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卿,你發什麽呆?趕緊快點,都到上工的時間了,還沒吃早飯吧,我給你留了,在鍋裏,你趕緊吃兩口,我就先幹活去了。”周翠紅急急忙忙的收拾好自己,拿起鐮刀就要出去。


    許卿拍拍臉頰站起身,別想那麽多了,反正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表現爭取回城。


    鍋裏留了一個窩窩頭和一碗紅薯粥,也不管味道如何,許卿迅速吃完,緊跟著周翠紅後麵出了院子。


    來到田地,果然顧磊已經收割了小半塊麥子,而且還整整齊齊的捆好了。


    許卿走到顧磊身邊,道了聲謝,之後兩人便不再多言,低頭勞作。終於在晚上收工的時候準時完成了任務。


    收割好的小麥全都堆在廣場上,現在還沒有脫粒機,一切依靠人力。幸好張家屯養的有牛,還有石滾,脫粒的事情應該會輕鬆一點。


    鐮刀全部上繳,由張會計一一統計完成放到了倉庫。


    許卿見沒自己什麽事了,便準備回去,剛轉身就被張會計叫住了。


    “許同誌,等一會。”張會計把本子收起來,鋼筆蓋上冒別在上衣口袋裏。“聽說許同誌上完了高中?”


    許卿點頭,要不是因為知青上山下鄉,而她家裏又受了牽扯,繼續深造肯定沒有問題。


    也不知道爸媽怎麽樣了……


    “是這樣的,許同誌,近期我要外出學習一個月,張家屯不能沒有會計,我看了許同誌學曆最高,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先暫時充當一個月的會計,這件事我已經和大隊長說了,大隊長也同意,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會計不僅要記錄工分還要監督張家屯的每一個人有沒有偷懶,統計糧食產量,上繳數量等等一係列的事情,是僅次於大隊長最有權利的人。


    許卿思考了一會,好像當一個月會計並不是什麽壞事,而且還輕鬆。


    “那行,謝謝張會計了。”


    “不用,這幾個你好好記著,都是些偷懶的人,還有這幾位平時事最多,記工分的時候一定要公正……”張會計把一些注意事項和許卿說了,而後把平時記東西的筆記本拿了出來遞給了許卿,“這個是以前的工分記錄,你好好看看。”


    許卿受寵若驚,接過之後抱在了懷裏,“張會計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謝老太聽說張會計要出去學習一個月,連忙慫恿兒子去張會計家,會計可是一份好差事,如果兒子接手了這個活,那豈不是美滋滋?不僅有更多的工分拿,而且還可以中飽私囊,她可是好長時間沒有吃過肉了,現在想起來肚子都咕咕的叫。


    可是沒過一會,謝建國就滿臉怒氣的回來了。


    謝老太連忙問,“出什麽事了?是不是事沒成?”


    怎麽說謝建國也是張會計的表侄子,不看僧麵看佛麵,張會計不會是翻臉不認人了吧?


    “表叔說已經找好人了,我就問一句是誰,沒想到竟然是許卿。怪不得她最近對我愛答不理,沒想到是找好下家了!”謝建國罵罵咧咧道。


    張會計有一兒一女,兒子和謝建國同歲,叫張波,平時挺木訥,腦子也不靈活,平時就知道埋頭苦幹,現在還沒說媳婦,聽說是身體有病,人家姑娘害怕生不出孩子,都不願意嫁過來。


    “我就說許卿一幅狐狸精的模樣,就會幹一些勾搭男人的勾當!臭不要臉,兒子,你放心,明天我就給你說理去。”


    許卿晚上又做夢了,隻不過這次大概是執念太深,她看見了那個男人的麵容,深陷的眼窩,深不見底的眼眸,執拗的站在原地,手裏的野花顏色清淡,卻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壓抑的哭聲一聲聲傳入她的耳中,不甘中摻雜著思念,讓她一下驚醒過來。


    原來是他,沒想到上一輩絲毫無交集的人竟然是唯一一個祭奠她的人,顧磊,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許卿想不通,甩甩腦袋把繁雜的事情甩出去,順其自然好了,想那麽多也沒用。


    因為今天張會計就要走了,許卿起來之後便去了張會計家,準備送他一程。


    可是沒想到還沒走到,便聽到前麵罵罵咧咧的聲音。這聲音很是熟悉,上一輩子她聽的最多的就是謝老太的叫罵聲,沒想到今天又遇到了。


    謝老太本意是找張會計說道說道,沒想到張會計竟然絲毫不理會。謝老太怒了,不就當個了會計嘛,神氣什麽?她怎麽說也是張會計的嬸子,有這麽和長輩說話的嗎?


    “有什麽好顯擺的?不就是當個會計?我看指不定背地裏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要不然怎麽讓一個女娃娃當會計?”


    張會計臉色變了,“謝建國,把你媽帶回家,讓許同誌做會計這是我和大隊長一起商量的,你要是反對就去找大隊長反應去,在我這裏說什麽?況且許同誌從城裏來,知識學問都是頂尖的,謝建國你小學畢業有什麽好比的?”


