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姬唾她一口道:“呸!你也配做我的妹妹!一個小小縣令的女兒在這兒裝什麽架子呢,想是你們宮裏那位得寵,你也借機得了皇上幾個青眼不成?可最近並沒有傳出妹妹得寵的消息啊,怎麽,難道是你功力不夠,勾不來皇上啊?”


    溫貴人皺眉道:“姐姐說話請自重些。皇上要寵幸誰是他的事,豈是你我能妄議的。”


    陶姬呸道:“我看你就是酸得很,才說出這種話來!來人,給我掌了她的嘴,幫她好好治治這口不對心的毛病!”


    幾個小太監上前,硬是將無辜的溫貴人打了幾個嘴巴。陶姬得意揚長而去,溫貴人氣得發抖,也隻得默默擦了嘴角血跡,回了榮熙宮。


    正巧蕊珠歡歡喜喜拿著懿貴妃賞的簪子回來,見她臉蛋都腫了,大驚問道:“姐姐這是怎麽了?”


    溫貴人搖頭道:“無事,我自己跌了一跤。”


    蕊珠急道:“你不要騙我!誰會跌成這樣啊,定是有人欺負你了!快告訴我,我回了貴妃娘娘,叫她為你出氣!”說罷拉著溫貴人就要往萬壽宮去,溫貴人本想息事寧人,被她這麽一攛掇,也隻得隨著去了。


    此時勤政殿中,昭帝正在來回踱步,揪著朵玫瑰一片一片地扯著花瓣做占卜:“去見她,不去,去見她,不去……”


    四喜看得直搖頭,昭帝這個樣子已經三天了。就為了懿貴妃送蕊珠去侍寢的事,明明自己想得慌,可就是賭氣不去見,這是何苦呢?


    終於這朵花也被扯禿了。昭帝舉著花梗,對四喜道:“你看,這不是朕想去見她,而是天意如此啊。”


    四喜點頭道:“是,確實是天意。那麽陛下,咱們這就往萬壽宮去?娘娘想來已經等得傷心啦。”


    昭帝若有所思道:“你說得不錯。”


    四喜歡天喜地叫了轎輦,載著昭帝往懿貴妃那裏去了。路上昭帝想象著懿貴妃為著思念他而伊人憔悴的樣子,不禁將自己感動得眼眶都紅了。他還想好了一整套的說辭,來表示自己原諒了她,接下來就等著她撲進自己懷裏主動獻身了。


    美滋滋想了一路的昭帝大踏步進了萬壽宮,卻並沒見到如願場景,而是看到懿貴妃正霸氣立在殿前,叫雪茶狠狠掌著跪在地下的陶姬的嘴。


    第34章 腿疾


    陶姬跪在地上, 雪茶毫不留情左右開弓給了她幾巴掌, 打得她臉蛋都腫起來了。懿貴妃冷冷道:“老祖宗的規矩, 打人不打臉。你不但打了溫貴人的臉, 還逼迫她向你下跪, 誰給你的膽子?本宮靜養了這些日子不出麵管事,你就當本宮不在了是嗎?”


    陶姬捂著紅桃兒似的臉蛋哭泣道:“娘娘慈悲,饒了嬪妾罷!嬪妾再也不敢了!”


    懿貴妃輕笑道:“饒了你?本宮這遭若饒了你, 明日人人都踐踏他人, □□他人, 這六宮還成何體統?雪茶, 告訴她,無故欺淩低位嬪妃該如何處罰?”


    雪茶大聲說道:“該在思德門外跪上兩個時辰;若是還故意傷了人的, 該杖責十下!”


    陶姬大哭起來:“求娘娘饒命罷!這十杖打下來, 嬪妾隻怕和林采女一樣,腰腿都要廢了!”


    一旁的蕊珠噘嘴衝她做鬼臉,溫貴人卻於心不忍道:“貴妃娘娘,算了吧, 切莫氣壞了身子。如今您懷著身孕, 叫孩兒聽見這打打殺殺的也不好。”


    懿貴妃眼色柔和下來,手掌撫上了肚子:“陶姬,本宮念著孩兒, 今兒這十杖且先給你記著。若下回再犯, 本宮就數罪並罰。現在去思德門外跪上四個時辰!”


