可以說是極缺人手的時候,大隊把人分成幾波,人力一分散,繁重的勞動就平攤到每個人身上。秦豐這幾天回來吃過飯倒頭就睡了,也是累了不行。


    還是半大的小夥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賣力氣的活做的太多,營養就得跟上。傅眉從衛生所回來就想辦法做些好吃營養的食物。


    這天供銷社運來一車草魚,傅眉早早趕過去,挑了一條二十來斤的大肥魚。回到家就開始做飯,先把魚鱗刮幹淨,內髒掏出來,扔給坡下的雞吃。


    把魚剁成塊兒,先用生薑、澱粉、料酒醃製半個小時。然後撈出泡青菜切好備用,往燒的熱熱的鍋裏澆上油,放入薑蒜翻炒,加水沸騰後放魚肉。


    最後鮮滑嫩口的酸菜魚出鍋了,魚肉外酥內嫩,吃進嘴裏軟滑無比,乳白鮮美的魚湯爽口極了。秦豐父子兩個直將魚肉快吃光了,才停了筷子,傅眉收拾好廚房就要拿秦豐的衣裳去洗。


    秦豐跟著她進來,拿走她手裏的衣裳,渾身上下都是吃飽飯後的饜足,臉色微紅。血脈裏都是透出的滿足,笑著跟他說,“男人慣不得,你洗一次,以後我依賴你了,多受累啊。”


    傅眉踮起腳尖,刮了刮他的鼻子,笑吟吟道:“那你可千萬別得寸進尺,看在你累了這麽些日子的份上,我勉強受累幾日,往後別想了。”


    傅眉拿著衣裳出門去了,秦豐就跟秦保山一道去看村裏選的搭溫棚的地方,每年選的地方都是不一樣的。今年幾個老人家大略看了幾個地方,把地方定在了大隊支部委員金向前家不遠處。


    眾人拾柴火焰高,很快隊裏就把大棚搭起來,外頭用蛇皮紙罩住,困住熱量。裏頭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全是架子,上頭的竹壩上鋪著稻米。


    外頭的火候要掌握的極好,不能過熱漚死了幼苗,也不能溫度太低發不起來芽。所以這裏每晚都得有人守著,這天該秦豐過來守上半個晚上。


    傅眉說要跟他一道守,正好也有個人說話解悶兒。秦豐死活不同意,隻說熬夜傷身體,叫她好好在家裏睡覺。傅眉噘噘嘴,就做了好些綠豆糕叫他帶上晚上吃。


    傅眉做的糕點一點不比她做飯的手藝差,小小的綠豆糕方塊大小。平平淡淡的沒有任何花紋,並不花哨,但不影響它的味道,吃進嘴裏沙沙的,有綠豆的清甜。


    糕點的味道很好,甜但是不膩,舌頭一抿淡淡化開,裏麵還鑲了瓜子。秦豐從來都不是個重口腹之欲的人,傅眉做的東西卻樣樣都喜歡吃。


    把包裹往懷裏一卷,秦豐親了親傅眉的額頭,邊走邊揮手,“回去睡吧,我走了。”男人高大的身影漸漸融進濃重的夜色裏,傅眉看他不見了才回去。


    秦豐點了一把火,照亮了灰暗的夜晚,坐到大棚後頭看火,懷裏是傅眉給他包的糕點。溫溫熱熱的散發著香氣,就像她身上的味道一樣,清甜吸引人不自覺的著迷。


    天空很黑,夜幕微垂,跟遠處的地平線連在一起,無數的繁星一閃一閃的,掛在天上。朦朦朧朧的林子裏有夜風掃過,鳥兒撲騰著翅膀飛走。


    突然有些後悔沒叫傅眉跟著一起來,這麽美的天空,該跟她一起分享才對。秦豐低下頭,心裏默默盤算,她幹什麽呢,這會兒該洗漱完上床睡覺了。傅眉是個愛幹淨的人,就是冬天隔一兩天就必須洗澡。


    他拉起自己的衣服聞了聞,幹燥的清香,是傅眉給他洗的。她真的好優秀,肥皂都會自己做,人長得好飯做的好,會醫術。


    其實他時常也聽見有人說他好福氣,沒錯,就是好福氣。喜歡上遙不可及的人,拚命努力向她靠攏,這個過程都是一種極端享受。


    秦豐一邊看著火,一邊天馬心空的想著事情。現在雖然才八.九點,但是大多數人都睡了,路上基本沒什麽人。金美雲在家門口往這邊看了看,隻能瞧見一個模糊的影子。


    她回頭看了一眼,爹媽跟哥嫂屋裏燈都滅了,小心翼翼的上了馬路。心情忐忑的就像去幽會小情郎一樣,扯了扯衣裳,確定幹淨得體之後,她朝秦豐走過去。


    秦豐遠遠瞧見個人過來,倒不害怕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他慢條斯理的站起來等著。那人很快走到他麵前,他警惕的望四下裏一看,退後了兩步。