    村民對於誰當會計一點都不感興趣,他們隻對工分有興趣,而且張會計又不是不幹了,隻不過是外出學習一個月,謝老太怎麽那麽沒見識?


    猛然被點名的謝建國臉唰的一下憋紅了,看著身旁看熱鬧的村坤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去,轉身眼角瞥見了許卿,一臉淡然的站在外麵,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都是因為她讓他臉上無光,不就是個城裏來的,還不是因為成分不好被下放的?拽什麽拽?


    不理會謝老太和張會計的爭執,謝建國悄悄的溜出人群,大闊步走向許卿。


    許卿在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轉身離開,手腕一下子被他抓住,硬拉著她走到小樹林。


    “許卿我還還沒發現你竟然是這樣的人,要不要點臉?別以為你勾搭上張會計就能好過了,我告訴你沒門,你不是看不起我,不願意嫁給我嗎?我偏偏讓你嫁給我。”謝建國惱羞成怒,一直輸鉗製住許卿,另一隻手便開始扒許卿的衣服。


    許卿使勁掙紮,但是男女力量太過懸殊,許卿完全被壓製住,眼看著襯衣就要被拔下來,心裏著急,直接張嘴咬在了謝建國的胳膊上。


    謝建國嘶的一聲疼的鬆開了數,許卿連忙趁著這個空隙逃離。


    可還沒跑多遠,便被謝建國追上,直接被撲倒在地上,手掌蹭到了旁邊的樹木,頓時破皮浸出了血。


    “謝建國,你別這樣,冷靜一點,你難道真的以為這樣做就可以了嗎?要是被人發現,你別想在張家屯混下去了。”


    謝建國目眥盡裂,雙眼透紅,什麽也聽不進去,眼看著上衣脫落了一半,許卿心都涼了。


    絕望的閉上了眼睛,麥子已經收割完,大部分村民都聚集在廣場,沒有人會瞎跑到樹林,她完了……


    一聲悶響,謝建國沒了意識歪倒在許卿身上。


    許卿睜開雙眼,就看見顧磊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手裏拿著木棍,好像天神降臨。


    6.第六章


    “沒事了。”顧磊扔掉手中的木棍,示意許卿可以起來了。


    許卿連忙推開謝建國的身體,雙手攏著自己的衣服,“謝謝。”


    但是因為謝建國的力氣太大,她的衣服已經變成了破爛,就算許卿雙手拉著不讓衣服往下掉,雙肩還有胸膛還是漏了出來。


    顧磊別過頭,忽略掉剛才不小心看到的白嫩肩膀,從身上脫下外套扔給了許卿,“穿上。”


    一股屬於男人特有的氣息籠罩在她的身上,許卿感謝的接過,連忙把衣服穿在了身上才鬆了一口氣,轉身看見還躺在地上的謝建國,許卿打起了壞主意。


    不如把他衣服扒了,讓他顏麵掃地不敢回村。


    可是她是個女生,脫男人衣服這件事還真做不出來,不過身旁不是有個男人嗎?


    “那個,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許卿輕聲問。


    顧磊轉過身來看到的就是許卿濕漉漉的眼神,像是被欺負了的小貓一樣,柔弱無骨,可憐兮兮。顧磊的心髒一下子軟了下來,本來冷硬的臉龐都柔和了許多。


    “做什麽?”


    “你幫我把他衣服扒了。”許卿不解氣狠狠踢了謝建國一腳,在看到他動了一下的時候,害怕的跳到了一側,過了一會看他並沒有醒來,心悸的拍了拍胸口。


    顧磊不疑有他,彎下腰直接開始脫謝建國的衣服,許卿背著身子,開始思索往後怎麽辦。


    看謝建國這樣子心裏肯定很恨自己,本來她是想著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幹,但是謝建國非要招惹她,就不要怪她不客氣。


    上輩子的賬確實需要好好算算!


    顧磊快速的把謝建國的衣服拔掉,看到旁邊有棵樹,大手一揮直接扔到了樹上。“好了。”


    許卿點點頭,“謝謝,你的衣服我明天還給你。”


    顧磊恩了一聲,那是他為數不多的外套,藍色布,結實又耐穿。“你先走,我還要上山。”


    許卿也沒有停留,挑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小跑著回到了大院,迅速換了一身衣服。手上的破皮已經不再流血,但是稍微一碰還是鑽心的疼。


    她記得櫃子裏好像有藥。


    腿上也因為掙紮擦傷了,許卿耐心一點點上藥,最後貼上創口貼。這創口貼還是爸爸特意給她買的,別說張家屯就連旁邊鄉裏的供銷社都沒有賣的,很是珍貴。


    許卿也不敢多用,隻用了兩個,其餘的仍舊被她鎖進了小櫃子裏。


    因為謝建國耽誤了時間,等許卿收拾好之後,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很多村民,每個人都有分工,各司其職,幾位知青被分到一起,看見許卿高興的打了招呼。


    他們可是聽說了,現在許卿可是張家屯的臨時會計,怎麽說也是一起下鄉的知青,肯定會照顧一二,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被當做牲口用。


    許卿掏出本本在廣場上轉悠了一圈,忽然想起來現在謝建國應該還在山上沒有下來,那她可以扣他工分。


    “怎麽少一個人?”許卿故意在謝老太周圍徘徊了一會,看她一直低著頭心虛的樣子,心中就忍不住痛快。


    旁邊的婦人點頭道,“對啊,這都過去一早上了,謝建國去哪了?”