    陶姬腿一軟, 癱了。四個時辰跪下來, 那可就是一整天,腰腿定是有段時日要不好使了,和挨了杖責又有何分別?然她隻能流淚謝恩。正要退下時,萬壽宮門口昭帝邁進來道:“怎麽回事兒啊?”


    宮人們嘩啦啦跪了一地。懿貴妃迎上去道:“陶姬打了溫貴人的臉,本宮正在訓誡她呢。”


    昭帝皺眉,去看溫貴人的臉。溫貴人用掌心將臉捂起,還是叫昭帝給看見了。


    “怎麽打得這樣狠。陶姬,你和她何仇何怨啊?”


    陶姬不敢答話。蕊珠搶著說道:“哼!還能為什麽,還不是為她看著我升了位分,又得貴妃娘娘寵愛,所以嫉妒了。她又不敢來找我的茬,就去拿我們宮裏的溫姐姐撒氣!這人怎麽這麽壞!”


    溫貴人緊張拉她胳膊使眼色道:“別說啦。”


    蕊珠拍拍她肩膀道:“溫姐姐也是好性子,我若不強拉著你來告訴,隻怕她還不知在哪兒囂張呢!”說著便翻了陶姬一個大白眼子,陶姬心懷怨恨地也默默翻了個白眼回給她。


    昭帝指著蕊珠對懿貴妃道:“這就是你非要提攜的那位?瞧瞧她這規矩,沒上沒下的。”


    蕊珠一臉懵然,懿貴妃將她拉過去道:“陛下息怒,都怪臣妾沒教好她規矩……蕊珠,以後每日到本宮這裏學習規矩,聽見沒有?”


    蕊珠到底還是個知道看眼色的,趕緊答應了:“是,娘娘!嬪妾一定好好學規矩,再不給娘娘丟人了!”


    懿貴妃溫柔地笑了,昭帝盯著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很是不爽。這個小丫頭衝動又冒失,那天他去留宿,還半夜把他被子全部卷跑了。懿貴妃到底為什麽要去寵愛她?等等,那這蕊珠到底是他的妃子,還是她的妃子?


    沉思許久的昭帝眼光迷離,就這樣瞪了蕊珠也有半天,嚇得她直往懿貴妃身後縮。懿貴妃掩著她笑道:“溫妹妹,本宮這裏有上好的凝痕膏,你且拿去好生抹在臉上。注意不要沾水,不要吹風就是了。”


    溫貴人端莊行了個禮,拿了藥膏謝過恩便和蕊珠一道走了。陶姬自去思德門外哭哭啼啼地跪著。


    昭帝和懿貴妃進了後殿,關起門來說話:“你倒是對她們都好,哼。天天心疼這個囑咐那個的,倒是把朕晾在一旁這麽久,也不說來看一眼。”


    懿貴妃好笑道:“那晚先走掉的不是陛下嗎,怎麽反怨到臣妾身上了。”


    昭帝拍了下桌子道:“不是你趕朕走的嘛!”


    懿貴妃做吃驚狀道:“可是臣妾並沒說……並沒說讓陛下大半夜的就過去啊。蕊珠那孩子肯定也被陛下嚇了一跳呢。”


    昭帝無言以對,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他那晚急匆匆過去,一句招呼都不打就掀人家的被子,把人蕊珠嚇得差點踹了他一腳。


    “陛下還是哄一下蕊珠吧?”懿貴妃看他神情,就知道他當真驚著人家了。


    昭帝歎氣撓頭道:“罷了,朕知道了。朕會好好安慰她的。怎麽朕寵幸個妃子,還反倒要哄著她呢?”


    懿貴妃不由暗笑。一轉頭又見昭帝撈起她擱在枕旁的刺繡,扯來扯去地看:“這是什麽?”


    見他毛手毛腳的,懿貴妃趕緊拿走抱在懷裏道:“這是臣妾給孩兒繡的肚兜。”


    昭帝看那肚兜是大紅色的,便搖頭道:“小子為什麽要穿這個顏色?這不是女孩兒穿的顏色嗎?”