    金美雲很熟惗的往前一步,笑著跟他搭話,“今天該你啊,什麽時候來的?”她可以說是沒話找話了,其實她早知道今天該秦豐守夜。


    所以下午學校放了學,她趕緊回來把頭發洗了一遍,換上一身平時根本舍不得穿的鮮亮衣裳。她為了過來見秦豐,今晚做足了準備。


    她知道他的小秘密,但是她不打算用那個來威脅他。畢竟她後知後覺的知道,有些人是及其不喜歡別人拿著他的把柄跟他說話的。所以她決定把那事當做他倆之間的小秘密,或許還因此跟他關係更好呢。


    秦豐不會應付這種時候尋來的姑娘,他又往後退了一步,以便金美雲過來時他可以迅速逃開。金美雲不知道他把自己當做了洪水猛獸,她也是有些詩情詞意的。


    拍了拍身邊的土丘,她笑的溫柔,“你過來坐呀,我們說說話,今兒天色好哩。天上的星星好多,就像浮在咱們頭頂,明兒是個好天。”


    秦豐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金美雲抿唇笑了笑,“你啞巴了嘛,話都不會說,以後咋討婆姨哩。”說著,她微微垂下頭,像是說了自己不好意思的事情。


    “沒什麽事回去睡吧,這天怪冷的。”秦豐幹巴巴的說了這麽一句,離得金美雲八丈遠。金美雲對他的不解風情氣悶,不過誰叫她就看上了他呢。


    村裏後生不少,大多心浮氣躁沉不下性子,如秦豐這樣小小年紀穩穩當當的極少。就是有也沒他長得好看,她就想要個長相俊俏、性子合她意的小夥。


    “豐娃子,我今年二十一了。”農村女娃是不愁嫁的,況且金美雲人長得齊整,身子骨也好,再兩年也嫁的出去。秦豐不懂她什麽意思,隻是離她遠遠地,管她什麽心思,不幹他的事。


    見他又是一副木頭樣,金美雲低罵了一聲不解風情。到底怕人家看見,含情脈脈瞅了他一眼,“你晚上小心些,注意火別滅了,我回去了。”然後依依不舍地走了。


    第41章


    柳樹屯修壩的工程這片幾個村子都知道, 每年的大工程也不少, 不過這個事情還是受到各方人士關注。畢竟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十來丈的大壩是村裏人一塊一塊石頭背上去的。


    一點一點砌起來的,凝聚了大家的心血, 竣工這天村裏遠遠近近的人都跑去看了。傅眉背著竹筐從林子裏鑽出來,熟悉了柳樹屯之後, 她就時常進山采藥。


    柳樹屯後頭有一片原始森林,裏頭草藥的種類繁多。以前她沒有資格采,現在想采多少都成, 隻是不能拿去賣。大自然真的是一個天然的大寶庫,在這個資源匱乏的年代, 她卻能守著一個藥庫,實在是一件叫人開心的事情。


    林子裏各種平常不長見的草藥她都找得到,像鹿茸草、白頭翁、天麻等深山老林才有的藥草,這裏都有。離神仙山不遠的地方, 不管是平壩還是河道上都有人在觀看。


    今天將要把封頂的大石頭抬上去,這對於見識極少的農村來說, 是一個大日子, 寓意圓滿結束。大家夥兒興高采烈的注視這場盛大的儀式。


    已經四月份了, 半山腰上的桃花一簇一簇爭先恐後開放。遠遠看去, 青青的一片山上,這裏一團白, 那裏一堆粉, 實在惹人愛極了。


    武工小分隊一人拿一把小旗子沿著山道守著, 最後一塊石頭由小推車裝上,及個人合力往上推。大家都汗涔涔的,一二一二的喊著號子。聲音洪亮無比,回響在山道間,貫徹雲霄。


    看熱鬧的人跟在後頭不遠處,或扛著鋤頭或拿著鐵鍬,滿意的瞅著勞動了一個冬天的成果。公社裏幾個幹部站在不遠處看著這邊,書記吳桂華吸了口旱煙,歎道:“忙活了一個冬天,往後咱們也終於能自己儲點水哩。”


    三隊長趙進財道:“還是要看天爺臉色吃飯,他不下雨,咱們哪裏去存水嘛。”金向前隻是驕傲的看著在自己的指揮下快要完成的這項大工程,這水壩不知要造福多少人哩。吃著裏頭的水,就得想起挖水的人,後世不知多少人要感激他們喲。


    金智力幹黃的臉上夾起褶皺,眯著眼睛緊緊盯了一會兒運石車後頭的人,突然帶些警惕的說,“你們看是不是把社員們都驅散哩,上頭運那麽大的石頭,出了啥意外後頭的人恐怕來不及閃躲。”


    若是前頭石頭滾下來,跟著一屁股的人,走在前頭的被堵著,中間的被圍著,往哪裏跑哩。眼瞧著好好的一個工程就要完美落幕,他可不想再出啥岔子。


    吳桂華拍了拍金智力的肩膀,讚許的說,“還是智力你想的多,思考的周到,這確實是個隱患。”於是就叫過來武工小隊長,叫他帶人把人都趕下山。


    大家正看的熱鬧,還沒瞧見最後一道工序哩,突然就被驅逐下山,哪個樂意。不過也不想跟拿著紅纓槍的小分隊橫,慢悠悠一步一挪往山下去。


    田仁美一邊嗑瓜子一邊嘀嘀咕咕的往回走,旁邊一人不知咋地踩了她一腳,叫她一眼瞪回去。那人原還想說句不好意思,一見是田仁美,當即臉色便不好了,叉腰道:“怎?這路你開的,我不能走,你瞪誰哩。”


    喝呀,真是個強詞奪理喲,不過她也知周桂花為啥對她沒好臉色。田仁美輕蔑的笑了笑,“這路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咋就跑我腳下來了?”