    “怎麽沒來?剛才孩子在這,隻不過你沒注意到。我剛才渴的難受,就讓建國回家給我帶水去了。”謝老太辯解道。


    婦人疑惑的瞅了一圈,不讚同道,“謝大姐,你怎麽說瞎話?這謝建國明明一個早上沒來了,你是不是想拖張家屯的後腿?我告訴你,張家屯風評良好,容不得你胡說。”


    謝老太被懟了回去,憤恨的看了一眼婦人,悶不做聲不再開口說話。


    “既然謝建國沒到,那今天的工分就沒了。”許卿在謝建國後麵打了叉,然後笑眯眯道,“雖然我隻是暫時的,但是我和張會計一樣是為人民服務,不會偏袒任何一個人,你們放心,我的眼睛雪亮,絕對不會容忍偷奸摸滑的人。”


    婦人樂嗬嗬道,“還是城裏來的姑娘學問深,聽的我心裏都舒坦。”


    因為擺了謝建國一道,許卿心情特別的舒服,哼著歌,像一隻花蝴蝶一樣在廣場上翩翩起舞,惹得村子裏的青年忍不住偷偷看。


    顧磊也控製不住自己,眼睛跟著許卿的身影而移動。她換了身衣服,上衣還是碎花襯衫,頭發被綁成一個麻花辮,隨著她的動作而擺動,發尾像是在他心髒上移動,癢癢的,甜蜜中帶有一絲絲害怕被發現的擔憂。


    晚上收工的時候,許卿才有空把顧磊的衣服洗洗。


    院子裏有口壓水井,許卿弄了一盆水,在衣服上打上肥皂,在領子和袖口使勁揉搓,之後搭在了晾衣繩上。


    因為害怕被人發現,許卿特意把衣服晾在了男知青那裏。


    而謝建國在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著躺在地上,後腦勺嗡嗡的疼,伸手摸了一下,好像起了包。


    許卿那個賤人,竟然和別人勾搭在一起對他下黑手,等著吧,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樹林裏雜草叢生,謝建國就那樣光溜溜的蹲在草叢中,身旁都是嗡嗡作響的蚊子,身上被咬了一個又一個大包,直到天黑,伸手不見五指,謝建國才敢偷偷摸摸的回家。


    次日,許卿尋一直找不到機會把衣服還給顧磊,在廣場一天都沒有看見顧磊的身影,讓她懷疑顧磊到底幹嘛去了。


    “大隊長。”看見張福從身旁經過,許卿連忙叫住,“大隊長等會,我問個事。”


    “什麽事?許同誌。”


    許卿平時和顧磊沒什麽關係,這明著問他於情於理都不合適,許卿隻好找了個借口。“我在廣場上一天都沒有看見顧磊這個人,他是不是偷懶了?我現在是張家屯的會計,一定要一碗水端平,這顧磊要是沒來,我就要記他曠工了。”


    張福對於許卿的說法很滿意,一視同仁,沒有偏袒任何一個人,張家屯就需要這樣的人。“許同誌,你可能不知道,顧磊沒有被分到廣場,而是在麥田。剛收過麥子,田地需要施肥,就在村頭那邊,轉個角就能看見,不過那活又累又髒,你遠遠的看一眼就行了。”


    許卿心裏了然,原來是這樣。“那謝謝大隊長,我就先過去了。”


    “先等一會許同誌,上次那個雪花膏挺好用,小妮特別高興,你看你二嬸也想要一盒,我就問問你在哪能買到?鄉裏的供銷社沒有貨。”


    沒貨也正常,這窮鄉僻壤手裏也沒幾個錢,就算有錢也不舍得花,全都在手裏攥的死死的,特別是那些婆婆當家的人家,這銀錢更像是仙丹,平時舔一口都算奢侈。


    “大隊長,蛤蜊油和雪花膏一樣,先讓嬸子用這個,滋潤護膚,抹上也特別舒服。”


    大隊長點點頭,回頭就托人在供銷社買了蛤蜊油,張嬸子別提多開心了,出門都揣兜裏,逢人都拿出來說上幾句。蛤蜊油也不貴,五分錢就可以買個小的,雖然小,但是分量卻很足。而且蛤蜊殼花紋又好看,帶出去別提多有麵子了,整個張家屯的婦女丫頭人手一個,掀起了蛤蜊油的熱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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