    懿貴妃好笑道:“剛出生的小孩子哪裏講究這個,這顏色就圖個吉利喜慶,民間都是這麽穿的。”


    昭帝這回小心翼翼接過肚兜來看。隻見大紅底色上繡著兩隻小鴨子,浮在水波上打鬧,不禁又疑惑道:“這鴨子有什麽好,為什麽不繡龍鳳呢?”


    懿貴妃摸著小鴨子道:“小孩子氣脈弱,龍鳳太貴重,怕是壓過了孩兒就不好了。臣妾隻願孩兒能平平安安的,其他別無所求。”


    昭帝著急道:“咱們的孩子本就是皇子公主,怎麽擔不起龍鳳呢?快改繡龍鳳吧,不要這個了。”


    懿貴妃有些不高興了。她就是不願意繡龍鳳嘛!


    昭帝見她垂眸不說話,便知道得哄著了:“那,罷了罷了,你愛繡什麽繡什麽吧。等孩子大了再說這些。不過,你答應給朕做的香袋呢,做好了沒有?”


    懿貴妃抱著小鴨子肚兜委屈道:“沒有,臣妾忙著繡肚兜,沒空做香袋。陛下天天催,臣妾就更懶得做了。”


    昭帝叫苦不迭,他也委屈:“這孩兒還沒出生,她就要拋棄朕了;等有了孩兒,朕在她枕邊還能再有一席之地嗎?”


    兩人鬥嘴間,忽然有人在外回道:“娘娘,今日的安胎藥送來了,請娘娘趁熱喝吧。”


    昭帝忙放下肚兜道:“快端進來。”


    “是。”


    開門進來的卻不是雪茶,而是蘭茹。她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氣色倒不錯,隻是走得很慢,明顯腿傷還沒好全呢。


    懿貴妃急忙站起道:“不是叫你好生歇著?又不缺你一人伺候。”


    蘭茹笑道:“沒事的娘娘,奴婢已經好多了。況且已經歇得太久,也該出來做事了。”


    昭帝道:“無事便去歇著吧,你若再落下個病根兒,你家娘娘心裏也不好受。”


    蘭茹神色一黯:“是,陛下。”遂放下藥碗便下去了。


    懿貴妃拿銀勺攪拌著湯藥歎氣道:“這孩子也是命苦。當年父親將她買來,說是家人遭遇瘟疫,全沒了。她又是個堅強孩子,吃了苦頭也從不在人前示弱的。臣妾想著將她在宮中留幾年,將來也能嫁個好人家,有個好去處。卻不想她又為臣妾傷了腿,著實叫人心疼。”


    昭帝沉思道:“這倒不難,朕下一道旨意,誰敢不娶?保管給她找個好人家。若不然,你看鍾離怎樣?”


    懿貴妃嚇一跳道:“陛下可別這麽亂點鴛鴦譜。鍾離本就腿殘,陛下還偏要叫他再娶個有腿傷的,這……再說了,兩人若心意不對,強行嫁娶又有什麽意思。”


    昭帝歪頭道:“這倒也是。朕不太懂這個,忽略了。”


    二人的對話都傳進了正背靠門外站著的蘭茹耳裏。她低頭,肩膀微顫,忽地便跑了出去。在院子裏遇上了等著伺候的四喜,四喜喊她道:“蘭茹姐姐,你怎麽出來了?上回我給你送的藥你用完了沒有?”


    蘭茹隻做沒聽見,因邁的步子稍大了些,膝蓋又是一痛一彎,四喜趕緊扶了一把,卻被她甩開道:“別碰我!”


    四喜目瞪口呆,眼見蘭茹出了宮門,不知往哪去了。他有心去追又走不開,隻得急忙忙叫了個小宮女去跟著,祈禱著可別出意外才好!


