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楚嬈還想再解釋的時候,門外突然有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來,“夫人,夫人,公子他病了!”


    楚嬈聞言,從位子上一躍而起,“你說什麽?祁蘇他病了,怎麽病的?”


    這才嫁過來幾天,休書還沒討到呢,怎麽他就病了!


    “奴婢不知,四九說前個五六日前吹了風,還沒好透,前幾日又吹了夜風。”丫鬟不敢抬頭說,這那晚後院的事,大家可都知道呢。


    楚嬈也想到了洞房那晚,祁蘇陪她去西間那次,回來咳症就重了,她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但也沒多想,春日的晚風能涼到哪裏去。


    哪知道祁蘇那個繡花枕頭的身子,這就病了,楚嬈的心裏真是又愧又氣。


    不行,不行,萬一因為她,祁蘇死的更早“雲珠,跟我走一趟!”


    三進院內,朝南正中的一間為祁蘇的居室。


    碧瓦朱簷,房內飾物簡單卻不失珍奇,天底下最貴的龍涎香,此時也不過是用作室內的熏香,一整截一整截的在錯金鎏紋銅爐裏頭滋滋作響,若是識香的人看了,可不得心疼這貴比黃金的舶來貨。


    金漆木雕的羅漢床上,床頭木櫃鐫刻著經文,祁蘇闔著雙眼,身著白色的裏衣,素錦薄被蓋至腰際以下。


    他的額頭已經沁出了些汗滴,高挺的鼻梁下,唇色蒼白,虛弱的和楚嬈見過的孤高傲氣的那個仿佛不是同一人。


    楚嬈站在木榻邊緣,輕輕歎了口氣。


    祁蘇不生病的時候,氣色是真的與常人相差無幾,可他也實在太容易著病了。


    “四九,祁蘇他是不是那晚從喜房回去,就這般了。”


    四九是第一次見楚嬈,眼前的夫人容姿妍麗,雪肌秀腮,說起話來語調嬌軟,讓他看楞了好一會兒,公子怎麽就不喜歡呢。


    他斟酌了下,答道:“稟告夫人,其實也不隻那晚,公子早些日子在亭子裏不小心受了風,一直都未好。”


    那就是了,楚嬈聽得懂,四九在給她個麵子呢。


    她也奇怪,這甫一重生,關鍵的幾件事都變了,前世的時候,明明祁蘇是在盛夏才暈的第一次,這次怎的提前這麽多。


    若是她重生回來,卻害的祁蘇元壽更短楚嬈不敢想下去。


    反正,這一次,的確是她害的了。


    楚嬈的秀眉緊蹙,眼睫微垂,美眸中還隱隱有些水光,看的四九都有些不忍心。


    “夫人,公子沒事的,宅裏的屈大夫瞧過了,不會有事的。”


    四九就差想說,這樣的病症,自家公子半年時不時都犯上幾次了,他服侍慣了就知道不算大事。


    “真的?”


    楚嬈急急的問,她的確有自私之念,害怕祁蘇突然走了,她的休書還沒拿到,但同時,她也怕自己背上了一條人命,那以後還怎麽活的安生。


    “當然是真的。”四九往門外退了幾步,“勞煩夫人照顧一下公子,小的要去煮藥。”


    “嗯,” 楚嬈點了點頭,側身對向雲珠,“雲珠,你陪四九一起去吧。”


    “是,小姐。”


    雲珠從進門時,一眼就瞧到了床上躺著的祁蘇,她也算是與楚綏,林湛一起長大,論容貌,他們已是不俗,可就是此刻一臉病容的姑爺比起他們來,都絲毫不遜色,那要是平日裏的相貌雲珠回身不舍地又多瞧了一眼,才關上了門牖。


    聽到關門的聲音,楚嬈坐上了床踏上的小矮幾,抵在床沿的月牙板上,撐著下顎往床上的祁蘇看去。


    他的眉目如水墨畫卷,鴉羽似的睫毛在蒼白俊美的麵孔上投下小片陰影,緊闔著的眼瞼時有跳動,不知是在做著什麽噩夢,連脖頸間都沾滿冷汗,打濕了素衣襟領,透出平直精致的鎖骨。


    “你是誰。”


    突然一聲極輕的呢喃傳來,楚嬈看著祁蘇的唇微微動了下,可她聽不清。


    “祁蘇?你說什麽?”


    楚嬈起身上前靠了靠,蹲在床沿邊上,顧不得避嫌,伸手準備拍下祁蘇的手,想借此能喚醒他。


    在觸到他指尖的那一霎,祁蘇突然反手抓住,淺色雙眸倏然而開。


    祁蘇覺得頭很痛,四下嘈雜。


    那個重複了好幾次的夢又出現了。


    悶雷低沉,他站在書房門口,遠遠看著的,是他時常下棋的那個亭子,似有一男一女在爭執。


    每一次夢境都隻有這一幕景象,他走的再近,都隻能看清他的堂弟祁風,卻從來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之後便是一望無際的黑暗直至醒來。


    可是今天,他莫名覺得這個女人很熟悉。


    須臾間,祁蘇看到天邊一道雷鳴閃電忽爾劈向避風亭,那個嬌弱女子竟從亭子中奔跑出來,他依舊看不清她的麵容,卻能感受到她臉上的恐懼。


    他一定認識她。


    “你是誰。”祁蘇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女子的身後,他伸手想拉過她。


    “什麽?”


    “你是誰?”


    “祁蘇?你說什麽?”


