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東西,怎能是給人吃的。


    他想。


    還挺甜。


    *


    嬴妲與鄢楚楚待在一房內逗狗,這隻狗被喂養了兩日,幹瘦的身板便健實了不少,隻是捏起來,仍感覺瘦骨嶙峋的。


    鄢楚楚微微含笑,“這隻小狗頗為聰明伶俐,與軟軟那隻我看相似,不然便喚它——‘小狼’?”


    上回鄢楚楚說不揭蕭弋舟之短,結果一扭頭說得人盡皆知,嬴妲便怕了,從心底發誓,從今以後,對鄢楚楚的問話能避則避,絕不多言,更不衝動。


    鄢楚楚抿唇微笑,“我聽著,怎麽如此像——蕭郎?”


    “……”嬴妲臉頰蹭地大紅。


    “蕭郎蕭郎,每日給你抱著入眠,舔你腳丫,乖乖地繞著你的腿轉圈圈,又為你暖床,又為你持利爪相護,怎麽看,也比咱們公子討人稀罕。”


    說得嬴妲臉色更紅,鄢楚楚抓起了灰狗兩隻前爪搖了搖,笑眯眯地說道:“是不是呀?”


    灰狗“汪”一聲。


    鄢楚楚又驚又喜,“果真是通人性的東西!”


    嬴妲也笑,忽然忘了與蕭弋舟生的不悅,她從鄢楚楚這裏知曉,原來蕭弋舟已被陳湛皇後任命參審刺殺案。挽救表兄性命,就不能惹蕭弋舟發火。


    “我今日好像又急了些……”


    鄢楚楚摸著狗毛,笑了笑道:“不是你急了,恐怕是你話不曾說開。”


    嬴妲疑惑,“我說開了的,我說不喜歡表兄。”


    鄢楚楚沉吟片刻,搖頭。


    “隻有這個是不夠的,公子愛鑽牛角尖,尤其是三年前那件事後。有些事你非得體諒他不可,畢竟軟軟你……是那個始作俑者。原諒我如此對你說話,這件事上,公子吃過的苦比你隻多不少。”


    “我明白。”嬴妲舒了口氣,緩緩點頭。


    蔚雲忽然一陣疾風似的推開了房門,見鄢楚楚與嬴妲在逗狗,目光在嬴妲臉頰上停留少頃,滯住片刻,又朝鄢楚楚疾步走來,將她藕臂一拽,便附唇在鄢楚楚耳邊說著話。


    嬴妲抱著小狼,仰頭聽著,卻一個字也聽不著,隻見鄢楚楚的臉色愈發凝重。


    她忽然心裏不妙起來,蔚雲說完,鄢楚楚沉聲道:“軟軟,你在食材裏放了何物?”


    “怎麽了?”


    嬴妲心裏也慌亂起來。


    鄢楚楚蹙眉,見她是真不知,也無妨告知:“公子中毒了。”


    “我……怎會?”嬴妲驚魂不定,愣住了。


    鄢楚楚道:“公子晚膳隻用了一些粥和點心,是煙綠送去的,公子食用後,先是腹部痙攣嘔吐不止,跟著便昏迷過去……”


    話音未落,嬴妲恍惚一陣後急忙撂下小狼,推門疾步跑去。


    蕭弋舟被安置在書房下榻,已暈迷了有一會,臉頰微微浮腫,東方先生正在問診,煙綠問是否要請蘇先生過來,東方先生搖頭,待要說話,嬴妲與鄢楚楚已經前後腳如風一般趕來。


    第21章 流氓


    嬴妲邁入門檻,周清與濮陽達兩把刀便橫在胸口,她嚇得步子生生一頓,忙往竹葉紋翠鳥緙絲屏風後頭望了去,裏頭依稀辨出幾個人影,東方先生歎了口氣,長身而起。


    “放她進來。世子無礙。”


    周清聽話地撤了劍。


    濮陽達不鬆,怒意填胸,嗔目怒視嬴妲,仍道:“世子中毒是何緣故?先生不說,我不能放了此女。”


    作為罪魁禍首,嬴妲雖然自以為冤屈,但當下更擔憂的還是蕭弋舟中毒狀況。她屏住呼吸靜靜等候著,不發一語。


    東方先生從屏風後走出來,到書房的矮幾上,取了嬴妲今日煲湯用的那隻陶罐,周清與濮陽達皆湊上去觀摩,東方先生的長勺在裏頭掏了許久,才掏出一絲碎渣來。


    周清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刺耳感慨:“這麽大一罐,世子竟吃完了!”