    蘭茹走不動了,拖著傷腿坐在宮門外一角,抱膝哭起來。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廢人了,若留在宮裏,隻能是個吃閑飯的;若嫁人,誰會肯娶她呢?就算昭帝下了旨意,人家也未必會真心待她好吧。


    她狠狠捶著不中用的膝蓋,直捶得發麻,泣不成聲。追趕過來的小宮女隻敢遠遠望著她,並不敢上前去勸。


    突然有一隻極其好看的手送了張帕子過來,蘭茹抬頭,卻看見四喜那張擔心的臉。


    “你、你別哭了,叫人看見了,還以為你們娘娘苛待你了呢,她們就該輕看你了。”


    四喜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想了半天,就說了這麽一句。


    蘭茹哭道:“我不要你管我!你管得了嗎?”


    “我……”


    四喜到底不放心,便冒險從昭帝那裏開溜出來找她,卻被懟了這麽一嘴。他也不惱,隻是越發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蘭茹又擦淚道:“對不起,不該衝你發脾氣的。你上回送的藥我都用完了,可膝蓋還是這個樣子,看來是好不了了。你不要再送藥給我了。”


    四喜一拍腦門:“對了!還有個法子!哎呀,我怎麽早先沒想到呢?”


    蘭茹腫著眼睛仰頭看他:“啊?什麽法子?”


    “鍾公子呀!哎呀,鍾公子不是也有腿疾麽,他想必也找過許多法子去治。雖說對他沒用,但可能會對你有用啊!”


    蘭茹的眼睛一瞬間像要燃燒起來,可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鍾公子又不常來,你又不能隨便出去,怎麽能拜托他呢?”


    四喜道:“我去找陛下說說看!”說罷就要去,蘭茹一把拉住他緊張道:“算了別去,鍾公子的腿傷一向是陛下心病,你若提了,他說不定會發火!你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四喜笑嘻嘻道:“無妨,我與陛下是一同長大,陛下不會不念舊情的。你等著啊!”


    蘭茹隻得滿懷希望鬆了手。四喜其實自己也拿不準昭帝會不會發怒,畢竟鍾公子也是他的逆鱗啊!可他還是決定要賭一把,隻要能治好蘭茹的腿,挨一頓罵又算什麽!


    要是隻會挨一頓罵就好了。四喜摸了摸還長得好好的腦袋,果真又回了萬壽宮去找昭帝。


    他鼓起勇氣推開了內殿的門,卻見昭帝正橫抱著懿貴妃笑哈哈叫著“愛妃姐姐”,懿貴妃則捶著他胸口踢腳叫道:“光天化日的做什麽呢!快放臣妾下來啦!”


    四喜不聲不響將門一關,縮著脖子出去了。


    第35章 溫柔之人


    懿貴妃捶打著昭帝肩膀道:“快放臣妾下來!臣妾孩兒還未滿三個月, 不能胡來!”


    昭帝一拍腦門, 滿腹熱火都給拍沒了一半:“誒!朕給忘了!唉呀——”


    他哀歎連天將懿貴妃輕輕放在榻上, 給她掖好被角, 自己坐在一旁失落得不行。懿貴妃忍笑道:“委屈陛下了, 不然陛下去別的宮裏坐坐?”


    昭帝揮手道:“無妨……朕就在這裏陪你也是好的。”


    懿貴妃拿起小鴨子肚兜又細細繡起來,昭帝靠在她肩上看她手指動來動去。懿貴妃看他著實閑得慌,便叫他:“替臣妾理理絲線吧。”


    昭帝便抓過小竹筐裏五彩絲線, 一股一股理起來。想著這事是為自己孩兒做的, 他竟出奇地耐心, 認真得仿若一個正在讀書的小孩子。懿貴妃不時偷瞄他一眼, 隻覺得那帶著認真勁兒的側臉可愛得很,情不自禁便湊上去親了他臉頰一下。


    趁著昭帝發愣的空兒, 懿貴妃將身子轉向裏側, 拉起了被子:“臣妾累了,想睡會兒。陛下且不用管我了。”


    昭帝原想趁熱打鐵上前戲弄她一番,卻見她很快睡著了。無奈,隻得放了絲線出來, 準備去往勤政殿處理政務, 待晚些時候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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