    混亂之中,他終於抓到了她的手,就在她回頭之際,祁蘇用盡力氣睜開了雙眸,眼前似漫著水汽,可是他看的清楚。


    那嬌俏的容色,偏偏帶著一雙無辜的杏眼,天真而又明豔,兩種相悖的情態在她身上顯露出來,恰到好處地惹人心折。


    “原來,是你。”


    第9章


    “原來,是你。”


    祁蘇的聲音嘶啞,俊美的麵容亦慘淡得沒什麽血色。他的眼裏似有一潭十丈冰泉,掩蓋著濃濃的探究。


    他沒有鬆手,不知為何,楚嬈有些害怕那眼神,仿佛能看透她重生身份的眼神。


    “這次真的不是我先抓著你的”


    楚嬈先開口打破了僵持,順帶收回手,祁蘇握的不緊,她輕輕一抽便收了回來。


    “我知道。”


    祁蘇的怔然隻在睜眼的一霎,心下早已恢複了清明,然而聲音卻不可避免地依舊沙喑,“四九呢。”


    “他去替你熬藥了。”


    “咳——你來作什麽。”祁蘇撐著起身靠坐在床欄,因動作帶起的幾聲咳嗽聽起來頗是可憐。


    “我聽說你病了,不管如何,你也是因著陪我去西間而病的,所以我就想來看看你。”楚嬈半紅著臉如實答道,俏麗的小臉滿是真誠,她是真的愧疚於心。


    祁蘇伸手抹平床沿被楚嬈方才抻起的褶皺,垂眸道:“不必,我的病與你無關。”


    言下之意,趕人的意思頗是明顯。


    “……”


    楚嬈臉上紅暈還未來得及褪下,一時語塞。


    方才這個人還抓著她的手,說些聽不清的話,這才過了小會兒,就噎的她一句都說不出來,她不過是想關心關心他,怎麽就成了洪水猛獸般。


    長這麽大,楚嬈還從未覺得自己這般討人嫌過。


    前世楚嬈與祁蘇無甚交往,並不覺得祁蘇討厭,這一世看來,他們兩大概真的是八字不合。


    “等四九回來了,我就走。”楚嬈說完往後退一步,直接下了床踏,坐上了窗邊的木凳上。


    她心裏生氣,自然是別過頭不想再看祁蘇,隻是那雙水色杏眼一瞥而過之時,櫻唇輕翹的瑰豔姿態,看起來倒更像是撒嬌了。


    祁蘇聞言看了楚嬈一眼,沉默了半刻,從床屜抽出一本簡冊,不知為何,到底還是應了聲,“好。”


    房內寂靜,當四九抬著膳盤開門的刹那,還以為自家公子仍舊躺著呢,哪知道一進門,便是祁蘇靠坐著閱書,楚嬈則趴在窗口看外頭風景。


    還別說,這雖看起來尷尬了些,卻也挺和諧的。


    “公子,藥煎好了。”


    祁蘇分出半分視線,餘光劃過窗邊的楚嬈,再繞到了藥碗上,才開口,“放幾上。”


    “是,公子。”


    四九彎腰騰藥,雲珠錯開位置,也看到了已經直起身子靠坐在床上的祁蘇,心裏竟如小鹿亂撞,軟綿綿福身道:“姑爺好。”


    祁蘇該是聽到了,但他性子素冷,因此並沒有回應。


    楚嬈沒來得及留意雲珠臉上的失落神色,看到四九來了,便起身走到他身前,“四九,我和雲珠先走了。”


    誒,四九放完藥抬頭,這為何對著他說,不該對著公子說嗎?


    他偷偷看了祁蘇一眼,公子的視線落在書上,就跟沒聽見似的,他不過去煎個藥,這兩個主子又是怎麽了。


    四九隻得小心翼翼地答道:“是夫人。”


    “夫人才來宅子不久,小的送夫人出去吧。”


    “謝謝四九。”


    一直到出了房門,楚嬈就跟賭氣一般多一眼都沒看向祁蘇,等出了門口,她才回頭看向窗口的縫隙處,輕哼了一聲。


    “夫人,您怎麽了呀?”


    “沒什麽。”楚嬈唇角一揚,登時嬌靨如花。看的四九有些不好意思得撓了撓頭。


    楚嬈的小脾氣向來是來得快去的也快,再加上祁蘇身體該是沒大礙,她也就沒那麽擔心。


    此時趁著四九在,她正好抓住機會問問紫煙的事,“四九,祁蘇身邊可有什麽丫鬟?”


    楚嬈故意問的迂回,不過祁蘇身邊的丫鬟就一個紫煙,後來還送給她了,所以她相信四九定是會說到紫煙的。


    “稟夫人,有的。”四九點了點頭,豎起兩個拇指,“不過隻有兩個。”


    “兩個?”咦,她怎麽隻記得一個紫煙,那還一個是誰。


    “是啊,紫煙姐姐和綠綾姐姐。”


    “噢。”


    楚嬈覺得奇怪,為何她沒聽過綠綾這個人,她前世雖怠惰了些,一直呆在後院,與祁蘇交往不多,但作為當家夫人,還不至於宅裏有個丫鬟她從來都沒聽說過啊。


    四九見她疑惑,自發解釋道:“紫煙姐姐隻比公子小兩歲,進宅的時候就是公子的磨墨丫鬟,綠綾姐姐進來要晚幾年,專門負責打理公子院裏的花草。”


    “這兩日,我怎麽沒見到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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