    話音落地,嬴妲臉色仿佛著了火似的,她扭捏不安地朝東方先生望去。


    東方先生將手裏長勺捧至鼻尖,嗅了口,他低低說道:“世子對奶乳排異,易發不適應症狀,軟軟姑娘不曾投毒,她或許是不知,在這團……”東方先生見多識廣,也實在不知嬴妲做的是一團什麽,稍露為難神色,又接了下去:“東西裏摻入了羊奶。”


    說罷一群人腦袋揪起,齊刷刷朝嬴妲瞪去,濮陽達近乎要拔劍相向,如怒目金剛。


    嬴妲被駭了一跳,她驚愕道:“我是真不知……”


    蕭煜也從屏風後轉出來,“沒甚大礙,若世子要怪罪,他醒了自會處罰。散了去吧。”


    濮陽達道:“果真?”


    他還是不信這女人。


    眼下夜琅落網,誰知這女人為了救她表兄安什麽心!


    蕭煜道:“你不信我,連東方先生也不信了麽?”


    東方先生是蕭家兩代家臣,功高不辭勞苦,頗得上下人敬重,濮陽達不敢有疑義,東方先生頷首,“蘇先生料到或有人以奶乳對世子做文章,事先留給我不少丸藥,恰有針對羊奶不耐受的,諸君稍安,待世子休息整晚便無事了。”


    濮陽達這才安心下來,東方先生與鄢楚楚通了眼色,鄢楚楚會意,將煙綠一道扯出來,便都退了。


    嬴妲沉默地靠在門框上停了半晌,她走過去,將東方先生留下的湯鍋和盤碟拾起,忍不住腹誹道:吃得真幹淨啊。


    他不讓她用完膳,自己卻享用著自己做的美食……明知不能吃奶,還吃了個精光,幸虧發現及時,若是出了大事,她就百口莫辯,難辭其咎了。


    可話說回來,雖然東方先生與蕭煜為她說話,鄢楚楚也沒說她不是,嬴妲心中還是愧疚難受,她第一次想學著做一件什麽事,結果卻弄砸了,她難受地轉過屏風,走到蕭弋舟的榻邊坐下。


    夜風一吹,嬴妲縮了縮,靜靜凝視著蕭弋舟的睡顏。


    他的兩頰還有些浮腫,像摻了紅糖的發麵饅頭似的,又紅又白。


    她看著無聲地笑了笑,忽然手臂被一陣大力一扯,嬴妲嬌呼一聲,重重地摔入了男人懷裏,她的腦袋瞬間天旋地轉,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何事,便聽到男人氣急敗壞道:“最毒婦人心,你要害死我,與你表兄陪葬是不是?”


    嬴妲愣了會,被摁在蕭弋舟胸口,囁嚅道:“沒有。你醒了?”


    他一直醒著,等她自投羅網?


    嬴妲趴著,將下巴擱在他的胸口那塊結實的肌肉上,眼波撞進他漆黑如不見天日的深淵的眼底,忽然笑了起來。


    他更惱火,“笑甚?”


    嬴妲道:“欣喜公子無礙。”


    她又道:“你不能吃奶,我不知道,可你自己知道吧,怎麽全吃了?”


    蕭弋舟惱羞成怒,“餓了。”


    嬴妲又笑了下,這一笑似乎透著“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放你一馬暫且不揭穿你”的得意,至少在蕭弋舟看來是如此的,他便更羞怒,將嬴妲的腰肢扣住猛地翻了過去,連帶著被褥滾到裏間,嬴妲又被結實的壓住了。


    他開始著手解去她的衣衫,嬴妲臉紅,又驚又羞,“公子你還病著!”