    周桂花氣的臉色通紅,跳起來罵人,“瞎了你的眼喲,騷娘們兒,還當我好欺負哩。”一把就揪住田仁美的頭發用力一拉。


    田仁美沒想到她會動手,反應過來也發橫的往周桂花懷裏撞去。兩人就打在一起了,周圍人先還瞧熱鬧,小分隊的人忙急匆匆過來拉架。


    兩個農村婦女揪頭發抓臉,誰也不放過誰,看的人也是知道兩人為啥一言不合就打的。實在是一些風流韻事罷了,田仁美年輕的時候長得好,跟村裏好些後生勾勾搭搭的。


    原來能滿的滴水不漏,時間長了,就有些風風雨雨了。況且這種事情哪裏需要證據哩,兩瓣嘴皮一張一合,說有也就有了,周桂花也聽人說了她丈夫跟田仁美的一些風言風語。


    隻是苦於沒有證據,隻是就這一點,也夠看田仁美不順眼了,還有當初兩人爭灌溉水的事情哩。於是一樁恩怨就結仇幾十年。


    暗地裏較了不知多少勁,今天就是正麵交鋒了,兩人打得難舍難逢。小分隊好容易把人分開,結果一個不注意,略微肥胖強壯的周桂花就一腳把田仁美踢了個倒仰。


    人一翻就往坡底下滾去了,周圍的人躲得快,愣是誰也沒想要攔著。等到都反應過來攆下去看人,田仁美已經在底下哭爹喊娘的嚎開了。


    今天的竣工儀式啥大事沒有,就出來這麽一樁打架的,幾個領導沒啥表示,也不好有什麽表示。畢竟周桂花是一隊生產隊長李家文的婆姨,幾個領導各自走開了,李家文臉色不好的站在原地。


    傅眉回來衛生所,解下背簍沒來得及喝口水,外頭吵吵嚷嚷的抬進來個人。看熱鬧的七嘴八舌的說事發的經過,傅眉跟趙心對視一眼,示意大家安靜。


    趙心叫人把田仁美扶到長凳上,開始檢查她的腿。田仁美頭發蓬亂,臉上掛著長長的指甲印。哭的跟殺豬似的,“哎呦,沒天理喲!賤人殺人呀!!我的腿斷了呀,家破人亡都是她害的呀!”


    趙心摸摸捏捏了一會兒,腿確實是斷了,要用板子夾著固定。傅眉照著趙心的指示調好黑乎乎的藥膏,敷在田仁美的傷腿上,然後給她包紮好。


    並且囑咐她最近不能吃魚雞肉,大房才來人把人扶回去,看熱鬧的就散了。這事兒到此還沒有完,兩人在工地上打架,這是擾亂公共秩序哩,必須嚴厲批評。隊裏叫一人寫一份檢討,到開會的時候自省,至於傷藥費兩家協調著賠吧。


    田仁美這回也是遭了罪,斷了一條腿哪裏會善罷甘休,她就杵著拐杖天天到李家門前又罵又哭,獅子大開口叫人家賠錢賠腿,還有各種損失費。周桂花險些兩掃把再給她呼出去,叫兒女們攔下了。


    李家文不耐煩的敲煙鍋,“成了!你看看你做的這些事,還不夠丟人哩。”周桂花把兒子女子都攆出門去,關起門來吵,“我丟人還是你丟人!沒有你,我會有這破事兒,李家文做人要講良心!”不要以為沒有證據,她就不知道他跟那騷狐狸的事情。


    屋裏安靜了一會兒,“總歸是你傷了人,該賠錢該道歉都認了罷。”周桂花吊起嗓子罵,“放你娘的屁,她斷腿是她活該,我就是把錢扔糞坑裏也不給她!道歉更甭想,有本事你就要我的命,我也不道歉。”


    第42章


    田仁美跟周桂花的事情過去幾天了還沒有個定論, 一個理直氣壯的要求賠錢, 一個俱不理會。田仁美腿傷了不能上工, 閑著也是閑著,有空沒空去李家大吼一通。


    整日裏雞飛狗跳, 村裏瞧盡了笑話,大隊裏礙於李家文的麵子也不大好管。他們已經提出了解決方案, 人家不照辦,也沒法子嘛。


    田仁美到隊裏找了兩回,公社裏不管, 她氣炸了肺也沒法子。隻得杵個拐杖慢騰騰的回來,譚慧瞧婆婆一臉喪氣, 就給她出主意,“媽,你叫人給開個傷殘證明嘛,到時候咱們證件在手, 她不給錢就去鎮上、市裏告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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