    蕭弋舟的牙齒咬開她胸前小衣的綢帶,凍得嬴妲瑟瑟一激靈,仿佛凝視著一隻發狂的禽獸般不可置信,他惱怒不已,“你都已說了無礙!要拒絕這時候便說,我從不強迫女人。”


    嬴妲被他吼得一呆,隨即綢褲也被剝了,她的柔軟雙腿在他毛腿上蹭了蹭,咬唇道:“病中不得縱欲。”


    “借口。”


    “不是。”嬴妲不知怎麽說,她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脖子,勉力湊上來,吻了吻他的嘴唇,害羞得玉體浮粉,通身彤紅,瑟瑟道,“輕些好不好?”


    蕭弋舟“唔”了一聲,動作還是粗魯莽撞,嬴妲疼得要哭,隻是蕭弋舟腫著雙頰,雙目瞪著自己,嬴妲要哭也不敢,咬著手背默默承受。


    蕭弋舟漸漸地也蹙了眉,“男人讓女人在身下哭,是本事。哭出聲來。”


    “……”嬴妲被他突然一句不知從哪看來的下流話驚呆了。


    他自己也不是全不要臉那種,腫脹的頰一時漲得更紅。


    “我是頂天立地的丈夫麽?”


    嬴妲更無語了,被他一下狠手弄得溢出了哭腔,急忙點頭。


    “公子無需證明,軟軟知道……你是嗚嗚嗚。”


    ……


    這是從倆人有過以來最契合的一回,嬴妲隻讓他得逞了一次,雖然他仍然不甚溫柔,但時辰出奇地漫長,事後他眼泡都腫了,一副縱欲過度的虧損模樣,他自己也有所察,又是受傷又是中毒的,累得慌,心虛地將嬴妲抱住,裝出慈悲而懷的麵孔放她早睡。


    但是蕭弋舟自己要的,她不負責善後,懶懶地便睡著了,留下蕭弋舟對著身旁能看吃不動的女人咬牙切齒。


    嬴妲嬌慵地伸了個懶腰,醒來時天色放亮,她扭過頭,身邊的男人仍然在睡,眼皮底下有淺淺的一層青影,臉上腫肉消去了不少。


    這個男人給她的一貫印象便是強大,這一點這麽多年始終沒有變過,他的五官也生得好,英俊剛毅,線條流暢和諧,病裏倦容憔悴,格外引人心疼。


    嬴妲忍不住在他沒完全消腫的頰上溫柔地揉撫,過了一會,蕭弋舟仍是不醒,她又掙紮起來,爬起身,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這一回讓蕭弋舟抓住了現行,他出手極快,一把攥住了嬴妲的小手包住,嬴妲一怔,頓時後怕羞惱,朝蕭弋舟瞪了過去,他睜開眼,眼白之處彌漫著血絲,寧靜地看著她。


    嬴妲便又心軟如水,柔聲道:“公子你哪兒痛?”


    他嗓音發悶:“你替我揉麽?”


    “嗯。”


    他平靜地說了聲“好”,握著嬴妲的小手,卻往下腹探去,嬴妲麵龐赤紅,驚呆了似的要抽手,卻被他平靜地施力一按,便壓了下去。


    嬴妲羞憤不已,“公子你……”


    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哪兒痛揉哪,眼下隻有這一處沒消腫,替我揉揉吧。”


    “你……”嬴妲艱難地擠出兩個字,“流氓。”


    他閉上了雙目,顯得無比沉靜,和疲倦。


    嬴妲想到自己是那個罪魁禍首,又良心不安,隻好忍著羞臊慢慢地替他紓解。


    清早起來便這樣了,日後……她都不敢想。


    蕭弋舟這兩次,一次比一次更證明了他的“頂天立地”,苦了嬴妲,渾身上下再無一處清白。


    傳早膳時隻有嬴妲一人下榻,蕭弋舟起得晚,穿戴好裳服,已將近晌午,豎冠加袍,將佩劍綁於腰間。


    他難得走到銅鏡前,將自己英俊的麵容掃了幾眼,又忍不住回想起方才在被窩裏溫存的旖旎。


    狡猾的女人,也不知道她的臉紅幾分真幾分假,是否真的以為他在睡著,竟偷親他,被他逮住了,他問她為何要親,她竟然編出一套說辭,說唾液能助消腫,親一下就不會疼了。


    他勉強信了,回給她一個“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放你一馬暫且不揭穿你”的眼神,作為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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